他侧眸:“你想让谁来接你?”
“向阿姨不是说是司机吗?”
“不相信我的技术?”
他说这话时莫名笑了一下,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好看得叫人心动。
“没有。”虞乔紧绷挺直的背慢慢放松下来,“只是怕耽误你的工作。”
“我调休,今天不上班。”周宴深转身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虞乔望着他的眉眼,弯弯唇角。
高架车辆川流不息,天色渐暗,远处亮起一排排华灯,同路上的车尾灯交相呼应。
车窗被虞乔按开一条缝,鸣笛和汽车引擎一起被晚风送到耳边,倒不似平日里叫人心烦意乱。
周宴深间隙看到旁边人趴在车窗上欣赏外面车水马龙的样子,最上方透进来的风把她头发吹得微微飘起,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发着光。
她今天穿得也简单,宽松毛衣和牛仔裤,长发落腰,无端便让人心里微微陷下去一小块。
到周家别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穿过林荫车道,两侧路灯柔和浅黄,铁艺门大开,车开进去。虞乔远远便看见向云卿披着流苏披肩等在廊下。
“来了。”向云卿上前握住虞乔的手,不赞同地说,“怎么还带东西啊。”
“不是什么贵重礼品。”虞乔语气很软,“就是我自己做的一些糕点,阿姨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做得真好。”向云卿边说边吩咐保姆,“今晚甜点换成乔乔带来的这个。”
二人说着话迈上门前阶梯,虞乔下意识回头去找周宴深。
他走在她们身后,半抄着兜,身姿清峻,迎上她的目光。
小心思被发现,虞乔脸有些烧,慌忙转回去。
周宴深看着她的后脑勺,微微扬了下唇。
进门是起居室,虞乔还没坐下,便听见有人“蹬蹬蹬”从楼梯上下来,伴以欢快的声音:“姑姑,你说的那个客人来了吗?”
楼梯上,向之瑶一脸兴奋的跑下来,待看清客厅中的人时,直接呆在原地。
虞乔和她打了个招呼:“之瑶。”
向之瑶瞪大眼睛,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喃喃:“我没看错吧。”
向云卿招招手:“快下来,你像什么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向之瑶直接从楼梯上冲下来,扑到虞乔身上,“我真的没看错,是活的乔乔姐!啊啊啊啊啊!天呐天呐!”
话里突然扑进个小姑娘,虞乔笑着身子后仰:“不是活的难道你之前见的之前死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向之瑶满眼兴奋,“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来我们家,是姑姑花钱请你来的吗?”
“不是。”虞乔被她的脑洞逗笑。
“那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乔乔姐。我跟你说我昨天没拍你的画我好难过。”向之瑶往她身上蹭了蹭,“不知道哪个混蛋拍走了姐姐的画。”
周宴深此时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解袖扣的动作微顿,瞥了一眼之瑶。
向云卿无奈地点点之瑶的额头:“你们聊吧,我去厨房看看晚餐。”
“谢谢姑姑!”向之瑶大声。
她整个人都抱在虞乔身上,像树懒一样,非常陶醉地凑着虞乔头发吸了两下鼻子:“乔乔姐,你身上好香啊。之前有站姐线下看到你,也说你好香,你是用什么香水啊。”
“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虞乔回答。
向之瑶一脸星星眼,又摸摸她的手:“好细腻好白的皮肤哦。呜呜,你浑身都是软软的。”
虞乔哭笑不得,刚想说话,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周宴深忽然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
他语气凉凉:“向之瑶。”
“怎么了?”向之瑶不解。
“手松开。”
“为什么?”之瑶瞬间又抱住虞乔,“我就不。”
周宴深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她抱着虞乔的手上,眯了眯眼:“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听出她哥语气里的冷意,向之瑶下意识缩了缩,但还是不愿意松手:“我不管,我喜欢乔乔姐你凭什么——诶!”
周宴深失去耐心,直接起身,把向之瑶的手掰开,拉起虞乔。
虞乔本来就懵懵的,忽然被人拽住手腕,下意识跟着他的力道起身绕过沙发。
“二哥!”向之瑶傻眼,怀里被她哥顺手塞了个抱枕,登时一团迷糊,“你要带乔乔姐去哪!”
那一对身影错落半步,前者白衣黑裤,身材颀长;后者柔盈的黑发如云锦一般在背后微微晃动着 ,像时尚杂志被风吹开的一页,格外相配。
之瑶张了张嘴:“你们……”
虞乔被周宴深拉着走,跟不上他的脚步,略有些跌撞。穿过起居室,绕过罗马柱,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虞乔一个不防,没停住,额头撞上了他的后背,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气,手背覆上额头。
廊下是一片后花园,走廊琉璃夜灯光线柔和,面前落下一片阴影,挡住那光线,周宴深拿下她的手,转而用指腹轻轻揉她的额头:“疼吗?”
其实不疼,她那一声抽气是被吓到居多。
虞乔抬眸,眨眨睫毛,水润潋滟的大眼睛对上周宴深的,忽然弯眸笑了起来。
晚风温度偏低,凉丝丝的,带来满院芙蓉花香。
她这一笑动人心魄,弯着唇,扬着眸,偏一偏头说:“周宴深,你是在吃醋吗。”
第30章 春深
周宴深视线隐晦不明地看了她两秒, 没回答这句话,手转而从她额头撤开,又问了一遍:“疼吗?”
“不疼。”虞乔拿下他的手, 眸中盛满了笑意。
她用食指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晃一晃:“拉我出来干什么?”
周宴深反握,指腹在她掌心摩挲两下:“陪我去酒窖拿瓶酒。”
“你方才说之瑶没有待客之道,现在又让我去陪你拿东西。”虞乔故意加重语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周医生?”
话音刚落, 她冷不丁被周宴深拽到身前,一仰头,鼻尖只差分毫之距相抵。
“我没有待客之道。”他低下头,二人的呼吸轻而易举混合在一起, 廊下风铃声与花香交错,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所以你也不用有作客之仪。”
花园中种满了各色花木,暮夏初秋之际, 海棠色艳而无香, 早桂和芙蓉被夜风微微一吹,送来拂面清香。
周宴深始终没松开她的手,穿过长廊, 风铃轻响。
周家的酒窖在地下, 他先弯腰走了两节楼梯, 而后站在楼梯上向她伸出手。
两侧灯光昏暗, 虞乔却不去搭他的手,两手撩开垂在眼前遮挡视线的头发:“我自己可以。”
她走到周宴深面前, 面对面, 催促他:“你怎么不走了。”
“里面走廊没有灯, 你自己真的可以?”
虞乔怕黑,高中时候有一次晚自习突然停电,全班人都在欢呼,只有她忽然垮了笑容,摸摸索索,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
“当然可以。”虞乔说着探头向他身后看去,奈何周宴深比她高,遮得严严实实。
周宴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下走,他走得很慢,虞乔跟在后面,踩着他走过的脚步。
下了楼梯之后的一小段走廊果然是没有灯的,地下空间密不透风,虞乔摸到四周墙壁表面微硬的石头,肩膀微微瑟缩:“为什么不装个灯啊,这样感觉好恐怖。”
“因为坏了。”周宴深不疾不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里的构造特殊,修建团队那边新的修补材料还没到。”
“那你还要我陪你一起。”虞乔空手去抓了下一团黑的空气,小声嘟囔。
旁边落地一声轻笑。
他慢悠悠地说:“因为我没有待客之道。”
虞乔正好摸到墙壁一块硬质凸起,闻言突然停下脚步。
“唔。”她忽然出声,听起来带了点儿茫然,“我手好像被刮破了。”
周宴深一顿,随即皱眉去找她的手:“哪儿?”
“好像流血了。”黑暗里,周宴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凭借略带委屈的声音辨位。
“你看看。”虞乔说着,伸出一根食指,靠着感觉戳了戳他白色衬衫的前襟。
“周医生。”她戏谑地说,“我要是真流血了,你这衬衫也该脏了。”
隔着一层布料的指腹柔软干燥,周宴深反应过来,一把捉住她的手,顺着血管摩挲了下完好无损的指尖。
她反过来,轻挠他掌心,低低的笑声像方才廊下的风铃清悦入耳。
“周宴深。”虞乔几乎止不住笑:“你怎么这么好骗?”
话音未落,她乱动的手忽然被紧紧扣住,还没反应过来,头被迫抬起,阴影下压。
他直接吻上她的唇,十指交握,双唇贴合,纠缠间鼻息升温。
突如其来的吻,虞乔头脑瞬间一片空白,手下意识抵在周宴深的身前,却不是推拒,更像是支撑。
只是唇瓣间的辗转,他并未掠夺她的呼吸,末了,也只是微微张嘴,克制地轻咬她的唇瓣。
墙壁隐隐咯着后背肌肤,她被困在他怀中的方寸之地,额头相抵,一触即过的吻已经结束,升温的呼吸却没有那么好分开。
微重的呼吸,隐隐相贴的鼻尖。
周宴深一手按上她的唇,微微的薄茧不轻不重蹭着她柔嫩的唇。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反而更加重触感和听觉。
虞乔被这样若有若无的触碰撩拨到浑身无力,低眸轻轻咬唇,耳后发烫。
周宴深松开她的手,低头,帮她整理被扯乱的毛衣袖口。
无声的黑暗里,只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虞乔慢慢适应黑暗,分辨出眼前的身形,抬脚不忿地踢了一下他的脚尖。
而后又听到一声低笑。
她越发羞恼,甩开他的手,自己胡乱抚着衣服:“你能不笑吗?”
“好。”周宴深从善如流,转而说,“那你能不说话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走吧,酒窖里就有灯了。”
于是顺理成章地又变成十指相握,走廊不长,周宴深推开一扇封闭的门,揿开门边的开关,一排排酒架呈现在渐次亮起的冷光灯前。
酒窖里运转着一整套的恒温恒湿系统,14度的气温有些凉,周宴深捏一下她的掌心:“很快。”
他带她走到最里面,取出一瓶勃艮第瓶型的干白。关上玻璃柜门,艺术冷灯从橡木架后散发光源,透过一个个玻璃瓶身间的空隙,将酒液显出极为通透的质感。
“好多酒。”虞乔环视四周,有许多她见过的昂贵的酒种,也有稀少到她闻所未闻的。
“有你喜欢的吗?”周宴深问她,“喜欢可以带走。”
虞乔摇摇头,她对酒没什么兴趣。
出去的时候便顺利许多,回到地面,月色洒满走廊,远远便听见之瑶满屋子找二人的声音。
虞乔低头看了看他仍然握着她的手,微微一动:“周宴深。”
“嗯?”
“手。”回到明亮的地方,前面是开阔的花园,随时都有人经过,她总觉得不自然,“松开,等下之瑶看见了。”
周宴深扣紧她的五指往前走,淡然道:“看见怎么了。”
“你不怕她误会吗?”虞乔挣扎着被他握得紧紧的手。
周宴深突然停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误会什么?”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余光瞟到周宴深身后远处转角之瑶走出来的身影。
眼看他没有松开的意思,虞乔心里一急,眨一眨睫,极小声:“你过来一下。”
周宴深依言俯身,刚刚弯腰,下巴便被人蜻蜓点水般飞快亲了一下。
他一怔,虞乔抓住这个机会,挣脱了他的手,漂亮的眼尾上扬,她眸中满是得意洋洋的小神色,绕过他去迎之瑶。
“乔乔姐,我哥把你带去哪了,我找了半天。”之瑶委委屈屈。
“我陪你哥去酒窖拿酒了。”
“姑姑说晚餐快好了,问你想喝点什么?”之瑶说着向后看,看到她哥一手拎着酒,神色有些微妙的不善。
“我喝什么都行。”虞乔笑着说。
向之瑶奇怪地收回视线,挽上虞乔的手,“那乔乔姐跟我一样喝鲜榨橙汁好不好。”
“好。”
二人回到客厅,晚餐果然已经准备好,周宴深醒了酒,自己却不喝,只有向云卿喝了一些。
因为方才的事情,向之瑶虽然没问出口,但好奇的眼神一直在二人身上打转,看到向云卿对虞乔的态度后更迷惑了。
但她知道礼貌,从头到尾虽然好奇,也没有多问过一遍。
虞乔许久没有吃过这么舒心的一顿饭。不是在剧组赶时间的盒饭,也不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应酬。桌上都是叫她觉得温暖的人,像家人一样。
周家饭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向云卿很照顾她,主动聊起一些电影的事,向之瑶本身便是学戏文专业来,说起来也滔滔不绝。
安安静静用餐的倒只有周宴深一个人。
他行为举止都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快不慢,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吃完饭,向云卿提议将糕点摆在廊下赏月时,虞乔的手机却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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