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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来那样的整洁和美丽。
却仿若破碎后被强行粘起来的艺术品。
慕鸣玉感到恍然。
对于母亲，他的印象只有“歇斯底里的疯女人”，很难理解别人为什么会觉得他的母亲倾国倾城。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跟母亲是真的很像。
像到母亲掐住他脖子，他觉得是自己在杀自己。
母亲的神色出乎意料的平静，动作也很轻巧，一手捂着他的嘴，另外一只手重重地扼住他的脖子，缓缓用力。
“鸣玉，希望噩梦结束的时候，我和你都不复存在。”
慕鸣玉咬破母亲的手，在对方吃痛的时候挣脱开，从床底下摸出匕首，狠狠地捅进了母亲的肚子里。
他忘记了很多细节，但还记得刀放在哪里。
眼前的幻境如风吹雪花般散开，慕鸣玉发现自己保持着推门的动作，而面前的门已然消失。
桑灵犀：“还有两扇门，你要再试试吗？”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第二扇门。
不出意料的，他见到了父亲。
笼罩他终生的阴影。
慕鸣玉又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跟父亲更像，他跟对方对视的时候，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
同样的冷漠，心狠，会为了一个女人发疯。
这一刻，慕鸣玉想到母亲早死的丈夫，也想到被自己推进兽口的上一任长清宗大弟子。
“你娘是你杀的吗？”父亲的话如此直白，完全不像是他的风格。
桑灵犀还是对他爹了解太少了。
慕鸣玉想着，乖顺地低头：“您总是难以接受母亲并不爱您，并且早已存了死志的事情。”
所有人都相信他娘是自杀的，除了慕鸿。
因为母亲在怀着他的时候自杀过很多次。
“我该死。”慕鸿捂着脸说，血红的眼睛从指缝中露出，“你也该死，我们一起死吧，这样这个糟糕就的世界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噩梦一样。”
慕鸣玉摇了摇头。
眼前的幻境再次破裂。
“人在生死之间迫不得已地杀了别人，就是圣人也会原谅的。”他对桑灵犀说。
桑灵犀点了点头：“确实，你不必对此有罪恶感。”
慕鸣玉又推开了第三扇门。
门中的人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是他心爱又不敢表露心迹的元芙师妹。
元芙焦急地将他拉入门中，对他说：“师兄你不要被那个女人骗了，这只是一场梦！”
他点头，微笑着说：“我知道，毕竟她提示得这么明显。”
他也知道，眼前的师妹是梦中人。
若是在现实中遇上，他爱恨分明的师妹，该拿剑砍他了。
周围的一切都很假，每个人的话都在暗示他，生门不在门中，在他自己。
摸了摸师妹的头，慕鸣玉问：“你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吗？”
“杀了我，或者杀了你自己，这样你就能惊醒了。”
人在梦中受到刺激，从而惊醒。
这很合理。
合理到慕鸣玉的剑穿过了梦中师妹的肩膀。
不是穿过心脏，是因为他想起什么，突然转头问桑灵犀：“我听闻，灵犀仙子曾经在书院中演过一处我杀我自己。”
桑灵犀点头，放下手中的茶站起来，笑着说：“公子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自然是在你。”慕鸣玉也笑了起来，“以我们之间的仇恨，从你敲门到现在，我却从未试图伤害你，这很不合理。”
高明的幻术师能够让别人相信太阳是冷的，人是狗变的，自然也能让人潜意识里排除掉一些选项。
生门不设防，这是阵法的要诀。
所以慕鸣玉很容易就在梦境中杀死了桑灵犀。
他重新看到窗外的树林。
但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他的手好像也有点凉。
但很快，强盛的佛光温暖了他。
一枚由高僧开光的金刚杵扎进他的丹田，碾碎了他的元婴。
有人在他的身后轻轻地说：“今天这出，唱的不是‘我杀我自己’，而是‘吾好梦中杀人’。”
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
开学有考试，一到复习的时候就很想码字……干脆早点码到完结，这样就能认真复习了！
到2.18号之前会日六，中午一更六点一更或者二合一，没有成功正文完结的话就回学校后继续日六！（反正专业课到三月初才考）
第126章
桑灵犀无法离开龙族给她设立的禁制,所以她选择进入梦中，在梦中准备迎接慕鸣玉。
蓝玉由梦境来到现实，利用梦蝶的特性在龙族领地中无障碍穿梭,很快就找到了慕鸣玉。
在昆仑归墟城的时候，桑灵犀曾经在慕鸣玉身上留下过梦蝶的标记,只要他做梦，她就能找到他。
结果这人五年都没有做过一次梦。
但印记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随着桑灵犀晋升而进化过几次的梦蝶，拥有了使人在无知无觉中进入梦境的能力。
而且必须破掉梦中幻境才能醒来。
幻境遵循阵法的传统，必须设有至少一个生门。
桑灵犀设了三个生门，元芙,慕鸣玉和她自己,然后装作要用连环套来算计慕鸣玉的样子，跟他周旋。
实则是在拖时间,让蓝玉布置出让慕鸣玉无法逃脱的囚笼。
“庄周梦为蝴蝶，蝴蝶梦为庄周。庄周因此学会飞翔，能够毫无阻碍地梦游神国,蝴蝶因此学会走路，能够体验人的生活。”
这是圣人曾经对桑灵犀说过的话。
意思是在做梦状态下，只要变成彼此的样子,她和梦蝶可以互相使用对方的能力和天赋,甚至是法器和储物器。
在慕鸣玉进入梦中幻境后没多久,桑灵犀就给了他一剑,展现出自己的真实和攻击性。
进屋之后，她就不再是梦中的自己,而是梦中的蝴蝶。
随后又动用梦蝶的天赋技能幻化出自己的模样,坐在原地,用幻境来消磨慕鸣玉的精力和拖延时间。
她身上有三层套娃。
第一层是桑灵犀并非是真正的桑灵犀，而是在梦中的桑灵犀。
第二层是桑灵犀并非是梦中的桑灵犀，而是梦中的蝴蝶。
第三层是蝴蝶变成了桑灵犀的模样。
慕鸣玉到死，也只看穿了第一层。
所以完全没有想到，梦境之外，还有蝴蝶变成的桑灵犀为他布置了死局。
自以为看破一切的他心情放松地醒来，一睁眼，就遭到了蓝玉的刺杀。
而后，桑灵犀才在自己的屋子中醒过来。
梦醒之后，庄生为庄生，蝴蝶为蝴蝶。
她足不出户地做到了梦中杀人。
心情舒畅，身上也暖和了许多，桑灵犀将杯中冷了的茶和壶中剩余的茶都倒进盆栽里，重新煮了一壶开水。
然后赶紧喝完。
修行血肉之术的魔修在死亡之后，尸体会迅速腐烂成一滩，并且散发出足以传到十里之外的恶臭。
慕鸣玉的死亡很快就被龙族的人发现。
比起他的死，他们更加在意有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杀了他们的客人。
一群人来到某个无人问津的院落，毫不客气地踹开自己封死的门。
被他们顺手抓来的人族正悠闲地看着手中的《南华经》，似乎是看到了极为感兴趣的故事，以至于有人闯了进来，也慢了半拍才看向来人。
“诸位不经我允许就将我带来贵地，如今又不经我允许便闯了进来，这待客之道，真是……”
领头的龙辉只觉得她是在色厉内荏，因为被他带到领地的其他人族女子也是如此。
他不耐烦地打断对方，质问她：“怜玉（慕鸣玉的化名）是你杀的吧？”
“我可是连这道门都没有出过。”
女子合上手中的书，看似礼貌，实则挑衅地说：“您是对自己的阵法水平缺乏自信么？”
龙辉：“……巧舌如簧。他的命盘明明就指向了你，你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说不定是一只酒醉的蝴蝶呢，嗯，也可能是梦游的蝴蝶。”
“哼，要是不想说遗言，你就闭嘴吧。”
桑灵犀将书放到桌子上，敲着书封说：“看样子，您是打算杀了我。”
龙辉：“把你一同带过来，本是看在你是后辈情缘的份上，想让你在这里做客。结果你却破坏了我们的规矩，在这里杀我们的客人，那便留不得你了。”
说着就要动手。
他身侧的年轻族人见状，连忙拦住：“辉叔息怒，她毕竟是大长老点名要带回来的人，那怜玉是魔尊的人，心怀鬼胎，死了倒好，犯不上生气。”
大长老点名带回来的……怪不得当时龙辉会先对她出手，让龙尧有时间留纸条。
桑灵犀对两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的表演毫无兴趣，边等他们表演结束，边思考这所谓的大长老到底是想找她干什么。
即使已经过去了五年，桑灵犀的名声也依然响亮。
因为她前期投资的几个冷门产业，在灵气潮汐到来之后疯狂发展，短短几个月之间就顶替了她的美容服饰产业，成为她手头里最赚钱的。
其他人想要来分一杯羹，就不得不去行业领头查探情况。
一查全是她私人名下的产业。
“星演阁得不到的少阁主”的称号重出江湖（是的，谣言已经迭代到见明选闻岚当少阁主是在退而求其次了），然后桑灵犀的损友连扶琼连少主此刻出来推波助澜，说在她预言之下，许多意外灾难都被提前做好准备，无数人因此得救。
然后全天下的人都相信，桑灵犀是能够看破天命的天才，只要得到她的指点，就能够平安顺遂，飞黄腾踏，逆天改命。所以那些大佬和顶尖势力，都上赶着跟她交好。
龙族近百年名声不显，极度排外，自然是遇到了问题在极力地捂着。
大约是想来找她迷信一下。
别说，桑灵犀还真知道他们担忧的事情，也知道解决方法。
但龙族的态度她不喜欢。
她撑着脸，看两人拉扯一番，龙辉假装被劝住了，没好气地说：“不杀也行，但人是你杀的，你就要管埋。”
这里靠近龙族祖地，没有多少他族仆人，他们可不能去处理那臭烘烘的尸体。
桑灵犀：“倘若我说不呢？”
“由不得你。”龙辉展现出分神期的强悍实力，打算硬逼着人去。
这次，那年轻族人没有再劝。
桑灵犀稳稳地站在原地，在他们惊诧的目光中，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枚羽毛。
金色的翎羽飘在她的手掌伤口，散发出刺目的金光。
修为低或是血脉斑驳的龙族人直接跪到地上，龙辉勉强抵抗住血脉压制，没有失态，但也眼睛充血，脸色苍白。
他失声惊呼：“你怎么会有应龙的羽毛？”
“自然是得到了大人的赠与。”
桑灵犀说的是假话。
因为她原本拥有的应龙羽毛是希音托她转交给小青的，那根羽毛被她供奉给庄周，委托庄周交给了小青。
她拿在手里的，是幻术造物。
大多数人只是听过她的名字，但并不知晓，她研习的是以假作真的幻术。
能够骗过分神期，就说明她这次的幻术，做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实，她手中的羽毛，也能够起到一些应龙羽毛的效果。
想到此处，她出窍中期的境界开始松动，有进阶的预兆。
龙辉神色不定：“如今的时间，竟有应龙存在。你是在哪里见到那位大人的？”
“您想让他加入你们？”桑灵犀一眼看出他的打算，摇了摇头，“可惜那位大人并不需要龙族。”
也看不上你们。
“你懂什么？应龙为祖龙一脉，统领龙族，是他的荣耀，也是他的责任。”
“我将您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那位大人的。”
龙辉：“……”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失礼，也是在道德绑架，对方要是脾气差点儿，说不定就要反着他的话做，给龙族下绊子了。
而脾气好的龙，他几乎没有见过。
应龙修为最低也是大乘，可不是他能够得罪得起的。
他立刻改口：“邀请冕下回族中，自然是要由大长老亲自去请，转达太过无礼了，此话，不必再提。”
然后一改开始的跋扈，派了个人去把慕鸣玉毁尸灭迹，又同意桑灵犀去见他们大长老。
桑灵犀到的时候，龙族大长老正在劝说龙尧接受洗血仪式。
“成为纯血龙族，不仅将大大提升你的实力和天赋，还能给后代带去更好的天赋。你爱的女人是人族，你要为你们的后代考虑。”
龙尧：“什么我爱的女人，你不要瞎说！”
大长老：“年轻人，就是容易害羞。长老我知道的，你跟那桑灵犀相识于微末，一路并肩走到如今的，不愿意被人拆散。老夫呢，也没有棒打鸳鸯的意思，只要你娶一位龙女为妻，就能够娶她做平妻。”
大长老看着是个慈祥的老者，一开口就是地道的龙族雄性那味。
不仅看中血脉，还认为自己的族人和人族女子一起给龙尧当平妻，是她们的福气。
龙尧本来准备了很多话来纠正这老东西的思想，结果余光看到一脸疑惑的桑灵犀，便立刻反应超大地说：“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答应！！”
“哟，小姑娘到了。看你的样子，似乎颇为自得。”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看着将龙辉气焰都压下去的桑灵犀，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件事之后再谈，你们先跟我来。”
大长老带着两人走进龙族的祖地，沿着小路走到某棵参天大树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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