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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便同时拥有了庄周和梦蝶的记忆。
放在现代，这是一个哲学故事，但放在修仙世界观中，这就是一个真实故事。
他与一只梦蝶签订了本命契约。
不知不觉中开始了修行。
“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年纪大了才发现，我依然如年轻人一般精力充沛，身体健康。”
庄周摸着胡子，笑着说：“那个时候，我坚信自己就是蝴蝶变作的，只要度过这一生，就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
然后他就飞升了。
成圣是在飞升后又过了数千年才功德圆满，造化成圣。
桑灵犀虽然也是做了个梦就跟梦蝶结下本命契约，但她自问对世界没啥贡献，没有那么高的目标和精神境界，能够飞升就不错了。
“所以您对我的修行有什么建议吗？”
“去玩，去追逐，去体验。”
庄周给出了一个精简但是惊人的答案，见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笑呵呵地说：“你的功法不就是如此吗？”
桑灵犀练的是一门可以依靠睡觉增加修为的功法。
理论上她确实可以躺到飞升。
但身边的人都在卷，她虽然佛系一点，却也算是勤学。
“勤学苦练者，心有高山，越过高山，或茫然不知向何处去，或向新岳而去，或下山修得圆满。我们道家，修行的向来是下山而非上山，是无为而非干涉，是看透而非执念。”
庄周说完，又开始举例：“就像道祖，并未在意有人偷吃了自己的供奉，而是在意修行者是否应该追求口腹之欲。此为生灵之本性，却非修行之所需，求食不免落入凡尘，压抑又仿若在违背自然天性，因而讨论了许久都没有结果。”
“你可有什么见解？”
桑灵犀若有所悟，重复了他的一句话：“是看透而非执念。”
“弟子偷吃供奉，是因为他们难以下山，被束缚天性，所以偷吃是对红尘的执念，并非是在顺应天性。”
庄周笑了：“你很有我这一脉的天赋，要拜入我的门下么？”
跟梦蝶有缘的人，千年万年难有一个。
他自然心生亲切。
而且他比较喜欢四处玩，书写的不少，讲学是几乎没有的，在门徒千万的一群圣人里像个异类。
道祖之前还骂过他，说：“你是圣人，教化生灵是你的职责，结果入你这一道的弟子全是照着经传学的，你不觉得难为情么！”
他反省了两天，溜去北冥找鲲鹏玩，发现仙界的鲲鹏居然已经辞世多年，便在下界中寻找合适的鲲鹏，助其飞升。
然后发现了桑灵犀，觉得对方与自己有缘，便颇为关注。
桑灵犀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然后得知幻术一道本就归在庄周门下，理论上修行幻术的都是他的弟子。（照这个理论，全部的修道者都是道祖的弟子）
正式拜师的话，他会管她的修行。
相当于记名和真传的区别。
但所谓的管她修行，也只是送给她两本有关于梦境世界的经传。
经传百分之八十都是在讲故事。
桑灵犀并未失望，能够找到组织，在研究梦与幻的路上找到新的方向，就已经很好了。
她向圣人深行一礼，再直起身时，手中还扶着三炷香。
而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殆尽，供台上的应龙翎羽也消失无踪。
她怅然若失地收回手，准备离开。
一转身，就被乌泱泱的人群吓了一跳。
人群挤满了南华殿外的广场，多到让人怀疑全昆仑的人都到场了，更恐怖的是，这些人的目光比殿内的蜡烛都亮，仿佛要将眼珠子瞪出眼眶一样。
桑灵犀试探地往前走一步，领头的几个人往前直冲三步，吓得她后退两步，后背撞到供台。
她干笑着问：“诸位这是……”
止水道人将一干师侄赶回门外，自己端庄地走进来，走到桑灵犀的身边，还是没有绷住脸，好奇地问：“圣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呃……”
桑灵犀觉得自己的修行还没有到家，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关注，所以决定瞒住关于自己的部分，让别人遭殃。
“圣人说，道祖被偷吃了供奉，拉着他们探讨了很久‘辟谷之后到底应不应该再进食’的问题，所以他想吓唬一下他们，让他们明白，神像虽是人造的，但也是会显灵的。”
门外的弟子开始疯狂后退，摔到地上被人踩了，也捂着嘴疯狂蠕动。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偷吃过，但包庇的罪名，几乎没有人能躲过。
止水道人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她有些难堪地捂着脸：“真是丢人丢到仙界去了……”
然后转头，目光犀利地看向管年轻弟子的六师侄，也就是弟子们的六师叔符虚。
符虚：“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当时罚的他们面壁思过三日。”
昆仑的神像不是没有显灵过，但那都是昆仑出去的神仙。
圣人像从来没有过的。
这谁能想到圣人居然会闲得无聊去关注有没有偷吃自己的云片糕？
止水道人觉得这处罚太轻了，斥声道：“这可是冒犯圣人之罪！你怎么能只罚面壁思过？”
眼看着她要说出什么严厉之词，桑灵犀连忙阻止：“重点并非是冒犯，道祖并无此意，只是更关注这个现象背后的问题。”
然后又将庄周的话和自己的理解复述了一遍。
“强行将弟子留在山上，非但没能让他们专心修道，反而会让他们对红尘产生执念。”
止水道人拧眉思索，想起久远的年少时期，似乎也是如此。
她微微一叹：“多谢转达。此事，我会与掌门再行商谈。”
等人群散开，跟她相熟的易灵秋等人将她扯到没人的地方，问圣人还说过什么。
“早不显灵，晚不显灵，非要等到你进南华殿才显灵，怎么不可能不是奔着你来的？”
桑灵犀：“我在蓬莱遇见过一只幼年鲲鹏，在鲲鹏的梦里见过圣人一面。所以我也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小鲲鹏的父亲其实是应圣人传召，飞升至仙界。”
“有另外一位大人曾经托我飞升之后将某件信物交予某位上仙，我觉得飞升之日太过遥远，所以想试试看能不能托圣人转交。”
所有人都露出“我听不懂，但大为震撼”的表情。
易灵秋：“……我觉得我的胆子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你竟然敢让圣人替你当信使。”
“圣人脾气很好的，还指点我修行了。”
“怎么指点的？”
“让我去玩，然后躺着等飞升。”
众人又换做“我是没见识，但是不傻”的表情，对她指指点点一阵后离开。
桑灵犀：真是白担心了，结果说真话都没有人相信。
在昆仑修行了一段日子后，大家又将她扯到无人处，说：“圣人说的对，我们不应该在这里遭罪，而是应该下山去玩。”
桑灵犀：“你们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你拿个主意，我们全部配合。”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日更哦，字数三千以上，多少视情况而定。
（我要疯狂赶作业嘞）
第117章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急切地想要下山呢？
因为在正式问道之前,昆仑决定先让他们体验一下本土的文化，融入他们的生活，看看他们昆仑优秀弟子都是怎么度过充实的每一天。
这些都能概括成两个字：苦修。
真的苦啊,日常带一身禁制，除了听道和修行,啥也不干。
之前说符绫会安排活动，结果出了圣人显灵的事情,昆仑开始大改制度，她没空管他们，便开放了几处道场，让他们先修行着。
昆仑还特别冷。
明明都到春天了,还是没有任何温度上升的迹象,一杯刚煮好的热茶倒进杯子里，秒变冰块。
虽然大家实力最差的也有元婴期,这点温度伤不到他们，但低温对精神造成的影响依旧明显，大家缺乏早起活动的积极性,时常感到倦怠。
而且昆仑地势高，氧气含量低，灵气浓度高。
让他们这群水土不服的人产生了灵力消化不良的反应,更加倦怠了。
就是龙尧这样的卷王,听到上早课的钟声,都忍不住脸色一白。
就是席霜枫这样平日里也是苦修的铁血剑修,都有种“修炼到想吐”的烦躁。
更何况是桑灵犀和易灵秋这种享受派。
他们急需看看山下艳丽的色彩，看看人烟。
所以桑灵犀客气地推拒了两句,就着手开始谋划出逃的事情。
首先是联系上曾经跑下过山的清恒。
清恒被她约见的时候,呆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她要是喜欢我,我该怎么办”，最后想了十套婉拒的话术准备根据情况使用，忐忑不安地过来。
被二十号人吓得脚没抬起来，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摔进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扶到椅子上坐着。
清恒的一点儿少男心思全然消失，变作对“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让六师叔知道我参与了，我会不会被赶出师门”的强烈担忧。
但感觉不帮他们，他今天怕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哪儿是相约黄昏后，分明就是鸿门宴！
清恒僵硬地说：“我虽然下过几次山，但也被师叔抓到过，他们怕是对我的路线一清二楚。”
之前放他下去，也只是默许他去看问雪试。
现在要想下山，恐怕走到半路就被人抓回来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桑灵犀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在他身上寄托希望的意思，“所以想问问你下山的时候走过哪几条路，我们好避开。”
清恒：“……”
他大受打击，但还是在对方的淫威之下，含泪交代了自己的路线。
桑灵犀铺开昆仑给他们的简易地图。
地图已经被她在这些天里完善了不少，有的是自己探索的，有的是参考了原著和从别人嘴里打探的消息。
这张图在桌子上一铺开，大家看她的眼神登时就不一样了。
合着这是早有准备啊。
不过准备这么细，成功率肯定也很大。
“这几条都不能走，主道肯定也不能走。”
昆仑山门那条道，没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她是不信的。
大家凑过来，试图在地图上找到其他的路线。
但都被清恒一一否决。
不是有断崖就是会路过某位前辈的住处。
昆仑上下大约有两千人出头，其中化神期以上和化神期以下的人数几乎等同。
因为门派有硬性要求，他们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就要下山游历，顺便带个根骨上佳的弟子回来，以延续宗门传承。
而这将近一千的前辈们性情大多孤僻，彼此住的远。
所以尽管昆仑很大，他们也很容易遇到从一位前辈的地盘出来，就走进另一位前辈的地盘的情况。
这些前辈的居住区域，离适合下山的地方很近。
显然是在方便他们自己，也是在防备门中弟子私自下山。
桑灵犀在画路线的时候，隐约有种在游戏里做潜入任务的刺激感。
但很可惜，这些大佬的感知范围远大于彼此的距离，眼睛也不只看一个方向，活动也不一定完全按照规律来。
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对彼此的礼貌，使得他们收敛神识。
在焦灼的气氛中，她画了一盏茶的时间。
桑灵犀看着几乎被红叉填满的地图，问系统他们的成功率是多少。
系统给出了百分之十的答案。
很好，至少不是全无希望。
将地图点燃，她垂眸，文静地笑了笑：“诸位可愿意相信小女子的幻术水平？”
大家感受到她平静底下的疯狂，心情也跟地图一样，燃起来了。
“要是不信你，就不会来找你拿主意了。”
“好，既然诸位如此相信我，那我也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只要是摔死的，我给你们全家养起来。”
大家：？？？
桑灵犀见吓到他们，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我这招是从圣人那里学的。”
那几本经传，乍一看像故事书，仔细一看，会发现每个故事里都有讲到道法。
每个提到的法诀，都直指大道本质。
以她悟性，目前只看懂了一篇。
但也领悟了万象院大师兄瞿昙空至今还没有学会的技能：以身幻化万物。
听起来比孙大圣的七十二变还要厉害，其实目前仅仅停留在幻形的程度，变化之后不能使用其他的法诀，也只能变她熟悉的东西。
“昆仑禁止使用飞行法器和法诀，但不禁止飞鸟。我可以把你们变成仙鹤，然后大家一起飞下去。”
大家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这体验可是从来没有的！听着就刺激得很。
但也有人存有疑虑：“我们要是不会飞，半路掉下去怎么办？”
桑灵犀含笑回答：“庄周圣人在觉得自己是蝴蝶的之前，也并不会飞。”
以一作百，无中生有。
这便是幻术的魅力所在。
大家怀着对圣人的盲目崇拜，没有再犹豫，打算直接施展这个方案。
“不，我没有要去——”
清恒的反抗声没有在空中传递得太远，就被捂着嘴拖走。
他们当然不会将一个得知自己计划的人留下，而是要带走跟自己当共犯的。
众人走到一处荒无人迹的断崖附近。
桑灵犀准备开始施法，谁知道这群人已经不满足于仙鹤的外形，提出自己想要跟别人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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