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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里泊岸——珩一笑【完结】

时间:2023-02-26 17:11:43  作者:珩一笑【完结】
  她无意识地叠着桌上的餐巾,“可我没有‘有’的资本。”
  小点的时候,她看到同学带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儿来学校,穿名牌衣服,她也会羡慕——人之常情。
  大了,她明白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他们是Born Rich,生来就在罗马。
  人间枝头,各自乘流,她改变不了,索性看淡,不去索求,不去攀比,过好自己的生活。
  也不去奢想“有”什么。
  这样想得通了,同学眼里的孟水意,就是淡然的。她拿第一,不是要压所有人一头,而是对学习的专注反馈给她的。
  她似乎也没有羡慕嫉妒恨这样的负面情绪,也没有强烈物欲。
  和她交朋友,有许多好处,不好的也有,很难深交。
  所以,反而是苏蓓蓓和高宴那种性格,更受欢迎,他们更庸俗,更接地气,也更没有距离感。
  柏舟曲着手指,指尖在桌上一下一下点着,不疾不徐。
  他的情绪一直如此,不管遇到什么事,永远没有大的起伏,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他只需坐收成果。
  不得不说,孟水意很佩服这样的人。他这辈子,会因为什么事,什么人,乱了阵脚呢?会有这一天吗?
  “水意,你相信我吗?”
  虽然她对柏舟了解不深,但他身上的气场,给人一种“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担心”的感觉。
  她顺着自己的心意,点了下头。
  “现在说,可能为时尚早。”
  他还没有从柏衡那里,取得足够的信任,这两个月只是开头,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也许你还得等等,但你如果相信我,有一天,我可以成为你的底气。”
  现在这个社会,努力很重要,可很多成功是资源做基石,他们天生起点就比别人高。
  这点,柏舟比别人再清楚不过,大学系里同学,不乏家底渊厚的,他们不等毕业就出国,或者直接继承家业。
  假如他不是柏衡的儿子,频繁地出国学画,哪儿来的资金?凭他自己在美术界死熬,何年何月才能熬出头?
  所以,他一定会抓紧机会。
  柏舟已经弄清自己对孟水意的心思,她若相信他不是画大饼,有一天,他可以助她得到她想要的。
  这是他许诺她的——
  想有尽有。
  孟水意不禁问:“小舅,我可以知道,你之后究竟要做什么吗?”
  为什么搬走,为什么不方便见她,又为什么,给她画这么大一幅蓝图。
  “我姓柏,不姓路,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什么问题?当然因为他父亲姓柏啊。她不知道当中有隐情,很困惑。
  看她的反应,柏舟猜测,路漫没跟她透露太多。
  他言简意赅地说:“我是私生子,本该见不得人,却正大光明地冠上父姓,是因为,我父亲从头到尾都知道我的存在。他既不能接受他的血脉流失,又没法将我接回家。”
  “我要做的,不是等他们承认我,而是自己回去,让他们接受。”
  柏衡和程喻茵夫妻貌合神离,鲜有人知晓,还有个柏舟。
  传出去,也是丑闻一桩。
  柏家好面子,把名声看得极重,除了做大的生意,闻名的还有慈善。否则,也不会迄今为止,让柏衡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
  他们都知道,柏舟回去,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孟水意听得震撼,她万万想不到,柏舟有这样的身世。
  “那你们为什么要搬回西潼?”
  她记得路漫说的,他们原本住在祁州,后来回西潼,他母亲生病,他毕业后一直照顾她。
  “我大了,我父亲原配夫人觉得我终究是养虎为患,威逼利诱,让我母亲带我离开,并要求我不再回祁州。”
  柏衡没闲工夫顾全他们母子,多年来,给了一套房子,打钱供他上学。
  而程喻茵给的那笔钱也不少。
  路漫不欲与人争,秉着能避则避的想法,携年仅十几岁的柏舟回了西潼。
  后来,他考上大学,以油画为生,路婉又重病,看似与柏家没了半分瓜葛,程喻茵也就没再找他们麻烦。
  柏舟又道:“之前没想与你说,是觉得你还小……”
  孟水意抢着把话接下去:“觉得我还小,不用知道这些?”
  她确实没接触过这些“大人的事”,但是,“假如你告诉我,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走的。”
  柏舟柔和了眉眼,“那你不生气不难过了?”
  孟水意小声说:“我就是,需要个理由,需要声道别。”
  她没不记得生母,孟家和也走得突然,这些至亲的人,没有一个与年幼的孟水意告别。
  她还是会失落、难过,但至少,她可以劝慰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不要矫情了。
  孟水意这个小姑娘,实在太好哄了。
  你无须绞尽脑汁哄慰、弥补,只要给她一个她能接受的缘由,她会自己消化掉,即使这个过程痛苦,她也压根不会跟你耍小性子。
  就像之前开解她接受路漫开始新恋情。
  就像现在。
  懂事得叫人心疼。
  桌上那块餐巾,被孟水意叠成“豆腐块”,每道边都捋得平直。
  她又拆开,铺平。
  就是她无意识的动作,也很可爱。
  菜一道道端上来,大碟小碟,堆满整张桌子。
  这里的菜品很特别,既不是中式传统菜色,也不完全是西餐,比如有一道,剜空的橙子里,是肉质细腻的鱼肉。
  或许就是所谓的创意菜。
  每一道都摆盘精美,令人食指大动。
  柏舟将餐碟推到她面前,“多吃点。”
  孟水意抵住另一端,阻碍它的前进,“我吃不下这么多。”
  “能吃多少是多少,你太瘦了。”
  他怀疑她高考前几个月学习太用功,导致又掉肉了,昨天抱在她怀里,感受不到她所说的重量。
  孟水意嚼着清爽的芦笋,说:“小舅,你如果养女儿,一定会宠坏。”
  “怎么说?”
  “你对我太好了,我爸都没有这样,我妈更是,你这样……我会想恃宠而骄。”
  她说的“好”,不单是言行、物质,还有他包容,乃至纵容的态度。
  孟家和和路漫都会告诉她,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而柏舟是:我可以帮你实现你想要的,无论什么。
  柏舟笑笑,“我以为给足了你底气,你可以不光想,也可以做。”
  孟水意咬着叉子,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油然而生,她知道,这话问出口,有些事,性质就会异变。
  她心如悬旌,飘摇不定。
  可她还是问了:“那女朋友呢?一样吗,或者,更好?”
  不用纵横情场的经验,柏舟也可以听出她话里的试探。
  孟水意不懂掩饰,太直白。
  但他不知道,她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十八九岁,是对情爱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抑或是别的。
  他用相仿的语气回答:“你觉得应当是怎样?”
  “我不知道才问你。”
  她的眼底不似往日澄澈,干净坦荡得不怕他窥见任何心中隐秘,因为她没有。现在,它有了躲闪之意。
  是他想的那样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柏舟心中微微一惊,面上云淡风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看喜欢的程度。”
  孟水意大脑的零件或许搭错了,所以才卡bug,因为她想得,好像全然歪了。
  换个角度,他是说,他喜欢她吗?
  噢,不,他喜欢她,是长辈对小辈的喜欢,与其无关。
  她表情几变,柏舟都看在眼里,“昨天喝醉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吗?”
  孟水意说:“记得,我给小舅你发消息,你抱我回家。”
  他继续问,吊了饵,诱着她:“我问你,给你关系好的男生是不是挺多。”
  这一茬,她倒记不太清了:“我回答什么了?”
  “你说没什么。”
  她“哦”了声:“是没什么。”
  “大学毕业是分手季,高中毕业是表白季。”他左手撑着额角,好整以暇,“我还记得,医务室那个男生,应该是喜欢你的。那你呢,有喜欢的吗?”
  “啊?”
  孟水意犯傻,“应该是没有的。”
  “‘应该’?”
  这么不确定?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想,没有多余的感觉,应该就是不喜欢。”
  还没完全开窍。
  柏舟伸长手臂,捏了下她的脸颊软肉,说:“傻姑娘。”
  孟水意嘟囔:“傻姑娘才考不了六百多分。”
  他听见了,无声失笑。
  作者有话说:
  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第二十三章 
  ◎人生营谋◎
  吃过饭, 柏舟带孟水意走入一家小众品牌女装店,她说:“小舅,太贵了……”
  不用看吊牌, 看门面也看得出来。
  他手按在她肩上,不容她拒绝, “没事, 随便看看。”
  夏季, 女装以裙子居多,各种款式的。
  柏舟只看孟水意穿过制服百褶短裙, 平时她穿裤子更方便。
  他挑了几条, “试试?”
  柏舟学画,色彩搭配是强项,又经常画人,人体结构、比例,烂熟于心,他或许比孟水意自己更懂她适合什么。
  又因她尚高中毕业, 他选的款式都偏于保守。
  有一件设计复杂, 穿上麻烦,孟水意还需要店员帮忙。
  她的小脸不施粉黛, 秀妍白皙,全身镜前, 她拎着裙摆,转了一圈,问柏舟:“小舅,好看吗?”
  他隔着十几步, 托着下颌, 细细打量, “好看,再试下一条。”
  这一条是方领复古长裙,泡泡袖,露出她精致小巧的锁骨,洋红色衬得她肤白,而收腰的细节,又显得她腰肢不足盈盈一握。
  孟水意的长相处处体现传统东方美,眉毛细而淡,杏眼,那双偏黑的瞳仁很亮,看向你的时候,会像它本身就是光源,如收了星与日的光。双眼皮内收,有小小的卧蚕,鼻头秀气圆润。
  五官柔和,在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恰到好处。
  柏舟想到《封神演义》里,形容妲己的那一段——
  “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
  美人如此,难怪帝王沉湎以误国。
  柏舟思忖片刻,小心将她的皮筋摘下,她的头发披散开来。
  前两个月,图梳洗简便,她让路漫帮她拿剪刀剪短,长了这么段时间,才略长过肩膀。
  发尾越长越不齐,扫过孟水意的脖子,一痒,她偏头看他。
  柏舟向店员要了条同色的宽发带,那双经常握着画笔的,骨节分明的长指,悉心地将乌发拢起。
  动作轻柔,像她是摆在玻璃柜台上的,精美名贵的白瓷。好物大多不坚牢,重了就会碰碎。
  孟水意又去看镜中的人,一前一后,恍若紧贴着。
  他比她高出一头,此时正垂了眼,往日冷峻的眼神,因认真专注地绾女子发,竟也是柔情百转的。
  颈线,下颌线,唇线……能看到的,所有的轮廓线条,线线分明,盯久了,开始绕啊绕,绕得她思绪纷乱。
  乱什么呢?
  店里放着轻柔的纯音乐,孟水意却觉得,快要盖不住她的心跳声了。
  小舅离她这么近,会不会听得到?听到了,他会怎么想?
  其实也就几十秒,至多一两分钟,孟水意屏着呼吸,时间概念错乱了,以为过了好久好久。
  终于,他的手指离开了,指甲不经意刮了一下她颈后的皮肤。
  很轻,他指甲修得短而圆润,没有痛感。
  她就是,感觉那里一下过了电般,连带着浑身,酥麻了。
  柏舟对此全无所觉,抬起眼来,鉴赏艺术品般,满意地,浅淡一笑,“这会儿好一些了。”
  孟水意心道:我不好。
  试完柏舟选的,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问她还有什么中意的,再试试。
  自路漫嫁给孟家和,孟水意再没和男性逛过服装店,可大抵是因为柏舟的松弛,她也不觉别扭。
  就像普通的朋友逛街。
  ——她恍然忆起,她之前说的“平等”可以是这样。
  孟水意又挑了几件,柏舟依旧没要买下的意思。
  她只当他没看中,这么算了,换回自己的衣服,等他一起走。
  他却指了几件,说:“麻烦帮忙包起来,谢谢。”
  孟水意惊讶,为他们的默契——她也喜欢这几件。
  其实,刚刚他的停顿,是在揣摩她的态度。
  买衣服,总要买她喜欢的。
  后面又买了双鞋,就没再逛下去,因为孟水意坚决表明,她不需要了。
  柏舟把孟水意送到家,他长臂一伸,将后座的纸袋拿过来给她,除了衣服,还有给她打包的甜品。
  她问:“小舅,你不回吗?”
  “我还有事。”
  “好吧,小舅再见。”孟水意解安全带下车,对他挥了挥手。
  柏舟开去了温莱园。
  那是位于市区的一片别墅区,是祁州富人聚居之地。
  总共只有十八栋独栋别墅,由世界顶尖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采用欧式经典建筑风格,当年开盘,柏舟才十几岁,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照片。
  柏家所居住的那栋,是法国枫丹白露式,占地面积超过五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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