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安真没想到理论和实践之间有着天堑般的鸿沟,她扶额,自己还是把做饭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
林耀国摇头连连说好吃,一口都没有浪费。
这是他媳妇儿做的饭,再怎么样他都会吃完。
对于衣服和饭菜,他不挑剔,饭菜能吃就行,不然也不会家里两个哥哥就他长的最高。在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两个哥哥还要挑着野菜吃,他是有什么吃什么。
吃完饭,林耀国十分自觉地刷碗收拾桌子,苏安安很满意这样的男人。
七十年代的男人,能有这么高觉悟的可不多。
刚新婚第二天,林耀国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夏季的中午他是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的,昨天休息迎亲折腾一整天,不需要有现在的纠结,现在林耀国需要面对这个问题。
要怎么和媳妇儿相处。
昨天苏安安为了不然林耀国碰她圆房,闹的太狠,以至于哪怕刚刚林耀国吃了她做的饭也不敢多留在这里和媳妇儿单独相处。
等到林耀国收拾好,对上自家媳妇儿,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借口离开。
苏安安还想和人谈谈,又没想好怎么谈,便让人离开了。
她也正好整理整理屋子,清点自己有多少钱财。
苏安安走向床边的柜子,里边装的都是她的嫁妆,数了数,苏安安才知道原主在家里比书中描写的还要受宠,也因此性格有些骄纵。
寻常家里,嫁女儿最主要是为了彩礼钱,有了礼金好让自家孩子结婚办酒席,当下大多人家都是如此。
苏安安的嫁妆中不仅有普通的被子和新衣服,还有整整二十块钱。
捏着包在格子手帕中的二十块钱,苏安安顿觉手上有千斤重,胸腔之下,心脏难受万分。
原书中,苏安安是苏家最漂亮的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娃娃,家里哥哥都偏疼她,地里的农活都不让她干,只让她安安心心读书。
苏安安名字是她爷爷起的,别的孩子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像个红彤彤的小猴子,她生下来就白白嫩嫩,不是生孩子的时候苏家人一直守在门外,还是苏奶奶亲自接的生,他们都不敢想这么漂亮的女娃娃是自家孩子。
苏家人多,男娃多了就不稀罕了,加上刚出生长得好,苏爷爷给孙女起名安安,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仗着美貌嫁入富贵人家,只求孙女平平安安健康长大。
苏安安在苏家的受宠是整个村子公认的,村里的女娃娃都羡慕苏安安。
不出意外的话,苏安安真的会如苏爷爷的期望那样一生顺遂,健康快乐。
在林耀国救她被人看见之后,她的名声渐毁,只有嫁给林耀国这一条路可走。
苏安安只想要嫁给陈岩清,一心扑在了知青身上,为他不吃不喝。可当时的陈岩清早已经娶妻,是村长的女婿,有妇之夫,只要苏爷爷再怎么心疼孙女闹绝食也不松口,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一松口就是要毁了姑娘家一辈子的事情。
苏爷爷做主,让苏安安嫁给林耀国。
她是带着怨气嫁到了林家,婚后更是讨厌苏家,和家里基本上断开了联系。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凤凰男,苏安安把自己的人生过的一塌糊涂,连带着林家和苏家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苏安安重新裹好二十块钱,平复满腔愤怒,她没有体会过父母亲情,原书的悲剧她绝对不会重演,对她好的所有人都会有圆满的结局。
*
外边日头正大,街道上零零星星没有几个人,林耀国慌乱跑出家里,哪怕两个人这次吃饭的时候相安无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接下来两小时的相处。
从订下婚约之后,直到迎亲两个人才算是见到面,之前他想到的两个人在村子里偶遇并没有发生。
新婚夜过的并不好,低沉的气压直到苏安安睡着才消失,他等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第二天直接销假来到建筑队继续工作。
时间还长,林耀国迈着松快的步伐走到供销社门前,明日是三朝回门,他要准备好给岳父岳母的礼物。
“新郎官看来过的不错。” 售货员笑着把打包好的糖果烟酒递过去。
林耀国耳朵一红,接过来东西说了句谢谢。
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家里出来后,扬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售货员平时态度都有些高傲,这次能对林耀国说话完全是当初他在供销社买的东西多,是稻花镇上结婚少有的大手笔,镇上总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是哪家要结婚。
知道是稻米村最漂亮的姑娘,甚至是整个镇上最漂亮的姑娘,值得林耀国这般大手笔。
回门礼林耀国准备的也不少,给岳父和苏爷爷准备的酒,家里小辈的糖果,给苏家两位哥哥准备的烟,还割了三斤肉,放眼整个镇上,都是厚礼。
炎热的夏天,肉不好存放,林耀国回去先放在水缸里存放,明天他和苏安安一大早就要回村子里,供销社开门晚,那时候再买肉也来不及。
他到家的时候苏安安已经躺在床上开始午睡。
苏安安其实不想睡觉,大好的时光,她可以学习,学做饭菜,可以把脑海中的理论全部付诸实践,奈何她刚刚拥有健康的身体,脑海中又接收了大量信息,昨晚上她大半夜才穿书而来,没被吓出什么毛病已经是万幸。
床上,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少女脸上,光影绰绰。
太阳刺眼,床上睡觉的人长睫颤动,双眉微蹙,似乎是被热着了。
林耀国轻手轻脚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在床头遮挡阳光,以手当扇给他刚刚新婚的妻子驱走炎热。
林耀国垂眸,贪婪地看着,他希望时光就此停留,留住两人此刻的温情与快乐。
第3章 苏家人
七零年底,三日回门,苏安安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些都是她未曾经历过的。
她和林耀国起的早,伴着清晨的微风和阳光,他们踏上回村的路。
一路上都是苏安安走在最前边,林耀国踩着她的影子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走到中途,苏安安放慢脚步,前方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的两个哥哥。
苏安安想起来,原书中,苏家担心苏安安闹别扭不肯回门,特意让苏家两兄弟出来迎接,哪怕是走到镇上把人接回来也不能不回门让村里人背后戳苏安安的脊梁骨。
她看着前方的两个身影看到她之后加快脚步奔她而来,心情复杂。
一家人疼爱苏安安疼到了骨子里,包容她的一切胡闹和任性。
苏二最先跑上前,语气雀跃,“安安,妹夫。”
苏大眼睛里也是欢喜,两个人的高兴写满了全脸。
是妹妹主动回来的,不是他们去镇上叫的,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代表苏安安不生气了。
路上苏安安尽量减少自己说话的次数,面对新婚丈夫林耀国她可以改变性情,面对相处二十年的苏家人,她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八月的天闷热,到苏家的时候,苏安安鬓角两侧的碎发湿漉漉的,俏皮地粘在脸上。林耀国看的心里痒痒的,想要帮人把碎发别在耳后。
苏安安五感强,林耀国的视线再怎么隐晦也还是让她发现了。
她走在两个哥哥身后,快速偏头对上林耀国的视线,只看着他笑不说话。
林耀国偷看被抓包,低垂下头,有些窘迫,心里还在想他媳妇儿笑起来真好看。
彼时苏母正好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一直悬着的心稍微缓和。
苏家的其他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也都从屋子里出来。
“安安,安安,快让爷爷看看。” 苏父扶着苏爷爷上前。
老人满头银发,脊背微微弯曲,眼角的皱纹中带着慈祥,无论何时,面对最疼爱的孙女的时候,他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
因为婚事,爷孙两个已经闹了很久的别扭,打订下亲的那刻,苏安安就再没开口喊过一声爷爷。
苏安安迈步过去,脚下似有千斤重。
结婚前,苏安安恨苏家所有人,尤其是作主让她嫁给林耀国的爷爷,全然忘记了二十年来爷爷对她的好。
年幼时她生病,都是爷爷陪着她哄着她,有好吃的爷爷都是先留给她。到最后却为了一个无缘无故的凤凰男和家里人闹翻,爷爷更是早早离开人世,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苏安安垂眸,原书苏家人的结局她都要改变,再抬眼,她眼眶红红的。
“爷爷。”
上辈子苏安安没有体会过亲情,加上原书的结局,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带上了哭腔。
苏安安一哭,院子里的人目光齐刷刷盯上了林耀国。
苏爷爷的眼神像刀,刀刀扎向林耀国。
林耀国紧张地站在苏安安旁边,一脸心疼。
怎么就突然哭了。
苏家人的维护和林耀国的担心她看在眼里,苏安安擦擦眼泪,“爷爷,我没事儿,看到你们太高兴了。”
这话不假,她是真的高兴,以后她也是有家人的了。
说是这么说的,苏家人还是不放心,在苏安安和爷爷讲完话之后,苏家的男人对林耀国、苏母对苏安安,他们分别进行了一次谈话。
苏家的男人轮番上阵,话里话外都是警告,他们家的掌上宝没由来嫁了人成根草不被珍惜。
苏母则是再次劝告闺女,她生的她知道,性子倔。
“安安,你已经嫁给了耀国,那孩子是个好的,林家人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尤其是你婆婆,更是无可挑剔。” 苏母拉起苏安安的手,语重心长,“他也有本事,你们俩以后都是在镇上住,能在镇上租得起房子也是一种本事。你婚后不用伺候婆婆,也不用和妯娌相处,怎么看你俩结婚都很合适。”
如果林耀国没本事,林家人也都不好相处,苏母是万万不可能同意两个人结婚的,名声没了大不了养闺女一辈子。
苏母结婚的时候,苏爷爷苏奶奶都不是恶公婆,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她也希望闺女结婚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
“娘,我知道,之前是我想错了,林耀国是救我的那个,原来我一直以为是他找的那些混混,刚刚才知道真的是您说的那样。” 苏安安乖巧地趴到苏母怀中,享受温暖的怀抱。
苏母长抒一口气,摸摸怀中闺女黑亮柔软的头发,“安安,你总算明白了,以后耀国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娘,不能凭白委屈自己。”
关于林耀国救人,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苏家人都明白,如果不是林耀国恰巧路过赶跑真正的流氓,怕是苏安安早就被毁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苏安安一心认为是林耀国设计她,谁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和所有人反目成仇。
林耀国请了假,晚上两个人留在苏家。建筑队要赶工,不是有特别事情不会批假,林耀国在新婚第二天去上了工,这才能请下来假,还算是三天。
圆圆的明月高高挂起,林耀国在厨房烧了热水,兑好温水端起盆到屋里给人泡泡脚,走了一路泡泡脚晚上睡的更舒服,第二天起来脚才不会那么疼。
他皮糙肉厚的不碍事儿,媳妇儿可不行。
“安安,泡泡脚,这样明天才不会疼。” 林耀国端着水盆弯下腰放在床边。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低着头,不敢正面对上自家媳妇儿的视线。
苏安安盘腿坐在床上,嘴唇微微扬起,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不知怎的,这人一直不敢看她,说话的时候也都是低着头,不会直视她。
看着林耀国晚下的腰,她突然想到原书有描写这个情节。
原书中,原主踢翻了洗脚水,眼神轻蔑讽刺林耀国不配给她端洗脚水,林耀国的衣服被水打湿大片,他穿着湿衣服在外边坐了一夜,不是在夏季人是要冻出毛病来的。
想到这儿,苏安安眼睛弯成月牙形状,双手撑在床上,伸开腿把脚放到林耀国怀里,“你给我洗。”
林耀国面对怀里突然多出来的小脚丫不知所措,碰也不敢碰,生怕碰了再不舍得松开。
“你怎么这么爱发呆。” 苏安安另一只脚丫放在林耀国肩膀上,轻轻晃了晃他的肩。
“我…我没有。” 林耀国小声为自己辩解,底气不足。
他摇摇头,晃走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动作轻柔,再次试过温度不烫后握住床上媳妇儿的脚,温柔放入水中。
直到端起水盆朝外走他死机的大脑才有反应。
白嫩细腻,从头到脚都是光滑细嫩。
林耀国在屋外站了很久,想要等到身体的燥热下去再进屋,八月的风怎么也吹不下少年的方刚血气,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
苏安安从坐在床上换成躺着的姿势都没等到林耀国回来,她坐起身子打开床头的窗户,月光照亮黑漆漆的院子,那人笔直站立在门口,神色不明。
听到旁边窗户的动静,林耀国急忙进了屋,担心媳妇儿需要什么找不到他。
“你站在外边做什么。” 苏安安关上窗户,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坐下,咱们两个谈谈。”
林耀国慢吞吞挪过去,他浑身燥热还没散去,不敢距离媳妇儿太近,也不敢不坐在媳妇儿伸手指的那处位置,最终不远不近在中间坐下。
苏安安杏眼里盛满了笑意,声音又甜又软:“林耀国,之前我一直误会了你,今天娘都给我解释了,是你赶走了流氓,你是救了我的那个人。新婚夜我闹也是因为误会了你,对不起,之前对你做了不好的事,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非常抱歉。”
她语气真挚,说到最后小脸紧绷,眼神严肃。
这是她想了一天想出来的理由,林耀国也不会向苏母求证是否真的是今天解释了清楚,这个理由最合适不过。
林耀国摇摇头,目光静静落在媳妇儿严肃的脸上,也只是一瞬,随即偏头看向前方,“安安,不用道歉,误会解除了就好。”
哪怕林耀国视线转得快,苏安安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笑意,带着轻松。
现在的他完全沉浸在甜蜜当中,对于苏安安的话不疑有他。更何况苏安安说的也都不假,两个人之间的的确确存在很大的误会。
林耀国是救了苏安安,帮她赶跑了流氓,让她避免被欺负。阴差阳错,其他的混混继续找来了大妈们,苏安安误会一直恨着林耀国。
更让他开心的是,这两天苏安安的变化。
本以为媳妇儿误会他,新婚夜又和他闹,自己可能要当一辈子的和尚,没成想幸福来的太突然,岳母一家苦口婆心解释,终于解除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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