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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罗敲了敲他的肩膀，“没有啊？那你可要加油咯, 我听说不少男同志都对她有意思，你可别被他们得逞。”
赵文嘉本就哀怨的心更是凉了一截。
果然所有人都想和他抢媳妇，不要脸！
而后他安慰自己, “一群蠢货，她才看不上呢。”
连他这般聪明的人都看不上，又岂会看上别的蠢男人？
他丢下这句话落荒而逃。
老罗看着他仓皇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胡子。
那慌乱的步伐, 那踉跄的身影, 他还是第一次见赵文嘉这般不自信呢。
恋爱使人胆小。
看来啊, 这小子是被程同志吃定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 食堂的气氛很不一般，很多同志情绪热烈, 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般。
远远就能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要这个肉菜那个馒头。
赵文嘉打好饭, 就见程明绯悄悄看他, “发工资啦，你有多少？”
赵文嘉眉毛一挑，比了一个手势，“八十三块钱。”
程明绯咋舌。
真多啊，她只有十八块！
然后赵文嘉拍了拍衣兜，“票都在兜里，你要看吗？”
程明绯双眼亮晶晶，“看，我要看！”
她来这里打工图的是什么？不就是票么！
虽然她的票少，可小仙童的票多啊！
小仙童的就是她的。
赵文嘉大手一掏，数张花花绿绿的票就被拍在了桌子上。
程明绯敏锐的察觉到，同桌人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着桌上的票。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不紧不慢地整理着票。
“你的票好多，其中好几种我都没有。”
赵文嘉懒懒地哼笑，“你是新人，我怎么地也在这里工作两年了，待遇升了不少。”
“里面的半斤油票，一斤糖票都归你了，肉票留着我们打牙祭。”
程明绯没拒绝。
家里确实没油了，每次炒菜王红梅都舍不得放油。
至于糖票，她家里的糖也快吃光了，正准备继续买些呢。
然后她看到几张布票，“这个呢？”
赵文嘉：“噢，这几张布票我准备买些布，让我娘给我做衣服穿。”
仔细想一想，他都两个月没穿新衣服了。
程明绯抬起眼皮，“可是我想要。”
家里好不容易凑出几米布票，之前就被她用光了。
她如今就三四件换洗的衣服，早就穿腻了。
赵文嘉突然浑身一抖，立马上前护崽子一般想要抢过来，“你、你不能和我抢，这是我的布票！”
程明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眼睁睁看着他宝贝的把布票抓走了。
赵文嘉紧紧握着手里的票，瞬间踏实了。
而后抬头就对上她平静得过分的脸色，她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如同看一个死人，渗人得紧。
他心脏乱了半拍，过了好几秒才恢复镇定。
他振振有词道：“上个月攒的布票，我给你买小裙子用光了，礼尚往来，这个月的票该轮到我了。”
对，就是这样，她不能这么霸道。
她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不知名的压力扑面而来，赵文嘉诡异地开始不安。
他做错了吗？
可他真的想穿新衣服啊。
再说了这是他的票，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有什么不对吗？
可他为什么会觉得心虚呢？
就在赵文嘉招架不住的时候，她终于“哦”了一声，发话：“行，归你！”
赵文嘉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你放心，下个月的布票我无论如何都给你留着。”
可惜当时的赵文嘉不了解程明绯这个人。
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轻易放弃这一说。
接下来几日，程明绯每日都穿着同一套衣服。
起初赵文嘉还没注意到，觉得她穿得挺好看的。
可接连几日她都不换衣服，还穿着同一身衣服，赵文嘉就算再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热天的，他每日都要换一件衣服，可程明绯那么爱干净，怎么还不换衣服呢。
终于，有天他忍不住开口：“你的其他衣服呢？”
程明绯：“破了，丢了。”
赵文嘉觉得她败家，可是他不敢说，只能小声念叨：“破了补补就好了，怎么就丢了嘛？”
当下布料紧缺，好多人身上都是大补丁上面落小补丁，还有人合起伙来穿一条裤子。
他里面的背心也是漏了好几个洞，被他娘缝缝补补好多次。
何况她的衣服都是才穿没多久，即便破了也不会太严重，补补照样可以穿，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程明绯鼓着小脸，“补后，丑！”
凡间的衣服本来就难看，面料粗糙，款式肥大臃肿，再打上补丁更难看，她是个美美的小仙女，才不要这样打扮！
赵文嘉，“……行，扔就扔了吧。那厂里发的布料呢，虽然有些瑕疵，但是东拼西凑……”
他还没说完，就见程明绯死亡凝视着他，一脸你再说下去试试看我不揍死你的凶样。
那凶巴巴的样子和他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当即就闭上了嘴巴。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最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取出了布票，哼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不就是吃定他了。
程明绯接过布票，肉眼可见的变幻了脸色。
嘻嘻。
每天晚上都要把衣服洗一遍然后苦巴巴等着它晾干，真是太难了。
不过还好骗过了小仙童。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赵文嘉还不知道他好不容易夺过来的布票即将不保。
他乐滋滋地看着少女，“下班后我们去供销社吧？”
程明绯也正有此意，“行啊，正巧想买些东西。”
于是下班后二人一溜烟就赶往了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才回到村子里。
村子里家家户户冒着炊烟。
程明绯从车上下来，还没走进家门，就看见家人都站在院子里，面色难看。
而他们对面站着一老一少，兀自在说着什么。
他们每说一句，程保国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就你，也配？”
第28章
程明绯还从未见过程保国生过如此大的气。
在她心中, 程保国老实话少，性情温和，就没和人吵过架。
可现在他一张黝黑的脸都憋红了, 手指还上下哆嗦着, 可见是气狠了。
程明绯当下就不痛快。
她心眼可小了,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承认，并被她纳入保护圈的爹爹, 谁胆子那么大敢惹他生气？
她顿时三步并两步冲上前，“爹, 出什么事了？”
程保国看见她，沉闷的眉眼立刻亮了, 嘴唇动了动，还不待说什么, 一个小炮仗就飞了过来。
“姐姐！”程小然看见来人激动地哇了一声，紧紧跑过来抱住她的腰，委屈巴巴地告状, “姐姐，奶奶太坏了，她想让你嫁给大卫哥，爹娘不同意, 奶奶就骂他们不孝, 蠢货, 还说你是狐狸精。”
程保国瞥过头, 恼怒地看向老人。
耽误他还不够，她还想害明绯, 大卫是什么德行她能不清楚？他真怀疑他是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听见这话程婆子不乐意了。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就死丫头那条件, 能勾搭上大卫丫头是烧高香了！别给脸不要脸！”
程明绯绷着小脸, 扫视一圈。
程婆子在原主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原主总觉得欠了程婆子一家，如果没有她，就不会分家。所以每次程婆子诋毁她，她都无力还嘴。
想起原主的记忆，程明绯笑了。
善良的原主总是把过错归咎于自己身上，却不知道这样会引得罪魁祸首越加猖狂。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面对程婆子的是原主，想必她定会默默忍受辱骂，当一个闷葫芦。
可惜，她不是原主。
她斜睨了一眼程婆子，“老婆子，你说我能嫁给大卫是烧高香？”
程保国急了，丫头这是做什么？大卫是什么人，她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这么问？难道真的相信老太太要嫁给大卫？
他欲上前，程明绯却向他挤挤眼。
程保国愣怔了下，随即眉头舒展开来。
是的，丫头长大了，做事有分寸。他应该相信她。
程婆子挺起胸，“算你识相！大卫是我侄子个子高长得壮，干活有力气，一天能拿七个工分，你看看多少人家盯着他？还有啊，他家人口多，将来你嫁过去也不会受外人欺负。”
“如果不是看在你姓程，我才不会把你介绍给大卫。”
程婆子嫌弃地撇嘴。
程明绯佯装惊叹，“哇，七个工分！好多啊！和隔壁的婶婶拿的一样多，果然厉害！”
她竖起大拇指。
“说起人口，大卫家里应该有两个已婚的哥哥，待嫁的两个侄女，我看看哦，哥哥爹娘侄子侄女，一共十一口人呢！”
“果然人不少。不过人多嘴巴也多吧？大卫七个工分挣来的粮食够吃吗？”
程婆子脸都青了，“死丫头，你懂什么？人多工人也多，还能缺粮食吃？”
这句话她也有些心虚，大卫的爹娘她还能不明白吗？娘卧病在床，爹是懒汉，俩吃白饭的。
大卫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眼睛都绿了。
果然前几天的惊鸿一瞥不是错觉，看这小脸白的，眼睛大的，这才是女人嘛，家里那个丑女人完全不能比，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把丑女人打发了。
“姑姑。”大卫拽拽程婆子的衣袖，“我想和妹子说会话。”
程婆子暗道没出息，看这急色的蠢样。
如果不是小侄子一直哀求她，她才不会拉上老脸上门说亲。
她抬了抬下巴，鄙夷地看着少女，“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没听见大卫说要和你谈谈？”
程明绯一动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你觉得大卫好，你怎么不嫁过去？正好你还是他姑姑，亲上加亲多好啊，对不对？”
“不对，可能大卫还不肯娶你呢，毕竟他还和王寡妇好着呢，那怎么办，奶奶你要做三？”
这还是闷不吭声的死丫头吗？
除了早已习惯女儿性情的程保国和王红梅，程婆子和大卫都惊呆了，紧接着就气红了脸。
程婆子气得跳起脚，要找她算账，“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和我说话的？我今天要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
“姑婆！不要！”大卫死死拉住她。
他还要讨丫头做媳妇，打毁容了怎么办？
程明绯看好戏般的看着他们，“哦豁，抱一起了！果然是相亲相爱啊！”
贴在一起的人浑身一僵。
明明他们之间没什么，可当着面被程明绯一说，怎么那么奇怪呢。
大卫下意识推开程婆子，害得她险些摔倒。
大卫整整衣衫，“妹妹，刚刚你奶是和你开玩笑呢，我对天发誓，我是真的想娶你，如果婚后我对你不好，我就天打雷劈！”
他竖起两根手指，笑嘻嘻地看着少女。
忽然。
“轰隆！”
一道半人粗的雷电从半空冒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勾勾打在男人身上。
“卧槽！”
男人颤抖如蛇，浑身焦黑，头发都竖了起来，趴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慢慢往前爬。
“大卫！”
程婆子人都吓傻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黑乎乎的人形，颤悠悠地问：“你还好吗？”
大卫：“……还有气……”
程婆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侄子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样回去哥嫂还不得骂死她。
她怕的不行！
她顿时扯着喉咙：“贼老天，你还我侄子！”
天空雷暴集聚，又一道雷电打了下来。
“嗷！”大卫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程婆子急瞪眼，“老天爷，你有眼无珠！”
“嗷嗷！”大卫皮开肉绽。
程婆子红了眼，“我日你奶奶——”
“嗷嗷嗷！”大卫身躯一抖一抖，他僵硬地呲着牙，“姑、婆，闭嘴！”
程婆子青红着脸，“凭什么闭嘴，我就要骂！贼老天！老天无眼……”
她比划着一根手指，骂了个酣畅淋漓，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想和我斗！哼！”
王红梅搂着程小然躲在自家男人身后，胆战心惊地看着一道道雷电劈了下来。
直到雷声停歇，她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吓死人了，怎么会这样？”
程保国拧眉，“估计大卫作孽太深，发的誓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程小然也吓懵了，“死了吗？”
程保国：“不知道。”
现在还不确定雷电是否会继续，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而程明绯看着晕在地上冒烟的人，给老天加油打气，“上天威武，雷神威武！”
门外，提着一兜东西的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惨烈的一幕。
顿时他脑袋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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