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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保国王红梅两口子被推到一边，倚着墙壁面面相觑，“女儿怀孕了？”
程保国舔了舔嘴唇，“可能吧。”
赵文嘉跌跌撞撞下楼梯，险些一脚踩空，还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墙壁，不然不崴也残。
他慌里慌张地找到牛车，牵到楼下，朝上面吼了声，“娘，车来了！”
“知道了。”
宋爱芳隔窗应了声，搀扶着程明绯出来，“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你放轻松别紧张哈。”
赵文嘉喊过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牛车旁边。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心都是潮湿的汗水，手指头也紧张地发抖。
媳妇这次真的怀孕了？
他要当爹了？
血液在沸腾，他体温都高了好几度，明明是深秋，他愣是出了一身热汗。
他不受控制地想，媳妇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不管男女，一定会和他们一样漂亮吧？
软乎乎又白糯的身体，乌黑湛亮的大眼睛，躺在他怀里乐呵呵地笑着。
只有一想到这种场面，心口就发烫，发软。
赵富贵抱着一床软和的被子下来，“快铺在车子上，别硌着程丫头！”
赵文嘉吐出一口气，“好，好！”
父子俩慌乱地将被子扑上去，程明绯也下楼了。
她就像灵魂出窍一般，一言不发，任由几人把她安置在牛车上。
宋爱芳坐在车上扶着她，如同扶一个瓷娃娃一般，唯恐磕着碰着。
她嘱咐儿子，“可以走了，记得速度一定要慢！”
“嗯嗯。”赵文嘉慢吞吞赶着牛车出发。
十五分钟的路程，赵文嘉愣是用了半个小时。
赵文嘉：“到了，小心点，注意脚下。”
很快，程明绯下了车，被送到了医生面前。
*
程保国和王红梅在家里等消息，焦急地转来转去。
王红梅在窗边眺望，拧着手指，“都过去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
程保国紧紧拧着眉毛，背着手，“早知道这样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与他们的焦灼不同，老罗在敞开肚子大口大口地吃肉喝酒。
老罗望着这满桌子好酒好菜，心下乐呵，一伙人只吃了几口就跑医院了，真是便宜他了。
不就是女人怀孕吗，有必要那么大动干戈，全家上阵吗？
老罗看着窗边急躁的两口子，不紧不慢道：“叔，婶，忙活了一上午，你们不吃点？”
王红梅叹了口气，“你吃吧，我们没胃口。”
行吧。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继续吃了。
他忙了几个小时，肚子早就饿了。
等吃了个七八分饱，老罗才停下筷子，满足地摊在椅子上。
“叔婶，你们别太担心了，要我说小程同志这模样，铁定是怀孕了。”
“就前几天分房子的时候，她还蹲在树下吐呢，你们想想啊，一个女人短时间内吐了两次，还能是什么原因，总不可能是肠胃出问题吧？”
两口子纷纷看向他，异口同声：“为什么不可能是肠胃出问题？”
虽然他们也大概率觉得是怀孕了，但也不排除是女儿生了什么病。
老罗挑眉：“小程同志胃口不错，赵文嘉每天都在琢磨给她做吃食，你们觉得这像一个有胃病的人的表现吗？”
两口子沉默。
女儿的口腹之欲有多好他们是一清二楚，肠胃应该当真没问题。
老罗见他们不说话，就知道他们认可了这番话。
“而怀孕就不一样了嘛，即使他们避孕，可是避孕又不是百分百有效的，孩子来了你能拦得——”
老罗的话戛然而止，“叔，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程保国瞪着眼，“你说他们避孕？”
“对啊！”老罗不解，“你们不知道吗，这是小程同志亲口说的。”
程保国看向王红梅，“你知道吗？”
王红梅摇头，“现在谁家小两口不是顺其自然生娃，明绯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她忽然忆起刚才丫头的反应。
丫头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双眼都有些发直，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乐傻了，现在想想，难道是不想怀孕？
程保国显然也想起来了，“可能，丫头现在还没有生娃的想法。”
如果现在当真怀孕了，丫头愿意生下来吗？
他叹了口气。
老罗看着他们愁眉不展的样子，顿时觉得坏菜了，自己好像办了件坏事。
以防牵连到自己，他蹭地站起身就要告辞，“叔，婶，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不等两口子发话，他就开门溜之大吉。
小程同志，他可不是故意说出来的，千万别迁怒他。
老罗离开不久，两口子心心念念的人就回来了。
宋爱芳红光满面，“程丫头当真怀上了，孩子都快两个月了！”
王红梅心下一咯噔，下意识看向女儿。
女儿眉眼平静，完全没有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
王红梅的心不断下沉，难道女儿真的不想生孩子？
可能是察觉到王红梅神情不对劲，宋爱芳关心道：“亲家母，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王红梅连忙挤出笑容，“没有，我就是有些吃惊。”
宋爱芳信以为真，“可不是嘛，别说是你吃惊了，你看程丫头到现在还恍惚得紧呢，都没有笑一笑。”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是头一胎，紧张很正常。”
赵富贵走过来，“谁说不是呢，当年爱芳怀老大的时候，也是好久没反应过来，比程丫头还严重呢。”
程保国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赵文嘉呢？”
他还想问问他避孕是什么情况呢。
赵富贵：“害，臭小子听到怀孕比谁都高兴，一溜烟就跑去给丫头买补品了，喊都喊不过来。”
宋爱芳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就离开了。
她把程明绯安置在沙发上，“你现在怀着孕，桌子上那些油腻的饭菜就不能吃了，你告诉娘你喜欢吃什么，娘去给你做些清淡的食物。”
程明绯动了动唇瓣，有气无力，“都行。”
“我想想看啊，你现在闻不得一点荤腥，不然就先吃一碗菜粥垫垫肚子？”
“嗯。”
宋爱芳去厨房熬粥了。
王红梅看到只有女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旁边没有别人，悄悄走了过去。
她低低问道：“丫头，我听罗同志说你和小赵在避孕，是不是真的？”
程明绯美眸微睁。
王红梅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柔柔地抚摸她的脑袋，“乡下刚结婚的小两口，哪对不盼望生个胖娃娃？可是娘不懂，你为什么要避孕？小赵没有意见？”
小赵二十二三岁，他的同龄人早就抱上俩孩子了，她就不信他不着急。
程明绯默默低着头，过了好久才说道：“娘，我不想关心赵文嘉会不会有意见，我只知道生孩子很痛，我不想生。”
仙友的闺阁里，凄厉的惨叫，一盆盆血水，她历历在目。
自打知道怀孕后，她到现在还是懵的，还有浓浓的排斥。
这个孩子就不应该托生在她的肚子里。
她甚至有些迁怒小仙童，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自制力差，她怎会如此担惊受怕。
王红梅叹了口气，“傻孩子，如果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那世上还有新生儿吗？”
“……每个女人都要经此一遭的。”
程明绯脑袋依靠在她的怀里，撅起嘴：“我不管，反正我不想生。”
王红梅无奈：“可是你肚子里已经有了，难道还能打掉不成？”
“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打孩子可是很伤身体的，而且比生孩子还痛。”
程明绯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她没有被她吓到。
她自己会制造药丸子，保管不痛不痒就能解决它。
“而且，孩子如果真没了，小赵肯定会生气的，还有你公婆，他们那么期待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他们会怎么想？”
程明绯心软了一瞬，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扣着指甲：“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只知道生娃会痛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王红梅好说歹说都没有打消她的念头，顿时着急了，“你这个丫头，不管我怎么劝，你就是铁了心不要它是吧？”
程明绯不语。
这时候门口传来动静。
“媳妇儿，你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娘俩买了些什么好东西！”
男人兴奋的嗓音穿透墙壁，冲进程明绯耳膜。
程明绯抬起头，就看到男人呲着白牙，乐得像一只傻狗，“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保证你们会喜欢！”
程明绯垂下眼皮，目光落在他怀中那团小土堆似的包裹上。
第73章
男人把小土山似的包裹放下去, 眉眼灿烂地招手，“我把供销社里所有适合孕妇吃的东西都买过来啦，你快来看看！”
没等她回应, 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 一件件东西滚了出来。
红枣, 麦乳精，大白兔奶糖, 鸡蛋糕，桃酥……
“我不仅买了些吃食, 还买了几本故事书，我都想好了, 胎教是很重要的，没事的时候我就给小娃娃讲故事, 从小培养他的文学细胞，当一个文化人。”
说完，他“嘿嘿”地笑了笑。
王红梅看看一脸傻笑的女婿, 又看看淡定的女儿，不忍心告诉他实话。
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地躲开，为他们腾地方。
女婿啊，你好好安抚下丫头吧, 尽早打消她不生娃的念头。
赵文嘉见丈母娘离开了, 于是腆着脸凑到了媳妇身边, “媳妇, 你喜欢嘛？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东西，我去给你买。”
程明绯睨了他一眼, “不着急。你先给我解释一下, 你哪来的钱？”
敢背着她藏私房钱, 胆子肥了啊！
男人乐呵呵的笑容顿时一僵。
糟糕，他怎么忘了他现在的人设是身无分文？
他如果说了实话，晚上还能上床吗？
他眼珠转了转，“那个啥，娘在叫我，我先过去——”
无论如何先溜为妙！
程明绯呵了一声，似笑非笑，“怎么，不想说？”
男人转身的动作一顿，他扭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
“我告诉你实话不就行了嘛。”他小心谨慎地盯着她，“不过你先和我保证，你不能生我的气。”
程明绯：“行。”
赵文嘉沮丧地垂下头，“这是、是我哥给的份子钱。”
程明绯错愕，万万没想到钱是这样来的，“有多少？”
他咬牙：“五百块！”
程明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五百块？！”
“好啊，你居然背着我藏这么多钱，真的是胆肥了！”
他在她喷火的目光中瑟瑟发抖，“你刚答应我不生气的。”
她捋起衣袖，气呼呼道：“我答应你什么？我反悔了！”
他瞠目结舌，她居然说话不算数，太坏了。
程明绯恼怒：“你给我说，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告诉我，偷偷把五百块花光？”
他羞愧地垂下头，而后慢吞吞伸向衣兜，“没花光，还有四百多……”
程明绯一把抢了过去，“没收！”
“哦。”他不敢抵抗。
他偷偷瞟见她胡乱将钱卷一卷塞进兜里，顿觉委屈巴巴。
别的男人都有私房钱，就他没有。
一分钱都没有。
程明绯：“你还委屈上了？”
他撇开头，不看她。
宋爱芳捧着一碗粥过来，见程明绯掐着腰，儿子像只鹌鹑似得缩着肩膀，疑惑道：“怎么了？丫头，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
宋爱芳赶紧将碗放在桌子上，“放轻松哦，孕妇可不能生气，不然对宝宝不好。”
她安抚完程明绯，又狠狠剜向赵文嘉，“滚一边去，再惹着程丫头不高兴，别怪我修理你！”
赵文嘉目瞪口呆。
又来一个帮凶！简直没天理了！
他觉得自己好可怜，明明被欺负的人是他，可是所有人都向着程明绯，他就像一个没人爱的可怜虫。
但是他不敢顶嘴，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万一伤到宝宝怎么办？
认了吧，忍了吧。
他大方地不和女人一般计较，站起身捧起桌子上的粥，“媳妇儿，粥凉了就不好喝了，你赶紧趁热喝。”
程明绯看着他略带讨好的模样，嫌弃地哼了声，“怎么，不委屈了？”
他连忙摇摇头，“不委屈，有什么好委屈的，每个男人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嘛。”
“知道就好。”
眼见程明绯一口口把粥喝下去，宋爱芳才舒了口气。
然后宋爱芳把空碗拿起，顺手把赵文嘉也拎了出去。
赵文嘉被宋爱芳不客气地推进了厨房。
在程明绯看不到的地方，宋爱芳虎着脸，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和程丫头怄气。
赵文嘉不想说，“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娘你就别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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