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珠舔舔唇,不禁抬眼看他,“你怎么了?我真的只喝了两杯。”
“说了,给你醒酒。”他面无表情地说。
这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啊?”
他刚刚,分明就像是狩猎时出现了什么竞争者,心中产生了危机感,然后占有欲强烈起来。
“觉得我跟别的男人说了太多话?”陈明珠忽然有点儿明白,“哦,你在吃醋?”
他神色顿住。
莫名上火,不是没有来由的。
许多年前,参加她的家长会,在窗户外看见青青葱葱的她跟他在聊天,那人脸色冷酷锋利,像一把冰锥,而她却傻乎乎的依然热情问询,他的心中登时就有些不爽。
这种不爽,不像看到陆小津跟男孩子一起玩,不着四六地毫无界限时产生的“自家妹妹又在败坏门风”的生气感,而是仿佛她是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她怎么能和这个男的有所搅和”“她怎么可以和别的男的产生什么瓜葛”……
这是占有欲。
男人天生的占有欲。
呵——
陆淮安,原来你很早就有这种占有欲了,比想象的还要早一些。
原来很早的时候,你的潜意识就想占有她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现在,看着面前的姑娘单纯又嬉笑的眼神,陆淮安脸容一冷——
“什么醋,我说的是酒。”
“不对,你该不会是吃那个谁的醋吧。”解开了密码的陈明珠忽然笑了起来,这人吃醋也吃得也太没道理了。
“我跟他又没什么,你怎么会吃他的醋啊?”陈明珠搭上了他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笑吟吟故意说道。
男人的脸黑了黑,沉沉地说:“都是男人,怎么会看不懂。你莫名问他那么多敏感问题做什么?多管闲事。”
陈明珠:“那我怎么没看懂?我只是觉得刚才小津好像跟他有点儿意思,想问问他,万一可以撮合他跟小津……”
陆淮安:“……”
“因为你装作不懂。”以及,“什么撮合他们,别撮合了。”
“为什么?”陈明珠更不解了,“那要是小津喜欢他,他也对她有意思,撮合成了不是很好吗?”
他忍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冷漠道:“因为我膈应。”
何况,林嘉泽看她的眼神与表情,分明在说喜欢的女生类型就是她这样的……陆小津那样的,他怎么会喜欢?
陈明珠睨了他一眼,心中腹诽不已,这个小肚肌肠的男人。
“别掺和,他们也不可能,小津还没必要去倒贴。”
他说着,心中的气出来,人也爽快了许多,又忍不住捏着她的下颚,亲了她一会儿,这才拉着她的手准备往回走。
一回首,就看见了陆小津皱着眉,站在办公室后门处,无语地看着他们。
“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儿啊,真是让人受不了。”陆小津走到水龙头旁边洗了一把手,“回回都能让我撞见。”
“你没事老是去偷窥人隐私做什么,这嗜好真是……”陆淮安没再说下去,只轻笑着摇了摇头。
“谁偷窥你们了……陆淮安你追回了明珠,能把你嘚瑟死。”
他低低地啊了一声,像是直接承认了。
“这都不嘚瑟,还要嘚瑟什么?”
陈明珠有点儿尴尬地问道:“小津你来洗脸么?”
“不是,我找你去跳舞。”
“哦。那走吧。”
陆淮安已经松开了手,决定在办公室处理一些工作。
陈明珠这才碰了碰陆小津的胳膊,边走边悄悄问:“你刚才怎么看到林嘉泽就脸红啊?”
“我哪有脸红啊……”
“也不是脸红,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陆小津沉默了下来。
“你怎么认识他的?”
“就前两天喝酒时遇到的,他和他同事帮我们解了个围。”陆小津说着,停了下来,说道,“明珠你和林嘉泽不是同学吗?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
“谁?”
“他的同事。觉得他人还挺仗义,我忘记问名字了……”陆小津抿了抿唇,再次变得害羞起来。
“……”
陈明珠尴尬了,啊这……弄了半天,她看上的不是林嘉泽,是他同事?这是什么鬼,那你刚才害什么羞啊?
“成,我帮你问问。”
*
他们一大群人在舞池里胡乱地跳,陆淮安在办公室里忙活,偶尔才出来看一眼,摇摇头,继续去工作。
陈明珠跳得出了一身汗,后来在台下闲聊时,和大家一起边喝酒边聊天。
陈明珠问林嘉泽:“听小津说,你和你同事帮她解了个围?”
林嘉泽十分平淡地说:“谈不上,就偶然看到他们两拨人喝高了,要茬架,去拦了一下。”
“哦,你那个同事有对象没有啊?”
“……”林嘉泽有点儿敏感,“好像没有。”
刚想直接说要不给他介绍个对象……但很快陈明珠感觉自己完全进化成操心小姑子终身大事的多嘴嫂子……矜持、淑女的形象呢?
她不禁顿了顿,说道:“大家都是单身,多好玩啊,有空叫出来一起坐坐呀。”
李秀美吐槽道:“你该不会是羡慕我们单身的吧?”
陈明珠大言不惭起来:“当然啦,单身很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
“那你这么早就找对象……”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已经扯证了。”
陈明珠:“这不是被死缠烂打追求没办法么?”
然后,对上了某人阴沉的脸。
吓得陈明珠一秒定住。
“死缠烂打是吧……”
陈明珠立即改口:“当然了,有对象也很好。”
“怎么个好法?”他挑起眉梢问。
心中一直都知道他很好很好,突然具体要她说他的好,一时又想不起来,憋了半天,感觉不说个好处出来,他就要一直黑着脸了。
陈明珠硬着头皮,想起了一点,说:“好睡?”
然后,大家全都静默。
陈明珠也傻住,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绝对是喝多了。
但是好像陆淮安并没有生气,还有些得意,拽着她站了起来,说道:“十一点了,她再喝就要发酒疯……你们也早点儿回去罢,今天免单。”
“……”
*
翌日一早醒过来。
陈明珠感觉头脑发胀,身体跟散了架似的。
练功再狠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以及……
嗯嗯嗯???
衣服呢???
身旁的另一个人,仍旧睡着,还没有醒,传来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只是她稍稍动了动,想要翻身下床去找衣服穿,他就醒了过来。
一勾手就把她抱了过来。
“我去找衣服。”陈明珠有点儿郁闷,“昨晚发生什么了,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他睁开眼睛,似是满意,又似是得意地弯起嘴角,“这么美好的画面,你竟然没有印象?真可惜没有摄像机拍下来。”
“……”
等陈明珠意识回拢,慢慢地才回想起一些画面。
当时,她喝了酒,软软的,好像没什么力气,他把她抱下了车,最后还背着她走到了小区,并且背上了七楼。
在浴室里洗漱的时候,她也在那儿胡言乱语发酒疯,大概是说:“今天难得跟好朋友欢聚,当然要喝个痛快啊!”
“你都只忙工作,不出来陪客的!”
陆淮安一脸无语,这姑娘每回喝酒,他都恰好撞见,无法想象要是他不在身边,她喝多了会怎么样,脸刹时就有些收不住。
见他一脸的杀气,陈明珠也很不解,靠着洗漱台,摸了一下他的脸,笑着问道:“你怎么又板起脸了,高兴点啦。刚才我说你很好睡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的吗?”
随后又不怕死一般笑呵呵:“我想洗个澡,要不你帮我洗吧。”
真的忍不了。
……
酒后容易疯狂,迷蒙眼神更勾人的女人,和禁了好多天,此刻生出莫名担忧,占有欲强烈上头的男人……
二人从雾气氤氲的浴室,一路战至绵软温暖的床榻。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陈明珠不由捂住了脸。
昨天是生理期最后一天,倒也没事儿。
只是……陈明珠感觉自己昨晚真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耍酒疯。明明也没喝多少,但也许是鸡尾酒、红酒,比啤酒更有后劲儿,她一时把控不了。
过了一会儿,他勾着她的脖子,把头凑在了她的肩窝处,哂笑一声:“原来,你喜欢粗暴的?”
陈明珠:“……”
定定看向他:“什么?”
“你亲口说的。”
“……早知道不必温柔,亏我还努力收着,每次都生怕弄坏了一樽古董花瓶似的小心应付。”
陈明珠彻底捂了捂脸。
“我有说吗?我不记得了。”
“真该录下来,让你自己看看。”
“但是呢,以后我尽量粗暴中带着温柔,毕竟——”他慢条斯理地说,“弄坏了我也要受苦。”
脸又莫名发烫,陈明珠打死不承认她有说过类似的话。
没有。
但是清醒过来后,死去的回忆又突然攻击过来。
那个时候,她确实有说。
“陆淮安,我喜欢你的温柔、体贴,但我更渴望你狠狠地,粗暴地,野蛮地,霸道地……占有我!”
差不多把能想到的词,都说了个遍。
唉,已经彻底没脸没皮了,穿衣服有什么意义?
可是……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疯!
……
*
起床的时候已经十点多,磨蹭了一会儿,两个没吃早餐的人回到了大院。
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在准备年夜饭了。
跟陆小津提了一下林嘉泽的那位同事还是单身的事。
陆小津却意兴阑珊地说:“算了,就算和他有戏,我们也只能是异地。我可没有我哥那样有耐心。”
“……不是,”陈明珠不禁吐槽,“那你这是一时的crush啊……”
“差不多。”陆小津漫不经心地说,“我经常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你们能坚持那么多年。”
陈明珠突然觉得这小姑子的情感大事,还挺难办。只得安慰:“异地确实也……很难熬。”
陆小津好奇起来:“你们是怎么熬的?”
“我们没熬啊,你哥不是怕我熬不下去,拒绝了我么,然后他还强词夺理地说我甩了他。”
陆小津:“……”
陆淮安正在翻看报纸,淡淡地道:“扯,我那是以毒攻毒,你确实也甩了我。”
“哥你就得了吧,总有这样那样、歪门邪道的说辞。我看那几年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太可怜,懒得戳穿你。”
已经不止一人说他“失魂落魄”了。
陈明珠虽然能想象得出来,但又不知道具体表现。
于是私底下悄悄问小津。
“跟我说说,你哥当时是怎么失魂落魄的呗。”
结果陆小津跟崔兴的说法差不多:“具体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吃也吃,睡也睡,但就是感觉这个人少了些魂魄。”
“……行吧。”
不去想这些了。
年夜饭过后,陆淮安带着陆杨陆枫去篮球场放烟花。
今年放烟花的人比几年前更多,烟花档次也越来越高。
陈明珠靠着陆淮安,仰着头看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偶尔对视一笑,又觉得对方比烟花还要好看。
陆小津望了望他们,一时心生感慨。
*
那个傍晚,她在双杠那儿无意撞见了他们。
陈明珠正在靠在他哥肩膀上哭,而他哥耐心、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像哄小孩似的,极力抚慰。
陆小津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哥说的对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庙会上用各种赞美之词夸他对象的话,全都对应得上眼前的人。
只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她。
发现了她之后,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慌乱,十分镇定。
陆小津一向有什么说什么,问道:“你们俩是不是在处对象?”
陈明珠的表情是肯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哥一语否认了。
“并不是,她还小,不适合谈。”
……时隔太久,大意如此。
她觉得氛围怪怪的,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又觉得很尴尬,便很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她哥从外面回来,坐在桌前,无比平静地说:“明珠已经回家乡了,我送她上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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