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还主动斟酒,他是何身份,他斟的酒哪有人不喝的道理。
沈O被逼得没法子,咬着牙缓缓朝他探出脚尖。
凌越一手执杯,一手搭在桌上,他虽与人喝着酒,但眼尾的余光一直落在小姑娘的身上。
他失去味觉后,酒味也尝不出了,喝酒如饮水,本没什么意思。
愿意喝也是因沈成延的性子醇厚有趣,他往日所见的文臣皆是虚伪殷勤的,唯有他,与其说是为官者,更像是个读书人。
能在官场数十载,仍能保持本心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或许这也是沈O能被保护得如此好的原因。
再者是沈家的氛围很温暖,父慈子孝兄妹和睦,不论是关切还是呵护,皆是出自真心,令他也有些许融入其中的错觉,这才有了几分喝酒的兴致。
且这酒喝着醇香好入口,便是沈成延这等酒量不好的,即便醉了也不会觉得难受,这才没收着。
至于小姑娘抛来的目光他也瞧见了,只是每每有人在场,她便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还一口一个舅父喊得特别清脆,便有意逗逗她。
不想酒盏抬起,刚触碰到唇瓣,就感觉到小腿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力道不大,却像是颗石子落入了池中,泛起了丝丝涟漪。
冰凉香醇的酒水沾湿了唇瓣,顺着喉咙缓缓地往下滑,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许是见他面不改色,毫无反应,小姑娘又加了把劲,伸长脚尖往前探了探。
夏日衣衫单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那柔软绣鞋的缎面,以及顶端那颗圆润的珍珠,顺着他的小腿上下滑动着,一些旖旎的记忆瞬间涌入了脑海。
她的每一双绣鞋尖尖上,都会缝一颗小珍珠,走动间显得她精巧又贵气。
他的目光黯了黯,那脚尖已滑到他的脚踝,轻轻地勾缠着,犹如一根羽翼挠过他的心尖。
一盏清酒下肚,他眼尾泛起淡淡的红痕,倒酒的动作自然而然也缓了。
身边就是她的父兄,这可比上回在围场还要惊险刺激,若是被发现她在桌下勾缠男子的脚,那可就完蛋了。
羞怯与紧张同时冲击着她,令她浑身紧绷,捏着银筷的手指都在轻微发着颤。
好在冒险是有回报的,沈成延再撑着桌子要探身过来给凌越倒酒时,他单手盖住杯盏,拒绝了。
正当她松了口气,收回脚尖时,凌越反客为主,长靴往内一勾,她的脚踝便被紧紧地缠住。
不仅勾着,还学着她的样子,往上探索着。
出其不意带着酥麻的刺激,令她蓦地睁圆了眼,下意识地漏出了声低呼。
惹得坐在她身边的沈长洲好奇地看过来,“怎么了?”
她咬着下唇,挺直着腰背,双眼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没,没什么,只是咬着了颗花椒,麻,好麻。”
沈长洲拧着眉看向对面的凌越,见他拈着酒盏,神情酣足慵懒,与沈O连眼神的接触都没有,又将疑惑给打消了。
从旁边倒了杯清茶给她,“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不小心,快喝口水压一压。”
沈O接过水偷偷横了凌越一眼,见他眼底有浅浅的笑意,脚却还没松开,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坏蛋!
没想到,最先倒下的不是沈成延,而是闷声在旁喝着酒的沈爷,他官职低性子软弱,娶妻前听兄长与母亲的,娶妻后都听邹氏的,在朝中说不上话,更没见凌越的机会。
总听传言他是何等凶戾,今儿瞧见了本尊,连话都不敢说了,坐在一旁低头自顾自喝着闷酒。
他的酒量也没多好,这么直直地灌,哪有不醉的道理。
沈成延也喝了不少酒,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有些大舌头但勉强还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响亮地打了个酒嗝,开始指点江山。
“弟喝多了回去肯定要被弟妹念叨的,将他送去前院歇一晚……”
而后又歪歪扭扭地向凌越走去:“凌老弟今儿也别回去了,喝了酒骑马,明儿起来定要头疼,我院里厢房多着呢,你随便选!”
眼见父亲歪着步子过来,沈O心跳如鼓擂,用力地将脚给抽了回来,撑着桌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爹爹,您喝多了,快些回去歇着吧,不然娘亲也会生气的。”
“我哪喝多了,我还能写诗呢,去把笔给我取来,今儿我与凌老弟一见如故,甚是高兴。呦呦乖乖坐着,不许告诉你娘亲。老弟,我们不醉不归!”
沈O给了兄长一个眼神,沈长洲也顾不上看沈O与凌越有什么眉来眼去,摁着喝多了的父亲,将他手中的酒盏夺过。
“父亲,您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还能再喝。”
沈长洲拧紧了眉,这还是他头次瞧见自家父亲喝得这么醉,生怕他再发起酒疯来,便与下人一道将人架起,“我先将父亲送去我院里,这一身酒气没得熏着娘亲。”
沈O连连点头,沈长洲看了眼神色不改的凌越,犹豫了下道:“王爷便交给你招待了。”
想了想又道:“天色不早了,王爷也饮了不少酒,让他在客房歇下吧。”
不等他交代完,沈成延又要去拿桌上的酒,沈长洲不堪其扰,将他双手擒住直接扛上便走。
喧闹声过后,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沈O脚踝的束缚感还未散去,脸上也有些热热的。
没人说话,她就交叠着手臂愣愣地站着,直到声轻笑传来:“你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他还当沈长洲说得轻,他没听到呢,没想到这人什么都听见了。
“那您想如何招待?”
您?
夏日夜晚的风也带着丝丝热浪,屋檐下的气死风灯忽明乍暗,在一阵夜风吹拂下,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沈O背抵在僵硬的石墙上,一双厚实的手掌垫在她的后腰,身前的高大男子仿佛一座山将他笼罩,他的唇似燃着火,所到之处皆惹起阵阵战栗。
他覆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似惩罚般得重重啃咬,她犹如池中的一叶小舟,被风雨打得剧烈摇晃,她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攀着他的脖颈,以求庇护。
“叫我什么?”
“凌越,凌越,阿越……”
他喝过酒,嘴里还带着醇香,竟顺着唇舌缠到了她的口中,她的酒量不大好,往日都是喝果酿,这会好似也醉了一般。
脑子晕乎乎的,身子飘飘然,脸跟着烧了起来。
许是沾了点酒味,又有夜色笼罩,她也变得大胆起来,他刚分开唇,她便恋恋不舍地又缠上去。
像是贪吃的孩童讨要糖糕一般。
凌越尤为享受小姑娘难得的主动,也不一次性都给满她,而是让她一点点的碰触,碰触一下又放开,她就像是被诱惑一步步踏进陷阱的猎物。
云层遮蔽着月光,四下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缠绵的呼吸在耳畔交织着。
沈长洲将父亲与叔父都抬到前院安顿好,沈爷虽然酒量很差,但酒品不错,喝醉了便睡着了,十分的好料理。
他来时没带自己的小厮,沈长洲怕他会起夜,特意让父亲的小厮留下照看。
都安顿好,才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还在四处要寻笔作诗的父亲,实在是忍不住扶额,谁能想到平日光风霁月的大学士,喝过酒后居然是这个样子。
沈长洲怕他磕着碰着,耐心地将人拉回到榻上,像哄小孩般得将人哄睡。
他也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本想将他丢着不管,可看着父亲鬓发间夹杂的几根银丝,轻叹了声,将他染满酒气的衣裳给换下。
又让人打来了温水,卷起衣袖亲自给他擦去脸上和身上的汗水:“真是上辈子欠的你,往后你再敢教训我,我便拿今日的事笑话你。”
等全部都收拾完,夜也已经深了,沈长洲伸了伸酸软的手臂,也懒得再折腾,打着哈欠在榻上将就了一夜。
隔日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一声女子的尖叫打破了院内的平静。
邹氏将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从榻上扯了下来,“沈成荣,你看看你干得都是些什么好事!”
沈爷沈成荣抱着被扯破的衣裤,茫然地站在屋内,看着狼藉的床榻与满地的衣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震动了沈府上下的人。
最先赶到的是苏氏,她看着被邹氏抓着头发嘴角流着血的女子,诧异地捂住了嘴:“这,如月?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照顾阿窈吗?”
如月浑身青紫,不住地想用残破的衣衫遮住自己的身子,却都是于事无补。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找的是大老爷,为何醒来会变成老爷……
不消片刻,如月爬老爷床的事便穿得满府皆知,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宫内也来人了。
来的是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昨儿婆妇大闹沈家的事,到底是没能瞒住,她是来通知沈家的,过几日的亲事要暂缓了。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暂缓,想必就是永远了。
第57章
沈O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刚刚睡醒,昨夜怎么回的鹿鸣小院她都有些不记得了,就知道被亲得晕头转向,手软脚软。
许是解决了赵温窈的事,满身的重负放下了,让她格外的轻松,竟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她望着浅绿色的幔帐,看着床畔放着他送的竹夫人,便止不住得想到凌越身上那好闻的气息,以及那霸道强势的吻,她捧着脸埋在枕间门,浑身都是热乎乎的。
正当这个时候,杏仁掀开珠帘进来,见她醒了凑近小声地道:“姑娘,前头出事了。”
沈O懵了下,昨儿刚出的事,怎么又出事了?
“是表姑娘的婢女如月,被发现在三老爷的榻上。”
沈O穿衣裳的动作微微一顿,怎么是三叔父,她的目标难道不是父亲吗?
杏仁小声地凑近道:“昨儿您回来的迟,奴婢们没来得及与您说,表姑娘昏迷不醒后,如月就去了前院,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她,过了亥时前院的小门关了,她也没回来。”
前院到后院中间门隔了个小门,入夜为了防止下人随意走动,都会将那个门给关了,想来如月就是抱着决心去的。
“但怎么会是三叔父呢?”
即便要想帮赵温窈翻身那也该找她父亲下手,三叔父人微言轻,即便真的有了私情,那也帮不到赵温窈什么啊。
“您忘了,昨儿三老爷喝多了酒,是老爷吩咐说让他留在前院歇息一晚。”
沈O蓦地想起,是了,兄长怕爹爹的酒气太重会熏着娘亲,又怕他喝多了发酒疯,便将人带回自己的院中照顾,还把父亲的小厮留给了三叔父。
想来是赵温窈知道前院住了个醉酒的老爷,又见外头是父亲的小厮候着,便以为里头的人是父亲。
昨夜月黑风大,各处的气死风灯都灭了,做这等阴私之事,她怎么还敢点着烛火,这才会阴差阳错睡错了人。
她不禁想起梦中的事来,梦里的她处处与赵温窈作对,多次伤害诋毁,手段都极其低劣,父亲与兄长起先也是无条件的相信她。
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向来公正不阿的父亲有了动摇,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如此恶毒,为了个男子就对自己的手足下手。
即便痛心疾首,也还是护着她,直到她被冤枉将赵温窈推下水,事不过三,有了之前她真实下手的案例在,父亲没脸面再护着她。
且赵温窈也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他一夜之间门白头,亲自向赵温窈与太子跪地致歉,也重重地以家法罚了她。
之后便是如月趁着他失意,在某次酒中下了药,使得父亲犯下大错,母亲也为此气得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没多久便含恨撒手。
父亲一生正直,又深爱着母亲,双重打击下,他也跟着一蹶不振病倒了。
如月被抬了妾室的身份,又有当时已是太子侧妃的赵温窈做靠山,祖母年岁已高,儿媳病逝儿子重病,外加亲孙女也被贬,自然也跟着病了。
三房一家巴结都来不及,自然也不会与如月作对,对牌与管家的大权便落到了她的手中。
梦中的沈O对凌维舟已绝望,自请回家侍疾,不想又遭到了对赵温窈忠心不二的如月折辱,不仅阻挠她见父亲,还当着她的面推翻了鹿鸣小院。
即便是炎炎夏日,一想到梦中的场景,她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冰寒。
她后怕得环顾了下四周,见她的小院还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梦就是梦,她并没有犯下梦中的那些错误,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那现下如何了?”
杏仁缩着脖子微微摇了摇头,“如月被三太太抓得脸都花了,说她勾引主家,被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还说要将她赶出府去呢。”
饶是沈O也听得连连咋舌,三叔母是低嫁,这些年来三叔父一直没能升迁,她在娘家向来抬不起头,唯一能与人攀比的就是三叔父待她的好。
院内一应事物更是全都听她的,别说侍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如今居然与外甥女的婢女厮混,也难怪她会如此生气了。
“那三叔父呢,就没拦着?”
“三老爷哪敢啊,三太太一个眼神过去,他都快跪下了。”
虽然这是长辈,但她还是没忍住地撇了撇嘴,三叔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弱了,才会被三叔母管成这般,连带将几个孩儿也没教好。
至于如月只能怪她自作孽不可活,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她主子那套,人自己不自强,只想着如何倚靠男人行便利,早晚是会被男人所抛弃的。
“表妹那边什么反应?”
“表姑娘倒是想拦,可她如今是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功夫去管什么如月啊。”
沈O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立即反应过来,“是东宫来消息了。”
“姑娘真聪明,来的是贵妃身边的大太监,说婚事要往后推一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惊动宫内了,即便太子还愿意相信赵温窈是清白的,可天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若不是有镇国公府与皇后撑腰,又怀了龙嗣,她又怎么可能被抬成侧妃,如今孩子掉了,还闹出这么大的事,若太子还要任性妄为,别说贵妃了,御史台都要看不下去了。
“表姑娘才是作茧自缚,若不是她非要将旧事说得人尽皆知,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您说,她该不会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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