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图、乃至整个安尔萨区从来没有一个工厂去参加过广交会,广交会因为是面对外商,所以审核十分严格,安尔萨区年年都有安排工厂去报名参加,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这次阮瑶建立的柳编工艺厂成功了,领导们都十分开心,这也是报社去采访阮瑶的另外一个原因。
陈书记看着报纸,心里五味陈杂。
他很为阮瑶的成绩感到高兴,在他看来阮瑶是个十分优秀且很有拼劲的好同志,她能有这样的成绩,其实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酸,有点后悔。
要是当初他再勇敢一点,没有因为被抓了一次就变得缩手缩脚的,那现在这些成绩就有铁人公社的一份。
自从阮瑶走后,铁人公社回到了以前,不是最差的,但也不不出彩。
自从阮瑶走后,他再也没有被领导表扬过。
陈书记越想越后悔,当初怎么就怂了?
隔壁办公室的胡主任也是十分感叹,她早说过不要让阮瑶走,可惜她一个小小的妇联留不住阮瑶。
同样后悔的还有塔拉图镇政府的领导。
这一版的报纸卖得十分好,销量比平时涨了一倍,在京城的报社总社本来就要做一期有关边疆知青的内容,知道分社的采访后,立即跟分社要了采访资料,把阮瑶作为重点对象来写。
于是不久后,阮瑶登上了京城的报纸。
不认识阮瑶的人看到十分佩服和羡慕,认识阮瑶的人,多了几分震惊。
尤其大院的人,知道阮瑶居然当上了女厂长,一个两个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哎哟哎哟你们快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保荣家的大女儿瑶丫头?”
众人凑过去一看,看到阮瑶不仅登上了报纸,还当上了女厂长,这一下整个院子都炸开了。
“天啊,瑶丫头怎么这么厉害?!要不是报纸上有照片,我肯定不敢相信。”
“可不是说,她满打满算今年才二十岁,以前在院子里她闷不啃声的,没想到去了边疆居然脱胎换骨!”
“女厂长啊,这可是全国第一个女厂长,这京城的厂长哪个不是四五十岁的人,她一个女娃儿怎么就这么能呢?”
众人把报纸看了又看,良久都没办法消化,可报纸上的人就是阮瑶,名字一样,样子也一样。
阮瑶的的样子长得太好看了,而且一个院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认错。
就在这时,王芬带着阮青青从外头回来。
自从阮保荣死后,阮青青被夫家给离婚了,一家三口没有工作,而且还要担心她们也会被批|斗,一家三口心惊胆颤,加上家里没什么钱,吃的也不好,都瘦得双颊凹陷,眼圈发黑,一个比一个更憔悴。
早上王芬带着阮青青去娘家借钱,可娘家人看到她立即把门关上,还嚷着让她们以后再也不要过来。
王芬气得肝疼,随后又去了妹妹家,妹妹虽然没有把她赶出去,但脸色也十分难看,只拿了一块钱就把她给打发了。
一块钱能做什么?
还撑不到半个月!
王芬气得想吐血,这段日子她终于感受到人情冷暖,更惨的是,厂长给他们的期限快到了,如果他们再找不到住的地方,那最只能搬回农村去种地。
她已经几十年没有种过地,她不想回乡下去,更何况他们这样灰溜溜回去,哪有什么脸面可言?
两母女脸色耷拉着,周身都罩着一层晦气。
其他人看到两母女,挤挤眼当作没看到,可对面的林芳跟王芬因为一根胡萝卜红过眼,这会儿看到王芬两母女回来。
她眼珠子一转,大着嗓门道:“有些人天生眼瞎,把鱼眼珠当宝贝,把珍珠当垃圾,现在瑶丫头在边疆当了女厂长,不知道某些人会不会后悔得肠子都绿了?”
王芬本来不想理会院子的人,可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瑶丫头说的是阮瑶她知道,只是阮瑶怎么当上女厂长了?
她一个丫头片子当厂长,这不是痴人说梦话吗?
想到这,她嘴角一扯:“青青,以后在院子里小心一点,有些人脑子不好,女人怎么可能当厂长?!”
阮青青也不相信林芳的话,于是点头:“我知道了。”
她现在被离婚在家里,连门都不想出,她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可她更不想回乡下,否则她的人生就真没希望了。
林芳听到王芬说自己脑子有病,顿时气得不行,拿过报纸冲上去:“女人怎么就不能当厂长了?瑶丫头就在边疆,还是在石油基地当了女厂长!”
说着她把报纸打开放到两人面前。
王芬一眼就看到了阮瑶的照片,还有旁边大大的“全国第一女厂长”七个字。
她眼睛瞪大了,一把抢过林芳手里的报纸,一目十行看了起来,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连鼻孔都张开了。
“这怎么可能?!”
阮瑶那个死丫头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做到女厂长?
她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资格当厂长?
阮青青也看到了,两母女的表情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妈,阮瑶她当厂长了!”
厂长啊,不仅有权优势,而且工资过百了,更让人生气的是,她居然还要去见外商!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被人休了,她却当了女厂长,一切顺风顺水?
阮青青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心里又嫉妒又酸,比生吃了一整个酸柠檬还酸。
林芳看两母女这表情,心里终于舒服了:“哈哈哈……你们现在很后悔吧?我听说当初瑶丫头在那边出了点事情,你们就迫不及待跟她断绝关系,哦,对了,瑶丫头不是你们两夫妻亲生的,现在她当了女厂长也跟你们没关了。”
说着她把报纸抢回来,扭着屁股N瑟地走了。
王芬和阮青青两人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回到屋里,两人久久没法平静。
阮青青最先回过神来:“妈,阮瑶她怎么会成为女厂长?”
王芬咬着牙:“为什么你刚才没看到报道吗?真没想到那死丫头居然有这般能耐!”
阮青青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不甘心道:“妈,虽然阮瑶她不是你们亲生的,但你和爸养了她十几年,她必须把工资寄给你!”
要是换做以前的阮瑶,只要王芬开口了,她肯定会照做,可王芬知道现在的阮瑶不会了。
那死丫头翅膀早就硬了,之前敢擅作主张跑去边疆,更何况现在当了厂长。
看王芬没开口,阮青青又叫了一声:“妈,你倒是开口啊,总不能她天天大鱼大肉,我们却连根青菜都吃不起,难道你想带着弟弟回乡下去吗?”
这话说到了王芬的心窝去了,她自己不想这么狼狈回乡下,除了没脸,更重要也是为了儿子。
儿子一旦回了乡下,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王芬想了想道:“写信去基地没用的,那死丫头之前就不听我们的话,现在断绝关系了,她更不会听。”
阮青青很不甘心:“那就这样算了吗?她之前还拿走了家里两百多元呢,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说不定爸没了工作也是她害的!”
不得不说阮青青真相了。
王芬自然不会甘心,眼眸如淬了毒的毒蛇:“当然不能这么算了!我们不能没有出入证,没办法去基地,就算去了,那死丫头未必会见我们,但这事情必须捅到她领导面前,你之前不是说你知道耀宗拿了单位公款的事情吗?”
听到王芬的话,阮青青眼皮子一跳:“妈,你干嘛突然提这个事情?”
耀宗是她前夫,有一次他从单位回来,立即鬼鬼祟祟躲进婆婆屋里,她觉得有问题于是悄悄跟了过去,然后听到他跟婆婆说他拿了单位公款的钱,总共有五百元,让婆婆好好收起来。
王芬瞥了她一眼:“你去找耀宗,让他弄两张出入证和火车票让我们去粤省羊城,否则你就威胁要去举报他!”
阮青青吓得嘴巴都张大了:“妈,他会打死我的!”
王芬摇头:“他不敢!现在到处都在抄家批|斗,你跟他说,你已经把举报信写好了,他敢碰你一下,有人会替你把举报信寄出去。”
这个把柄是离婚后阮青青才告诉她的,她当时气得不行,觉得女儿太蠢了,要是一早告诉她,哪里还会被休。
后来她没有去找耀宗,就是在等更大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阮青青听她妈这么一说,顿时信心倍增:“妈,你说我要不要用这个威胁耀宗,让他跟我复婚?”
王芬:“这个你就别想了,我怕你有命回去,没命享福。”
他们阮家也有把柄,到时候鱼死网破就不好看了。
阮青青以为她妈说的是前夫家暴的事情,她嫁过去不到半年就被打了五六次,每次都鼻青脸肿,想到这,她把复婚的念头给断了。
“妈,你想去粤省找阮瑶吗?”
王芬点头:“没错,当着那么多外商和领导的面,我就不信她能不认我们!”
阮青青也觉得是这样,于是第二天便去找前夫,果然从前夫那里弄到了两封出入证和火车票。
**
阮瑶不知道阮家的事情,从塔拉图到粤省羊城要坐五天六夜的火车,还要找地方住,所以她们准备提前半个月过去那边。
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也有时间周转。
这次要带过去的样品很多,她们身上还有行旅,火车上人又多,肯定不能随身带,好在郑书记人脉广,帮忙找了个去粤省那边的货车,把样品和材料一起打包运过去。
万事俱备,阮瑶等人就要出发了。
秦浪开车把一行人送到火车站,心里很是不舍:“我听说粤省那边比较湿热,你去那边要注意身体。”
阮瑶点头:“你放心,我跟大家一起出门,不会有事的。”
她上辈子去过好多次粤省,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秦浪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趁机捏了捏她盈润的耳垂:“回来之后要做什么,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阮瑶被他捏得身子一颤,耳朵红了:“你别动手动脚的,在外头呢,放心吧,没忘记。”
秦浪桃花眼微挑,声音暧昧勾人:“除了转正,我还要亲嘴。”
阮瑶脸也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娄俊磊:浪啊,你不行,我都有媳妇了,你还没转正。
秦浪:滚!
大概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跟到现在
第71章
阮瑶直到上了火车好久,耳朵还是红红的。
说个亲嘴对于她这个穿书的人其实不算什么,问题在于秦浪当时说的时候刚好被春花婶子给听到了。
春花婶子当场笑得前倒后仰,接着又把秦浪想亲嘴的话说给大家听,于是大家一起加入哈哈哈队伍,阮瑶本来是脸皮很厚的人,这次却被笑得脸红耳赤。
江春花看阮瑶上车后一直没说话,凑过来道:“瑶瑶,刚才是婶子的不对,你们年轻人脸皮薄,婶子不应该把那话告诉别人的,你别跟婶子不高兴了。”
阮瑶倒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情生气:“婶子不用在意,我没生气。”
江春花看她神色不似说谎,而且平时她为人向来大方,于是这才放心了:“我是高兴你们两个小年轻感情那么好,实在让人羡慕。”
说起来年轻那会儿姜学海还会说一两句好话哄她,两人在一起时也猴急得不行,好几次她的嘴都被亲肿了,可结婚之后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年纪大了以后,她怀疑在他眼里,她就跟个男人没区别。
阮瑶抿唇,右脸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秦同志人是挺好的。”
他们两人工作都很忙,可就算如此,秦浪还是会尽量挤出时间给她做好吃的,院子里的活儿也是他一个人承包了。
平时更是拿钱让他表弟买各种点心寄到基地来,她不在意那点吃的,可她在意这份心意。
两辈子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用心体贴。
江春花看她双颊粉红,如染胭脂,唇瓣粉嫩,衬得整个人如春天的花儿一般,娇妍美丽,让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她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那我就等喝你们的喜酒了。”
阮瑶想到秦浪还没有转正,嘴角不由又勾了起来,这在江春花看来,两人好事果然是近了。
这年头的火车时速很低,每小时也才走四五十公里,从塔拉图到羊城差不多三千里的路程,比起京城多了两倍,坐火车需要十天十夜。
每停靠一个站就上来不少人,每个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甚至连鸡鸭都带上来了,有些人上来后便把鞋子一脱,一边抠脚丫子一边唠嗑,还有人在火车上吃韭菜盒子。
总之那个味道就很一言难尽。
好在阮瑶等人买的是卧铺,而且上下铺和对面床铺都是自己人,大家卫生习惯很好,这才没有被熏晕过去。
姜英几人上了火车后,立即拿出英语本子出来复习,等复习完了,阮瑶便让她们一个扮演客户,一个扮演卖家进行现场对话,然后再角色对换,以此来练习她们的听力和口语表达能力。
其他人看到她们用英语说话,纷纷投过来好奇和敬佩的眼光,当知道他们这是要去粤省参加广交会,顿时更加佩服了。
就算有卧铺,可要坐那么多天,也是一件非常疲惫的事情,所以跟之前去塔拉图一样,每次到站阮瑶都会下去走动走动,顺便帮大家买点吃食。
这天中午停站,阮瑶跟之前几天一样照旧站起来:“春花婶子,我要出去走动走动,你们有要买东西的吗?”
姜英从英语本子上抬起头来:“如果有水果的话,帮我买一些。”
其他人也跟着出声,有要点心的,也有想吃包子的,阮瑶一一记下,说有就帮她们带回来。
江春花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出去走走,躺了这么多天,躺得我这腰都要断了,一休息就腰酸背痛,反而工作精神抖擞,看来我这是注定劳苦的命。”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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