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阮瑶这话把吴经理和自己的产品都夸到了,吴经理自然不好继续板着脸。
他朝阮瑶拿出来的东西看过去,呆住了。
“这些、篮子都是你们生产队做出来的?”
阮瑶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有戏,拿着篮子走进去:“对,我们还做了不少样品,除了篮子篓子,还有可以当作衣柜用的箱子和收纳盒,跟衣柜比起来,我们的产品便宜又精美,是真正做到物美价廉,这样的东西投放到市场,肯定会有人喜欢。”
吴经理接过她递过来的篮子,拿在手上捏了捏,触感光滑,不扎手,柳条粗细匀称,外形做得精致特别,又很结实,这样的东西的确会很有市场。
更何况国家从五十年代末以来实行封山育林政策,很多地方都不让砍树,导致衣柜数量少,关键还是太贵,所以衣柜的销量一直都不是很好。
他把篮子放下去,故作深沉道
:“你说的可以当衣柜的箱子在哪里,也拿出来看看。”
阮瑶笑道:“吴经理,要不我们先谈谈价格吧,就拿这对鸡篮子和篓子来说,你们商场会出多少钱?”
她之所以挑鸡篮子和这个篓子出来展示,是因为做工复杂,一般的人哪怕看了也没办法模仿出来,但箱子造型相对简单,她可不想自己的产品还没投入市场,就有伪劣假冒品先出来。
吴经理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做事却这么谨慎:“这鸡篮子就给你们一对一块五,篓子五毛钱一个。”
阮瑶:“我们的产品兼具了美观和实用两种优点,因为编织复杂,所以花费的时间也比别人多一倍,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吴经理若是有诚意的话,不如多加一点?“
吴经理眉头又皱了起来:“那阮同志心目中的价格是多少?”
阮瑶:“一对鸡篮子两块五,篓子一块五,这是我们的最低价了。”
吴经理想也不想:“不可能,我顶多每个给你多加一毛钱,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话,那就不用谈了。”
“那就耽搁吴经理了,再见。”
说完她把吴经理手里的鸡篮子拿回来,转身就要离去。
吴经理没想到她还给自己甩脸,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整个安尔萨区只有我我们一家百货商场,阮同志走出这个门,东西可就别想卖出去了。”
阮瑶仿佛没听到一般,迈着飒爽英姿的步伐,拉着温宝珠走出了办公室。
吴经理气得狠狠一咬牙。
他倒要看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迟早要回来求他。
走出办公室,温宝珠小脸皱着:“阮瑶,我觉得吴经理给的价格已经很不错了,他说得没错,整个安尔萨区就只有这么一家百货商场,要是不卖给他,我们要卖给谁?”
难不成还跑去其他的县城吗?太远不说,她们这次出来的介绍信只能到安尔萨区的县城。
阮瑶摇头:“价格太低了,而且那吴经理一看就不是可以合作的人,如果这时候被他拿捏住了,他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压我们价格,不用担心,我们产品那么好,肯定有大把人抢着买。”
要不是现在不允许个人做生意,否则她分分钟自己开个店。
温宝珠还想说什么,可看阮瑶一脸淡定,她只好把话憋回去。
两人从百货商场出来,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
两人各要了一大碗羊肉手撖面,手擀面口感筋韧,非常Q弹,面汤浓郁,没有膻味,两人很快就把一碗给呼噜下去。
吃完后两人没有立即离开,阮瑶拿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两个服务员递过去:“同志,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下县城这边有没有工厂是做木柜的?”
服务员虽然工资也不差,但大白兔奶糖一斤要好几块钱,一般人家都不会轻易买,看到阮瑶问的只是普通的问题,两人便没拒绝把奶糖拿过来。
其中年纪稍大那个道:“有的,从这里坐11路公交车,去到城西林道街,那边有个做木柜的工厂,你该不会是要过去那边面试招工吧,我听说那厂的效益好像不太好。”
效益不太好就对了。
阮瑶杏眸亮晶晶的:“我就去看看,谢谢你同志。”
两人从国营饭店出来,直奔城西的木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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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问人,阮瑶和温宝珠两人终于来到木柜厂门前。
阮瑶抬头看着木柜厂的门匾,只见上面写着“东升木柜厂”五个字,整个工厂不大,而且厂房看上去很破旧,显然效益不太好。
温宝珠咽了口口水:“阮瑶,这工厂看着要倒闭的样子,他能买得起我们的篮子吗?”
阮瑶勾唇:“能不能要问了才知道。”
说着她从军挎包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后把纸撕下来,再放到鸡篮子里面,然后朝守门大爷走去。
守门大爷一早就看到她们,只是工厂平时没什么领导过来,所以他很优哉游哉地继续打盹。
阮瑶走过去大声道:“大爷你好,我是桃源柳编工艺厂的主任,这是我们厂长让我们带过来的样品。”
守门大爷听到这话,这才睁开眼睛:“啥,这样品是要给谁的?”
阮瑶笑道:“给你们厂长的,麻烦大爷帮忙走一趟,或者带我们进去也成。”
守门大爷觉得这丫头笑起来两眼弯弯
的,好像月牙儿一样,让人看着很舒服,而且那样品看着好像很贵很精致的样子,他也不敢耽误。
“那你等着吧,我帮你把样品拿进去。”
阮瑶笑道:“谢谢你大爷。”
守门大爷摆摆手,拿着两个鸡篮子和篓子去了厂长办公室。
温宝珠看阮瑶一顿操作,不由震惊得嘴巴都张大了:“阮瑶,你刚才不是在说谎吗?等会儿厂长会不会生你气?”
阮瑶一脸淡定从容:“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小妞,淡定点。”
温宝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路过来,她看阮瑶淡定处理各种问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她比起来,自己像个废物QWQ。
过了一会儿,守门大爷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跟吴经理如出一辙的地中海秃头,更妙的是,他的样子居然跟吴经理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看上去要忠厚很多。
守门大爷别看年纪大,腿脚却很不错,他率先跑过来道:“女同志,我们吴厂长亲自出来见你了。”
姓吴?
该不会跟百货商场的吴经理是一家吧?
吴厂长走到门口,打量了阮瑶一眼:“你好女同志,我是东升木柜厂的厂长,我姓吴,不知道女同志是哪个工厂的?”
阮瑶:“我是铁人公社桃源柳编工艺厂的主任,这次是代表我们公社出来寻找合作,我叫阮瑶,耳朵元的阮,瑶族的瑶,这是我的同事温同志。”
桃源柳编工艺厂虽然还没有成立,但接到单子,一回去就能成立,至于主任,她也不算说谎,她是妇联主任,只是隐去了妇联两个字而已、而已。
吴厂长没想到阮瑶年纪轻轻就当了一厂的主任,顿时心生佩服:“阮同志你好,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进去办公室谈。”
阮瑶唇角勾了起来:“吴厂长请。”
“两位女同志请。”
吴厂长在前头带路。
温宝珠再次被震惊到了,吴厂长这就让她们进工厂去了?
阮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抬着样品跟着吴厂长进了办公室,吴厂长让人倒了两杯水
过来,又拿了一盘糖果,招待很周到。
坐下来后,吴厂长开门见山道:“阮同志,实不相瞒,我们工厂最近几年效益每况愈下,我一直在寻找突破口,但我个人本事有限一直没找到,你们这柳编或许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刚才守门的老姚拿着几个篮子过来,他还以为他想私下塞礼介绍人进来工厂,正想拒绝,却看到那三个篮子造型独特,十分美观。
老姚把篮子放到他桌子上,说是别的工厂给他的样品,他一头雾水,拿起篮子看了下,却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我们有可以替代柜子的柳编箱子”。
就是这句话,深深抓住了他的目光,让他激动得亲自跑出来。
虽然吴厂长跟吴经理长得很像,显然他比吴经理要聪明。
阮瑶把油布掀开,和温宝珠一起把箱子抬起来放到桌子上:“吴厂长请看,这就是我纸条上说的柳编箱子。”
阮瑶指着外面最大的一个箱子介绍道:“这个箱子的长宽高分别为100厘米、80厘米和60厘米,体积是0.48立方米,可以装下三十套夏天的衣服,十件棉袄和两床棉被,装载的容量不比衣柜差,可它占用面积比衣柜小,又便宜,用打衣柜的钱可以买六七个这样的箱子,一家子每人一个,可以放在不同的房间。”
这年代打个衣柜不容易,一般家庭里就只有一个衣柜,全家老小的衣服都放在一起,十分不方便。
箱子却解决了这个问题,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耐用性不如衣柜,可它便宜又美观,作为一个新兴产品,肯定会让更多人喜欢。
吴厂长的眼睛霎时就亮了:“阮同志,我能打开看看里面吗?”
“当然。”
吴厂长走过来打开箱盖,然后再次怔住了。
只见里面装着一个比外面小一点箱子,形状类似,可上面的花纹和颜色不一样,再打开,居然还有!
吴厂长激动得一连打开了三个,才在里面见到了其他小物品,有水果盘、收纳盒和各式各样的篮子。
每个样品造型都十分独特美观,触感光滑不扎手,
可见制作过程花了心思。
他们这家工厂是建国前就成立的,后来跟国家公私合营,以前红火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他们东升生产的木制品,只是自从国家封山育林以来,业务大大缩水,木头材料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由于材料稀少,导致木制品价格上涨,百姓们自然舍不得买,业务也就更差了,这形成了一个闭口恶劣循环。
要是再这样下去,工厂肯定要支持不下去,这两年他愁得头发都掉光了。
可现在机会来了!
如果能跟这桃源柳编工艺厂达成合作,说不定工厂能起死回生、东山再起。
想到这,他控制住内心的澎湃道:“阮主任,你们的产品我已经看过了,的确非常新颖美观,质量也很不错,就不知道你们工厂想跟我们怎么合作?”
按照他的想法,对方最好是能把编织的方法卖给他们工厂,不过他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他们工厂的秘方,要是卖了,他们工厂也不用生存了。
阮瑶道:“东升工厂成立了几十年,在全国和各省肯定有不少销售渠道,这正好是我们工厂缺乏的,所以我想把我们工厂的货卖给你们,你们销售出去。”
吴厂长对她这个方案一点也不奇怪:“那这些东西的价格怎么算?还有你们可以做到多少供货?”
“你们想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要提前十五天订货,价格全部在这里。”
说着阮瑶从军挎包里拿出一张一早准备好的价格表,上面不仅有价格,还有样品的规格,都表明得十分清楚。
吴厂长拿过这价格表,心里的好感度又上升了几分,行事大胆,心思缜密,这女同志非池中物,迟早要一飞冲天!
价格相对偏高了一点,吴厂长就着每个价格还价,两人你来我往,最终阮瑶给每个样品让了一到五毛的利润空间。
吴厂长也是个果断的人,当场拍板:“箱子每个规格来五百个,篮子不同型号各三百个,水果盘和收纳盒每样只要一百。”
箱子有大中小三个规格,价格分别为6元、4.8元和3.5元,合计7150元。
篮子型号有
七种,价格按照复杂程度和大小分为3元、2元和一元,合计4500元,
水果盘和收纳盒价格都是0.7毛,合计140元。
全部加起来共11790元。
听到这个数目,温宝珠激动得双手颤抖,差点把桌子上的水都给打翻了。
一万多元!
一万多元的订单!
她出来之前,觉得要是能接到一千元订单就很了不起了,没想到阮瑶一出手就拿到一万多元的订单。
天啊,她真是太崇拜阮瑶了!
阮瑶和吴厂长两人都非常淡定,。
阮瑶在上辈子几十亿的合作项目都是眼睛不眨拿下来,所以现在一万多元,她还真激动不起来。
吴厂长家族也是风光过的人,哪怕是现在,每个月的营业额也不止一万多元,只是他内心也是激动的,不过他激动的跟温宝珠相反。
他觉得太便宜了,跟动不动就要几十上百的柜子比起来,简直太便宜了!
吴厂长让秘书去拟定了新的价格表和合作合同:“交货期只能是十五天之后吗?不能提早?”
阮瑶:“合同写十五天,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我们会尽量提前。”
公社的人不少,但产品是新兴开发出来的,回去后还要培训一两天,材料后续也要跟上,除此之外,她还要预留多几天出来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所以定十五天是最合适的,作为甲方,她必须定下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吴厂长对生产的过程不太了解,但对制作过程可能遇到的麻烦很能理解,所以他点头表示同意了。
双方签订了订购合同,另外阮瑶还和他签了一份不准东升工厂私自复制模仿他们产品的合同。
虽然这些工艺品造型独特,却不难模仿,只要懂这方面的人,多研究几遍就能研究出来,所以她要提前给对方打个预防针。
吴厂长很爽快签了,这种事情他都遇过,所以他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他还以同样的价格买下了阮瑶带来的所有样品。
于是两人抬着样品进工厂,两手空空从工厂出来。
吴厂长亲自送两人到门口:“阮主任,那你们慢走了。”
阮瑶目光扫过他的脸,问道:“吴厂长认识百货商场的
吴经理吗?”
吴厂长一怔,随即嗤笑了一声:“何止认识,他是我小叔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弟,阮主任怎么突然提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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