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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柳若芊意外变成人参那一回，两人就说好了，未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一人都要坦诚相待，绝对不再对彼此有所隐瞒。
本来不想让柳若芊同他一起忧心，可陆韧古记得当初两个人说过的话，于是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如实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总是做一些梦。”
“什么梦，说给我听听。”柳若芊抬头看着陆韧古，好奇问道。
陆韧古应了好，将人又往怀里抱紧了些，开了口。
约么有半个月了，每到夜深人静，他睡着之后就开始做梦。
那些梦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在他头疾未好的那些年，每晚头痛到恍恍惚惚，那些场面就经常会在他脑海里显现。
妖魔鬼怪，鬼哭狼嚎，还有那片火红的彼岸花海。
自打他的头疾好了之后，已经多年没有梦到这些了，他都已经快忘记了。
可不知为何，这阵子，又开始了。
他隐隐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这些天才心中郁郁。
柳若芊听完
，用力抱住陆韧古的脖子，安慰着他：“是不是这阵子你太过劳累，没休息好，不然喊太医来瞧瞧？”
“前几日我在长宁宫传了太医瞧过了，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给我开了一些安神的药丸，我吃了也没甚大用。”陆韧古说道。
他竟然瞒着她偷偷吃药，都到这地步了，事情定是很严重。
柳若芊担忧不已：“那可还有别的法子？不然给迟叔去封信，让迟叔先从楚地回来帮你看看？”
“不必了，迟叔也没办法。”陆韧古拥着柳若芊说道，随后又说：“芊芊，我想去一趟万陀山，找怀空大师问问。”
这么些年过去，柳若芊被皇帝陛下保护得好好的，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害怕和尚道士。
更何况，前两年陆韧古见过怀空大师，得知怀空大师其实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
柳若芊点点头：“成，我陪你去。”
陆韧古：“好，芊芊陪我去。”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一天就去，晚上吃饭的时候就给孩子们说了一下，说他们要出门，让他们乖乖留在宫里。
可一听说爹娘要出宫，小月儿却闹了起来，非要跟着一起去玩。
一想既然怀空大师已经知情，那一起去也无妨，就当散心了，于是第一天，夫妻一人就把四个孩子全都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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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万陀山，等柳若芊带着孩子们在当年那个院子里安顿下来，陆韧古就翻墙去了隔壁缘法寺。
孩子们在院子里玩，柳若芊心神不宁地望着缘法寺的方向。
好在，陆韧古很快，从墙头那边跃了过来。
柳若芊忙迎上去，小声问他：“怎么样，怀空大师怎么说？”
陆韧古神情放松，揽着柳若芊的肩头，笑着说：“怀空大师说天机不可泄露。”
柳若芊皱眉：“就这一句？”
陆韧古摇头：“还说，我之所求，很快就能实现。”
柳若芊当然知道陆韧古所求为何，无非就是能够长长久久陪着她。
闻言，柳若芊眼睛一亮：“当真？此话当真？”
陆韧古点头：“我也这么问，怀空大师说出家人不打妄语。”
怀空大师是个得道高僧，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是真的。
一人对视一眼，都开心地笑了。
“既然没事，那也就不用瞎想了。难得带孩子们出来，走，咱们去山上转转。”柳若芊兴致勃勃地说道。
“好，去转转。”陆韧古笑着应，随后吩咐邹乞和全福就留在院子里等着，不用跟。
两个大人，四个孩子，一大家子人出了小院，兴致盎然地去爬山。
陆韧古和柳若芊牵着手走在前面，柳无灾左边牵着一个，右边牵着一个，往山上爬。
可小月儿走了一会儿却不肯走，转身抓住跟在后头的李轩风的手，奶声奶气地说：“轩风哥哥，月儿要尾巴，要尾巴。”
众人不解，柳若芊也转回头来：“月儿，荒郊野岭的，上哪儿给你弄尾巴去。”
“哼，月儿就要尾巴！”三岁的小胖姑娘往地上一坐，踢腾着腿开始耍赖。
陆韧古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家闺女，想起了当年她娘也曾为了某些事跟个小赖皮一样往地上坐。心道，果然月儿是芊芊生的。
“地上凉，月儿起来，大哥背你。”柳无灾伸手想把小月儿抱起来，可她那小胖身子一扭一扭又坐地上去了：“月儿就要尾巴。”
就在众人无可奈何的时候，李轩风四下观察一番，竖着耳朵仔细倾听。
片刻之后，小男孩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通体雪白的幼年狐狸，长着一双红色的狐狸眼。
在他身后，飘舞着九条白色的毛茸茸大尾巴。
“风儿，你是九尾狐！”柳若芊惊喜道。
“嗯，我娘是九尾狐。”李轩风应道，随后走到还坐在地上蹬腿的月儿面前，用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拱了拱她的小脸：“上来。”
小月儿扭头一看，登时就乐了，伸手抱住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往脸上一贴，笑得见牙不见眼：“月儿的尾巴！”
随后一骨碌爬起来，拽着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直接爬到了李轩风的背上，抱住了狐狸脖子。
小胖姑娘长得圆滚滚的有些重，李轩风一个趔趄险些趴在地上，站稳之后身子一抖，身形又变大了些。
随后驮着咯咯咯笑个不停的小月儿，稳稳当当地一路往山上跑。
几人看得目瞪口呆。一狐一娃那异常默契的架势，一看这就不是第一次。
可若是轩风在皇宫里变过，他们怎么不知道的。
陆韧古攥了攥柳若芊的手：“无妨，轩风是九尾狐，聪明着。”
“也是。”柳若芊拉着陆韧古的手：“风儿这孩子，也太惯着月儿了吧，让变就变。”
陆韧古牵着柳若芊的手往前走：“孩子们的事，随他们去。”
柳无灾低头看了一眼小太子，见他目露羡慕，蹲下去问他：“星儿，可要哥哥变成猫驮着你？”
星儿一挥小胖手：“大皇兄，那样有失体统，星儿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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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山上走，很快，就看到了那片火红的彼岸花海。
陆韧古停下脚步，目光突然变得恍惚起来。
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儿，柳若芊拽住他的手：“阿古哥哥，你怎么了？”
“芊芊……”
可还不待陆韧古说完，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之间电闪雷鸣。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柳若芊抬头望天，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陆韧古眉头微蹙，也抬头看向天空。
看着他那凝重的神情，柳若芊心中的不安越发浓烈，她用力扯住陆韧古的手：“阿古哥哥，我们下山去吧。”
陆韧古仰头望天，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没有回应。
柳若芊心头突突猛跳，转头对着前面同样好奇看着天空的孩子们招手：“无灾，月儿，风儿，星儿，过来，咱们回去了。”
可柳若芊的话音还未落，一道惊雷就凭空炸起。
紧接着，一道耀眼刺目的金色闪电从天而降，直接劈向了陆韧古。！
第85章
“阿古哥哥快走！”看着那道闪电劈来的方向,柳若芊心急如焚，扯着陆韧古就要把他拽开。
“芊芊躲开！”陆韧古手一扬，一道大力把柳若芊远远甩开。
几乎同一刻,那道光芒万丈的金色闪电直接劈在了陆韧古的头顶。
与此同时,柳若芊飞了出去,眼看着要重重摔在地上。
“娘！”柳无灾喊了一声，眼疾手快地飞过来,将她稳稳扶住。
“阿古哥哥！”看着被金色光芒包裹住的陆韧古，柳若芊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父皇！”“父皇！”“爹爹！”“姑父！”几个孩子也都焦急万分地喊。
芊芊的喊声，孩子们的喊声，陆韧古全听得到。
可他却宛如置身幻象,意识恍惚，发不出声，也动不了。
他双眼紧闭,感受着久违的头痛欲裂,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仿佛要苏醒过来。
空中轰隆声起,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落在了陆韧古的身上。
“阿古哥哥！”柳若芊疯了一样想扑过去。
“娘,别去，危险！”柳无灾刚到柳若芊的肩膀高,小少年双臂用力死死将人抱住，眼泪早就流了一脸。
三个孩子也都扑上来，死死抱住柳若芊的腿，不让她向前走。
浑身泛着金光的陆韧古，眼睛忽地睁开。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妖魔鬼怪，那些鬼哭狼嚎，还有那彼岸花海,不是噩梦，全都是他以前的真实经历。
随着身上金色光芒渐渐消散，陆韧古眉目舒展，展颜笑了，他伸出手：“芊芊别哭，我没事。”
可他的安慰并没有起作用，反倒惹得芊芊和孩子们痛哭出声。
“阿古哥哥！”柳若芊的哭声嘶哑，眼中满是不舍和无尽的悲伤。
“父皇，无灾会、会照顾好娘和弟弟妹妹！”柳无灾抱着柳若芊，哽咽得快说不出话。
“父皇，你去哪，带星儿一起！”一向老成稳重的小皇子星儿双目通红，一手抱着柳若芊的腿，一手去够陆韧古。
“姑父，风儿来救你！”李轩风说着，可哪怕他是只九尾狐，可也仅仅四岁，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救，一双眼睛急得变成了红色。
小月儿死死抱住柳若芊的腿，伸着小手指着陆韧古，哇哇大哭：“爹爹的腿没了，月儿怕！”
陆韧古低头一看，这才明白为何芊芊和孩子们如此悲伤和难过。
原来，随着金光的消散，他的身体也在慢慢消散，这会儿，整条腿已经没了。
“别哭，我没事，死不了。”陆韧古开口安慰着。
下一刻，柳若芊挣脱了孩子们的包围，冲了过来，一把扑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紧紧抱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古哥哥不要走，不要走，芊芊求你了！”
可很快，陆韧古的身体在她怀里消失，就剩下一个头。
陆韧古只来得及说一句：“芊芊别怕，等我回来……”
看着眨眼间空空如也的怀抱，柳若芊放声痛哭：“阿古哥哥，你是个大骗子！”
“不是说有几十年的嘛，这才几年！你骗人！芊芊讨厌你！”柳若芊悲痛欲绝，对着天空哭诉。
可天空中已经恢复了晴空万里，毫无回应。
她肝肠寸断，站都站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着嚎啕大哭，不断地重复着：“不是说有几十年的嘛，这才几年呀！”
爹爹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娘亲哭得不成样子，星儿和月儿吓到了，扑到柳若芊怀里，也跟着哇哇哭。
“娘，爹爹不见了！”“月儿要爹爹！”
柳无灾心中难过不已，可看娘和弟弟妹妹泣不成声，他抬手胡乱擦了擦汹涌而出的眼泪，走过去跪在地上，伸出两条细细的臂膀，将娘亲和弟弟妹妹用力圈住，低声喃喃：“娘，你还有星儿和月儿，还有无灾！”
娘四个抱头痛哭，沉浸在失去了皇帝陛下的痛苦和悲伤之中。
只有瘦瘦小小的李轩风站在一旁，歪着小脑袋，皱着眉头思索。
好一会儿，他那双红色的眼睛蹭地一亮，走到几人面前，伸手扯了扯柳若芊的袖子：“姑姑，你别哭了，姑父会回来的。”
柳若芊全完没有听清楚李轩风说什么，声泪俱下：“风儿，你姑父他走了，走了啊。”
李轩风见姑姑只顾哭，根本没法正常对话，他又扯了扯泪流满面的柳无灾：“无灾哥哥，姑父会回来的。”
柳无灾一愣，停了哭：“当真？”
李轩风点点小脑袋：“你想想方才，若姑父是人，又怎会连遭两道雷没有死，而是那样慢慢地没了。”
真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经李轩风这样一提醒，柳无灾那双大眼睛登时就变成了金色。
他松开还抱在一起大哭的娘仨，摇着柳若芊的肩膀，激动万分，语无伦次：“娘，别哭了，父皇他不是人，不是人！”
小小少年习武多年，又勤于修炼，激动起来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把他娘头上戴的簪子都摇掉了，头发都摇散了。
柳若芊被孩子晃得不得不停下了哭，恍恍惚惚地问：“什么不是人？”
“娘，父皇不是人。”柳无灾语气兴奋又焦急，“娘你想想，方才那雷劈下来的时候，若父皇是人，是不是就该死了，又怎会那般？”
柳若芊如醍醐灌顶，哭得通红的眼睛刹那间迸发出满是希望的光芒。
她伸手抓住柳无灾那瘦弱的小肩膀，声音发颤：“无灾，你爹不是人？”
柳无灾重重点头，语气肯定：“父皇不是人。”
柳若芊又看向一旁的李轩风。
李轩风也点头：“姑父不是人。”
“是了，是了，若是寻常的人族早就劈糊了！”柳若芊恍然大悟：“那方才阿古哥哥说的，他会回来，就是真的！？”
方才她以为他不过是安慰她，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
柳若芊心中刹那间日出云散，她抹了抹眼睛，扶着一身土的星儿和月儿从地上站起来：“不哭了，不哭了，咱们等爹爹回来！”
随后又伸手把柳无灾和李轩风揽到身边，环着四个孩子，满眼希翼地望着山谷里那片火红的彼岸花海。
阿古哥哥，芊芊不哭，芊芊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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