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感觉跟她实在说不通，只能叹了口气，站起身，说，“我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剩下的事，您自己看着办吧，如果董事长问起今天的事情，我会说不清楚，您也提前想好怎么跟他解释。毕竟，董事长给您安排的郭导那边的面试，您今天恐怕又去不成了。”
说道这里，何天又重重吸了一口气，他也实在是不懂，叔叔精明一世，怎么会选了卢沁芳这样一个女人做公开的情人？对这个女人，何言故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大方，为她砸了无数好资源，终于将这个演技半死不活的女人给捧成了当红炸子鸡。
可越是这样，反而惯得卢沁芳越发的不知分寸，无法无天。
公司里关于她凌霸新人、助理的传闻从来没断过，跟她合作过的导演和团队，都抱怨过她脾气暴躁骄横，爱耍大牌。
如果她业务能力强，有敬业精神，脾气大一点还能忍受。
可偏偏卢沁芳不是这种人，她是典型大小姐脾气，一点苦也吃不了，一点气也受不得。
片场里，导演指导她，只是说了几句指正的话，她就气的又哭又闹，罢演好几天。
莲花娱乐的好本子，好导演都任她挑，可她却从来不出演那种接地气，能拿奖的角色，因为觉得会毁坏自己的形象，需要扮丑，扮胖，需要穿脏衣服，需要在恶劣的环境下拍摄。
这些苦她都吃不得。
就像今天要试镜的郭导，是国内知名的科幻电影导演，手里有个很有潜力的本子，女主角是一名女宇航员，拍摄中会有很多威亚戏，肯定会比较苦，但是本子扎实，郭导的能力更不用说，这部戏的期待值很高，只要上映必然是票房和口碑双丰收，郭导也打算用这部戏冲击一下国际知名的科幻电影大奖，自然女主角也有希望斩获影后大奖。
这部电影是莲花娱乐极力争取来的，投资方面付出很多，何言故力推卢沁芳出演女主角，可她看过剧本之后，竟然嫌弃拍摄的剧本台词难记，拍摄过程太艰苦，不想去试镜。
第一次安排的试镜，她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掉了。
今天的第二次试镜，是何言故亲自打电话给郭导，费了一番口舌争取来得。
可卢沁芳竟然污蔑卢清越打了她，她的脸和脚都受了伤，又不能去试戏了。
何天以为，根本没必要调取监控录像，就能判定卢沁芳是自导自演的这一出，只是可能没控制好力道，用力过猛，把自己的脸给伤了，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但不管怎么说，不去试镜这件事，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替她打马虎眼了。
让卢沁芳自己去跟叔叔交代吧。
都说枕头风最管用，何天倒是想看看，何言故到底能纵容卢沁芳到什么程度！
看来卢清越说的没错，卢沁芳确实应该好自为之！
不想再和卢沁芳废话，何天转身出了练习室。
他还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呢，刚才卢清越的反应他都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女人可比他们想象的更有主见，恐怕也更难摆布。
回到前楼，何天果然在大厅里找到了卢清越，他赶忙快跑两步，到了对方跟前。
“卢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卢清越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的邹华则有些冷淡的说，“何总监，我们公司虽然小了点，但一直很有诚意的跟贵公司合作，莲花娱乐在业内确实是顶尖的，可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给我们下马威吧。”
闻言，何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确实，他邀请卢清越一行人过来，是谈合作，签合同的，没成想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如今局面未免弄得太尴尬了。
虽然这话不是卢清越直接说出口的，但看她站在一旁并没有制止邹华，何天便明白了，邹华的话一定程度代表了卢清越的真实态度。
不过，被邹华这么一个小角色训斥，何天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他下意识的僵了脸，可转念一想董事长交代自己的话，又不得不重新整顿情绪，勉强笑了笑，说，“对不起，这实在是一场误会，您和卢总也看到了，卢沁芳的脾气确实大了点，但她绝不是针对您两位，她现在人气正高，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过气了，有她受的。卢总和她可不一样，您是企业家，有真正的实力，别和她一般计较了。”
何天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也算是给足了卢清越的面子。
邹华审时度势，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也就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睛看向卢清越。
果然，卢清越脸上的神情很自如，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何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友好，她说，“刚才确实是一场误会，看来莲花娱乐的大厦不适合参观，我们还是中规中矩的去您办公室谈谈合作的事情吧。”
何天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赶忙应承，说，“快请，我的办公室在16楼。”
说着，他主动走在前面领路，带着卢清越和邹华去了电梯间。
三人在何天办公室坐定之后，没有什么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关于餐厅租赁费用的事情，本来邹华想直接报价，550万，但卢清越给她比了个手势，邹华立即改口说，“何总监，不如您出个价格吧，我们不是业内人士，对此并不了解。”
何天一听，不禁心下盘算起来，他以为卢清越早就想好了价格，合同上只是填个数字，就可以直接签的。
因为之前何言故已经嘱咐过他，无论多少钱，都要把合同签下来，所以，对于价钱，何天并没有提前考虑好。
这一问，倒真是给他问住了。
他略想了想，说道，“卢总，您看一千万怎么样？按照一天一百万的价格，毕竟您的餐厅规模放在那儿，人员和场地成本都很高，这些，我都帮您计算在内了。”
一千万的价格，比邹华他们之前预计的五百五十万多了差不多一倍！
邹华登时有些惊喜，没忍住，看向了身边的老板。
可卢清越的神情却很平平，她没有继续说合同的事情，反而示意邹华拿出随身带着的那两个礼品袋。
邹华将礼品袋放在茶几上，卢清越这才笑起来，将袋子推到何天面前，说，“刚才一见面就想把东西给你的，谁知出了点特殊情况，就忘记了。这是我们餐厅的伴手礼，还望你喜欢。”
谈着谈着合同，突然送伴手礼，卢清越这个举动让何天不由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自己上次送的伴手礼不是普通物件，三朵金莲花的价格加起来差不多五十万，还有那三张VIP卡，市面上已经炒到了快12万一张，但是有价无市，即便拿得出钱，也买不到卡。
按照正常的商务礼节，自然是没有必要送给卢清越这么贵重的礼物，毕竟他们之间的业务往来只是场地租用而已。
但董事长却吩咐，务必要送。
何天并不明白其中的真实含义，只是按照吩咐办事，但他也有私心。
卢清越熟知传统文化，他一直有意请她出任古装剧集的文化指导，送这份厚礼过去，对方肯定会对自己印象更好，届时再提出合作，就是水到渠成。
可如今，合同谈到一半，卢清越突然提出回赠伴手礼，确实让何天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这是什么意思？对价格不满意，还是对刚才卢沁芳的冒犯十分介意，所以给了回礼，两清之后，就不打算合作了？
何天心里一阵慌乱，要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谈砸了，一方面，确实卢清越的餐厅非常符合新剧取景的条件，有利于他的工作开展，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董事长有话在先，务必要谈成。
虽然不明白董事长的真实意图，但就是借给何天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何言故。
因此，根本无心去看伴手礼是什么，何天便将袋子推了回去，脸上带笑的说，“卢总，伴手礼的事情，谢谢您，这是小节，合同是大事，还请您明示，是不是价格不满意，这些都可以再谈，因为新剧马上要开拍了，我这边时间紧张，您也体谅一下。”
他的话说完，卢清越倒是没什么反应，邹华却忍不住微微惊讶。
如此上赶着，表现出急迫合作需求的乙方，不是擎等着被人宰么？
难道莲花娱乐就不差钱到这个程度？还是说他们人傻钱多，无所谓？
她悄悄和卢清越对眼色，却发现老板并没有看向自己，邹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报价合适了。
难道再加两百万？一千两百万？这可是公司一年的人员开支，水电成本了，还未营业就先把本钱赚回来一大部分，怎么说都太划算了。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报价的时候，卢清越忽然开了口。
“既然何总监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好在绕弯子了，这样吧，一口价，两千万。”
此言一出，何天和邹华都吃惊的半响没说出话来。
卢清越也不催促何天，只是坐在那里，姿势优雅的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过了好一会，何天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瘪的嘴唇，说，“好，卢总，我这就向上级请示一下，请您坐在这里稍等。”
说完，何天站起身，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拉开办公室的门，走去了外间。
他一出去，邹华立即去抓了卢清越的胳膊，“卢总，你……你真……”
她想说贪得无厌，但感觉这词有些过火，咽了一下吐沫，改口说，“您真是异想天开。”
卢清越，“……”
察觉老板脸色不对，邹华立即“哈哈”尬笑了两声，说，“我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觉得开价太高，不打算合作啊？”
卢清越放下茶杯，态度有些漫不经心的说，“不打算合作也无所谓，那样我们就能如期开业。本来我们的餐厅就是为顾客服务的，不是为影视公司提供租赁场地的，何况，刚才你也看到了，莲花娱乐的明星是什么素质，如果到餐厅发疯发癫，我还怕脏了咱们的地方。”
邹华，“……”
确实，想想如果有明星在餐厅闹出什么不愉快，或者是拍摄结束之后，抹黑餐厅，那这合作不如不做，不仅起不到宣传效果，很可能还会给餐厅带来负面影响。
邹华想到便说了出来，提醒卢清越，要在合同里加上这些条款，要求莲花娱乐约束艺人，不得在媒体和公开场合发表对餐厅的□□，否则按照违约处理，违约金是租赁金的五倍。
仿佛是被卢清越提出的两千万打通了任督二脉，邹华现在也学会了狮子大开口，谈起钱来，大开大合。
两人合计完，何天也请示完毕，回到了办公室。
他进门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但不知道是不是邹华的心理作用，她总感觉对方的笑容透着一丝苦涩。
何天重新坐下来，态度很谦和的对卢清越说，“卢总，经过沟通，公司这边初步同意了您的报价。”
没等卢清越表态，邹华立即道，“初步同意？您的意思是，还有需要商榷的部分么？”
何天点了点头，说，“其实，是我个人，有个不情之请。”
听说是他个人的请托，卢清越的态度立即热络了一些，说，“何总监别客气，请讲吧。”
“其实，您的报价比市场价高出非常多，为了说服高层，我也颇费了一番口舌，也搭上了我个人的一些资源做交换，其中就包括缩减剧组其他方面经费的条件。但您也知道，我监制的几部剧，虽然不一定大卖，但口碑都还不错，就是因为服化道都很精美，还原度高，细节严谨，如果新剧在这方面缩减经费，简直就是割我的肉，所以，卢总，我替您争取租金，您这边，是否也能考虑一下我的难处，帮我个忙？”
话说道这里，邹华不太明白，脸上有些迷茫的神情，但卢清越已经猜到了。
她很爽快的说，“何总监，经过这些事情，你我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托，我没有推脱的道理。”
何天立即面露喜色，说，“太好了，卢总，能请到您做这部戏的艺术指导，一直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卢清越笑了笑，对他说，“我会尽我所能，不过，我这边还有餐厅的生意，很多事情，可能不会那么随叫随到。”
尽管如此，何天还是表现的心满意足，他搓了搓手，说，“没问题，一切以您方便为主。”
接着，他便请邹华跟她一起去法务部门，共同去敲定合同。
邹华临走前，卢清越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忘记刚才两人商定好的附加条款。
明白了老板的底线在哪里，即便不合作也绝不妥协，在法务部门谈判的时候，邹华的底气非常足，态度也很强硬，一度搞得场面有些僵持，就连莲花的法务都对何天发了脾气，“价格这么高的租赁合同，才只有十天，从来没有过，对方还提了这么多附加条件，到底怎么搞的！”
何天对着公司的其他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
他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摔，恶声恶气的说，“你有气？老子还有气呢，今天要不是那个姓卢的闹事，恐怕价格也不会抬到这么高，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去问董事长吧！”
说完，他一甩门出去了。
法务部门的负责人一听说姓“卢”的，董事长等词，马上就闭了嘴。
虽然大家都知道姓卢的指的是卢沁芳，对于她和董事长的关系，在集团也是公开的秘密，但谁也不会当众讲出来，大家都讳莫如深。
事情涉及到那个女人，谁还敢去找董事长求证？
法务部的负责人赶紧给合同盖了章，不再给自己惹麻烦。
合同顺利签好，卢清越和邹华也被何天热情的送到了公司的停车场。
发现卢清越竟然开的是一辆minicooper，并不是什么奢华名车，何天颇为意外。
但随机又瞥到了卢清越手上那枚硕大的粉钻，他又禁不住闪了闪眼神。
等回到办公室，何天看到茶几上放的那两个礼品袋，便走上前打开。
以为会是什么餐厅代金券之类的东西，毕竟卢清越的餐厅实力不可能跟莲花集团相提并论，伴手礼寒碜点也情有可原。
但当他打开礼品盖子的一刻，还是震惊到了。
三座纯金999K打造的餐厅原版模型，看克数，是和金莲花差不多的重量。
附赠的，还有三张VIP用餐卡，持卡永久五折消费，不限人次。
想到上次在卢清越餐厅吃过的美味，无意中看到的价目表，何天很没有出息的狠狠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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