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当不得。”林如海连连说道。
“今日里,唤我水溶便是。”水溶说道,“若是惊动了满堂地宾客,也就听不到琴心老人的琴音了。”林宣汐所不知道的便是,这位琴心老人他有一个原则,不给皇室中人弹奏。若是此时林如海叫破了北静王的身份,厅中的人跪了一地,琴心老人便会拂袖而去。
“林大人不如同我上楼一聚,这里的碧螺春用的是春日里桃花蕊上的露水,别有一般滋味。”水溶的笑容越发温和。
林如海等人上了楼,正好琴心老人微闭双眼,一曲广陵散从指尖流淌,宛若人见着的是嵇康喝酒于山水间奏琴。林宣汐托着腮,一时有些痴了,听了琴心老人的曲子,双手虚空搭起,放佛是在弹奏古琴一般。
“令爱也会古琴?”水溶等到琴心老人离开,所有人从刚刚美妙的琴声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对林如海说道。
林宣汐表情一愣,低声说道:“只是刚刚听到琴心老人一曲,心中有些艳羡,我性子驽钝,并不会古琴。”
水溶见着林宣汐这番说辞,恨不得立即他教他弹琴。
“说起来,王爷能否为我解惑,这位琴心老人是什么来历。”
“林大人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我自称林大人的学生,又年长林师妹你几岁,不若唤我师兄吧。”水溶说道。
林宣汐看了看林如海,最终轻声喊道:“师兄。”
水溶从善如流应了一声,便给林宣汐解说了琴心老人的来历。
无论是贾敏还是林如海,都没有想到水溶竟是瞧上了林宣汐,毕竟之前水溶见着林宣汐的时候,女儿不过是七岁,还是一团孩子气,现在也是如此。此时见着两人说这话,水溶表情也是欢快,只当是水溶与林宣汐投缘了。
琴心老者离开了之后,接着又有樱红色渐变色衣裳,托着水袖的女子上场,北静王雅座的视野极好,可以看得到上台女子装扮精致,乌黑的发髻盘成飞仙髻,金色的链子串着叶子装饰发髻。更有人上台放置了白色的屏风还有一方长桌,上有砚台。
林宣汐记得,这里应当是没有歌舞的。若是歌舞,又为何会有屏风以及砚台。
水溶开口与众人解惑,“不仅仅是跳舞,每逢佳节,才会有这样的节目,每每看到都会惊叹。若是我说破了就没有意思了,还请师父师娘慢慢体会。”
话音刚落,此时鼓声响起,带着西北粗犷味道的鼓声,上台舞蹈的女子身姿纤细,宛若江南少女。长长的水袖击出,点在了砚台上,随着舞蹈的动作,白色的屏风上盛开了一朵梅花。
“梅花。”厅堂里不知道是哪个书生喊了一嗓子,接着众人是善意的微笑。
雅座中的林家人看着也是称奇,随着女子的动作,这画竟是有些眼熟,水溶脸上带着笑,“林师妹莫不是觉得这幅画眼熟?”
分明是自个儿的画!林宣汐眼中有些震惊,回首去看贾敏,母亲并没有认出来这画是林宣汐所做,只是神似而骨不似,时间久远,贾敏已然不记得了。
这幅画画完了之后,鼓声戛然而止,众人又是止不住的叫好声,此时台上的少女蹲了福礼之后,便离开了。
“这幅画,便是三年前客人留下的墨宝,寒梅图。”此时一青衫儒巾男子走出,其貌轩然,玉树临风,手中一柄折扇,原本儒雅的气质多了几份写意的风流。“今日里也曾有幸邀请到了这幅画的画者,贾公子。”对着二楼中间偏右的雅座一伸手。
众人又是欢呼声。
男子折扇轻轻拍打手心,已有丫鬟送上了那副寒梅图,“还请贾公子,台上一叙。”
贾敏此时已经认出来了这幅画的来由,若是没有水溶在场,恐怕此时就会说了。
水溶说道:“都说这幅画的画者是荣国府的贾公子,宝玉是也,学生却知道并不是。”
此时贾宝玉已经上了台上,那青衫男子说了什么,林宣汐浑然没有听到,只是注意水溶一张一合的口。
林如海皱了皱眉头,“水……为何会有此言。”
第55章 林黛玉(16)
“表字东篱。”水溶说道,“林大人不妨称呼我的表字。”
“东篱。”林如海从善如流,“为何说这幅寒梅图不是贾宝玉所著?若是照你说的这般,既然他不是作画之人又为何会上台。”
水溶状似无意地看了林宣汐一眼,让林宣汐有些心惊肉跳,双手搅着手帕。
水溶笑着说道:“其实画只是送到了贾府,大约是客居贾府之人作画的,而后便有风声说是贾宝玉所著,我瞧着梅花高洁,枝干更是铮铮傲骨,并不是贾宝玉那般的性子做得出的。他也是常来着里,若是真有如此才华,几年前也应当有了墨宝,我同这楼幕后之人算是交好有人,曾见过贾宝玉的墨宝,诗词还有些个新意,这作画,不是他的功力了。”
林宣汐见着水溶如此说,松了一口气。看了贾敏一眼,见着她眼眸里都是笑意,想着回去了以后便告诉林如海这幅图便是她所著。
水溶瞧着林宣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道:“我而后又是百般打听,可惜并无头绪,若是能和此人结交,当浮一大白。”
贾敏的嘴唇微微翘起,为女儿的天资出众而感到自豪,此时有北静王在,不太好说,回去了是要和林如海说说的。同时贾宝玉冒用了林宣汐名头的事情,也要让林如海掩藏下,想来经此一回,林如海只怕对贾家更为不耐。
“只能说是一代不如一代。”林如海微微叹息,“冒用他人的……”因为夫人的娘家便是贾府,也不好多说什么,此时说道:“林某素喜丹青,小女的丹青之术我也曾教导一二,不知道这茶楼是否可以下去观摩前人的画作。只是那水墨舞做出来的寒梅图让人心惊,那原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风采。”
“自然是可以的。”北静王颔首,“品味书画通常需要近距离观看,林大人不妨上前近观,此画在楼中悬挂已经三年,恐怕也是到了需要保养的时候了,也不知道何时再会挂出,林大人不妨看看寒梅图。”
“如此机会难得,林某自然不会错过。”林如海拱手说道。
“我跟着你一块儿去看看。”贾敏连忙说道,然后看了一眼林宣汐,此画是女儿所著,等到林如海近距离看得时候定然是会发现,贾敏便想着同林如海说这件事情,如果要是林如海当场事态,或者点破了此画为林宣汐所著,毁了贾宝玉的名声实为不妥。贾母是把贾宝玉捧在心尖儿,若是知道了林如海破坏了贾宝玉的名声,恐怕会和林家撕破脸。贾敏也想着同贾宝玉说一次,此事也就罢了,今后万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情。
“好,便和夫人共同赏画。”林如海说道,此时目光扫过林宣汐和平哥儿身上。
“我也要去。”平哥儿嚷嚷着说道,“爹爹画做得好,我也要做得一手好画。”
“好。”贾敏应道,平哥儿解决了,只是林宣汐有些不好办。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宣汐身上。
水溶先开口,“学生先前也是见过这幅画的,不如我陪着师妹在雅间里歇息,探讨一二。”
林宣汐想到下去了之后会见着贾宝玉,便说道:“王爷说得是,我在上面等着就好,左右还有英莲伺候着。”
贾敏和林如海相视一眼,贾敏微不可查点头之后,林如海拱手对北静王说道:“小女就劳烦东篱照顾了。”
水溶黑如点墨的眼眸带着一闪而过的笑意,“是。”
想到了到底还有英莲在场,林如海同贾敏下了楼。
水溶很自然坐在了林宣汐的对面,柔声同林宣汐说道:“林师妹,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上次我送你的香珠怎么没有带着?”
林宣汐不自觉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说道:“王爷所赐,我让人收了起来。”
“叫我师兄,今日里不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水溶浅笑着说道,长且浓密的睫毛轻轻闪动,眼眸之中都是愉悦的笑意,说起来也是缘分,他时常和林宣汐呆在一处。“那香珠是极适合佩戴的。颜色同你相称,人体身上的温度会让香珠的香味沁出。”
雪雁年纪小,加上性子也呆,此时懵懵懂懂,而英莲神色带了些惶惶。水溶身边的人是人精,此时唤作苏公公的小太监开口,“英莲姑娘,瞧着水不多了,劳烦帮添置上水。”
英莲被指使了出去,苏公公也跟着告退,一时雅座中只有林宣汐水溶还有雪雁。
水溶瞧了一眼雪雁,又望了楼下,对林宣汐说道:“林大人恐怕需要耽搁一段时间。林夫人似乎同他说着什么,荣国府那位小公子似乎也有意上前打招呼。”
林宣汐见着果然如此,林如海此时听着贾敏所言,瞧上了二楼雅座,正对着林宣汐的眸子,目光似乎带着些无奈。林宣汐微微一笑,呷了一口茶。
水溶执柄给林宣汐斟上茶水,“我……”林宣汐伸手的时候碰触到了水溶手背上的肌肤,一愣,只好收回了手,此时雪雁呆呆看着楼下,似乎没有见着刚刚的情景。
“真是个呆丫头。”林宣汐说道,“怎么让东篱兄斟水。”
雪雁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奴婢知错。”然后对着水溶说道:“王爷,让奴婢来吧。”
此时苏公公也进入到了房间,水溶给苏公公使了一个颜色,苏公公立即笑着说道:“雪雁姑娘不如我们坐着窗边,不耽搁主子们说话,咱们得个空,也尝尝这里的糕点。”
雪雁看向了林宣汐,林宣汐略有些犹豫,仍然是点点头,也不知道水溶想要同她说什么,先是支开了英莲,现在又是雪雁。雪雁本就不如英莲细心,这雅座又大,今日里茶楼甚是喧嚣,完全可以做到不让雪雁听到话。
“也不知道王爷想说什么。”林宣汐见着雪雁已经小心捻起一块儿糕点的时候,问道。
“林师妹何必如此生疏。”水溶知道林宣汐聪慧,此时微微一笑,“唤我东篱便是。”
林宣汐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东篱兄有何指教。”
“指教是谈不上。”水溶说道,“只是我心悦林师妹,便想着有机会能多和你亲近一番。”
林宣汐听着汗毛都要竖起来,说到底现在这身子不过是十岁的年纪,今日里装扮的更显得稚嫩。
大概是看出了林宣汐眼中的狐疑,和疑似变态的目光,水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单手握拳放在唇前,咳嗽了一声说道:“诗经中有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林宣汐很快平静下来自己,连着几个世界是武侠世界,现在十岁的年纪虽然早了些,但是连带贾敏已经开始考虑在京中扩大交际圈,相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若是王爷有意,也应当是由老王爷出面,莫不是看我年纪小,便想着欺我,做出私相授受之事?”
“东篱不敢如此。”水溶见着林宣汐冷静,声音越发柔和,“我娘在世的时候,曾同我说过,若是遇上了心仪的姑娘,便要多亲近,最好两人两情相悦,再求得父母之命。若是你是寻常家的姑娘,我今天这话也不会直爽对你说出口,你是不一样的。你很聪慧,若是你存心避开我,我是没有办法,还不如对你挑明我的心思,望你不要讨厌我。”水溶说得陈恳。
“你娘亲曾同你说过这些?”
“我父母伉俪情深的故事应当传的颇广。”水溶笑着说道,林宣汐这时注意到他两颊有淡淡的梨涡。“位置的特殊,我们府中反而追求的是至情至性。有一部分是我娘说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琢磨的。很多女孩子会被双眼蒙蔽,例如贾宝玉那般,有着好皮囊,我敢说时常客居在荣国府的姑娘,恐怕对他颇有好感,林姑娘也曾客居荣国府。却会用心去感受,贾宝玉并不是良人。我此番挑明自己的心思,便是为了想让你仔细琢磨,用心来看我是否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爹爹和我娘亲都不会如此快做出决定。”林宣汐说道,“我人微言轻。”
“若是林师妹你觉得我不是良人。”水溶笑着说道,“我敢说就算是我求得了林夫人同林大人的同意,你也会想了法子会搅黄这件事情。”
林宣汐沉默,就如同贾宝玉这桩事上,刚开始贾敏无疑是心动的,她便一点点挑拨了这件事情。“为何是我?我想北静王,无论是你的才情还是你的王位,亦或者是老王爷同夫人的伉俪情深,应当有不少名门闺女求着这门好事。”
“既然已经同你说了这些话,其余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开口。”水溶说道,“当年初见时候便觉得林师妹你不凡。”
见着林宣汐微微皱眉,水溶连忙说道:“当时你的年纪小,并无这般的念想。只是想着有你这样的妹妹也是好的,之后在京中再见着你,方有了新的想法。”水溶想了想又说道,“我既然有求娶之意,便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我知晓林师妹是个有主意的。我爹爹如何对我娘亲,今后我也会对我夫人,一生不纳妾。”
林宣汐低垂着头,略一沉思,水溶也不说话,心中有些紧张,虽然面对的女孩儿比他年纪要小,他却不敢轻视,手心竟有些湿漉漉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听到林宣汐说道:“我现在年纪小。”
水溶眼眸之中的笑意几乎要闪了林宣汐的眼,让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不求着林师妹立即下决定,我也不急,婚嫁这件事情,我是可以做得主的。”
林宣汐说道:“我会想想的。”
水溶说道:“前些日子做了一根绿檀簪子,不是什么贵重玩意,也称不上是私相授受,林师妹就收下吧。”
此时苏公公正有意无意地挡住了雪雁的视线,同她说着什么,水溶大着胆子拉着林宣汐的手,展开她白嫩的小手,把一根簪子放在她的手心。
林宣汐对水溶已经意动,若是能一生无论是否诞下孩童,均能做到不纳妾,这样的婚姻无意是好的。林宣汐发觉了簪子上带着水意,脸上也不免带了些笑意,这让水溶有些个窘迫。
水溶见着林宣汐把簪子收拢到了袖笼之中,脸上带着笑容,“刚刚小苏子应当同你那丫鬟点拨了一番,不必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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