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边过去是西院,西院是府中下人的住所,诸位郎君最好不要涉足。再过去是北院,北院是府内洗洒地,各位主子的衣裳也是送到北院清洗。从南院过去是东院,东院与南院一样是招待贵客之地,殿下已在东院辟出一处小学堂,诸位郎君日后都在此地学习。”
“除了这四个院落,还有惊凤殿,云来殿,宣雨殿,玉奉殿,这四个殿是府内主子所居之地。公主殿下住在惊凤殿,云来殿是驸马的宫殿。”
靳竹说到此处顿了顿道:“苏公子便是住在云来殿。”
刘昶一时没反应过来:“云来殿不是驸马爷住的地方么,苏小弟怎么会…。”
靳竹打断他:“郎君慎言。”
“苏公子乃驸马人选,是府内的主子,郎君切不可不敬。”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小郎君截然不同的性格是因生活环境不一样所致,所以目前出身最好又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一个小天使们看出来了吗。
第21章
几位郎君倒抽了一口凉气,驸马…
他们都以为苏卿与他们一样是要参与此次院试的学子。
张子琰反应过来:“驸马人选…所以府内公子不止苏…苏公子一个?”
靳竹:“姑苏公主府上目前只有苏公子,京城还有一位秦公子。”
刘昶咂舌,他险些将人拉着与他结拜了,幸亏还没有来得及干这蠢事。
“除了四殿花园,府内其他各处花园郎君们皆可随意观赏,明日卯时在东院学堂开课,奴才便不打扰郎君们了。”靳竹介绍完后便告了退。
管事走后,留下几人面面相觑,还未从苏卿这事儿回过神。
刘昶皱眉看着苏三元:“你是苏…苏公子弟弟,不知道这事儿?”
苏三元:“只比诸位提前几个时辰知晓。”
张子琰掀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咧着嘴笑:“要是苏公子真的当了驸马,苏家可就是一门荣耀了。”
刘昶扬眉:“当选驸马岂是那么容易的,且殿下还是我朝嫡公主,驸马少不得是百年世家儿郎。”
贺晚舟:“历朝公主府待选公子确有平民,但最终人选皆是高官子弟。”说完后瞧见苏三元抿着唇垂了头,贺晚舟又补充了句:“不过不论是什么身份,但凡是从公主府出来的公子前景都不错,最好的有位极人臣,最差的也有锦衣玉食。”
苏三元眼睛亮了亮,这么说来,就算二哥当不了驸马也能过上好日子。
张子琰从石头上跳下来,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不如珍惜眼前先去观赏公主府风光。”
贺晚舟看了眼苏三元道:“言之有理。”
几位小郎君结伴而行,张子琰欢脱,苏三元沉稳,贺晚舟翩然,刘昶端方,几人截然不同的性子却相处得格外融洽,就连清冷如贺晚舟唇角都带了笑意,郎君们的丰姿卓越惹得府内婢女频频侧目,多年后几位郎君经过岁月的洗礼再忆起这日的晨光,只剩下羡慕与向往,羡慕此时的无拘无束,随性洒脱,纯挚肆意。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夜幕很快悄然降临,郎君们立在院中抬头看月色,过了今夜,他们便要迎来一段崭新的人生。
刘昶抱着一炳剑靠在树干上,突然道:“我们约定院试后还来这里看月亮如何。”
几人不约而同回头看他,沉默良久,皆道:“好。”这是属于他们的约定,只有院试中者,才有机会再踏足此地。
郎君们会心一笑,纯真灿烂,朝气蓬勃。
而此时的惊凤殿内,苏卿正跪在赵骊娇面前,眼神里满是祈求与希冀。
赵骊娇蹙眉:“你想与他们一道去东院学习?”
苏卿点头:“嗯。”
赵骊娇冷哼:“他们中最小的张子琰也已经上过好几年学堂,你觉得你能跟得上他们的进度?”
苏卿抿唇不语。
别说跟不跟得上,他连字都不认识。
“说吧,你想干嘛。”瞧着小公子委屈巴巴的模样,赵骊娇气不打一出来,年纪不小心思倒是一箩筐。
苏卿这才犹犹豫豫的道:“先生去教他们了,我…我…”明日东院就要开始教学,可府里只有一位先生。
赵骊娇气笑了:“所以你是害怕没有先生教你?”
苏卿点点头,声音比蚊子还小的应了声:“嗯。”
公主气的不想看他:“这事儿你就不能直接问我,非的拐弯抹角的说要去东院?我要允了你是不是还要在学堂上哭给我看?”
苏卿的头越来越低:“我…我不敢问。”
赵骊娇冷哼:“都来故意求我去东院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苏卿沉默不语,公主越说越来劲儿:“你近日里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敢三番五次与我打太极,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苏卿下意识就要磕头请罪,却听公主呵斥:“不准动!”
少年郎果真僵持着不再动了。
赵骊娇又生气了:“这次你倒是听话。”
苏卿一怔,抬眼看她。
眸子里星光点点,又委屈,又不知所措。
赵骊娇瞪他,真是仗着自己一副好相貌就敢为所欲为!
“你的先生没人动,在东院教学的先生明日才进府。”赵骊娇没好气道。
话音刚落,便见苏卿眼睛亮晶晶的,清脆的道:“谢殿下。”
赵骊娇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以后每日戌时到惊凤殿来检查功课,学的不好看我怎么罚你。”
苏卿乖巧应下:“是。”小公子神色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赵骊娇唇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些:“快到宵禁了,退下吧。”
苏卿:“是。”
小郎君一路上脚步生风,欢喜雀跃,当他发现今日府里没有来先生时,便开始为这事儿担心,现在可算是放下心了。
然,他高兴的太早了。
第二日,戌时。
苏卿攥着一张纸脸色通红的往惊凤殿挪动,那速度就和那雨里的蜗牛没太大区别,被他捡回来的那只猫儿不知从何处飞快的窜到他前面,还顿住脚步回眸睥睨他一眼,似嘲似讽,然后迈着优雅的猫步高傲的离去。
小公子气恼极了,干脆立在原地瞪着猫儿,直到猫儿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然后又拿出那张纸看了眼,欲哭无泪。
然他不知,红木长廊下有人刚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赵骊娇问香凝:“那猫儿惹他了?”眼睛瞪的那么圆,要不是她知道他有多喜爱那猫儿,都要以为他要将人家生吞活剥了。
香凝憋着笑:“应当是苏公子手里那张纸的缘故。”
赵骊娇:“何意?”不在她面前他的表情倒是生动不少,尤其是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简直比平日里逼真太多了。
香凝清了清嗓子才道:“听闻,今日苏公子写废了十几张纸,先生气的摔门而出。”
赵骊娇哑然,好半晌才道:“这才第一日学写字,先生怎不教个简单的?”
侍女听出了公主语气里对苏卿的维护,对先生的不满,她很有深意的瞧了眼赵骊娇道:“先生只教了一个字。”
“何字?”
“一。”
普天之下,应该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字了。
过了许久许久,才听公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写不好吗?”
香凝回忆了阿白的话,又向赵骊娇重复了一遍:“先生说知情的晓得是在写一,不知情的还以为苏公子在画烧火棍。”
“噗!”赵骊娇没绷住笑出声,女郎艳丽绝色,璀璨的笑容让人挪不开眼。
香凝微怔,自太子殿下出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殿下发自内心的笑容。
“随本宫去瞧瞧烧火棍。”
赵骊娇转身而去,香凝忙应下:“是。”侍女抬脚前又瞧了眼绿茵小道上的小公子,这么久了他几乎还在原地打转。
苏卿心里矛盾极了,殿下说每日戌时都要检查功课,可他实在没脸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殿下,写的到底有多差他不知道,但将对他很是喜爱的先生都气走了,还说他在画烧火棍,想也知道是到了无法入眼的地步。
小公子顿住脚步咬咬牙,要不干脆不去了,违背殿下命令与给殿下看这东西,不知道哪样后果更严重。
就在他踌躇不前时,却见少年公主迎面而来,小郎君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抬头对视一瞬后转身就要跑。
“站住!”
第22章
苏卿停住脚步后才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小公子俊俏的脸挤成了一团,他竟然当着殿下的面逃跑,完了~
“转过来。”赵骊娇眯起眼,不错啊,都敢在她面前溜了。
小公子磨磨蹭蹭的转身,却不忘把手背在背后,低头唤了句:“殿下。”
赵骊娇缓缓靠近:“你藏什么呢。”
苏卿:“没…没什么。”
赵骊娇停在他面前威胁:“再不交出来拿你去喂狼。”
苏卿抬眸哀怨的瞧她,殿下净会吓唬他,他早就问过了,府里根本就没养狼,还有唐大人,还曾唬他公主府养了野兽。
不过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敢再继续藏着,只得不情不愿的将背在背后的东西递给公主。
绕是赵骊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那纸面上乌漆麻黑的一片怔住了。
呵…说烧火棍都是抬举他了。
少年公主唇角越来越弯,最后终于没憋住笑弯了腰。
苏卿面色复杂的瞧着赵骊娇乐不可支的模样,有…有那么好笑吗?
不过,他这还是第一次见殿下笑得如此开怀,苏卿紧绷的神色被欢喜取而代之,早知道这东西能让殿下这么开心,他一定麻溜儿的就送来了。
香凝只瞥了一眼,便低下头肩膀可疑的发颤,谁能想到先生这些日子赞不绝口的苏公子,学写字第一天就栽了跟头。
公主笑够了,才眯起眼睛道:“随我来。”
她就不信他写字的悟性会如此差,夫子教不好,她亲自教!
半柱香后。
“笔不是这样拿的,放松点。”
“你跟笔有仇还是跟纸有仇,轻点儿!”
“你是怕砚用不完么,少蘸点墨!”
又是半柱香后,赵骊娇泄气的坐在桌案旁,盯着纸上又粗又弯的“一”,没了脾气。
少年公主转头问香晚:“先生多大年纪?”
香晚抿着笑:“先生四十有余。”
赵骊娇:“还好。”年纪再大点儿,她怕被这小东西给气出什么好歹来。
“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继续。”赵骊娇搭着香晚的手起身,不想再去看桌案上引人注目的一团团漆黑。
苏卿垂着头应下:“是。”
“给你三日时间,写不好再收拾你。”
苏卿咬着唇:“是。”
三日,他觉得三十日他都写不好。
苏卿这边水深火热,东院那边也差不了太多。
除了贺晚舟少挨了几句骂以外,另外几个都被夫子训得面红耳赤,尤其是刘昶,被训急了他还顶嘴:“我是要考武状元的,学这些做什么用!”
然后刘大郎在公主府上学堂第一天就被夫子罚站,顶着烈阳出了一身汗,没过多久张子琰出来陪他。
刘昶扬眉:“你干嘛了?”
张子琰耸耸肩:“夫子说我吊儿郎当坐没坐像,叫我出来站着。”
刘昶:…
看到二人的惨像,苏三元贺晚舟乖的不得了,夫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自己也被罚去晒太阳。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学,郎君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结伴回南院的路上鸦雀无声。
他们曾对这场院试无比自信,坐井观天以为自己已是翘楚,可今日才明白他们懂的只不过凤毛麟角,夫子随意一个问题就将他们难住了。
苏三元贺晚舟一路上几乎一句话都没讲过,脸色沉寂的吓人。
张子琰与刘昶倒还好,好似今日的阻碍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刘昶要考的是武状元,每日只需要去东院上一节课文课就好,今日也是因为教武的师傅明日才到府上,他才在东院呆了一整天。
而张子琰虽能文能武,却都是个半吊子,按照赵骊娇的意思是,半天文课半天武课,最后结果如何,且看他自己的造化。
几位郎君心思各异的回东院用完晚膳,准备就寝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三元打开房门,看到院子里立着的苏卿又惊又喜:“二哥。”
因为不知道苏三元住在哪间房,阿白只得挨个敲门,谁曾想第一个就敲了大嗓门刘昶的房间,他吼了句“苏公子怎么来了”后,另外几间房门差不多同时打开。
苏卿欲哭无泪的立在院中,他只想找三弟教他写字,怎么把整个院子的郎君都惊动了。
这一次丢人丢大了。
果不其然,刘昶捧着苏卿带过来的那张纸哈哈大笑:“怎么比我的字还丑。”
苏卿哀怨的瞪着几个笑弯了腰的郎君,因着是自己的兄长,苏三元堪堪忍住,只脸色憋的通红。
接下来的南院热闹极了,时不时听到郎君气急败坏的声音:“哎呀,下笔要轻…这又不是砍柴。”
“我的天,“一”是直的,你在画蚯蚓吗?”
“唉…苏公子要不你同我去学武吧,你不适合写字,真的。”
“二…二哥,你手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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