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沉默片刻抬头道:“殿下,奴婢功夫比香苑香庭好,定能保护好自己,香晚不会武功便让香苑香庭留下陪她。”
香苑香庭急急出声:“殿下,奴婢愿跟随殿下,生死不论!”
公主终是端不住,叹了口气挨个将四个侍女扶起来:“香玉香音已经没了,我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提到香玉香音的惨死,众人心里都不好受,香凝哽咽:“殿下,奴婢学武为的就是能保护殿下,您让奴婢此时离开,岂不是让奴婢做了那不忠不义之人。”
“若奴婢此时身受重伤无法随行奴婢自是不勉强,可殿下您看奴婢好着呢,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香苑也哭着道:“殿下,奴婢也好着呢,奴婢一定会保护好殿下与自己的,殿下别丢下奴婢。”
赵骊娇转过头眼角溢出一滴泪,几个侍女自幼跟着她性子也随了她一样倔,她心知此时就算不答应她们也定会悄悄跟上,最后只得退了一步:“香晚香庭留下。”
香庭这次意外的没有反驳,低着头安静不语,而香晚边哭边道:“殿下,奴婢不要离开殿下。”
香凝一把将她拉开,拽到一个角落抚着她的双肩正色道:“香晚,你不会功夫跟在殿下身边会拖累行程,你难道想让殿下在对敌时还要分心来保护你吗?”
“不要…”香晚哭的双目通红,她知道香凝说的在理,可是她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殿下。
香晚是几个侍女里头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在府里都是被宠着护着,比一般府里贵女养的还娇贵,见她哭的可怜兮兮香凝也不忍心说重话,只放柔了声音:“香晚你听着,若是我们有了意外,你要替我们活下去,我们曾说过要一起嫁人,一起伺候殿下,香玉香音已经走了,若是…我们也食言了,你一定要替我们活下去。”
末了香凝将香晚搂在怀里声音哽咽:“你放心,我们拼死也会护住殿下。”
香晚心知坚持无果,扑在公主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您到了姑苏要给奴婢传信,别把奴婢忘了。”
赵骊娇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背:“晚儿可是我们最宠的小女郎,本宫可不敢忘。”
香庭也上前抱了抱赵骊娇:“殿下保重。”
赵骊娇点头,而后将香晚推到香庭怀里:“护好我们的小女郎,她要少了根头发定找你算账。”
赵骊娇说完又沉默了下来,道:“若是…若是收不到信号,你们便嫁了吧,你们的卖身契在出公主府时就已经烧了。”
赵骊娇又看向原泞等人,道:“你们也是,一月后没收到信号就各自散去,该回家的回家,该娶媳妇的娶媳妇。”
“程楚是兄长的亲信,兄长的眼光我自是相信,今日我便将我们最小的女郎交给你,你可要好生护着宠着,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原泞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往后香庭就托付给你了,定要照顾好她。”
末了又加了句:“若本宫能活着到姑苏,便给你们主持大婚,若是不能,你们便好好过日子。”
香庭转过脸无声抽泣,香晚已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己,殿下这分明就是在交待后事。
原泞程楚红着眼领命:“卑职尊令。”
最后,只剩一人未定去留。
小少年见赵骊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连滚带爬的起身跪在赵骊娇面前:“殿下,我…我熟悉这里的山路,带上我吧。”他不知道赵骊娇是什么殿下,但跟着他们唤殿下总归没错。
赵骊娇皱眉:“你随他们留下自会保你余生无虞,你要跟着本宫就是不归路,如此,你还要跟我?”
小少年咬着唇,坚定的点头:“我的性命是殿下救的,不论生死都跟着殿下。”
“而…而且…这里的小路我是真的熟。”
唐钊脸色骤变,伸手拽住小少年的衣襟,恶声恶气的道:“你为何会对此熟悉?你晕倒的地方荒无人烟,你又是如何到的那里!”
说完挥手将小少年扔在地上,拔出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若有半句虚言,我立刻杀了你。”
小少年身子抖了抖,显然是害怕极了,他往赵骊娇身边挪了挪,却见少年公主只淡淡盯着他,他便明白要是不说实情别说是去是留了,就是性命也保不住。
小少年跪坐在地上,睁着一双水雾眸子看向赵骊娇:“殿下,我…我家在江南姑苏。”
“姑苏”二字一出,唐钊的剑又近了几分,殿下要去的便是姑苏,他怎地那么巧也是姑苏人!
“让他说完。”赵骊娇瞧了眼小少年脖子上溢出的血痕出声阻止,唐钊依言将剑退了几分,眼里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脖子间的疼痛让小少年全身紧绷,不敢有丝毫隐瞒:“我…我家中贫苦,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原本父亲在外头做工,母亲做些针线还能勉强维持生活,可就在两个多月前,父亲在外做工伤了腿,若不医治就会落下残疾。”
“母亲没有办法只得将妹妹卖出去,可妹妹还小,我舍不得让她走,便央求母亲把我卖了。”
“买我的人还带了好些与我同龄的少年女郎,他们把我们放在马车里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后来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劫匪,买我们的人都被杀了,我们便趁乱逃走,但有的还是被抓了回去,逃出来的只有几人,后来跑的太急了就都跑散了,等我停下时就只剩了我一个。”
“我怕折回去会被劫匪抓住,只得一直往前走,我不敢走大路便沿着小路翻了几座山,最后又饿又累刚一下山就晕倒在了路上被殿下捡了。”
唐钊眯起眼:“你遇上劫匪后便是从山路走到了那处官道上?”
小少年点头:“嗯。”
“你是在哪里遇上劫匪的?”
小少年慌忙摇头:“我从未出过村子,不知道那是哪里。”
“你慌忙逃命,为何还记得来时的路?”
小少年小心翼翼的道:“我自小记忆力就好,见过什么都会记得。”
唐钊皱眉:“过目不忘?”
小少年睁大眼看着唐钊,似是不太理解过目不忘的意思。
唐钊:…
“你多大了?”
小少年:“十三。”
唐钊敛眉,怎么看都觉得这瘦得剩个骨架的小东西都没到十岁:“没上学堂?”
小少年摇头:“没有,家里穷只能供弟弟一人读书。”
唐钊沉默片刻招来十个侍卫,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念过后道:“你分别将他们的名字道来。”
小少年眨眨眼,答的一字不差。
唐钊又让小少年脱了鞋袜,只见那破了好几个洞的袜子一片猩红,紧紧紧紧粘在肉上,显然是一路走来磨损所致。
唐钊看向赵骊娇,见她点头才收回剑,小少年将鞋子穿好,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望着赵骊娇,对上那双晶莹纯净的眸子,少年公主鬼使神差的问:“你叫什么?”
小少年:“我叫苏二锤。”
赵骊娇:……
众人抿唇,这名字着实难听。
唐钊冷着脸扫视一圈,众侍卫才正了神色,然唐钊却盯着小少突然来了句:“你大哥莫不是叫苏大锤?”
苏二锤惊讶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噗!”有人没忍住笑出声,被唐钊瞪了眼连忙低头,肩膀却可疑的发颤。
公主皱眉:“你妹妹呢。”女郎总不会叫苏几锤…
作者有话要说:
唐钊:又是差点杀了驸马的一天。
苏二锤真挚的看着他:你放心,我不记仇。
后来
某人喂了块香梨给赵骊娇,小心翼翼的道:
“殿下,边关不是差个将领么,我觉得唐大人不错。”
第3章
【你给他们挑了生路,而我给他们挑的是死路——原泞】
———
女儿家当然不可能叫苏几锤。
见美艳尊贵的女郎主动同自己说话,苏二锤忙道:“爹爹说女郎要取个好听点的名字,所以妹妹叫苏四花。”
唐钊唇角不住往下弯,苏四花,怎么听也谈不上好听。
香晚睫毛上的泪珠儿一颤一颤的,却睁着一双红肿的眸子好奇的问:“这么说来,你弟弟叫苏三锤?”
苏二锤:“弟弟原本叫苏三锤,后来上了学堂,爹爹说这名字不好,便给弟弟换了一个,叫苏三元。”
众人垂眸,总之这一家人是和一二三四杠上了。
好奇劲儿一过公主很快醒了神,颇有些懊恼,她是脑子绷得太紧了么,会闲的去问人家家里人姓名,只见少年公主漫不经心的转身:“嗯,这名字尚可。”
小少年一听乐了:“是吧,殿下也这么觉得,爹爹说弟弟将来是要当状元郎的,所以才取了个元字。”
公主脚步一个踉跄,状元郎,他们当状元郎是园子里的白菜吗说中就中。
原本生离死别的气氛因苏二锤缓和了不少,公主也默许了让苏二锤跟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临到离别还是有不少人抹了泪,众人都明白,经此一别便有可能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
天色微微亮时,赵骊娇一行人消失在山野间,原泞转过身随意扫了一眼众人故作轻松道:“程楚,你带着他们先去附近找个村庄落脚,我们随后就到。”
程楚没动,只抱着双臂盯着原泞:“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香庭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顿。
原泞脸色深沉与程楚相对而立,气氛在无形中紧绷。
香晚不明就里:“为何不一起去?”
程楚不敢去看香晚,眉宇间难掩复杂。
香庭转身拉着香晚柔和一笑:“你头发乱了,我替你疏理。”
香晚点点头,就地坐在石头上,香庭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一边给香晚梳头一边道:“晚儿,你可听明白殿下的话了,殿下将你指给了程大人,日后你便跟着他,等殿下到了姑苏便会替你们主持大婚,程大人心中有你,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程楚偏过脸,眸色微沉。
他是对香晚有意,可眼下并不适合女儿情长。
香晚俏脸一红,快速瞟了眼程楚后低下头:“殿下也将姐姐指给原大人了呢,姐姐和原大人两情相悦我们都知晓,等到了姑苏我们可同日出嫁。”
原泞闻言勾唇,看向香庭的眼里满是温柔与情意。
殿下临走时给他们指婚,就是想让他们彼此有个牵绊,可是他们又怎会心安理得留在这里而置殿下于不顾,当香庭安静的同意留下时,他便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青梅竹马,对彼此最了解。
香庭手上动作一顿,察觉到那道视线后轻轻一笑:“是呀,我们两情相悦,会很幸福的。”
“所以晚儿,答应姐姐一定要过的幸福好不好。”
香晚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怪异,下意识点头后颈处便传来刺痛,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程楚一惊几步上前:“你做什么!”
香庭敛下眼底的温柔,将香晚交给程楚:“殿下亲自将晚儿交给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晚儿自小心悦你,若你死了你让她怎么办,晚儿是殿下与我们最疼爱的小女郎,你莫要负她。”
程楚红着眼:“香庭!她将你当作亲人,你去送死她就不会伤心了吗!”
香庭最后看了眼昏迷的女郎,走到原泞面前与他并肩而立:“所以你要好好照顾她,没人护着她一个柔弱女郎在这荒郊野外活不下去的。”
原泞牵住香庭的手,二人相视一笑,青梅竹马的默契在这一刻演绎得淋漓尽致。
程楚眸子猩红:“你们敢!”
“来人,拦住他们。”
原泞轻笑:“你拦不住我。”
程楚气急:“不试试怎么知道!”
待两边侍卫持剑相对时才程楚才明白原泞的意思,他的人少了好几个,另外立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是唐钊手下的人。
程楚咬牙切齿:“所以你一开始便做了这个打算。”
原泞没回答他,只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垂下眸子道:“我挑了你们,后悔吗?”
侍卫半跪在地:“不悔。”
原泞捏紧香庭的手道:“他们都已跟随我多年,当我挑他们出来时,他们便已知晓自己的宿命。”
他苦涩一笑:“你给他们挑的是生路,而我是给他们挑了一条死路。”
程楚抱着香晚的双手青筋曝起,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原泞,你舍得让香庭陪你去送死!”
香庭抬眸:“我同意留下时,他便已明白我的用意。”
程楚微微哽咽:“我跟你们一起,能将时间拖延的长些。”
香庭却摇头:“你死了香晚怎么办,她不会功夫又养的娇贵,你总不能让她跟着你一起去死,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且殿下将来还要用人,你还没为太子殿下报仇,该好好活着。”
香庭说完看向唐钊手底下几人,取出一方令牌:“将程楚看住,绝不可让他涉险。”
是殿下的令牌。
那几人怔愣后不得不跪下咬着牙应下:“是!”
程楚气急败坏:“你怎会有殿下的令牌。”
香庭:“我偷的。”
程楚眼睁睁的看着香庭进了骊安公主的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密林。
他闭上眼,心里满是哀悸。
唐钊手下这些人都是一根筋,但凡得了令就必定跟他死磕到底,他总不能对一路并肩作战的兄弟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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