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午夜梦回,他都被这一幕惊醒,恨自己没能护住太子,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两位殿下。
“稜叔,不必如此大礼。”
赵骊娇忙起身将钱三扶起,钱三起身时飞快的抹了眼角的泪:“能看到殿下觅得良缘,臣心中高兴。”
殿下离开时,一身寒霜犹如煞神,他原本还担心殿下会撑不住,亦或是性情大变,可没曾想,殿下归来时清淡素静,眼里还有比以往更甚的柔和。
他知道,这当归功于眼前这位苏公子,他原以为传言皆是殿下刻意为之,却没想竟是真的。
赵骊娇轻笑:“看稜叔康健如初,我便放心了。”
钱三温和一笑:“殿下不用记挂臣,臣还得助殿下与六殿下报血海深仇,看两位殿下成婚生子,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苏卿眨眨眼,这位掌柜非寻常人。
恰此时,厢房内有铃声响起,一共三声,戛然而止。
钱三忙恭敬道:“殿下,苏三郎与贺五郎到了。”
赵骊娇:“请他们进来。”
“是。”
掌柜的刚走,苏卿便直勾勾的盯着赵骊娇:“殿下,这整个酒楼都是殿下的吗?”
公主笑笑:“嗯。”
苏卿瞪大眼:“这……这一天要赚多少银子啊?”
公主凝眉思索半晌:“大约……每日千两。”
苏卿:……
郎君开始沉默,公主便觉得头皮发麻,她觉得有人又要开始作妖,果然:
“所以,殿下当初买我才花了一日的进账。”
公主:……
“殿下还有别的产业吗。”
赵骊娇抿着唇:“有。”
“所以殿下买我连一日的进账都没有用到!”
公主摸了摸鼻子,甚是心虚:“那时候,不是醉酒了嘛。”
“如果殿下没醉酒,是不是当初就不管我了!”
公主叹口气,她突然不能理解长公主府里那一堆的公子了,一个都已如此折腾,不知姑姑是如何在那么多个之间周旋自如的,不如……改天去请教请教?
见公主走神,郎君更气了:“殿下!”
“回府便把这些产业给你。”公主立刻道。
“用我全部产业买你,够吗?”给你给你都给你,这总不能再跟她生气了。
苏卿瞪大眼,久久没有回神:“全……全部?”
公主皱眉:“还不够?”
“够……够。”
郎君连声音都变了,全部产业,那一天得进多少银子啊~郎君眼睛发亮拉着公主的衣袖拽了拽:“殿下……为何如此信任我。”
话刚落,耳朵上便一疼,却是公主揪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怎么,你还敢跑!”
“我可是把产业都给你了,你要是敢跑,打断你的腿!”
苏卿皱着一张脸,偏头着:“疼疼疼,殿下轻点儿。”
“嗯?跑不跑!”
“不……不跑,殿下疼。”
公主哼了声才放手,苏卿却突然吻上公主的唇,没有深入,只有满腔的情意。
“只要殿下别不要我,我生生世世都不离开殿下。”
赵骊娇莞尔:“你要做不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追杀你。”
苏卿重重点头,认真的道:“嗯!”
公主嗤笑瞪他一眼,竟还当真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她如何舍得追杀他?
苏卿又翻了翻情报道:“殿下,这掌柜是何人?”
公主托着腮道:“稜叔本名唐稜,是唐家家臣,曾领职锦衣卫指挥使,母亲故去后,稜叔便诈死改头换面隐于市井,化名钱三,接管福月楼。”
幼年时,除了父皇母后舅舅,最疼他们的便是稜叔,所以稜叔于她而言,已不是君臣,而是长辈,她知道稜叔很担心她,所以今日特意将阿卿带来让他安心。
若今日在场的还有他人,一听唐稜二字便要大惊失色,唐稜这个名字是一个传奇,与唐靖齐名的传奇。
唐靖领兵边疆,战功无数,受万人拥戴,是晋渊当之无愧的战神。而唐稜镇守皇城,任职锦衣卫指挥使,武功出神入化,以铁血手腕将京城守得密不透风。
曾遇赵氏王爷逼宫时,领千人抵万,硬生生撑到唐靖援兵回京,此事经了二十余年,仍为人津津乐道。
就连当初诈死都是称病而亡,因为无人相信唐稜会被人所杀。
唐稜“死”后,有状元郎在书墙写下一行字:“唐稜故去,世上再无锦衣卫。”
这句话无一人能反驳。
而苏卿对这一切自然不知,但却从赵骊娇简短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殿下,皇后娘娘之死可有蹊跷?”
赵骊娇身子一僵,顷刻间浑身上下便犹如渡了一层寒霜。
苏卿抿唇,他知道,他猜对了。
过了好半晌,赵骊娇才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苏卿将公主的手握在手心安抚,缓缓道:“皇后娘娘故去,三位殿下的处境便极为不利,唐稜彼时身处高位,以手中滔天权势定能更好的庇护三位殿下,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隐于市井,这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对于护住的唐稜来说,当时比护三位殿下更重要的事,只可能是皇后娘娘的死有疑。”
赵骊娇眉眼轻挑,看向苏卿:“那你再猜猜,他为何要放着锦衣卫指挥使如此权势不用,却要隐姓埋名的调查。”
苏卿抿唇,这便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若要查,锦衣卫指挥使不是更能放开手脚么,且锦衣卫直属陛下,无人能压制他。
不对!苏卿猛地抬眸看向赵骊娇:“陛……下。”
能压制锦衣卫指挥使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皇帝!
看着公主平静的面色,苏卿只觉得浑身发凉好半晌才道:“殿……殿下,皇后娘娘的死与陛下有关?”
若真是如此,殿下该有多心痛。
赵骊娇撞见郎君眼里的急切和担忧,她微微一怔后反手捏住苏卿的手道:“还未下定论。”
只是,以母后当初的权势,能动她的人少之又少,能压住唐稜权势的,也只有父皇。
铃声乍响,赵骊娇收回目光正襟危坐,苏卿也压下心底的疑惑没再吭声。
片刻后,苏三元与贺晚舟一前一后出现,朝赵骊娇行礼:“拜见殿下。”
赵骊娇:“起。”
见到苏三元,苏卿心底里的愁绪顿时消散,迫不及待的起身跑过去抱着苏三元:“三弟,终于见到你了。”
苏三元常年冰冷的脸上难得柔和,他轻笑:“二哥可还好?”
苏卿点头:“很好,三弟好像又长高了,嗯,脸上肉也多了。”
“在京城习不习惯,可有受什么委屈?”
苏三元任由自家哥哥在自己脸上胡乱捏,又随着他的动作乖巧的转了一个圈,温声道:“习惯,三皇子没有亏待我。”
苏三元假意投靠三皇子一事他们早已得到消息,苏卿略微松口气:“那便好,听闻三皇子性情暴虐,三弟要小心些。”
苏三元还未作答,便听一旁的贺晚舟道:“苏三郎甚得三皇子看重,苏公子可安心。“
贺晚舟笑意焱焱,只有在苏公子面前,这位冷面郎君才会看起来又软又乖。
苏卿放开苏三元看向一旁的人,眼睛亮了亮,大大方方给人一个拥抱:“不愧是名动京城的贺五郎,风姿有增无减。”
赵骊娇眼神暗了暗,亲兄弟抱就抱了,抱贺五郎算怎么回事!
贺晚舟突然觉得有一股冷意袭来,打了个寒颤忙松开苏卿:“多日不见,苏公子越发神采奕奕。”
与初次相见又黑又瘦,话也不多的小少年已大相庭径。
赵骊娇收回眸中冷意,很有耐心的等几个郎君寒暄完,才进入正题。
第47章
时隔半年,少年郎君再聚一堂,免不得一番清酒佳肴,高谈阔论。
推杯换盏前,贺晚舟默默将苏三元面前的酒换成了清水,苏卿眨眨眼,三弟能交到如此挚友,他打心底里高兴。
赵骊娇见识过苏三元的酒量,也只当没看见:“三皇子性情残虐,你在他的麾下定要万分谨慎。”
要是苏三元出了什么事,她觉得阿卿能把公主府都给她拆了。
苏三元颔首:“谢殿下关怀,三皇子如今对我倒算客气,只是,凡重要清谈会都不会让我参与。”
说是清谈会,实则就是心腹家臣幕僚的出谋划策。
这点在赵骊娇意料之中:“春闱未考,你未有官身,他自当不会让你参与重要议事。”
像苏三元贺晚舟这种半路投靠的,只有真正能为自己所用,于自己有利时,他们才会将底儿交出来。
如今对他们百般好,但凡春闱未得名次,便会被快速的弃之如敝屣,这就是官场的规则。
残忍而又现实。
贺晚舟点头:“五皇子也极为谨慎,看似信任,却对我多有防范。”
赵骊娇:“赵愠生性多疑,想要真正取得他的信任很不容易,且他的心狠手辣不比赵缙少。”
“在春闱之前,你们只管安安分分什么也不要做,切记,将来一旦事发务必先保住性命,任何情报都比不上性命重要。”
苏三元贺晚舟忙颔首:“尊令。”
为避免让人起疑,没过多久便各自自暗道回了原本的厢房。
算着人差不多已经离开酒楼了,赵骊娇才与苏卿离去。
回府后,赵骊娇让香凝将她名下的铺子整理后送到宣雨殿。
香凝香晚皆是一惊,这些铺子可都是至关重要,大多是用来搜罗消息的。
“殿下,你如此信任苏公子么。”这话香晚自己都觉得多此一问,别说殿下,就是她们也觉得苏公子没什么不信的。
果然,公主挑挑眉:“你们会怀疑他么?”
侍女摇头:“不会。”
赵骊娇扬眉:“我知道你们是觉得我对他太不设防,不过……他人都是我的,给了他不也还是我的。”
侍女:……
“只是,殿下如此,秦公子会不会……”
赵骊娇动作一顿,而后道:“无妨。”
该说的早已说的明白,剩下的只能让他自己想透彻。
房契连同账簿送到宣雨殿时,苏卿盯着面前高高的一堆愣了神,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多?”
香凝点头:“殿下吩咐,日后这些铺子的账簿便全权交于苏公子,各处管事议事也都会禀报苏公子。”
苏卿:……
“如果……退回去殿下会如何?”郎君从账簿后面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香凝憋着笑:“殿下说,苏公子要是拒收就送到云来殿。”
苏卿脸色突地拉了下来,起身几步走到香凝面前接过她手中印章:“这是殿下所有产业?”
香凝:“是。”
“府中账簿也拿过来了?”
香凝一愣:“没有。”
苏卿哼了声:“要么就把府里的账簿一并送来,要么就把这些东西送去云来殿。”
香凝叹口气,殿下何必呢,一句话又把府里金库赔了进去:“是。”
脚步刚踏出书房,便听郎君在后头恶狠狠念了句:“我看她怎么还有钱养郎君!”
香凝差点儿一个踉跄,殿下惯的好……极好。
就是不知道她们的月俸有没有影响。
然她多虑了,就在某位郎君接管府中账簿后,府里所有人都多领了一个月的赏银,顿时府中上下所有人看苏卿的目光就不一样了,原来的看轻与忌惮,都变成了一溜儿的夸赞。
秦樰得知后,状若无事的翻着书本,然半天都没动过一页。
-
三月初,春闱始。
公主亲自送秦樰入考场,在考场外见到了苏三元与贺晚舟,只快速一眼后就再未瞧过,仿若从不相识。
“去吧,放松一点,别太紧绷了。”
秦樰点头:“殿下回去吧。”
周围已投来不少目光,公主不便在此久留:“三日后我来接你。”
秦樰颔首,转身离开。
他想要站的更高,唯有自己去争取,殿下给他搭好桥,铺好路,如何走走的如何,只看他的本事。
见秦樰进了考场后,赵骊娇才回府。
等候的时间是漫长的,苏卿也没心思再去翻账簿,所幸前些日子在管家的帮助下日以继夜的处理了不少,如今剩下的只有几本。
郎君过目不忘的本事让管家瞠目结舌,短短十几日,就已经能独自上手,且举一反三,指出好些他都没看出来的问题。
管事这才算服气了,难怪不得殿下会将所有的铺子交给苏公子,人家是有这个本事。
只是,到底还是为秦公子感到惋惜。
苏卿也不管他是如何想的,自个儿坐不住了便去书房里将赵骊娇拽到宣雨殿下棋。
公主叹口气,她虽然也无心处理公务,但并不想同郎君下棋。
果然,三局公主都输得很是惨烈。
“不下了。”赵骊娇扔了棋子儿瞪着苏卿。
苏卿面不改色的收了棋盘,眨眨眼道:“那……比沙场?”
郎君所说的比沙场便是演练排兵布阵,自郎君回京见到公主书房中的沙场后就格外有兴趣,一有空就跑过去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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