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凤还国的皇子来我们晋渊公主府耍什么威风,我一个奴才都懂做客尚有做客之道,怎地你们不懂吗?”
那仆人气的脸色发紫:“这就是你们公主的的待客之道吗!”
苏卿一把拉住火花四溅的阿白,看向凤翎,轻轻勾唇:“原来是凤还国三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凤翎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瞬,然只是一瞬。
“可骊姐姐一早便去了宫里等着三皇子觐见,怎地三皇子偏来了公主府?”
“且那么多公主府不去,却来了骊姐姐的府邸,还刻意调查过我,莫非三皇子有什么别的企图?”
若是旁人初来乍到定会掩饰一二,可凤翎不会,他冷下脸,咬牙切齿:“苏公子难道不知么,本皇子此次是来和亲的,刚好,本皇子挑中了骄阳长公主,提前来瞧瞧日后的府邸,有什么不妥吗?”
来意说的很是明了,就是冲着长公主这驸马之位来的。
秦樰的面色也不好看。
“三皇子,和亲一事须由陛下指婚,如今一无媒妁,二无旨意,殿下不在府中,恕我们不能擅自接待。”
凤翎这才好生瞥了眼秦樰,虽然眼里没有轻蔑,但也没怎么看得起就是了。
“听闻秦公子是公主府第一位公子,还任职朝堂,可本皇子瞧着,这公主府好像是苏公子做主?”
“还有,二位脸上这伤,倒有些相似,莫不是……”
苏卿一个箭步挡在秦樰面前:“三皇子好歹也是堂堂一国皇子,怎也放下身段耍起后院挑拨离间勾心斗角这一套。”
“公主府我与秦樰谁做主,都轮不到三皇子指手画脚,还劳驾三皇子移步,我公主府放不下您的尊贵。”
凤翎气急了:“你一无媒妁,二无旨意,有什么资格做公主府的主,今儿这门,本皇子一定要进!”
苏卿瞥了眼秦樰,后者偏过头。
他怎么知道这三皇子悟性如此强,知道拿这话堵回来。
苏卿沉默,半晌没做声,要这么说起来他好像的确没有立场。
不过,他掌管公主府里里外外所有财务,握着对牌,应当有这个资格。
然还没出声,却听唐钊道:“殿下为公子写了婚书,并不是无媒妁。”
一语激起千层浪。
先不说秦樰如何惊愕,就是苏卿自己,都愣了神,他回头瞧着唐钊,疑惑极了。
唐钊这是为了给他找回场子,才这么说的…吧?
否则,他怎么不知道殿下给他写了婚书。
唐钊瞧苏卿神情,便知他可能并不知晓,可话已经说出来了,总不能收回去,只得道:“苏公子可记得在姑苏时,殿下曾用红绸写过的婚书?”
苏卿眨眨眼,红绸写的婚书?
郎君的眼睛突然发亮:“你说的是殿下给我写的那张情书?”
他放在枕头边时不时就要摸出来瞧瞧,对里头的内容早已牢记于心。
“郎君苏卿,我心悦之,愿携手此生,相伴白首,以书为证,不悔不离。”
郎君的低喃,让在场众人心思各异,秦樰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殿下在姑苏时,就已经做了选择。
凤翎皱眉:“什么婚书,没有相聘,算什么媒妁。”
在凤还国,并没有婚书这种东西。
苏卿目光有些茫然,其实,他也不太懂这婚书的意义何在,没人告诉过他。
秦樰深吸了一口气:“红绸做底,托付终身,这是我晋渊的婚书,一生只为一人书。”
“三皇子,可还觉得苏公子没有资格?”
苏卿心中汹涌澎湃,原来,真的是婚书,一生只为一人,所以殿下在那时,就已经认定他了。dengbi
凤翎看着秦樰,目光怪异。
他头一次见情敌维护情敌,觉得甚是新鲜。
苏卿抬头,眼里星光闪耀:“三皇子听明白了就自行离去,恕不远送。”
说完便一把将秦樰拽进了府。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郎君命人关了公主府大门。
凤翎看着紧闭的朱红大门,气的跳脚,他是听过这苏公子脾气大,所以便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谁知这人竟敢对他如此不敬!
“主子,咱进宫吧。”仆人气不过:“这苏公子简直是不知所谓,主子别与他计较,不过是个出身乡野的蛮子罢了。”
“咱们这就进宫,禀报给晋渊皇帝,苏公子欺人太甚!”
凤翎大张旗鼓的来,吃了闭门羹憋了一肚子火气离开。
而被拽进公主府的秦樰,瞟了眼紧闭的大门。
把和亲皇子关在门外,晋渊怕只有他苏卿干得出来。
等他回神时,苏卿已经走远了。
步伐急切,背影带着欢呼雀跃。
秦樰回头,没再去看。
他是时候彻底放下了。
回到宣雨殿的苏卿,直直冲进寝殿将那封放在枕头边的婚书拿出来,细细观摩。
越看越欢喜,越看越激动。
越看越想殿下。
“去门口守着,殿下一回来就告诉我。”
瞧郎君欢快的模样,阿白勾唇:“是。”
做奴才的,主子开心,他们就开心。
-
赵骊娇直到天黑才回府。
不是她不想回,而是凤翎太缠人。
人先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告了苏卿的状,说苏卿如何目中无人,如何怠慢于他,如何没有礼数,反正就是把苏卿说的嚣张狂妄极了。
皇帝自然不信,苏卿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还能不知,乖巧安静,从不找人麻烦。
凤翎口中的苏卿不过是曾经他在姑苏的伪装罢了。
然赵骊娇信。
被和亲的皇子找上门,阿卿会给他好脸色就怪了,没让唐钊直接动手就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可信归信,维护归维护。
虽然是长期邦交不好得罪,但长公主还是义正言辞道:“我家阿卿素来和善,三皇子定是有所误会。”
凤翎急不可待的要开口,却又听长公主道:“若他发了脾气,定是有人犯了他的逆鳞,而阿卿的逆鳞,便是本宫,不知三皇子可是对他什么?”
赵骊娇这话没法接。
但凡要点面子的,都知道上门挑衅已是不该,更别提是看上了人驸马的位置。
然凤翎不同于常人,他直截了当一顿噼里啪啦便表了心意,总之一句话总结就是非骄阳公主府不入。
赵骊娇当然一口拒绝,并言明已定下驸马。
凤翎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又是好一番纠缠,晋渊正是百废待兴不宜得罪邦交,赵骊娇忍下不耐勉强与他周旋。
一顿好说歹说后,也不知凤翎有没有放弃,赵骊娇怕回的晚了,某人把她公主府掀了,晚宴才开始就装醉出了宫。
凤翎黑着脸,据说酒量甚好的长公主,明明才饮了一杯酒!
赵骊娇哪有空闲管他如何黑脸,火急火燎的回了府。
远远瞧见公主府大门紧闭,长公主眉心直跳,这是把她关在门外了?
狗东西……
第一次回府需要敲门的长公主,心中发闷,忍不住细细思索,她是不是太惯着那狗东西,都敢把她关在门外了。
门才刚开,她便瞧见了阿白。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公子等您一下午了。”阿白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
长公主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心虚,果然是等着跟她算账呢。
然后赵骊娇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听说三皇子来府上了?”
接下来,阿白眉飞色舞的将下午的事情说了一遍,与凤翎口中嚣张狂妄的苏公子并无不同。
阿白没说婚书一事,倒把后面苏卿如何把人关在门外的画面仔仔细细添油加醋隆重描述了一遍,末了还道:“公子真是干脆利落,英姿飒爽,把那三皇子拿捏得死死的。”
赵骊娇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她很喜欢郎君的鲜明生动,虽然有些难以招架。
但是那能咋么办呢,自己惯出来的,继续宠呗。
长公主本已做好了哄郎君的准备,却没想到刚进宣雨殿,便被郎君抱了个满怀。
“阿卿?”赵骊娇诧异极了。
这是……闹哪出。
苏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用下巴蹭公主的发丝,轻声道:“殿下,你真好。”
赵骊娇:……
她突然觉得有点慌。
“殿下,我写了东西给你。”不等赵骊娇有何反应,苏卿便拉着她进了寝殿。
郎君拿着一块红绸,递到公主面前:“殿下,你看看。”
赵骊娇不明所以,在郎君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打开。
然后,公主便愣住了。
“女郎赵骊娇,我心悦之,愿携手此生,相伴白首,以书为证,不悔不离。”
郎君温和的声音,让公主眼里水光盈盈。
什么太惯着他了,就该惯,使劲儿的惯!
“我今日才知,殿下当初给我的是婚书,也是今日才知,晋渊还有婚书为媒妁,对不起,我写的晚了些。”
苏卿紧张的看着赵骊娇,他今日特地问过了,只要对方接了婚书,便是应了婚事。
赵骊娇将婚书小心翼翼的收好,抬头对上苏卿期待紧张的目光,莞尔一笑:“不晚,我很喜欢。”
很喜欢,就是应了。
苏卿激动的一把将人捞在怀里,紧紧圈住,欢喜的唤着:“殿下。”
赵骊娇轻轻应下:“嗯。”
郎君其他话也不说,只一遍一遍唤着殿下,公主一遍一遍的应他。
没有半分不耐,只余满心欢喜。
公主无比感激自己当初的那一丝善念,这样的郎君,让她喜欢极了。
第79章
凤翎和亲的婚事还未有着落,便迎来了苏卿的生辰。
今年郎君对公主的生辰礼格外感兴趣,因往年尚且能窥见些苗头,可今年公主将礼物藏的死死的,他竟猜不到半分。
越神秘就越是引郎君好奇。
这是苏卿第一次在京城公主府过生辰,生辰宴办的不算张扬但也不是悄无声息,至少公主府内烟花响了半夜。
府里下人领了丰厚的赏银,赐了宴席。惊风殿内美酒佳肴,歌舞升平,郎君满座,热闹极了。
当然,来的亲朋好友不外乎那几人。
刘昶,张子琰,徐良,夜里赵鹤也来了。
一切仿若回到了姑苏公主府一般,少年相聚,举杯换盏间,侠义豪情其乐融融,只唯独,少了一个贺晚舟。
苏三元对贺晚舟辞官之事闭口不言,众人便乖觉的都没有去问。
月色当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几位郎君轮番敬寿星有意要将他灌醉,可奈何那是实打实的酒罐子,众人脚步虚扶时,苏卿仍旧眼神清明。
在闹得最厉害时,苏三元敬了苏卿一杯酒。
众所周知苏大人不能饮酒,名副其实的一杯倒,苏卿想拦,却被赵骊娇阻止:“阿卿的生辰,苏大人该敬这一杯酒。”
酒虽不能真解千愁,但好歹有片刻的混沌,能暂时忘却忧愁。
苏卿没再推拒,举杯与苏三元共饮。
苏三元心中五味陈杂,他如愿成了二哥坚强的后盾,如今京城大多都知晓公主府苏公子与他是一母同胞,再没人会质疑二哥的身份配不配得上公主府,他曾经想要的,做到了。
只是,这一次醉酒再没那人抱他回房,而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起,苏大人下意识揪住那人的袖口,低喃一声:“晚舟,别走。”
刘昶虎躯一震。
脚步顿住,低头看着还在低喃‘晚舟’的人,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与那两人有关的画面也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向来大大咧咧的刘大人,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微风袭来,带着凉意,怀里的人不自觉缩了缩,刘大人回过神来,将苏三元送到了宣雨殿偏房。
直到再次回到宴席,刘昶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只愿,世间能予他们以温柔。
这是他一个粗人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和最好的词。
酒过三巡,尚且清醒又有眼力劲儿便起身告辞,比如张子琰,比如徐良,比如皇帝。
而没眼力劲儿还在痛饮的,比如刘昶,比如秦樰。
张子琰将刘昶酒杯夺走,硬生生将人拖走:“刘兄,你醉了,我送你回府。”
刘昶一脸茫然:“醉啥醉,我还能喝。”
张子琰气的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脑崩儿:“是头猪吗你!”
刘昶:“啊?”
张子琰拽着人出了府:“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你在这煞什么风景,长点心吧刘大人。”
刘昶嘶了声,好像明白了什么,笑嘻嘻道:“你说,苏公子和殿下……”
张子琰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回府!”
刘昶拿开他的手:“行行行,不说就是。”
“对了,听说朝中有大人有意与你联姻?”
张子琰眉头一挑:“小爷我长得俊俏,能力出众,自是有人觊觎。”
张大人夸完自己,还不望埋汰别人。
“哪像你,五大三粗的,哪家女郎会看上你。”
刘昶低头瞟了眼自己均匀健硕的身材,大声反驳:“我哪里五大三粗,分明就是恰到好处,前几日还有女郎送手帕给我呢。”
张子琰来了兴趣:“说说,哪家女郎?作为兄弟,我替你把把关。”
刘昶一哼:“女郎面子薄,怎能随意说道。”
张子琰:“不说便不说,不过你喜欢不喜欢总能透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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