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祸害了别人的铺盖,林秀芬干笑道:“你又去抓蛇了啊?”
“白天只能抓到蛇,竹鸡飞得太快了,晚上再去弄。”王建业解释了一句,便拎着水桶往河边去了。
傍晚洗衣的人比白天只多不少,河滩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各家的妇女。自己洗床单的王建业不免又被笑了一波,而他混在妇女堆里洗东西的“英勇”事迹也不免传到了吴友妹耳中,气得吴友妹坐在院子里,拍着腿嚎啕大哭:“我造了么子孽哟!讨了个生懒筋的新妇进门!讨她进来专门磨我的咧!”
众社员:“……”要不是跟你多年邻居,我们差点信了!
难得的,吴友妹的哭嚎没有引起围观。实在是她闹的太频繁,且无新意,社员们再闲出屁来,也懒得去看“重播”。有些累了一天想早早休息的,更是烦死了吴友妹的吵闹。
被搞疲的不仅仅是邻居们,连一向想做个孝子的王建业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天晚上,他再次上山光顾了竹鸡窝。因为林秀芬的检查指标触目惊心。高烧、中度贫血、严重营养不良、体重过轻月经不调、没有脂肪很可能怀不上孩子。
贫血和营养不良农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算见惯不惊了。唯有最后一条,王建业不能忍!他多喜欢孩子啊?恨不得林秀芬给他生三五个,最好其中有两个贴心的小棉袄,不能全是皮小子。
结果现在医生跟他说严重营养不良容易引起不孕不育?王建业心中发苦,林秀芬的身体是头三年亏的,最近两个月是过得好些,可天天杂粮土豆的,连口红糖鸡蛋都没得吃,上哪补营养!
王建业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恨自己的同时,也不免对吴友妹生出了些许埋怨――他寄回家的钱不少,好歹让他老婆吃饱饭啊!
现在好了,且不提暂时不能圆房,即使林秀芬松了口,怀不上有个鸟用?对了,医生还说,以林秀芬的状态,怀上了未必保得住。那更恐怖了好吗?流产很危险的,一不留神妥妥的一尸两命。即使安全撑过小月子,还是影响生育!
总之,现在王建业的心情很复杂。捉住一只竹鸡捆好后,想再伸手时,更复杂了。他可没忘记昨天晚上在老屋的遭遇,经典的费力不讨好。
桩桩件件加起来,王建业与吴友妹的母子情谊,终究有了点点裂痕。只是王建业不愿深想,只当自己怕麻烦,收回了已经摸到竹鸡羽毛的手,拎着手上那只径直回了家。进门的时候思绪已然飘远――那窝竹鸡被捡了两次,明天该搬家了吧?
午夜时分,还有些虚弱的林秀芬早早睡了。王建业用笼子关好竹鸡后,又拿铁片开了锁,悄悄潜入房间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感到发热后大大松了口气。半夜没发烧,应该……算好了吧?好好补点营养,应该……能彻底恢复健康吧?
手掌从额头离开,缓慢向下,轻轻捏了捏林秀芬的鼻梁。咬牙切齿的道:“小脾气太厉害了,你爸肯定没少惯你!”
王建业捏完了鼻子,正要悄没声息的退出去,突然!尖锐的哨声划过夜空,受惊的林秀芬倏地睁眼。王建业暗骂了声草,林秀芬的脚已经踹了过来!这一脚使出了她吃奶的力气,却还是被王建业精准的扣住了脚踝!
“王、建、业!”林秀芬气炸了!半夜闯门,你他妈算个人吗?不等王建业松开她的脚踝,林秀芬仗着年轻身体的柔韧性,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口咬得极狠!林秀芬满心想的是,不咬怕了他,下次绝对还敢!对付猥琐男,唯一有效的方式,就是要让他知道痛!知道猥琐的下场!
可是,未经训练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强者?王建业腾出另一只手捏住林秀芬的脸颊,吃痛的她本能的松口,让那只可恨的胳膊逃出了生天。
砰!寂静的夜里,枪声响彻云霄!
王建业悚然一惊,半夜里放枪?不好,是野猪!来不及跟林秀芬解释,只抛下一句:“我回来再同你讲!”便飞快朝枪声的方向赶去。竹水大队马上要进入秋收,那是他们明年一整年的收成。一旦被野猪拱了,后果不堪设想!可以说野猪是农业种植上,除蝗灾以外威胁最大的物种!
整个竹水大队都在枪声中惊醒,妇孺被留在了家里,关门上锁,以防逃跑中的野猪冲进房屋伤人。男人们则扛的扛扁担、拿的拿竹竿,气势汹汹的往田地里赶!
砰砰砰砰砰!又是好一阵枪响!还没赶到的社员们差点急的要哭了,却不想田地那边忽地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一枪爆头!建业牛逼!”
“好小子!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当年你去山里剿匪,怕不也是一枪一个大土匪?”
“厉害厉害!我们的谷子保住了!这次算建业的头功!猪头给你了!”
众人哄笑,田地里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年年岁岁要收谷子了,野猪就来了。今年是损失最小的,社员们自然高兴。
持枪的王建业长长吐出了口浊气,还好,手感还在!配给给民兵的老式□□太难用了!以及,林秀芬刚咬的是他的右胳膊,嘶,疼!想起伤口的来历,因打中野猪眼睛而心中欢喜的王建业不禁后背一僵,冷汗一颗颗的冒上了额头。
野猪是打死了,现在问题来了,他要怎么跟林秀芬解释自己半夜闯门的行为?拿只猪头回去赔罪够吗?
周围熙熙攘攘全是夸赞他好枪法的人,可王建业脸上却是神色变换不见半点喜色,什么枪法卓绝,准备退出房间的当口赶上野猪来袭,他的运气才真叫绝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没,搞好关系,虽然王建业一脑袋的脑补,但第一道防线就自然而然形成了。秀芬生存环境之恶劣,建业同志能使上就行了。就好比我们打工人,其实想法千奇百怪,老板也很少“统一思想”不是?我们能使就行了(辛酸.jpg,社畜流泪.jpg)
第53章 分猪肉
四百多斤的大野猪躺在田地里颇为壮观,要知道竹水大队前些年连续发过好几次猪瘟,损失惨重,以至于再没敢接过公社委派下来的养猪任务,社员们有些已是好几年没闻见过肉香。现在看到头硕大的野猪,口水不听使唤的拼命往外涌。
有经验的老人打着火把绕了两圈,当即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是头大公猪,有600多斤!”
众人一阵欢呼!孩子们更是激动的在田埂上尖叫疯跑!600多斤的猪!除去猪头四爪毛皮骨头,每个人能分半斤!半斤肉!没骨头的那种!要不是现在天黑,有些人就要架锅子了!
老公猪又硬又柴算什么?那是肉!猪肉!不是没油的兔子野鸡,光是肉里那点脂肪足以让食物严重短缺的人们疯狂!
但,现在还不能分!因为深更半夜的大家伙看不清,而每个队里总有那么几个爱占小便宜的王八蛋,到时候容易起纷争。于是王世虎指派了几个民兵看管野猪,明早再各家派代表来分肉。
这是老惯例了,众人没什么意见。王世虎年纪不小,安排好诸项事宜,先回家睡觉了。剩下的社员有些兴奋的没了困意,跟民兵一起守在野猪边上,点着篝火烤土豆聊天;有些则是更愿意自家关门讨论明天的猪肉怎么吃。今夜的竹水大队,注定欢乐到天明。
除了倒霉催的王建业。
竹水大队的房子密密麻麻,即使在最高处的林秀芬家,想探听消息也是很容易的。现整个大队家家户户点起了油灯,唯有林秀芬的所在寂静无声。王建业的头皮麻了麻,光是感受一下胳膊上的疼痛就知道林秀芬多生气了,这事委实不好办!
站在堂屋准备敲门的王建业想了想,又转去厨房点上了煤油灯,并把火光调到最大,才在屋檐下敲响了林秀芬的窗。
明亮的灯光透过薄薄的夏布照进屋内,加上刻意加大的敲击声,肯定能吵醒林秀芬。王建业也没指望林秀芬搭理他,站在窗外诚恳的解释:“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屋内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王建业并不气馁,接着道:“你要实在不信我的人品,下次我弄点铰链回来,让你用链子拴上,保证从外打不开行不行?”
“讲道理,我真要干点什么,犯不着偷偷摸摸吧?”王建业无奈的道,“我又不是生人,就算大白天把你摁住了,也没人说什么不是?”
“呵,你挺会想的。”林秀芬冷笑,“你仗着现在大家法律意识淡薄,婚内□□不算□□是吧?”
王建业:“……”
“不是,”王建业心累,“我们指导员说了,要尊重妇女同志的意愿,不能搞强迫的那一套。你不相信我,好歹请相信党和人民的教育好吧。”
“和和美美的才叫过日子,”王建业继续剖析,“别别扭扭的,大家都不开心,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心急火燎的以为占了女人便宜就能降伏了她的男人,那都是些没本事的。”说着王建业笑道,“我自问在竹水大队算数一数二的男人了,我觉得你早晚能看到我的好,我着急什么?再说你还小呢!我知道你们城里姑娘跟我们乡下不一样,结婚都晚。养孩子多累呀?我保证让你多玩两年。”
顿了顿,王建业低声哄道,“等你的字写好了,书学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谈圆房的事好不好?”
屋内的林秀芬紧绷的神经微松,她肯定是不相信王建业的,但是她也有涉猎一点点心理学。基本上越自信的男人,确实越不爱玩强迫那套。好比出身富足的人,吃相肯定会相对好看一样。当然,不代表他们不吃,以及,必须得是真自信。换成普信男可就呵呵了。
其是林秀芬倒不是特别在乎贞洁,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不可能宁死不屈。无论何时,生命永远是最高优先级。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全特么是王八蛋。除非这个“节”回归它原本的含义,不再代表男女那点破事,而是国家大义。
想到此处,林秀芬不免又记起王建业的身份。他是一个退伍军人,是曾为国家征战、为人民撒过热血的男人。他偶尔在家光着膀子干活时,能看见他前胸后背上密布的疤痕,那是战士的勋章。
或许,她确实应该对军人的素质有基本的信任。
“我要铰链,窗户也要。”林秀芬低哑的声音传出,宛如天籁。
王建业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哄好了!于是他忙不迭的答应道:“好,我过两天去县里找人焊两个。下次回来给你装!”
林秀芬:“……”合着那玩意得现做?无语。
气氛松动,王建业加紧卖好:“秀芬,我跟你讲。今晚我运气神了!一枪打中了野猪眼睛,再补了两枪,野猪就被我干翻了!队里人特高兴,都说猪头得归我。你那么会做菜,先想想猪头怎么吃!”
王建业也馋肉啊,三两句话把自己都说得要流口水了。林秀芬的手艺,那真是他见过最精湛的!那么大个猪头炖得喷香,他们自己吃一半,给老母亲送一半,完美!
同样缺油水的林秀芬回忆了下曾经摆在柜台上鲜有人问津的、肥腻腻的猪头,肚子非常客观的咕出了声。
屋檐下靠着墙的王建业还在继续勾引:“野猪的猪耳朵你吃过吗?跟家养的不一样,不好吃,硬的,咬不动。但是我听过一个办法――弄点米粉子裹上,拿大锅蒸透了!弄出来跟家猪的耳朵差不多,软软脆脆的特好吃。明天肯定有人起大锅蒸肉,我去蹭个位置,蒸好的耳朵都给你吃!”
说着,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秘方啊,千万别说出去。”猪耳朵那么精贵的东西,真有了能咬动的办法,还能轮得到林秀芬?不得全便宜了老屋里三个小崽子!
王建业当然是疼侄子的,可再疼侄子,那也必须排在老婆后头。因为只有他老婆,才能给他生亲儿子。侄子那能有亲儿子香?
王建业确实是相当传统的男人,先进的部分全归部队改造,才落成现在这么个半成品。但传统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说儒家观念里,对亲疏远近规定的非常清楚。并不像二流子们嘴里那样说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三纲五常里,从来只强调夫妻、父子、君臣的关系,兄弟是神马?各自结婚各自分家呗。打架一起上,好处一起分,可真要说亲近,那还得归老婆。
可以说完美闭环了!
王建业在窗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林秀芬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也是她想开了,王建业真要进来她挡不住,那就等他真进来了再说。只要他不硬闯,那她先睡为敬!
渐渐的,社员们的兴奋劲儿发泄完毕,油灯一盏盏的熄灭,竹水大队重新归于寂静。王建业轻声喊了好几句,林秀芬都没有动静,他只好先去休息。
次日一早,天将蒙蒙亮,竹水大队便比平日热闹了十倍不止!孩子们好似过年般,成群结队的在田埂上你追我赶疯跑尖叫。
好几家人已经凑了份子,打算借队里的大铁锅一起炖肉,正围着商量细节;其他有铁锅的人家,也纷纷被社员们找上门,看能不能凑点红糖搞搞走锅肉,跟盐菜蒸一下,让大家伙放开吃!毕竟一头猪看着大,但想要每个人都吃个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混点盐菜借肉香,是普遍做法。
陈海燕也大清早的找了过来,问林秀芬:“你打算怎么吃?”
今天的林秀芬身体好多了,她笑着道:“我正要去找你呢,我可不会搞猪头,你会吗?”
“猪头有什么好搞的,炖呗。”陈海燕很有经验的道,“炖好切片,全靠蘸料出味。我反正要调蘸料,你别忙了,我分你一点得了。”
“行!”林秀芬爽快的道,“对了,野猪没肥肉的,就猪头有点油水了。到时候你切点回去解解馋。”
“那怎么好意思?”陈海燕连忙拒绝道,现在油脂有钱都买不着,这便宜占太多了。
“没事!”王建业从堂屋里走出来,插话道,“那么大个猪头,吃不完坏了可惜。你切点给建设建春尝尝。建英不在,我照顾你们点东西应该的。”
三个人正说着话,山谷里传来嘹亮的呼喊:“哦豁!哦――豁!!!”
紧接着一阵霹雳哐啷的敲击声响起:“扛盆啦――分肉啦――”
半山腰上的社员们顿时沸腾,纷纷高喊响应!不一会儿,家家户户扛着容器,浩浩荡荡的去田里分肉了。
野猪肉早被兼职屠夫的社员们切成了小份,旁边放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秤。大队长王世虎站在左边监督,老会计刘良英站在右边计数,出纳王中根站在侧前方复核点数,最后妇女主任刘美娇负责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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