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绩文心中一沉:“别怕,别怕,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我还有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做,琪琪,难过的时候想想我,就像现在这样紧紧抱住我,以前或许没有退路,以后我就是你的退路,你信我。”
“我想回家。”
“好,回家,你答应我好好聊一聊的,回去把你的心事都告诉我好吗?无论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都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周绩文不知道小琪这样算不算崩溃,愿意沟通是不是愿意宣泄,但是他不敢再逼她了,他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她的摇摇欲坠,她反常的主动,都让周绩文明白,小琪根本不懂如何宣泄,她不知道喊出来打出来放声哭出来是可以释放自己的压力的,她难受到极点的时候,放弃生命才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解脱办法。
都是因为这些年过得太苦,没有人疼才这样的。
周绩文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像哄孩子一样说:“我看看是不是在哭,小琪是个爱哭鬼。”
宋斯琪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没哭,我不爱哭。”说完吸了吸鼻子。
周绩文帮她抹眼泪:“怎么哭了也这么好看。”
“丑死了,好看个头。没纸吗,我想擦擦,被你爷爷看见不好。”
“不是没哭嘛。”
宋斯琪使坏,在他衬衫上蹭了蹭,却忘了今天的妆比以往厚,看着他浅色衬衫上的粉底和口红,宋斯琪嗤一声笑了:“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怎么办呀。”
周绩文舍不得放开她,也不在意衣服脏不脏:“好点儿了?好点儿咱们就回去吧。”
“嗯。你挡着我点儿,我妆大概花了。”
周绩文这才松开手,捧着她的脸看了看:“还好,不明显。”
“骗人。”
宋斯琪自己拿手机照了照,口红都出来了,睫毛也晕了。
她手还有些抖,两个人都看见了,周绩文拿过她的手机放进自己兜里,紧紧握着她的手把人往回带。
第31章 . 压抑吗?
两人回到书房,正好周绩文的妈妈敲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微笑着走到书桌边放下:“老刘送了点水蜜桃过来,我看着挺漂亮的,切了几个给您尝尝。”
“你有心,难得来吃回饭,不用忙。”周老爷子的客气里透着冷淡。
吴女士对这样的冷淡反而和颜悦色:“就是难得来才要尽尽心,我家绩文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劳您教育。”
老爷子笑了笑,心想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没教好。
吴女士看了看站在里面的两个人:“怎么站在那儿?过来吃点水果,我给你也带了,和妈妈说说被教训得怎么样?”她像个好妈妈一样叉了块桃儿递过来,等着周绩文自己伸手接。
宋斯琪满脸疑惑地看了看那桃儿,又看看周先生。周绩文当然没有接,语气还算平和:“不吃了,我和小琪准备回去。”
吴女士的手还悬着没有放下来,脸上好妈妈的微笑瞬间褪去,她也清楚自己在周家不受待见,从前无论和儿子怎么争执,在周家人面前,他从来是维护自己的,不曾拂过自己面子,怎么这次回来,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周绩文拉着宋斯琪往外走,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来:“给我站住,你那是什么态度,你母亲给你端来的东西,不吃就不吃,连声谢谢也不会说嘛,你都多大了,还要人教你仁孝恭亲,要不要请个先生开蒙,教教你人之初。”
宋斯琪正要开口帮他解释,周绩文冷笑了一声:“您有话直说,不就是骂我有人生没人养嘛,从小到大,我也听惯了。”
周老爷子入了戏,举起拐杖朝周绩文后背打去:“混账东西!当着你妈的面浑说!”
没成想周绩文转了身,拐杖头一下敲在周绩文的鼻梁上,结结实实一声闷响,周绩文也是没想到爷爷会动手,疼痛袭来,他捂着脸险些站不稳。
那结实的木棍打在骨头上的声音,像根钉子钉进了宋斯琪脑子里,她想起被沈秋霞虐待的日子,想起妈妈保护自己时的歇斯底里,那根弦一断,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再也坚持不住了。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拉过周绩文护在自己身后,夺过对面人手中的木棍,重重摔在地上:“你算老几,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我女儿,我就是病死了也轮不到你来管教她,你再动琪琪一下,我就先杀你再杀宋诗雅,你们不是说我疯了嘛,疯子杀人可不用抵命,你再碰我琪琪一下我跟你拼命!”
周老爷子听着她说奇怪的话,先是愣住,没一会儿反应过来:“你,你冷静,爷爷不是故意的,爷爷不是成心的。”
宋斯琪浑身都在颤抖,她搂住周绩文,俯身看他的伤:“琪琪,给妈妈看看,伤到哪儿了,疼不疼?”
周绩文抬起脸,鼻子里流出的血太多,手已经捂不住,吴女士有点慌,过来要扶他:“绩文,你在流血!得赶紧去医院!”
宋斯琪又竖起了刺,猛地挥开她的手,恶狠狠盯着她:“走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秋霞是一伙儿的,我明明告诉过你琪琪吃那个会过敏,你竟然还给她吃,你滚,你马上滚!”
她像个护崽的狼妈妈,守着自己的孩子不让人靠近,朝外大声叫道:“徐阿姨,徐阿姨,让徐叔开车,琪琪受伤了,快送琪琪去医院。”
周绩文已顾不上满脸血污,小琪不仅人在抖,连呼吸的频率也随着哽咽不断变快,他抚着她的后背:“呼吸,琪琪,看着我,深呼吸,别急,吸气,吐气。”
宋斯琪跟着他做了两个深呼吸,视线又被他脸上的鲜血刺激,抬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公,老公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血,你痛不痛?我帮你擦擦,我帮你擦擦,琪琪看到要吓坏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女儿认不出你,你可别难过。”
周绩文听到她唤“老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明白,琪琪心里最大最大的难过,不是来自自己的遭遇,而是来自她已经去世的母亲,当年的宋太太,不知为丈夫离世伤了多少心,又为女儿被人欺负流了多少泪。琪琪崩溃了,学着当年妈妈崩溃时的样子。
“老公,老公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们琪琪怎么能没有爸爸,我们琪琪没有爸爸了,被人欺负怎么办……”
周绩文依然努力帮她调整呼吸,眼里掉出几滴不知是痛是酸的眼泪。
书房里都是当年事故遇难者的家属,老爷子晚年丧子,回忆起来还是阵阵心痛,看到两个受伤的孩子相拥而泣,竟让他生出万事皆有缘法的感慨,除了心疼,难以苛责。
正想按铃叫人上来,吴女士又造作一番:“周绩文你娶了个疯子!你被骗了,你必须离婚!她有家族精神病,连个正常的人都不算,你竟然和这种人结婚!你明天就去离婚,你睁开眼睛看看她就是个神经病!”
周绩文捂住宋斯琪的耳朵,希望帮她挡住谩骂声,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妈,我吃桃子会过敏,很严重。”
吴女士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以至于又一次被儿子的三言两语搞得哑口无言。
周老爷子也不知道,心中对孙子的愧疚又多了一分,他叹了口气,按了楼下的铃:“让小徐备车,去医院。”
书房门被人敲响,老爷子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圈人,看到周绩文满脸是血,都惊了一下,再看他搂着哭得喘不上气的老婆,场面更加戏剧化了,不论是看戏的还是担忧的,都对书房里发生的事情无比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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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周绩文一直哄着拍着,宋斯琪恐怕会哭晕,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抽抽搭搭,脑袋都有点哭懵了,到了医院意识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跟着周绩文从这儿到那,又从那到这儿。
周绩文要去照CT,怕小琪看不到自己害怕,就请医生给她开了点葡萄糖,喝水时加了点助眠的东西,希望她能好好睡一觉。
周绩文鼻梁没有骨折,这会儿肿得厉害,上完药静静坐了会儿,小琪还在输液,好在已经睡着了,没有再哭。
思量再三,周绩文还是请护士拔了针,抱着她离开。
半夜没再叫人过来,他请爷爷的司机送两人回去,老爷子打电话询问情况,听说没在医院,搞不懂他怎么想的:“你不是胡闹嘛,你的情况拍个片子就清楚了,小琪呢?”
周绩文半晌才说:“琪琪想回家。”
老爷子也跟着感性了:“回吧回吧,好好休息。”
“嗯。”
到了地方,司机给周绩文开门,一路护着上楼,司机和周绩文差不多大的年纪,盯着周绩文怀里的人看了好几眼。
周绩文一开始没在意,电梯里他眼神过于直接,周绩文就觉得有点被冒犯:“认识我太太?”
司机先生听出他语带不善,连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太太是姓宋吗?”
周绩文猜大概是粉丝,冷冷应了声:“嗯。”
司机拿起手机打字,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抬头看到周绩文的眼神有点凶,又连忙解释:“我在给我妈发消息,告诉她太太情况稳定,我妈以前在宋家做过保姆,我以前也见过太太的,您别误会。”
周绩文看了看他:“贵姓?”
“免贵姓徐,我爸我妈都姓徐。”
“您母亲现在……”
“我妈在别墅厨房帮忙,她厨艺很好,老先生都夸呢。”
周绩文回想起小琪饭桌上的愣神,又想起之前,她玩笑似的说想吃红烧肉……
“今天谢谢了,就送到这儿吧。”
“好。”
司机没出电梯就下去了,周绩文抱着宋斯琪回自己房间,路上他就做了一个决定,不会再逼她。但也不会再由着她。
她对别的事或许很有主见,但是对于男女情感,悲观主导的前提下,她很难自己做选择做决定,很难相信幸福唾手可得,很难判断另一半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或是爱自己,她对爱情最深刻的认识是一出悲剧,所以对她来说,结束永远比开始容易。
感情的事上,周绩文决定强势到底。
在书房短暂的开了个会,周绩文全程盯着自己的记事本发呆,他回国制定的第一个计划:
让她认识我
让她信任我
让她嫁给我
让她爱上我
只有第一条后面的勾,算是一气呵成,第二条和第三条之间有两个互换位置的箭头标记,周绩文又在“信任”二字上画了着重的圈号,爱字之上有个小小的问号。
他找不到陆雨和小郭之间的共同点,分析不出取得小琪真正信任的捷径,更加不知道从信任到喜欢有几步,从喜欢到深爱又有几步,当初那自信满满的四行字,被各种标记围绕。
她今天主动认错,主动约谈,是不是因为有点心疼自己?那卖惨,装可怜,也是取得信任的方式?或可一试吧。
第32章 .还不够明显?
周绩文回到卧室,宋斯琪已经醒了,两手撑着坐在床边,窗户被打开,空调关了,外面的风和一些些光亮一起透进来,拂动她的碎发,给她身上罩了一层灰蒙蒙的外衣。
“我开了窗。”她没有转身。
“开灯吗?”
“不用。是不是安眠药?我吃了会头疼。”
“褪黑素,头疼吗?喝不喝水?”
“还好,我想喝水。”
周绩文倒了杯水走过来,宋斯琪抬手要接,周绩文挨着她坐下,把水送到她唇边。
宋斯琪一脸迷惑地看着他,又试图自己拿杯子,周绩文干脆把她两只手攥住按着,依然是要喂她喝。
宋斯琪皱着眉喝了两口,周绩文放好杯子,把她两个胳膊抬起来,他手一松,她胳膊就垂落下去,根本没什么力气,宋斯琪不服气,自己又抬起来,结果两只手很明显地抖抖索索。
“还逞强吗?”
宋斯琪摇头。
周绩文起身走到她对面,扶着椅子站着:“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宋斯琪抿了抿唇。
“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失眠多久了?”
“从那以后,都没怎么睡好。”
“你和张医生怎么说的?”
“挺好的,正常,偶尔睡不着。”
“今天有没有吃午餐?”
“吃了,但是吐掉了,不消化,难受。”
“和张医生怎么说的?”
“胃口还不错。”
“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不想吃药,其实和感冒一样,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你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我没感过冒吗?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我这几天也没睡几个好觉,精神差就不说了,头疼得要死,你怎么撑下来的?”
宋斯琪仰起脸笑笑:“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见周先生一脸怒气沉沉,山雨欲来的样子,又不敢玩笑了,打断他的提问,“换我问两句,为什么最近很排斥和我沟通?”
周绩文被她气笑,心想你才跟我坦白两句,就开始兴师问罪了:“医生建议,让我学你给你看,你就知道自己有多气人了。”
“学我?我怎么气人了。”
“有话不跟我讲,有脾气不朝我发,不开心也不发泄,满心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其实是个炸.药桶,一点就着,伤己不伤人,十分危险。”
宋斯琪咀嚼着他说的“十分危险”四字,虽然那时候真的很崩溃,但她还是听到了,吴女士说自己是疯子,命令他离婚。
“也许我真的很危险,你,要不要离婚?”
“你……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说话。”周绩文听到这话生气极了,不知道自己是做得太少还是太不明显,尽管生气,但语调也没多凶,只想着和她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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