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琪有些羞恼,一定是然姐跟他讲的,憋红了脸回嘴:“泼红酒也是装傻充愣的必修课,讲究着呢。”
周绩文难得听她语带娇音,更想逗她:“下次有机会,讨教讨教这门功夫。”
“还是别了,您的衣服看着就贵,清理的费用就够我哭的。”
“抵你的教学费呗,要是能讨你开心,费几件衣裳算什么。”
宋斯琪扭头看看他,他好像很喜欢开玩笑。
走到地下,李欣然已经在车里等着,三人告别后,周绩文重新回到宴会厅,他母亲看到他一番抱怨:“你跑到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能乱跑。”
“有点事。”
“老爷子不在,你应该盯紧老大,在人前多露脸,没有事比这更重要。”
“应该……如果希望我听话,母亲应该把我留在身边,自幼教导,十几年的缺席,不是一晚上就能找补回来的。”
“你有怨气。”
周绩文淡笑:“我都多大了,心里有数。”
吴兰淑的表情这才松快一些:“臭小子。”
她领着儿子在内场敬了一圈酒,这些年除了和刘铭伟谈情说爱,先夫圈子里的人脉她也勉强维系着,太太们不多巴结她,但也不会得罪她,她就以为自己在京州总算是为儿子守着点什么,但人脉牢不牢靠,还看你自己的根基扎得深不深,哪里是露脸喝几杯酒就能稳住的。
但是该喝还得喝,晚上回去,周绩文已经有点晕,他一个人住在三环内的公寓,楼层很高,能俯瞰京州的夜景,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但夜深的时候总觉得世界太过安静,静到怀疑自己是否活着,是否存在。
手机铃声乍响,周绩文拉开冰箱,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听说今天李家那个丫头找你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怎么样啊,你都多大了,还不考虑结婚吗?她比你小两岁,虽然是私生女,但是李家挺宠的,长相也说得过去,陈家和秦家都没有很合适的女孩儿,要说门当户对,也就是她勉强够格,你要争取。”
虽然有所预料,但周绩文还是觉得很反感,母亲从不管他的生活,却总想左右他的人生,非大事不插手:“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你们很熟吗?”
“不熟,就是不合适。”
“你少任性,要是看不上她,妈妈再给你物色几个,联姻也是你摆脱现状的方法,该相亲就去相亲,你真的该结婚了。”
周绩文冷笑:“您不是一直很罗曼蒂克嘛,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相亲,联姻,现实又残酷,我也想罗曼蒂克。”
电话那头静了一下,吴兰淑突然恼火:“我的婚姻现实了一次,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有资格追求感情,但是你没有!”
“也就是说,我是现实婚姻的产物,我是您付出惨痛代价时产生的附属品,所以我没有资格追求感情?我的资格是您赋予的吗?”
“绩文,妈妈知道对你的关心很不够,但是结婚不是小事,你的身份地位,理想抱负摆在面前,必然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站在你的身边,成为助力,我知道你和秦熙分手之后,早已对感情不抱希望,所以我会帮你物色,你可以在合适的人里选你喜欢的交往,不要因为对妈妈有怨气就乱来。”
周绩文觉得多说无益,唯有敷衍:“没什么事我挂了。”
理想抱负,周绩文从来没有什么抱负,可母亲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理想难道是争周家的江山吗?可笑。
*******
宋斯琪好几年没有接到过大伯宋成光的电话了,这通电话还是叫她回家吃饭,想来这趟回去是托周先生的福,原本不想去,又好奇菩提园的别墅现在是什么样子,或许以后再没有机会去看看,于是应承了大伯,晚上去吃饭。
这晚他们一家子还挺齐整,宋成光夫妻两个,宋诗雅、宋文灿姐弟两个,保姆两个,都在,宋斯琪形单影只的走进去,在原本自己的家,换上了客用拖鞋。
饭桌上,宋成光问话很直接:“你和京建的小周总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你伯母看到你们很亲密。”
宋斯琪看了看刘宛:“哦?伯母怎么和您说的,说京建的小周总是我的客人?”
刘宛面露不悦:“你说话不必阴阳怪气的,叫你回来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宋斯琪没有胃口吃饭,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心里为这注定要浪费掉的食物深深惋惜:“我都说了没有关系,认识而已,人家看不惯宋夫人讲话难听,帮我解围,怎么,解个围还要对我负责吗?”
宋成光想得很乐观:“你们认识,他又愿意给你解围,是不是对你有好感?”
“大伯说笑呢,因为公事有一面之缘罢了,兴许连长相都没记住,怎么就有好感了,我是长得不错,可人家身边长得不错的多了去了,轮不到我。”
坐在宋斯琪对面的宋诗雅发出一声嗤笑,笑她有自知之明,没有痴心妄想。
宋成光皱了皱眉,问道:“那位周总最近在相亲,你知道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豪闻周刊还没报,您这是一手消息啊。没人给诗雅做媒嘛,我看她就很不错。”
刘宛脸色越发不好看,怎么没有人做媒呢,还是托的秦家三房的人,据说那位周总的母亲眼皮都没抬一下,说她还有个弟弟,不太合适,秦三夫人还好一阵感慨,李家那样的就是私生女也能合适上,往下走,不是独生女的都不合适,外头人说起豪门贵姓联姻,字字句句说着现实现实,都是为了利益,周夫人这样挑人,可是把利益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怪难看的。
宋诗雅也不高兴:“我的事,我家的事,要你多什么嘴。”
“我随口问问,话赶话嘛。没别的事了?没事我走了。”
宋成光不死心:“你若是和他关系不错,为什么不试着发展发展,要是能走进他们的圈子,对你自己以后也大有裨益。”
宋斯琪冷笑,有钱人的圈子也是三六九等,山外有山,宋成光力争上游,这么多年却还是原地踏步,看来是急了:“我这种没背景没本事的人,进他们的圈子能捞到什么好处?能留个全尸算好的,我可玩不起。”
“你从小自尊心就强,不愿意待在这个家里,我和你爸爸是亲兄弟,你的事大伯不是不关心,你独立惯了,不把宋家当回事,但你要是谈婚论嫁需要娘家人撑腰,大伯能不帮你嘛,你不要倔强。”
宋斯琪索性放下了筷子:“大伯,您说话还没有伯母敞亮呢,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你们知道我可能和京建的周总有关系,想经由我给宋家,给光宇带来好处,说实话,宋家从来没给过我什么好处,我凭什么帮你们?咱们之间有感情吗,还想分文不出打感情牌,醒醒吧好吗,这年头傻子不多。”
宋成光倒会抓重点:“你这是承认和周总有关系了?”
“我说没有,您不是还让我发展发展嘛,有得发展那就不是没有关系,您就直说吧,到底想要什么。”
“你们要是能走到一起,那对两家来说都是好事,不过周家门第高,婚事不好强求,光宇一直想拿到京建的几项专利授权,谈了很久没谈下来,你要是有心就帮忙问问,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
宋斯琪一直有关注光宇的动态,这几年光宇的复合材料研发几乎停滞,竞争力一直在下降,京建投入新型材料研发不过几年,已经拿下了不少专利,不仅自产自销节约成本,恒温材料、环保材料的零售出口甚至渐渐形成垄断之势,大的建材公司都在争取京建的专利授权,光宇必然也要争取,但是京建的评估体系非常严格,也出于对自身利益的保护,授权很谨慎,技术水平往小了说牵扯到亿级的单子,往大了说影响一个建材公司的发展存亡,宋成光着急很正常,宋斯琪表示理解,不过无能为力:“这事儿可大了去了,我轻易不敢打听,都是商业机密。”
宋成光想了想:“你试试看,要是有进展,大伯把天水一方的房子过给你,你不是一直想分户,彻底独立嘛,这是个机会。”
宋斯琪听到,心抽抽的疼,宋成光就像个恶鬼,搞了无数小动作让自己变成了穷光蛋,让她对现在的宋家深恶痛绝,却还捏着户口嘲笑她没有资产分户,无能,失败。
宋斯琪真的很想分户,彻底摆脱这家人的阴影,穷困一点都不可怕,和这些人是法律血缘上的亲人才真的恶心。
为什么英年早逝的不是他们?为什么抑郁自杀的不是他们?为什么能把无耻的话讲得那么冠冕堂皇?宋斯琪想不通。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会考虑。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第5章 .穷为何愁?富为何愁?
宋斯琪心里明镜似的,她要考虑的是如何尽快分户,而不是跟大人物套近乎,帮无耻之徒谋取利益。
她需要有独立的房产,可是京州的房价已经到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攒首付还算有目标有盼头,宋成光这个户主的配合才是最难的,以前总觉得自己没什么大本事,等结了婚,宋成光巴不得自己分户分出去的,陆雨还开玩笑,说要是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可以和他假结婚,能脱离宋家,怎么都好,但眼下的情况,宋成光倒是多了一个拿捏自己的把柄,真结婚假结婚都难拿到户口本了。
宋斯琪回忆起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想和宋成光打遗产分割官司,她爸爸去世时,爷爷还在,那时候没有分家,他们两兄弟手上其实都没有什么资产,爷爷去世时,母亲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好,宋成光成为了自己的监护人,在自己未成年的那段时间,转移资产成为了宋成光最热衷的游戏,因为母亲的重度抑郁,他堂而皇之的伪造病历,夸大每一项开支,他甚至勾结医生,给自己也治了好几年的重度心理障碍,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却打造了一张费心尽力照顾兄弟遗孀的假面。
律师说,这种情况几乎没有胜算,爷爷的遗嘱无论真实与否,公司的股份都给了宋成光,余下的动产不动产,他有天价的病例账单对付,何况母亲的去世的确给宋斯琪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创伤,病是真的病了,宋斯琪自己知道根本没有治,但宋成光却能拿出治愈的证明。
那种无力感浸透肌骨,宋成光嚣张得如同法外之徒。
什么报复,逆袭,她统统都不想的,她真的只想摆脱,彻底撇清,就当自己是个孤儿,和有钱的宋家没有一点关系,本来以为攒了钱买上房就好了,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什么时候能在这座城市买上房,怎么坚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现在两眼一黑,又要被恶狗撵。
宋斯琪不禁想到周绩文,莫名其妙的就被宋成光盯上,可是宋斯琪真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人家凭什么做你的救命稻草,难中英雄?何况清贵如他也是有烦恼的,也许他骨子里是个落拓不羁的人,接受家族的使命相亲联姻对他来说或许是烦恼,是困扰。原生家庭不幸福,新组建的家庭如果依然不幸福,是不是很可怜?
想了想,宋斯琪又觉得好笑,自己一个没钱没房没有自由的穷鬼,连恋爱都不敢谈,何必操心别人的婚姻,自不量力了。
*******
京建的技术中心是周绩文唯一还算有点感情的地方,小时候他经常和父亲来这里,坐在亮堂堂的大厅写作业,躲在实验室看研发人员做实验,听老教授的抱怨,食堂阿姨的憨笑,保安大叔的段子,家里很冷清,这里却热闹。
老爷子原本想让他负责集团整体的海外业务,虽然和这个孙儿聚少离多,不甚亲厚,但想到他父亲走得早,心疼还是会心疼的,尤其他在菲律宾九死一生,这次回来,以老爷子的个性,势必要委以重任,给集团卖命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也不能寒了人心。
但是周绩文选择了技术中心,有他自己的考量,也是规避风险,周勤业、周重学父子俩不会容忍自己手握重权,他们对京建势在必得,东南亚的几次意外未必都是天灾,周绩文心中有数。
“你回来这么久还没跟媒体通过气?这种新闻怎么发出来的?”
吴兰淑气势汹汹的走进周绩文的办公室,把最新一期的《豪闻周刊》摔在他的办公桌上。
周绩文拿起来一看,封面是他在泰国的某个娱乐场所和舞娘贴身耳语的图片,标题很劲爆:
周氏二公子东南亚糜烂生活,迷恋人妖,男女通吃。
翻开内页,图片尺度令人咋舌,亲密对象有男有女,甚至不乏知名场所的知名人妖,虽然周绩文的衣衫大多完好,但是照片中的其他人姿态淫/乱,周绩文身处其中,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他清白无辜。
周绩文冷笑:“这线放得长,都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拿出来做文章,我怎么防。”
“防不住拍,你还防不住刊嘛,媒体圈能有多大,你就整天窝在这技术大楼,开始准备养老了吗?”
周绩文面不改色:“豪闻是八卦杂志,又不是正经媒体,人家专挖豪门秘辛的,有料就敢放,管你是谁。”
吴兰淑拍了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才回来就出这样的丑闻,你的形象要不要了,你要相亲联姻,圈子里有头脸的人家都知道,这样的照片放出来,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周绩文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杂志:“那我还得感谢拍照放料的人了,正好我不想结婚,您这儿也急不来了。”
“现在不仅仅是结婚这件事,你的形象,集团的形象,董事长和股东对你的看法,那些名门世家对你的看法,大众对你的看法全都受到影响,你不是你自己,你的言行会影响公司影响周家,面子里子全被你败光了,你还觉得庆幸,绩文,妈妈对你很失望,这样的小事你都处理不好,怎么和周重学争。”
周绩文笑笑,不问事实相信小报,不帮解决一味指责,这风格很“母亲”,突然就想杠一杠:“那您说怎么办,杂志现在肯定卖疯了,网上应该也很热闹,股票不用看也知道在跌,您给我出出主意,我怎么挽回形象,平息风波。”
周绩文翻看手机,何飒已经把几个平台和论坛的风向帖整理出来,大多是表示震惊无语失望的,很多人说豪门果然又脏又乱,夹杂着一些尺度讨论和颜值讨论,因为自己不在核心部门,位置也不高不低的,大众的八卦心理强于对京建的抵制心理,股票必然会小小波动,但是问题不大。
4/73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