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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子里还有很多东西。
夏天穿的T恤、家居服、上班必备的西服、他喜欢穿的衬衣、还有正式场合所需的领带和领带夹。
最离谱的是，还有几套秋衣秋裤。
他不缺钱，那就从生活的方方面面出发。
“我不穿这个。”江屹说。
江总给糖糖小朋友选衣服时品味堪忧，但自己却保留最后的倔强，像是什么秋衣秋裤，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范青英说：“现在不穿，小时候总是穿的。”
江屹：……
别在祝心面前提这个，就算是小时候，他也很酷。
“变形金刚呀！”糖糖欢喜地跑过去，帮奶奶装电池，两只眼睛亮亮的，“我可以玩吗？”
“你爸先玩。”范青英说，“是他的。”
“可爸爸已经是大人啦！” 糖糖说。
范青英许久都没出声。
再开口时，她声音很低，说道：“你爸爸小时候，没有好好当小孩。”
糖糖好奇地问：“为什么呀？”
“是爷爷奶奶不好。”江朝晖说，“那时候，爷爷奶奶不懂得怎么当爸爸妈妈，让你爸爸伤心了。”
江屹愣住了。
他望过去，范青英和江朝晖不好意思看他，以和糖糖聊天作为借口，像是在反省，像是在道歉。
祝心轻轻挽住他的臂弯。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江屹不会哭，他习惯将一切放在心底，确实就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从小到大，都没有好好当过一次小孩。
“糖糖，爷爷奶奶是不是要说对不起？”范青英问。
“是呀！”糖糖用力点头，“做错事情，就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范青英温声道，“是这样吗？”
“要大声哦。”糖糖笑眯眯道。
在范青英和江朝晖老一辈的思想里，父母从来不需要向孩子表达歉意。他们有规划地教育江屹，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却忽视了他的内心世界。
现在，老俩口借着糖糖，一遍又一遍学习说对不起，像是在逗孩子，但却是真心的。
江屹静静地听着。
儿时那个被父母忽略、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小孩身影，慢慢变得清晰，萦绕回荡在心间门。
最终，这一声道歉，范青英和江朝晖，亲口说给儿子听。
江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薄唇轻抿。
没有人催促江屹回应他们。
祝心一直都陪着他，贴心地，将这决定权留给他自己。
她的笑意浅淡又透着鼓励，使得江屹堵着的心绪莫名软了一下。
理智上，其实早就已经习惯，对江屹而言，亲情也就这么回事，不是没有拥有过，但感知到的很少，不需要特地责怪。
可情感上，这迟来的歉意，他是需要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声开口：“知道了。”
范青英和江朝晖没听明白。
但老俩口不敢多问。
江屹又补充一句，语气温和：“我接受。”
老俩口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跨出第一步，可深知这仍旧不够，好在人生还长，他们算不上年迈，还有很多时间门，可以慢慢补偿。
祝心扬起唇角，不容易啊。
一个个都吝啬赞扬、羞于表达爱，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一家子呢？
这个家，得亏有她和糖糖！
“奶奶，这是什么呀？”糖糖好奇地抓着一个包装纸，认出上面用签字笔写的字，念了出来。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揭开，江屹的嘴角僵了一下。
“本来还准备了很多包装纸，打算先回房把礼物包起来的。但是刚才回来，看你爸急着要走，没来得及。”范青英说。
范青英还没回答到点儿上。
江朝晖解答小孙女的问题：“那是你爸的小名。”
江屹的脸更僵了，下意识去看祝心。
很显然，她比糖糖要早知道，而且早就笑过一轮了，现在两只手压着自己的唇角，笑意又从眼底冒出来。
“你别笑。”江屹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我没笑啊！”祝心睁圆了眼睛。
糖糖觉得太新奇了。
原来爸爸也有小名！
她招招小手，奶声道：“乖乖，来玩变形金刚。”
“不要这么叫我。”
范青英和江朝晖作为爆料儿子小名的始作俑者，屏住呼吸。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可不能又崩了。
“噗”一下，祝心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对上江屹警告的目光，她的眼角快要笑出眼泪，推着他往前：“快去玩吧，乖乖。”
江屹：……
他不是什么乖乖！
第85章
江屹没有辜负老俩口的心意, 勉强地玩了一下他们送的变形金刚。
他和糖糖一起坐在爬爬垫上，给孩子研究怎么变形、前进，再一摁玩具背面的一个按钮, 变形金刚开始背古诗。
糖糖朗声跟着变形金刚一起背古诗，像一只“嗡嗡嗡”的小蜜蜂。
江屹的手僵在玩具的机械臂上, 被糖糖催促着一起背古诗。
他不是真的想玩, 只是陪陪糖糖而已，不过这样的画面, 始终过于离谱。
范青英与江朝晖也觉得这一幕有点违和。他们站在一旁看着儿子, 像是看见儿时的他，那个也曾天真的小孩。
“他好像玩得很开心。”
“我记得以前他还想要一个长轨道, 上面可以开车的，那个叫什么？”
祝心小时候简直是玩具大王，什么都见过, 想都没想就说道：“那是四驱车, 我以前就有。”
“对。”江朝晖豁然开朗, 点头问道, “就叫四驱车，哪里能买到？”
江屹很难装作没听见。
想告诉他们, 这么做没必要，可他过去没有任性过，这会儿被当成小孩来哄，心底有一股莫名的滋味流淌着，是他不想轻易打断的温暖。
“很久没见到四驱车了, 不知道哪里能买到。”祝心沉吟片刻，“要不我让程助理去找一下，他很能干, 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找到。”
江屹：……
这就不得不制止了，要是让程助理知道这玩具是给他买的，他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别。”范青英先江屹一步摇头，“网上都能买，我找找。”
范青英拿出手机，在购物软件输入“四驱车”这三个字。
找到之后，她凑上前给祝心看，婆媳俩一起选择玩具车的款式和轨道的长度。
祝心和范青英离得很近，能清晰地看见她脸上岁月的痕迹，和眼底少见的小心翼翼。
母亲已经过世，祝心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
但她还记得父亲，那个早就已经一家三口过日子将她排除在外的父亲，对待她时，从来都是以利益作为交换，没有真正在意过她心底的声音。
范青英与江朝晖对江屹的歉意来得这么晚，可这份真心却能打动人。
“怎么愣着？”范青英抬起眼问。
“没事。”祝心重新低下头。
“你想要什么？”范青英察觉到她的失落，“我给你买。”
祝心嘟囔道：“我可不要玩具。”
“珠宝？”范青英问。
祝心笑出声，摆摆手拒绝。
“你别跟妈客气，喜欢什么就说。”
“没客气，我什么都不缺。”
“那我自己去选，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的衣服鞋子包包和珠宝。”
如庄思佳所说，范青英习惯用她的“钞能力”解决问题。
但即便是这样，祝心仍能感受到她的真挚与关切。
一大家子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变得紧密。
她想，失去的不可追，也不值得惋惜，人总要珍惜当下。
范青英和江朝晖并不仅是嘴上说说而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将更多关注摆在江屹身上。老俩口学着正常长辈的样子，在提起他工作的时候，问的不是集团的发展，而是关心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在给他夹菜的时候，他们让赵姨重新拿了两个碗，盛出鸡汤，又给他撕了个鸡腿。
“还有一只鸡腿给心心。”范青英这会儿细心了，提醒赵姨。
听着母亲自然地喊“心心”，江屹有点意外，但说什么都不敢问了。
要是多问几句，他们也开始喊他的小名怎么办？
小俩口一人碗里装着一个鸡腿，抬起头瞄到正在吞口水的小胖娃。
没办法，今天爸爸妈妈要当一次小孩，一不小心和糖糖争宠了。
被暖意包围时，江屹意识到，其实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
在近几个月里，虽然他父母并没有像今天一样特意将整件事摊在台面上说，可一些细小的变化，早就已经悄然发生。
……
从爷爷奶奶家接回小美之后，糖糖就开始一门心思地想着给小美烫头发。
将芭比娃娃带到理发店让人帮忙烫头，这要是传出去，又会被称为离谱但真实的爆料。
祝心深思熟虑过后，决定自己上阵。
她拿出卷发棒，给小美整理卷头发，忽地想起上回这娃娃的发型不是被范青英剪坏了吗？
“妈妈，那个是小丽。”糖糖笑眯眯道，“小丽现在都戴帽子啦。”
祝心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
小美、小丽和小红，现在她真记住了。
妈妈这回可以在家里待三天，糖糖终于暂时不用撕日历，可又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得和爸爸抢妈妈。
主卧的大床早就已经被爸爸抢走了，小团子便试图将妈妈转移到自己房间去。
江屹发觉小朋友越来越不好糊弄，就算装可怜卖惨都没什么成效。
就像现在，他抱着枕头进儿童房，扬言要在儿童房打地铺，糖糖居然仍旧不为所动。
讲故事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江屹躺在儿童床旁边的地上，做最后的努力。
“糖糖，爸爸还睡在地上。”他提醒。
小团子坐起来，趴在祝心的身上，越过床沿看一眼江屹。
她奶声道：“对呀，小床太小了，睡不下三个人。”
祝心抿着唇笑，帮江屹说话：“爸爸睡在地上，会不会很冷呀。”
“不会的。”糖糖坚定道，“奶奶说下个星期才是冷空气。”
江屹：……
无情的胖娃，知识储备量很足，连冷空气都懂。
小团子一直在和妈妈贴贴，将自己这几个月的想念都说给她听。
但突然，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地上不冷，可是地板很硬哇！”
江屹看见希望，继续装可怜，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坐起来：“好酸。”
糖糖终于心软：“爸爸妈妈还是回大床睡觉吧。”
祝心揉揉她的小脸蛋。
又变成贴心的小棉袄了。
但哪能让小棉袄受委屈呢？
糖糖好不容易才盼到妈妈回来，至少这几天，得惯着。
祝心说：“爸爸一个人回去。”
“好呀！”小团子眼睛一亮。
江屹：？
折腾半天，等到糖糖松口，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
江屹和祝心打算在家中给糖糖准备一场生日派对。
但筹备期间，他们忘记问小团子邀请了多少个小客人，等到生日前夕，要给小客人买礼物时，才知道，蓝桥幼儿园大二班全班小朋友都要来。
三十几个小朋友在家里玩，想想都让人头疼。
祝心只要稍微脑补一下海洋球漫天飞舞的壮观场面，就开始瑟瑟发抖，决定将阵地转到老宅。
然而范青英和江朝晖也不是多爱热闹的人，他们疼的只有自己的小孙女，但到时候三十几个小孩一块儿来，像小小养鸭场一样，他们哪能吃得消。
老俩口一口回绝，顺便给他们找到北城最大的室内儿童游乐场，包了个场。
因此补过生日当天，糖糖直接跟着爸爸妈妈去室内游乐场玩。
刚一进门，小团子就被巨大的滑滑梯、海洋球池、阅读室和其他玩耍的游乐区域吸引。
祝心曾带着糖糖去室内游乐场玩过，但并不是这一家。
范青英联系的场地，非常大，设施也更多。
这里就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到处都布置装点着糖糖喜欢的卡通人物布景、五颜六色的气球，还有一面照片墙，照片墙上是一家三口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祝心苏醒已经快要一年了。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一家三口最终能够相互陪伴，如果只从祝心醒来开始算起，过程倒也称不上跌宕起伏。
只可惜夫妻俩彼此的工作太忙，从节目结束之后，就开始聚少离多。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珍贵，牢牢印刻在心间。
“看这张照片。”祝心指了指照片墙的角落，“你抱着糖糖，帮我拿掉肩膀上的落叶。”
那一天，祝心单方面展开小小争执，江屹给她拍开落叶时，她气呼呼地让他别拍马屁。
塑料夫妻谁都不搭理谁，最后还是糖糖软声要求爸爸妈妈握手言和。
他们轻轻地握手，后来她还听说，最早一批入坑的cp粉，将那样的场面称为手牵手，还被黑粉嘲了一通。
故事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到了下午，小朋友们午睡醒来，陆陆续续被家长送到糖糖的生日派对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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