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莎音一直都平等地对待宋奶嬷跟柳嬷嬷,即便现在暂时顶替过来的周嬷嬷莎音并不是十分喜欢,也给足了尊重。
她年纪还小,许多话许多事都不方便直接去做,防止下面的人拉帮结派,她需要一个制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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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的人这日去爵府送信,路上恰好遇到正要出宫的二房小公子堂贤,便一道进了门。
才一进门,就瞧见堂贤的母亲周氏大摇大摆靠在躺椅上,她在耳房外设了个桌子,脚炉、炭火、热茶一样不落。
周氏瞧见堂贤,连忙赶过去将儿子搂在怀里,又是捂手又是递水,可把内务府的人看愣了。
原来那周氏自觉儿子现在能在皇阿哥身边做伴读,脸上有光,巴不得每天到城门口去接儿子回家。
可惜那样实在不合规矩,只好日日掐着点守在爵府门口等堂贤回家,再加上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便叫人摆了这些东西自己干脆在耳房等。
前几日周氏早晨起猛了,再加上那天一夜没睡好便晕了过去,郎中给她号脉后才得知是又有了身孕。
玉福晋虽并不算特别喜欢周氏这个儿媳妇,但毕竟是自家血脉,说到底还是高兴的,便交代了大管家多多照顾着二房,这才纵着她摆了这么一摊子在那里。
等玉福晋听说内务府来人时赶过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
几乎是瞬间,玉福晋脸色便黑了下来。
“母亲您也来了?”周氏连忙迎上去,“堂贤快过来,叫你玛嬷听听今儿在尚书房都学了什么?”
堂贤萎缩着身子,又惊又慌抓住周氏衣服躲在了她身后。
周氏不依,仍是要拽儿子出来给玉福晋背书。
“咳咳……”
玉福晋冷着脸,打断了他们母子间的拉扯,“你们先回屋吧,堂贤辛苦,先去休息。”
周氏欣喜,忙点头,“多谢额娘关心,我这就带堂贤回去了。”
等二房的人都走了,玉福晋这才瞪了一眼爵府管家,“还不赶紧把周氏这些东西给收拾了!”
管家哆嗦了一下,赶紧叫人去抬。
玉福晋叹了口气走到内务府小厮跟前,“叫你们看笑话了。”
来人只是两个不打紧的小厮,连忙赔着笑道,“福晋哪里的话,原是奴才们不该急着进门才是。”
没有经过允许,宫里私下是不允许往外面传信的,小厮只有一句话要说。
玉福晋听完便皱起眉:“往后不必再送翠墨那份例银?”
“是,原话便是这样。”
玉福晋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先点点头:“那这个月例银便减去一份吧。”
等送走了那小厮,玉福晋转头又看向还没来得及全送走的物件,眼神再次冷下来。
管家走过来,试探着道:“二夫人说她以后都要……”
玉福晋:“这里没她说话的份,你也是,我让你照顾些,没让你这么纵着她。”
管家连忙告罪,他本来也觉得周氏这样做不好,奈何周氏现在有着身子,他便一时松懈了些。
玉福晋越看那些东西越觉得烦,干脆挥了挥手。
“都给我砸了,然后送到周氏房里去,通知周氏,明天起让在她自己院子里禁足,没事少出来丢人现眼。”
其余人还有些诧异,管家则深知玉福晋这是真的恼了,低着头‘嘭’的一声,率先砸断了那张躺椅。
第25章 入宫
空气中散漫着砸断后,纷飞的木屑。
剩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将周氏余下的东西能砸皆砸了个遍。
玉福晋便一直站在台阶上,冷眼瞧着。
玉福晋经历过岁月洗礼,从前年轻浮躁的心早已在时间冲刷下沉静下来,鲜少又情绪如此外放的时候。
今日如此,一则是周氏确实丢人现眼,二来,也与宫里来的消息有关。
翠墨是玉福晋亲自挑选出来照顾莎音的,如今必然是翠墨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也不至于连例银都直接免去。
翠墨出问题,她的小莎音呢?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虽知道有太皇太后庇佑,但玉福晋心里仍是担忧不已。
过些日子,得想办法入宫一趟才行。
等那些东西都被砸的没了模样,玉福晋心口郁结着的一口气,才算将将褪去。
玉福晋:“嗯,给周氏送过去吧,她若有什么意见不必回我,这些日子我不想见她,其余吃穿上仍旧好生照顾。”
“是。”
管家带着五六名小厮抬着砸了的东西,一路走去二房小院。
周氏母子将将走到院外,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巨大声响。
堂贤缩了缩脖子:“额娘,前面干什么呢这样吵?”
周氏皱皱眉:“等会儿派人去看看。”
母子俩刚进屋没一会儿,没等周氏让人去问,管家已经到了。
周氏:“哟,司管家,我正想去问着,我这儿还坐着胎呢,最不适宜听什么响动,前院闹什么呢?”
司管家也是爵府里几十年的老人了,他仍是低着头,态度恭谨的让人将东西挨个先搬进来。
“这……等等,这不是我的东西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氏脸色从诧异渐渐变成愤怒。
司管家浅声将玉福晋的话重复了一遍。
周氏听完脸色铁青下来,目光在那一片狼藉上定定看着。
屋里虽然此刻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可周氏仍旧觉得,那些下人心里的笑声快要掀翻屋顶去了。
若是换了从前,周氏早就已经骂起人来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不是觉罗氏当家,玉福晋回来了,她纵是气死也不能开口。
‘刺啦’一声。
眼瞧着周氏手里攥着的手帕被撕扯成了两半,脸色铁青难看,司管家适时的开了口。
“二夫人,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毕竟您是有身子的人。”
周氏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上拧出一丝嘲弄,“哼,还知道我怀着孩子呢,至于这么打我的脸吗?她把我当……”
“二夫人。”司管家抬高了声音,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警告,“奴才只是奉命行事,您若无事,奴才便告退了。”
周氏:“……不送。”
周氏后面的话被她狠狠咽回了肚子里,咬着牙,一双眼睛瞪着司管家离开,这才摔了手边的茶壶。
“夫人,您就忍忍,千万别闹太大声音了,福晋还是顾念情分的,管家也说了,一切照旧,只是暂时不能出门……”
“是啊夫人,如今跟从前不同了,大夫人身子弱平日家务管的少,现在福晋回来了,您确实要多注意一些才是,不可过于张扬……”
房里的下人们纷纷安慰着周氏,委屈的周氏虽满心是狠,却只能将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周氏:“什么张扬不张扬,我不过摆张椅子而已,就弄出这么大动静,说白了就是欺负我,看不起我!”
周氏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接连又摔了几个杯子。
好一会儿过去,周氏抹了把眼泪,“翠柳,去把堂贤带过来。”
堂贤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一听额娘叫自己,走到门边,先是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了瞧,这才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周氏一把将堂贤搂进怀里,抚摸着堂贤的后背。
“好儿子,额娘的指望全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你在宫里一定要谨慎小心,多讨三阿哥高兴,额娘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将来三阿哥长大,顾念旧情,一定也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咱娘俩就威风了……”
周氏自顾自说着,却看不到堂贤此刻眼神里胆怯害怕的神情,他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恐惧一动不敢动。
直到第日,堂贤一早上了爵府给他安排的进宫马车时,他站在马车旁边,咧着嘴大哭起来。
昨儿便有人告知了堂贤,他往后不必再做三阿哥的哈哈珠子了。
堂贤这边哭的热闹,钟粹宫来的人才姗姗来迟。
荣妃给了爵府的面子,只说是堂贤年龄尚小,将来若有机会再入宫也不迟。
但谁看不出来,这摆明就是三阿哥瞧不上堂贤。
周氏知道后,又是一顿哭天抹泪,险些再度昏厥过去。
玉福晋知道此事后,倒是没什么表示,只说了给堂贤另外再请师傅教导便罢了。
玉福晋虽不喜周氏,但两个孩子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她自然也是疼爱的。
只是三岁看小五岁看老,堂贤资质一般,她跟诺敏都对堂贤没有多高的指望,平安长大便是最好,将来有爵府的庇佑,自然也能安稳度过一生。
眼下,更让玉福晋操心的是宫里的莎音。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过几日三阿哥生辰时,能有机会递帖子进宫一趟了。
第26章 胤祺
三月十六,乍暖还寒。
紫禁城内外寒霜褪去,报春鸟于晴空下掠过层层砖瓦宫殿。
慈宁宫长廊外种着两株榆叶梅抖擞着叶子,冒出了今年的头一枝花骨朵。
“咦?”
莎音不知从这两株花树前走过了多少次,今儿才见到它们开花,忍不住驻足抬起头观赏。
她是不懂花草的,但慈宁宫里两位主子都特别喜欢,前些日子还是冬天,也时常瞧见有花房奴才来打理它们。
如今两株花树挨过漫长的冬季,两三朵开了的绽出桃红色的裙子,其余还是花骨朵,只浅浅冒了个芽。
“真好看。”莎音情不自禁赞叹道,“它们叫什么名字?”
“这是榆叶梅。”
稚嫩的男声从莎音身后传来,脚步声响起,随后不远不近地停在莎音的前面。
“五阿哥。”下人们纷纷行礼。
莎音歪着脑袋看过去,意思性地弯了弯膝盖,目光便又落在花树上。
莎音:“原来是梅花,怪不得开得这样早。”
胤祺见莎音不再看自己,立刻松了口气,只是手心仍紧紧攥着衣袖,满脸写着紧张,瘦削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胤祺略略低头垂目,皱皱眉,“这不是梅花。”
莎音:“什么?”
五阿哥许是不适应与人交流,声音又细又浅,莎音一时间没听清楚,大咧咧转头问了胤祺一句。
哪知道胤祺像是被惊到一般,后退了一小步。
他小小的双手揉着衣角,揉了好一会儿,忽然喊道:“这不是梅花!”
莎音猛然一愣,好半天过去,伸手揉了揉耳朵。
“好啦好啦,那么大声做什么,音音知道啦,可不是梅花,它为什么又要叫榆叶梅呀?”
深度社恐的小五显然被莎音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问的压力很大。
胤祺又是鼓了好一会儿的勇气,才接着用吵人一般的语气开了口。
胤祺:“得了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开的花形似梅花,这是蔷薇树,你怎么连这个也……”
胤祺越说,声音越小。
不过谁都能听出来,胤祺后半句是在说莎音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可莎音就是不知道呀。
莎音大大方方承认,大大方方开口问,小格格丝毫没有因为胤祺这句略显嘲笑的话而生气。
“原来是蔷薇呀,谢谢你啦,音音明白了。”
莎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认真点点头,冲五阿哥道谢以后,便觉得今天散步遛食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转身便要离开。
五阿哥眼瞧着莎音要走,这才忽然发现自己只顾着回答问题,忘了自己的目的。
“你……”
五阿哥的声音又细又小,莎音蹦蹦跳跳转眼已经走出去三四米,哪里还能听到呢。
看着越来越远去的身影,胤祺咬咬牙,扯了扯身边的嬷嬷。
嬷嬷熟练地弯下腰低下头,胤祺凑在嬷嬷耳边说了句什么后,嬷嬷才抬起头来,追过去浅笑着拦住了莎音。
“莎音格格,还请留步,我们主子有话想问您。”
“诶?”
莎音抬起头看看嬷嬷,转过身蹬蹬蹬又跑回了榆叶梅树下。
她看着憋着脸色的胤祺,笑嘻嘻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呀。”
胤祺:……
你不要离这么近呀!
小胤祺后退了一步,眼神四处张望着,又求救似地看了看嬷嬷。
嬷嬷自然明白这是他家主子害怕,又不敢说话了,连忙脚步匆匆赶过来,弯下腰想要替主子开口。
只是这会儿胤祺却没有再在嬷嬷耳边说话,他一反常态推开嬷嬷,鼓起勇气提起胸膛。
胤祺:“你,我听说你把……”
胤祺说着说着老毛病就又犯了,声音越来越小,说到一半,还转头去看看身边的人,似是有什么顾虑。
莎音略有些头疼地摸摸脑门,“站累了,你跟我进堂厅说。”
胤祺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抬头。
“好!”
胤祺身侧年长的宫女听到这话时有些错愕,连忙低头赔着笑,“五阿哥,咱们不是说还要去屋里读书吗?”
五阿哥闻言犹豫了。
他停下刚抬起的腿,看着宫女笑盈盈的脸,好像只要宫女再说一句,他便要回去了。
这时候已经再次走出去几步的莎音忽然回头,疑惑地看着胤祺。
“走啊?”
胤祺一怔,握着衣角的手紧了紧,直接绕过了宫女。
胤祺:“来了。”
进了堂厅以后,跟着俩孩子的人便少了一半,胤祺这边只有一个嬷嬷跟着。
莎音进了屋便直接让宋奶嬷把自己抱到了软榻上,很是自在地招呼着胤祺,“你快坐,吃蜜桔吗?牛乳要不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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