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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三岁便行礼这般规矩，没有一丝错的，果真是个聪明孩子。”仁宪太后看着莎音同太皇太后夸赞道。
仁宪太后原是孝庄的侄孙女儿，比苏麻姑姑还要年轻不少，难怪康熙要把五皇子给她照看，这个年纪，养个孩子也是个打发日子的方式。
“太皇太后安好！”
“……玛嬷？”莎音先是给孝庄请了安，可看着同样和蔼可亲的太后，想要开口看有些无措有些茫然，抬头看看玉福晋，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提示。
“好孩子，来皇玛嬷这里。”仁宪太后笑道。
莎音立刻懂了，脆生生喊了声皇玛嬷，也不怕人，蹬蹬蹬跑了过去，到边上了，脚下一软，半个身子倒在了软榻上。
她也不哭闹自己直起了身子，一本正经举起双手，冲着空气呼了两口气，再太起胳膊，用手心摸了摸脑袋瓜。
“这是做什么？”
莎音认真解释：“给自己呼呼，这样就不痛了！”
小团子的话引来一阵笑声，仁宪太后浅浅笑着逗弄了她一会儿，几个大人似是有什么要说的话，叫人引宋奶嬷带着莎音去侧殿玩儿。
正如刚去传话的人所说，侧殿像是专门为莎音准备的一般，有她上次说过喜欢的桑葚果子，还有梅子干、雪花梨片……一看是就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莎音进去眼睛都看直了，拍拍嬷嬷的胳膊示意自己要下去。
“格格早上吃过牛乳干酪，这会儿才过去不到半天，尝一尝领了恩典就是，可万万不可多吃，否则吃多了不消化容易肚子疼。”
说话功夫莎音已经咬下半片桃花酥到嘴里，“好，我只吃一口。”
结果莎音所谓的一口，是每个瓷碟都要来一口。
也不怪她多吃，玉福晋再宠着她，宫里吃食就是比外面做的精细，还有几样没吃过的，这谁看了能忍住。
莎音挨个尝了一遍后，找出小帕子秀气地擦擦嘴角，大手一挥，“咱们出去消消食儿吧。”
宋奶嬷忧心的替莎音顺顺后背，询问的看了眼跟着过来的老嬷嬷。
宋奶嬷是云南那边跟着过来的，宫里规矩也是现学不久，就是因为她有眼色人还细心，玉福晋才放心让她照顾莎音。
老嬷嬷低着头笑道：“主子吩咐了，格格一应活动都可随意，慈宁宫后花园年底方建了新的亭子，奴婢带格格过去走走。”
莎音点点头，颠颠下了雕花木凳。
前世去故宫，只能看见慈宁宫花园假山的残垣断壁，现在可能是还没有经历翻修，除了假山两处亭子，便只有结成冰的一池湖水。
莎音觉得无趣，但又喜欢外面凉爽空气，便走走停停。
宋奶嬷怕她冻着，将玉色镶狐毛的小斗篷给她披上，兜帽一戴，只露出一双圆溜透亮的眸子。
走了些路，莎音便又觉得疲累，伸伸手，便有宋奶嬷把她抱了起来。
“喂，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忽然，假山中间冒出一颗锃光瓦亮的脑门来，掐着腰颐指气使冲着莎音喊道。
莎音抬头看过去，还未弄明白这是谁，她后面的老嬷嬷脸色已经变了。
“诶哟三阿哥，您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呢，这上面多危险，快点下来。”
胤祉满不在乎，“我都有武师傅了，怕什么？”
说着，胤祉看看后面，扯嗓子开口，“四弟快来，我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容易就上来了。”
随后，假山后面一阵脚步声，同样玄纹云袖，衣着华丽的小男孩信步走出来，略带担忧的看着胤祉。
“三哥，额娘说旁边没人跟着的时候，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老嬷嬷更着急了，眼看着周围只有她跟宋奶嬷两个大人，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真是照顾不过来。
“四阿哥年纪比您小，不能跟您一样爬高，三阿哥您就下来吧，要不您就好生站着别动，奴婢叫几个人过来。”
胤祉皱皱眉，“你可真烦，我都说了没事。”
年纪小一点的胤G这会儿也看见了莎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又想起来自己的亲三哥还在假山上挂着，再次忧心的抬起头。
那假山不算高，可对一个六岁孩子来说却是庞然大物。
“跟着两位阿哥的太监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胤祉是认得眼前这位老嬷嬷的，他哼了一声，“不用你管，瞧着啊，小爷我这就下去，你不准告诉别人。”
胤祉说着便要作势直接往下跳，可他猛地低头，这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假山的最高处。
胤祉上来的时候一个个石头块都是翘起的，手扶着脚踩着便很容易就能上去。
可是如今要下去，石头块都是向下的朝向，这就要求胳膊跟手要有足够的力气，脚下才不至于顺着石头朝向滑下去。
胤祉看着远离自己的地面，脸色有一瞬间的怔住，可又怕被弟弟看了笑话，犹豫片刻，便要往下走。
只是他人小胳膊力气不够，右脚刚踩下去，便发现跟上来时候的感觉不同，脚下一滑，摇摇晃晃着险些摔倒。
“三哥！”
在下面看着的胤G跟着一惊，手心紧紧握住衣袖，“三哥你先被动了。”
老嬷嬷早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心焦的在周围寻找有没有其余下人，可今儿个慈宁宫本就来人多，当差的都去了前面候着了。
“你去叫人吧，宋奶嬷过去看护着他。”
莎音忽然转过身冲老嬷嬷说道，自己则扯扯宋奶嬷，示意她去假山下面等着，“把音音放下来，音音自己可以站。”
“这……”宋奶嬷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明显不把她们这人奴才放在眼里的三阿哥，有些担心。
“嬷嬷你看行吗？”
老嬷嬷点头，“行的，劳烦替奴婢看着，奴婢去去就回，最多不到半盏茶时间。”
随后又看向胤祉，“三阿哥，奴婢求求您先站着，等会儿奴婢叫个太监驮着您下来啊。”
叫个人而已，两三分钟足够了。
莎音招招手让老嬷嬷赶紧去，方才她已经看过了，胤祉站的地方是个小平台，还算稳当，只要他不动便没有大事。
宋奶嬷也连忙走过去，先是将莎音放下，又赶紧走到胤祉站的地方的下面，若是出了意外，她第一时间能接住胤祉，只是自己这把老骨头得狠摔一下了。
胤祉此刻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脸色略有发白，手上紧紧扶着石头，一动不敢动，也顾不上面子问题了，一句话都不敢开口说。
倒是莎音被猛地放到地上，再加上穿的衣服太多，裹得跟个棉花团一样，一时间有些站不稳当。
她摇晃了一下，顺手便抓住了旁边人的胳膊。
“你扶我一下。”莎音一急，顺口道。
闻言，胤G微微顿了下。
轻轻软软的声音，胳膊上的力度也像棉花般轻盈，明明真切的存在，却又好似随时都能飘走。
眼前的小丫头是胤G从前在宫里没见过的生面孔，模样粉雕玉琢，一双精灵般的眸子仔细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路面。
她被裹得严严实实，跟天上圆滚滚的云团般。
胤G皱了皱眉，伸手轻托了下小云团的胳膊，圆滚滚的，倒是不重。
莎音有了借力，摇晃两下立刻便稳住了脚步，“谢谢哦。”
“不谢。”胤G收回了右手。
此刻去喊人的老嬷嬷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三个小太监。
小太监们看见假山上的情况，各个哭天喊地奔跑着过来，将宋奶嬷挤到了旁边。
莎音眼瞧没事了，向宋奶嬷伸了伸胳膊。
宋奶嬷心领神会，赶忙走过来将她家的小格格抱了起来。
莎音安心享受着不用自己走路的快乐，将脑袋靠在了宋奶嬷的肩膀上，“奶嬷我困。”
“诶，这就带格格去休息。”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觉多，老嬷嬷也是知道的，她见两个皇子都安全了，又叮嘱了小太监两句话，就跟宋奶嬷一块送莎音回偏殿休息。
等人都走了，几个小太监仍旧跪在地上满脸愁容。
“主子爷，您就算想来玩儿也带着奴才们，把奴才们甩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奴才们该怎么跟娘娘交代啊。”
“三阿哥，奴才求求您了，您就算厌弃奴才，叫旁人跟着也行啊。”
胤祉经历刚才的危险，这会儿仍是心有余悸，缓了缓才回过神来。
胤祉：“行了，今儿的事儿我又不告诉额娘，你们怕什么。”
“爷，柳嬷嬷哪儿……”
柳嬷嬷便是刚才那位老嬷嬷，是慈宁宫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奴才了，胤祉也是认识的。
“额娘怪罪下来，大不了我替你们说话就是，吵吵吵的，我都忘了问刚才那个小格格是谁了。”
胤祉揉揉耳朵，猛地拍了下大腿，结果用劲儿过猛，拍的自己龇牙咧嘴。
“不对，我问了啊，是她没回我。”
胤G被三阿哥的动作逗笑，“三哥又拍大腿，上次你给自己拍疼才过去两天。”
三阿哥不好意思笑笑，“害，我习惯了呗，四弟你知道那是谁吗？今儿见了几个大臣家的孩子，各个都跟个鹌鹑一样没意思，她居然不怕咱们。”
胤G想了想刚才连自己都被她吩咐做事，皱起眉角，“我猜应该是额娘说的马佳氏的小格格。她在偏僻地区长大，刚回京城不久，确实有点没规矩。”
三阿哥倒不在乎规矩不规矩，但听胤G这么说也顺嘴道：“就是，她居然都没有跟咱们行礼问安！下次见了我要罚她！”
胤G失笑，“三哥当时挂在山上，倒是有点不好给三哥请安。”
“好啊，敢看你三哥的笑话。”胤祉被胤G这个弟弟笑话，脸上一热，作势便要去拉扯胤G。
如今宫里大阿哥跟太子年长，五皇子又平常跟在仁宪太后身边不出门，后宫里只有三阿哥四阿哥年龄相仿。
再加上他们二人的额娘住的又近，平日两兄弟总能凑到一块去，关系就亲近许多，平日里笑闹惯了。
两兄弟玩闹了一会儿，便将刚才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胤祉：“诶对了，反正给祖奶奶请过安了，这会儿空闲咱们去如意馆看看今年准备的宫灯吧。”
胤G想想出来前，佟额娘说他今日可以不用那般拘束，于是也点头同意了。
等他们离开，慈宁宫花园又恢复了往日宁静。
而另一边，胤G口中没规矩的莎音小格格，已经在宋奶嬷的怀里睡的昏天黑地。
第10章 佳莹
莎音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仍旧在慈宁宫的偏殿中。
隔着床纱，赤红雕花屏风后一盏昏黄的烛火安静地燃着，屏风上摇曳着灰蒙蒙的影儿。
“玛嬷。”
莎音撑起上半身，声音喑哑，下意识喊玉福晋。
屋里候着的人听见动静，脚步匆忙走了进来，却不是莎音熟悉的宋奶嬷。
“莎音格格醒了，奴婢备了蜜糖水跟牛乳，还有剥好的冬桔，睡一觉嘴里干燥，格格先漱漱口。”
“玉福晋喊了宋嬷嬷过去吩咐话，奴婢姓柳，太皇太后吩咐奴婢在这儿照顾格格。”
先前那位干练的老嬷嬷一边跟莎音解释，一边招呼着几个莎音没见过的宫女进来。
桌上不一会儿摆好了柳嬷嬷提前准备的东西，柳嬷嬷动作娴熟轻柔的替莎音擦了面颊跟手心。
莎音刚醒来，还有些癔症，一直没有再开口。
见莎音没有说要吃什么，刘嬷嬷也不着急继续问，只将她的靠垫垫高，小心揉捏莎音纤瘦的肩颈处，眼神中带着丝丝担忧。
过了会儿，莎音方回过神。
刚才柳嬷嬷的话，莎音是听进去的，只是睡得朦胧，嘴里干涩，便不想张口。
清醒过来，莎音眨眨眼睛，看了看床前低头候着的几个宫女，“漱口吧。”
轻软的声音里，带着懒倦，却没有怯意。
柳嬷嬷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人过来送温热水。
莎音看着桌上摆的东西，全是自己日常喜欢吃的，也都符合自己起床的习惯，心里突然生出丝疑惑来。
就算宋奶嬷这会儿不在，叫跟着的翠墨翠画先过来伺候也行。
她只是来慈宁宫一日而已，何必让柳嬷嬷都知道自己的生活习惯？
奇了怪。
宫里的贡桔各个生的饱满，不知道是柳嬷嬷细心，还是谁提前告诉了她莎音的喜好，竟也同在爵府中一样，将蜜桔烫热，白色的丝茎摘掉。
莎音喜欢各种瓜果，尤其是冬天的蜜桔。
因着她不吃丝茎，宋奶嬷都会提前帮她烫热摘好。
甜滋滋的果肉在莎音舌尖绽开，口感温热，比爵府里吃到的还要甜。
“这是昨儿才从梧州送来的，今儿早上到的宫里，太皇太后知道格格爱吃叫送来的。”
似乎是屋里太安静了，柳嬷嬷心里有些不安，便说了这些话给莎音。
莎音掰着吃了一整个，又拿起一个。
送到这儿来做什么，还不如直接送爵府，她又不在这里长住……
长住？
莎音咀嚼的动作停下来，圆溜溜的眼睛忽然看向柳嬷嬷。
柳嬷嬷以为她还想吃，“格格喜欢，以后还有的是呢，每次少吃点，否则对肠胃不好。”
莎音顿了顿，点头，放下了手里攥着的半个桔子。
此时，宋奶嬷也就脚步匆忙回来了。
宋奶嬷刚进来，柳嬷嬷与她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方才柳嬷嬷生怕莎音醒了看不见熟人哭闹，便让人去喊宋奶嬷过来。
两人对视片刻，柳嬷嬷微微点点头，宋奶嬷这才松口气。
“格格睡的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梦。”宋奶嬷熟稔的走过去，向往常一样，给莎音顺着后脊。
莎音：“睡得好，没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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