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夫人被戳穿,哈哈大笑,当真是老是老顽童,小是小书呆,祖孙二人闹作一团,正堂里传出愉悦的笑声。
*****
刘婆最近过的算是风生水起。
上次凭借着黄油果子,在大嫂那里出尽了风头,公婆和大哥,都对她拿去的黄油果子赞不绝口,大哥家的孙子甚至因为吃不上而撒泼打滚,可把大嫂给气死了,而刘婆看着对方那张脸,就心生愉悦。
“不就炸面球?还不如酥油果大,有什么好吃的!”
段家老大摇头:“不一样,这个黄油果子有淡淡的奶香,而且吃起来酥脆易嚼。”
公婆也说:“像我们年纪大牙口不好,只能泡在水里喝,这黄油果子比酥油果泡着好喝呢”
刘婆笑道:“大嫂什么东西没吃过啊,肯定瞧不上小小的黄油果子,所以就不给你了。”
闻言,段大嫂差点噎死,暗骂刘婆小气.瘪.三:“哼,当我稀罕似的。”
过了几天,刘婆又拿着元宵来孝顺公婆。
可惜段大嫂不在,这让刘婆略微失望,她只拿来了很少几个,目的是为了炫耀,于是每人分一个,段大嫂家的孙子甚至没有多余,急的哇哇叫。
可刘婆才不心疼呢,又不是她的亲孙子。
黑芝麻香甜有味,糯米皮软糯黏牙,公婆吃得眼睛发亮:“老二家的,这是从哪买的,真好吃!”
“是上次做黄油果子的那家姑娘,咱也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就让怀山去送回礼,这不,对方又让怀山拿回来一碟元宵!”
“哎哟,可真是个好姑娘。”
“听说是厨娘,要不然做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几人正感慨谈论时,段大嫂从外面回来,拿着新买的元宵,进门就看到刘婆在,立刻阴阳怪气:“哟,弟妹来得可真及时,正好买回来元宵,一起吃吧。”
“什么元宵?”公婆问。
“聚缘楼不是新开了家甜点铺子嘛,排了好长时间的队,好在是买上了,别看东西少,这点就要二十文呢!”
“可是巧了,老二家也拿来些元宵,已经吃完了。”
于是段大嫂问:“弟妹买的元宵多少钱?”
刘婆:“不要钱。”
“不要钱的东西能好吃?不是我说,这有时候便宜该占有时候不该占,等我把元宵煮出来,弟妹也尝一尝这聚缘楼的好东西。”
“好耶,二蛋也要吃!”
“奶奶的好孙子,当然有你的。”
看着段大嫂的得意劲,刘婆气得牙痒痒,原本打算走,如今非要留下来看看。
连着续了三根木头,终于大火把元宵煮熟,分给一家老小:“都吃吧。”
众人立刻动手,结果,好吃是好吃,就是和现在市面上卖的元宵没有区别,而且为了所谓的“精品”,聚缘楼故意把元宵做的小巧,吃一颗跟塞牙缝似的,吃十颗根本不饱!
“我怎么觉得,还是老二家的元宵好吃?”
“对啊,老大家买的元宵不仅个头小,里面的馅子也甜的J人,不像老二家,个头大,馅子甜而不腻,正正合适。”
“哇呜呜呜呜,我要吃大元宵大元宵――”
段大娘回头一看,居然是自家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着要吃刘婆的元宵!
她的表情瞬间就挂不住了。
*****
蔺荷没有想到,自己随便做的元宵也能引来一批买家。
最先来的是和她关系好的刘婆,对方一进门就夸元宵好吃,然后问有没有剩下,她想用钱来买。
蔺荷想着街坊邻居的,不好意思拒绝,便把剩下的元宵卖给对方。
刘婆很高兴,买完后也没有立刻走,而是聊起天来:“你知道今天晚上有花车游览么?”
蔺荷摇摇头,她看见街上有很多的花灯,花车游览却是不清楚。
刘婆:“每年的这一天晚上,官府都不禁宵夜,街上会有花车游览,咱们这条街离的远,得上对面那条街等着。”
“人肯定很多吧?”
“当然很多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山人海!”刘婆话音一转,“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许多拍花子站在人堆里专门逮着落单的小孩和女人,你要是想去看灯,最好和人结伴。”
可蔺荷哪里有人可以结伴?
刘婆目光闪了闪:“要不我让怀山和你一起去看灯?”
“不会耽误段大哥的事情?”
“悖他本来就是要出去的,不耽误。”
闻言,蔺荷有些心动。
她确实打算看花灯,但不了解情况,若和段怀山一起,倒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还得问问段大哥……”
“不用问,那小子知道不一定高兴成什么样呢。”刘婆一锤定音,“就这样,到时候我让怀山过来叫你。”
……
刘婆走后,又陆陆续续过来几户人家买元宵,都是同一条街的邻居,没办法,蔺荷又买材料做了一批,一天的时间居然也赚了一两银子。
虽然和果酒带来的利润相比,这点儿钱微不足道,但谁又嫌钱多呢,蔺荷高高兴兴赚钱,开开心心做元宵,等到夜幕降临,她以为不会有人再来,就把材料和工具收起来,准备一会儿出去看花灯。
结果刚收完,院门口便有人敲门:“是这里卖元宵?”
蔺荷看过去,是一个和刘婆年纪差不多的妇人,长得有点儿刻薄相,她鬼鬼祟祟进来,二话没说就让蔺荷给她称三斤元宵。
“您要什么馅的?”
“就是那个黑色的,谁知道是什么馅,快点。”
也是蔺荷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客人,所以才能保持好脾气,给对方称好元宵:“一共五十文。”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钱!”那妇人惊呼。
蔺荷轻蹙了下眉头:“这位夫人,我做的元宵不论是食材还是用量,都比外面的要实惠,您若是不满意,可以去外面买。”
她以为这样说对方会离开,谁知道那妇人嘴上骂骂咧咧,双脚却一动不动,还想让蔺荷给她便宜一点。
这时候,段怀山走进来,看到买元宵的妇人,他黝黑的脸上露出惊讶:“大伯娘?”
妇人,也就是偷偷来买元宵的段大娘脸色骤变。
怕被刘婆发现,她特意趁着夜色过来买元宵,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可她没有办法,都怪刘婆那个臭婆娘,拿着元宵馋自己孙子,导致几个小孩撒泼打滚要吃黑色的元宵。
段大娘不再犹豫,掏出五十文钱,拿上元宵匆匆离开。
蔺荷:“……”
段怀山奇怪:“我听我娘说,大伯娘从聚缘楼买了许多元宵。”
“可能家里人多,吃完了吧。”
“大概。”大伯娘家的孩子的确很多,他不再想,转头看向蔺荷,邀请道,“走吧,去看花灯。”
第56章 本就是给你的
“老爷, 今晚不出去看花灯吗,隔壁孙小少爷一家都出去了,听说蔺姑娘也会去。”
花车从街道上驶过的时候, 外面传来百姓们热闹的呼唤, 陆史虞手里的书籍停留在某一页, 不知过了多久未被翻动。
“没什么可看的, 你要是想看,就去吧。”
四九瞪着眼睛:“这样不好吧, 老爷的风寒还未好,管家走的时候,让奴才好好照顾您的。”
陆史虞瞥了一眼:“既然如此,那你继续在这看火炉。”
四九立刻往外走:“奴才就看一眼花车, 马上回来!”
陆府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陆史虞一人,他坐在书桌旁看书, 时不时还要咳嗽几下, 每到这个时候,便会拿起旁边的茶水润润喉咙。
院外, 是京城百姓的欢呼声, 一声接着一声,与屋内形成鲜明的落差。
没有人在,陆史虞脸上的严肃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迷惘。
她也去看花灯了?
是啊, 她和自己不同,喜欢热闹的场合,在国子监时便总为监生举办活动,像花灯节这样的日子, 肯定会去凑一份热闹。
陆史虞抿着唇,这几日的风寒让他身体有些虚弱,嘴唇干得起皮,像海水中的鱼不小心跳到干涸的岸上,然后因为缺水张开片片的鱼鳞。
他忽然自嘲一声:没有自己,也会有许多人陪着她一起过正元节,何必再担心?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到中的书籍上,于是狼狈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暂且将所有的事情遗忘,陆史虞又成了那个严厉古板的国子监司业。
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过一会儿,四九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老爷,我看到蔺姑娘了!”
陆史虞:“……”
染了风寒的头疼的更加厉害,好似有针在扎一样,让他觉得还不如像黎王一样直接晕过去。
“做什么,大惊小怪!”
四九气喘吁吁,看到陆史虞生气,连忙收敛声音,只是仍然很着急:“奴才看见蔺姑娘了,她和一个年轻的男子在看花灯!”
*****
古代的元宵节,比起后世有过之而不及。
或许是因为这时候的花灯都是手艺人做的,而且每一步保证完全纯手工,比如灯笼上的花石鸟兽,是用颜料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蔺荷看的啧啧称奇,她徜徉在漂亮的花灯之间,昏黄温暖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给笑容增添了朦胧感,段怀山看了她几眼,忽然问:“你很喜欢花灯?”
“嗯?”
“看你好像很喜欢。”
蔺荷点头又摇头:“也不算特别喜欢吧,就是感觉很漂亮,不过我昨天已经买过两个,偷偷说,价格比这些花灯便宜。”
无论哪个朝代都有借机涨价的商人,前后才一天时间,花灯的价格就贵了两倍,蔺荷虽然不缺钱了,但也不想白白花冤枉钱。
段怀山:“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
“别了吧。”蔺荷眼睛眨了眨,提议,“我看到之前有个地方猜灯谜送花灯,不如我们去玩那个?”
于是两人一同返回猜灯谜的摊子前,五六米高的架子,挂着玲珑满目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都缀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道谜题,猜中哪一个,就能得到哪个灯笼。
不过要想猜谜,得先付五文钱。
方才还觉得不能花冤枉钱的蔺荷,立刻觉得非常划算,掏出十文钱:“两个人!”
摊主没有立刻接钱,反而笑呵呵道:“这位小姐,咱们这摊子只能男子猜谜。”
蔺荷疑惑:“为何?我自己答不行吗?”
“恐怕不行。”
见状,旁边有人出声:“上元节是什么节日,小娘子不会不知道吧?要不本公子替你答题,你陪本公子去喝一杯?”
蔺荷皱眉,还未说话,一同来的段怀山便上前一步:“我来,你想要哪个?”
他长得人高马大,看着就不好惹,之前几个放肆的男人见状收敛了些。
蔺荷看了一圈,最上面的是一个漂亮的纱灯,五棱形,五个面上画着不同的仕女,连起来竟然是一副仕女跳舞的动作。
只要来猜灯谜的人都想要得到它,蔺荷却把目光落到了它的下面一行――最右边的角落,挂着一盏小巧的花灯。
她想起什么,便指了指:“那个吧。”
“哎哟,小娘子真的好眼光,这是小人这里的唯一一盏梅花灯,别看样式普通,可是小人花了最长时间做的,每朵梅花瓣都非常精细。”
不说还好,一说其他人也看上了梅花灯,甚至有公子哥贪图蔺荷的美色,扬声道:“老板,你把谜题说出来,谁先猜对这梅花灯就归谁!”
摊主收了好几个人的钱,顿时喜闻乐见:“好勒,诸位公子,小姐,大爷夫人们听好了,咱们这谜题是一副对联,上联――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下联――诗不是,词不是,论语也不是。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注1]
随着摊主将谜题念出来,众人跟着一起沉思,有人嘴里念念有词,有人摇头晃脑,还有人实在没有思路,干脆放弃离开。
段怀山同样紧皱眉头。
说实话,他并不擅长这种东西,要是换成比拼武艺说不定能更胜一筹,仅一会儿,额头便出了层汗,瘦猴公子哥看出这一点,眼睛转了转,不怀好意地大声嚷嚷:“这么简单的谜题都猜不出来?!你要是不说,那本公子可把答案说出来了,只不过到时候,送给小娘子花灯的,可就是本公子!”
后面的语调带上暧.昧,众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哄笑出声,蔺荷蹙眉,刚想拉着段怀山离开,忽而身后传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猜谜。”
“呵,猜谜,本公子当然知道这是猜谜,用得着你来提醒!”
“我说,谜底是猜谜。”
人群外,陆史虞带着四九走进来,他披着披风,头上带了一顶笠帽,黑色的纱遮住脸庞,像侠客一样。他走了几步,然后自然而然停在蔺荷的身旁。
长袍掀起轻轻的风,打在手上。
蔺荷身子一僵。
突然被打断,瘦猴公子哥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什么猜谜,你这个黑面人不会以为随便说一个答案就能赢吧?那本公子还说谜底是无解呢!哈哈哈哈……”
陆史虞表情淡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是问摊主:“咳,我可猜对?”
摊主有些心疼,这些题目都是他找秀写的,力求做到难猜,这样才能赚更多的钱,没想到居然轻而易举被人猜出来:“这位公子答是答对了,但我们小本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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