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事。”
“等等, 等会儿不是约好去珍馐庄吃饭吗?”
“我今天就不去了,抱歉。”
太阳往西边逐渐偏移, 王太太一行人去往珍馐庄。她们原本打算去如珠饭馆吃晚饭, 然而今晚要参加宴会, 没时间去如珠饭馆。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珍馐庄用晚饭。
珍馐庄是清河第一大饭店。珍馐庄的大厨们比清河国宾馆里的国宴大厨还要厉害几分,故而清河国宾馆接待国宾时,有时还会借珍馐庄的厨师去承办国宴。
珍馐庄不仅闻名清河,在全国都挺有名气,是清河有名的标志性建筑。因此,珍馐庄也是是清河城的地标。
珍馐庄地处于城中心,饭店高低错落,院落相间,古色古香,每一处都透着中式古典韵味。
店内,朱红色的餐桌上,外地食客咀嚼完牛舌,喟叹道:“珍馐庄,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别人说,来清河不去吃珍馐庄,相当于白来了一趟。”
食客的同伴接腔道:“据说真珍馐庄的老板是伊尹的后代,知道伊尹吗?”
“不知道,谁?”
“伊尹,商朝人,商汤一代名厨,人称烹调之圣。”
“古代名厨啊?这家饭店的老板是名厨后人?那难怪开的饭店这么好吃了。”
珍馐庄后厨里,厨师们各司其职,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伊膳负手而立,神色略微严肃,“火候够了。”
正在烧油的厨师立刻点头,“好的老板。”
伊膳嗯了一声,继续前行巡视。
“水掺多了,重做。”
“这虾怎么回事?怎么不新鲜?去换新鲜的虾!”
来到汤锅前,他用勺子搅动几下汤锅,闻闻味儿后,点点头。继续巡视厨房。
“老板,26号桌点的您的招牌菜,蟹肉烩豆腐。”
伊膳颔首,准备做蟹肉烩豆腐。
蟹肉烩豆腐是伊膳的拿手好菜。他做的蟹肉烩豆腐,鲜烫滑嫩到了极致,不夸张地说,全国都没几个人做的蟹肉烩豆腐能胜过他。
手法娴熟地煸炒着蟹肉时,耳边忽然传来他女儿咋咋呼呼的声音。
“老爹,你清河厨艺界头把交椅的位子怕是要让给别人了!”
伊膳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帮厨先他一步说道:“那怎么可能呢,巧珍开玩笑的吧!”
其他帮厨也一脸不以为然,“就是,只要老板还在清河,这清河厨艺界头把交椅的位子还得是老板的!”
“不过,巧珍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伊巧珍哎了一声,“就那如珠饭馆,你们晓得吧?”
如珠饭馆在清河很火,作为同行,他们当然对这家饭馆有所耳闻。之前美食杂志还有网友拉踩珍馐庄,盛赞如珠饭馆,他们没当回事儿。毕竟只是一个乡下小饭馆,哪里还真能比得过他们珍馐庄?只是炒得火热而已。所以他们并未多关注这家小饭馆。
如今听到老板女儿的话,帮厨们面色各异。
“你不会想说,如珠饭馆的厨师比你爸还厉害吧……”
伊巧珍说:“确实比老爹厉害那么一点,不对,是厉害很多。”
帮厨们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不就是个乡下的小饭馆吗?”
“乡下的厨子还能比得过咱老板?”
“巧珍你逗我们的吧?”
这时候,伊膳将做好的蟹肉烩豆腐盛出锅,“行了,都很闲吗?该干嘛干嘛去!”
帮厨们立刻噤声。伊巧珍瞄了一瞄伊膳。见她爹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她忙不迭道:“老爹你就不着急吗?”
“着什么急?”
“你这头把交椅的位置得让给别人了!”
伊膳洗干净手,面色平淡,仍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说真的,老爹!”之前伊巧珍也和她老爹一样,并不在意如珠饭馆,对如珠饭馆的拉踩行为也不以为意。
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乡下的小馆子而已,她还瞧不上眼,尽管这家小馆子在清河很火。
今天早上上专业课的时候,班上有同学在吃花椒盐水鹅。那香味,行家一闻就知道盐水鹅味道成品很不错。
她问同学,花椒盐水鹅哪里买的。同学说是在如珠饭馆买的。
“这家店的花椒盐水鹅真的太绝了,绝对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花椒盐水鹅!”同学兴奋地砸吧嘴,“你要不要尝一块儿?”
如珠饭馆?就是那个说比她家珍馐庄还好吃的乡下小饭馆?伊巧珍挑眉,尝了一块花椒盐水鹅。
凉凉的花椒盐水鹅入口软嫩,酥软的肉皮剥落下来,溢出来咸中透麻的的油脂。被肉皮包裹着的鹅肉,略微有嚼头,但不过于干柴,不至于“味同嚼蜡”,因为有油脂的氤氲。
油而不腻的鹅油如同透明的膜,完完整整地封存住鹅肉的鲜美和椒麻,又鲜又麻的香味在舌尖炸开,瞬间侵占味蕾。
伊巧珍头皮发麻,好半晌她才回魂,“这是、这是如珠饭馆做的?”
“对!是不是很好吃!”同学美滋滋地品尝着口中香醇的鹅肉。
伊巧珍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嗯,很好吃。”内心激烈翻涌,仿若平静的海面上陡然刮起了龙卷风。她拿出手机,第一时间搜索如珠饭馆的具体位置。
下午没课,十点一下课,她火速赶往清河村。尝过如珠饭馆的所有菜之后,她心都凉了。
明明才深秋,却像有隆冬的冰雪浇到了她心脏上,浇得她透心凉。
完了!全完了!她老爹清河厨艺界头把交椅的位子保不住了!
听完伊巧珍的话,伊膳半信半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干嘛!人家做的菜,样样都比你做的好吃!完了呀老爹……”
伊巧珍如临大敌,“以后咱们珍馐庄清河第一饭店的位子怕是也要让出去了!”
“有这么好吃吗?”
“当然,老爹,你去吃一下就知道了。”
伊膳总算收起先前不以为意的态度,他放下锅铲,“那就去看看吧。”
“现在就去?”
伊膳颔首。
“不行,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去清河村得三个多小时,如珠饭馆九点打烊,赶不上的。”
“那就明天去。”
次日一大早,伊膳就带着伊巧珍赶往清河村。直到下午,父女俩才进饭馆吃上饭。
直到吃到第一口菜之前,伊膳仍然不相信如珠饭馆能比自己的珍馐庄更好吃。尽管他知道女儿不会说谎。然而他仍然不相信。
直到第一盘菜上,他尝了一口花椒盐水鹅,他嚼着鹅肉,整个人沉默下来。
“老爹,是不是比你做的盐水鹅好吃?”
伊膳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反应如此平静,伊巧珍困惑,不该啊。老爹怎么没什么反应啊。点的菜陆续上桌,伊膳一道一道尝过,脸上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老爹,你是不是……被打击地说不出话来了?”伊巧珍满嘴油花,小心翼翼问道。
伊膳终于出声,“你说这家饭馆的老板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厨艺都是自学的?”
“是啊是啊,我在网上搜到的,开始我还以为是网友瞎编的,后来我看到清河电视台的美食专栏节目,节目上说她的确才十六,厨艺也都是自学的。”
伊膳再度沉默。
伊膳觉得,她老爹应该是被打击到了。十六岁,自学成才,小小年纪,厨艺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以后不知还会达到各种地步。她老爹十六岁时,还在她爷爷手下当学徒,还未出师呢。
她爷爷总说他老爹是天才,殊不知,如珠饭馆的老板才是真正的天才!
“老爹,你还好吧?”
伊膳说:“先吃饭吧。”说完便专心吃饭,不再吭声。
吃完饭走出饭馆,伊巧珍踟蹰,“嗐,老爹,你也不必伤心,————”
她还没说完,她爹猛地拍向她的肩膀。
肩膀被拍得一歪,她张大嘴巴,“呃?老爹?”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双更~
第77章
◎柿子酱、柿子糕◎
“老爹你拍我干嘛?”伊巧珍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
伊膳长长叹息, “我真是……真是……”
“你真是什么?”
“我真是糊涂了。”
父亲曾告诉他,作为一名厨师,要永远秉持垂柳似的谦卑, 切忌自高自大。他一直记着父亲说的话,然而这些年他“身居高位”, 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糊涂到如此自高自大。”
伊巧珍安抚性地轻拍伊膳的背,“哎呀, 老爹,这,谁也想不到嘛, 也不是你自高自大,谁能想到乡下小饭馆的厨子能有这么厉害嘛, 正常人都想不到的。”
伊膳忽然盯住伊巧珍, 长吁短叹起来, “唉……唉……”
“不是, 老爹你这什么眼神,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只是想,你和如珠饭馆的那位袁姓小姑娘大约是投错胎了,她才应该是我伊家后人。”
伊巧珍:“……”
她张张嘴, 又只觉气虚。作为名厨伊尹的后人, 她在厨艺上的确没什么天赋。她瘪嘴,“老爹,不带你这么伤人的。”
伊膳笑着摸摸她的头, “开玩笑的,好了, 回去吧。”
上车之前, 伊膳最后再望了一眼如珠饭馆。回家之后, 伊膳进入厨房,一直在厨房待到晚上十点。
“这么晚了还不睡?”伊巧珍打打呵欠。
“我再练一会儿。”伊膳用汤勺舀起汤汁,浇在刚烧好的盐水鹅上,“你过来尝尝。”
“我都刷牙了,算了我尝一口吧。”伊巧珍拿起筷子。
“怎样?”
“很好。”
“比如珠饭馆的盐水鹅如何?”
“嗯……”
“好了,我知道了。”伊膳抬抬手。
“爸,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先睡吧,明儿再练。”
“行了,我知道,等会儿就去睡。”
……
“老爹你昨晚是不是没怎么睡!”发现伊膳眼底下能和大熊猫打一架的眼底圈,伊巧珍说道,“你是不是昨晚熬了一夜?”
伊膳神色憔悴,“没有,只是睡得晚了一些。”
“那你今天别去店里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过了两天,伊膳去珍馐庄时,被蹲点的记者逮住。
记者问他,最近如珠饭馆很火,对珍馐来说,如珠饭馆是否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伊膳笑了一下。
清河某某美食论坛里:
“卧槽!你们看了珍馐庄老板的采访了没?”
“啥?啥采访?”
“昨天的采访,是节目《休闲杂谈》的采访!”
楼主直接贴上视频链接。视频里,记者问伊膳,如珠饭馆是否是珍馐庄的一个巨大的威胁。
伊膳微微一笑,“如珠饭馆……”他竖起大拇指。随之不置一词,转身离去。
他没有对记者的问题给予回答,只是对如珠饭馆竖起来大拇指。
“伊老板这是……”
“连伊老板都觉得如珠饭馆很牛逼吗?”
“同行大佬都这么评价如珠饭馆,那如珠饭馆到底有多好吃啊。”
“什么,论坛里居然还有人没吃过如珠饭馆吗?如珠饭馆在咱们这儿这么火,作为本论坛的吃货,居然都不去了解了解的吗?”
“嗐,我这不是在犹豫嘛,我又不知道如珠饭馆是不是真的跟吹得那样好吃。不过连伊大厨都这么夸如珠饭馆,想必这家饭馆还真的是很不错?”
“何止是不错,如珠饭馆超级无敌爆炸好吃!不去尝尝如珠饭馆的菜,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如珠饭馆里,吴桂芳瞧着外面拥挤的人群,啧了一声。今儿来吃饭的人比昨天多了很多。大概都是看了前两天的《休闲杂谈》?
她是没想到,珍馐庄的老板会这么夸他们如珠饭馆。珍馐庄的老板胸襟还挺开阔的。
晚上十点多,袁如珠拎包回家。前方的公路上亮着灯,工人们还在修路。
吴桂芳出声:“顺子,都十点多了还在修路呢。”
正常情况下,施工只到十点。
顺子把水泥袋撕开,说:“得抓紧时间修路啊。”
“几点下班?”
“快了。”
又聊了两句后,吴桂芳与顺子辞别,跟上袁如珠和李长贵的步伐。
回到家刚打开灯没多久,灯光忽然熄灭。
“又停电了?”袁如珠蹙眉。她穿到这里大半年,村里停过好几次电了。村里电网设备实在是老化得过于严重,以至于经常会断电。
吴桂芳和李长贵连忙取出蜡烛点上,昏暗的室内瞬间明亮起来。
“对了,长贵,家里还剩一些煤油,把煤油灯也点上,免得浪费了。”
以前停电,家里用的是煤油灯,烧煤油灯比烧蜡烛便宜。之前停电,袁如珠嫌煤油灯光线太昏暗,立即换了蜡烛。
吴桂芳拨动煤油灯的灯芯,旁边袁如珠说:“老停电,村里的路不仅要修,电力设备也要修一下,不对,是要换一下。村长有没有提过换设备的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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