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他突然改变原来的招式,出拳迅猛,快如闪电,只见一道道残影。
他的目的不再是那卷宗,而是在拼尽全力在与林渺过招。
林渺不由蹙紧了眉,若说她的招式轻盈迅速,靠内力占着优势;那这人的打法就是每一招扎扎实实,迅猛凌人,很快就能在她接招后转变方向招式,越挫越勇,倒像是个拥有丰富对战经验的杀手。
不过他与杀手不同的是,浑身带着一股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气势,叫人惊讶。
两人过了几百招,最后,林渺以极快的身形,控制住了对方双臂得胜。
她的心情却不如以往对战来的痛快,反而生出了一丝侥幸。
若不是她有着深厚内力,在没有她擅长的长剑情况下,恐怕是难以打过这个少年的。
手上是硬邦邦的肌肉,林渺还未开口,就听少年大笑出声:“痛快!痛快!太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他爽朗的笑声像是能感染人,林渺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听了他的话后,仿佛再一次体会到了幼时第一次练剑后的心情,顿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而这灰衣少年扭头,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弯弯的眼睛,一口大白牙,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姑娘好武功,在下佩服!”
林渺心中一动,感觉到他的杀意已经消散,也就放开了手。
她的另一只手却已经悄悄从地上捞起他方才那把匕首。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
灰衣少年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襟,朝她抱拳道:“领教了姑娘这番武艺,在下受益良多。”
“此处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在下就先告辞了,”他笑道,“望还能与姑娘你下次相见。”
说完,他便破窗而去。
这人属实奇怪。他来昨思阁的目的难道也是为了取这卷宗?
林渺摸了摸怀里尚在的卷宗,蹙紧了眉。
可最后却与她打了一场,就这么离开了。
目的让人琢磨不透。
扫了眼地上凌乱的卷宗,她也明白昨思阁不能久呆。
于是,林渺也准备从窗户离开。
可就在这时,下面却突然传来惊呼:
“有贼人袭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多码了点字,所以慢了些。久等了,宝贝们^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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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一课
林渺暗道一声不好,透过窗户看到了底下已经苏醒的侍卫们。
随后,通往半圆门那个拐角处,走出一黑袍少年,身后跟着的是欧阳禹以及几个侍卫。
卫景奚似有所感,抬眸看去,二楼打开的窗户处空空如也,冷风吹过破洞的木窗,油纸随着飘荡在空中。
那道视线已经消失。
而在二楼,背靠着墙躲着的林渺,正在琢磨着怎么脱身。
楼下传来卫景奚暴怒的声音:
“一群饭桶!竟然让贼人入侵了昨思阁!”
“陛下恕罪,是那贼子偷袭……”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孤从不养废物。来人,拖出去砍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随着几道脚步声的离去,门被关上,那人的求饶声也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
“陛下息怒,听侍卫所言,那贼人在不久前便已逃离,已经派人去追了。”
欧阳禹的话似乎并不能平息下卫景奚的怒火,只听卫景奚盛怒道:“追?又有哪次追到了?孤真是养了一群没用的废物!”
砰的一声,拍桌子。
“不是刺客就是贼子,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反正孤不当了!随便什么人都能入侵孤的皇宫,孤怕是迟早哪天会死在这个宫里!”
欧阳禹忙不迭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说这等话,先帝将这江山社稷托付给您,陛下可不能辜负先帝的一片苦心啊!”
他又继续道:“陛下不必忧心,镇南将军马上就要抵达洛阳,到时候陛下可以调部分元家军加入御林军,这样陛下的安危也就得到了保障,说不定还能抓住那些个刺客与贼人。”
“皇叔所言极是,等元山进宫孤便下令。”卫景奚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不过令孤感到奇怪的是,这次的贼人为何会到昨思阁?毕竟这里可没什么宝贝。”
“没有来刺杀孤,并且能一下放倒这么些个侍卫的贼人,应当不是刺客。皇叔你觉得此人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或者是哪位居心不轨之人派来的?”
欧阳禹沉吟片刻,道:“回陛下,臣猜测很大可能是那回在冷宫行凶之人,除了那几具尸体,大理寺并没有在那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可见此人不一般且行踪诡异。”
“再者,昨思阁可是陛下处理政事的地方,而二楼存放了各类卷宗,说不定这贼人就是为此而来。”
卫景奚:“皇叔言之有理。一楼书桌无人动过,倒是可以去二楼查看有没有缺少的卷宗,就知道那贼人的目的了。”
“陛下请。”
卫景奚与欧阳禹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二楼的一个书架倒在一边,地上是散落的卷宗,东一块西一块,看起来很是凌乱不堪。
“这该死的贼人!果然被孤猜中了!”卫景奚咬牙切齿怒骂道,“他定是拿走了某一个卷宗!”
欧阳禹却不露声色地环视四周,眉头皱了皱,这二楼明显残留着打斗过的痕迹,可那侍卫却说只见一道灰影从窗台窜了出去。
岂不是还有一人在此处?
欧阳禹道:“臣来点查看看有没有哪一份卷宗缺失。”
卫景奚自然也是看出了端倪,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皇叔去罢,孤有些乏了,去窗户吹吹风。”
说完,他状似慢悠悠走向窗户边,背过身,他便瞥向右手旁那一排排书架,走得极慢。
而另一边的欧阳禹也来到了书架旁,离开卫景奚视线的他,左右巡视,脚步迈的飞快。
三角式堆放的卷宗处,难免会留有空隙,而在这其中,一小片浅绿在黑色木简中格外鲜明。
卫景奚脚步稍稍一顿,下一秒便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了打开的窗户边。
俯瞰过去,目光落在了那个拐角处,意会到了什么,眼里划过淡淡的笑意。
他突然轻咳一声,忽然道:“对了,皇叔,孤想起一件事。”
欧阳禹这时刚绕过一排书架,扫向两旁,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问:“什么事,陛下?”
“孤突然想起,孤答应了娴贵妃送她上次赵国进贡的珊瑚翡翠玉,不如皇叔陪孤去取吧。”
欧阳禹内心嗤之以鼻,嘴上却规劝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百姓受旱灾影响,难民无数。万不可大肆挥霍啊!”
“孤已经答应了,总不可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帝王吧?皇叔莫要多言了,随孤一起去罢。这里就留给宫人等会来收拾,排查。”
卫景奚执意要拉着他去,欧阳禹草草扫视了另一排书架,依旧空空荡荡,不由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喏。”
最终,欧阳禹随着卫景奚下楼离去。
林渺身形闪动,从另一边书架轻轻跃到了墙边。
差一点就被欧阳禹发现了。
二楼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方才林渺只能根据欧阳禹位置的移动而移动,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中,躲避他的搜寻。
微微侧头看向窗外,只见一干人等的背影,林渺视线落在卫景奚的后脑勺上,眸光微动。
看来他是发现了她,要不然怎么会说那番话,并将欧阳禹和侍卫们带走了。
林渺一脚蹬在窗台上,飞跃而出。
拍了拍手,翻墙过来的林渺心满意足,准备回朝阳宫。
阴差阳错得到了卷宗,不枉费她走的这一趟,与灰衣男子打了这一场。
至于今日练的字,她决定到了那个时间点再交给常嬷嬷。
现在,自然要回宫查看卷宗内容。
回到朝阳宫,与屏儿打了声招呼,得知戚峰已经离开后,林渺便钻进了小书房。
对还在等待她的柳倩招招手:“柳小姐,快来。”
柳倩好奇地凑近,就见她从怀里掏出卷宗,在桌上铺开。
“这是……学子身份卷宗!”柳倩惊讶捂嘴。
没想到林渺出去一趟的功夫,就将它找来了。
柳倩不由心中佩服。
“那晚凶手喊了一个‘jiang’字,我们只需从里面找到姓‘jiang’的学子,得知此学子的具体信息,暗中调查与他交好亲近之人,便可筛选出最有可能行凶的人。”
说完,林渺看着木简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顿感头疼,她揉了揉额角,又道:“柳小姐,这个还是你来吧,我不太行。”
柳倩噗嗤一笑,见林渺看过来,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若娘娘不嫌弃,便唤我倩儿吧。多谢娘娘这么尽心尽力地找凶手,我与戚哥哥感激不尽。”
她的脸微微发红,很是害羞。
林渺沉默了下,张了张唇:“好,倩儿。”
其实她主要目的是为了弄清楚焚烧书院案,至于找到那凶手也是顺势为之。柳倩的话她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卫景奚究竟是不是被嫁祸,这还有待考量。
只能收集更多的消息,以及寻找到知道这场案子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当然,他们的话并不一定是真的,这一步林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柳倩身上。
师父那么多年给她灌输的都是暴君杀害了她的儿子,林渺可以按照师姐的计划杀了卫景奚,可她更想搞清楚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师父对她的救命之恩她没齿难忘,要是卫景奚是无辜的,那岂不是让杀害师父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这是她不允许的。
还记得当初她以为她将会永远坠落河底时,是师父救了她。
——那时她刚被人捞了起来。
后背突然挨了一掌,女孩呛咳几声,咳出了肚子里的水。
随后一股力量从她背上传到了身体每个角落,她能感到身上的伤逐渐愈合,也渐渐能听到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有些昏昏欲睡,额头却被冰凉的指尖一戳,她瞬间清醒。
面前是一位面覆黑纱的女人,只露出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眼神极为冷漠,她只说了一句:“你是第一百八十七个。”
便抓起女孩后衣领,带她来到了一片广袤的森林。
女人扔给她一把匕首,说:“想活命的话就杀掉这里面的一百八十六个人。”
女孩仓皇无措,抱紧怀里的匕首,尽管不知道一百八十六个人是多少,可她却能听懂杀人二字。她害怕地说:“我不会杀人。”
女人没说话,身形一闪,从那边的树丛中抓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一把扔到她跟前。
男孩刚一落地,就如同疯魔一般,挥舞着拳头朝她打过来。
她吓得傻在原地,被男孩扑倒在地,匕首掉落在一旁。男孩的拳头重重锤在她脸上身上,打得她头冒金星,鼻血直流。
“拿起手上的刀,杀了他。”
女人的声音传来,男孩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用尽了力,想要杀了她。
窒息感再次传来的那一刻,女孩脑中嗡的一声,如炸裂了般。
又要死了吗?
她死死瞪着蔚蓝的天空,看到了从她眼前飞过的鸟。
她不想死……想活着……她不想死啊……
她想像鱼儿那样能在水底呼吸,想像天空的鸟儿那样自由飞翔……
她想活!
恐惧慌乱渐渐落下,伴随着强烈的求生欲再次爆发。
如果杀了他能活着,那就……杀了他!
女孩艰难地呼吸着,眼前是男孩狰狞的面容,转动眼珠,土地上有把黑漆漆的匕首。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抓起了它。
脖子上男孩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了她的皮肤,她快不能呼吸了……
“划破他的喉咙,或者刺进他左边的胸膛。”
女人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耳边,可是女孩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而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她抬起了手。
杀了他!
“里面还有一百八十五个,进去杀了他们。”女人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只有从这里面活着走出来,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徒弟。”
“此后,你将会得到我毕生的内力修为,成为第一强者,再不会有人能欺负到你。”
女孩脸上头上溅满了鲜血,她抖着手抹了一把脸,看向一旁倒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瞪圆了眼,维持着不可置信的模样死去。他的脖子处有一道血肉翻飞的伤痕,此刻鲜血滚滚流落,浸湿了他土色的衣裳。
女孩右手握紧了匕首,移开了目光,她看了眼那淡漠的女人,忍住眼泪,头也不回地迈进了森林。
她要活着,成为强者,不要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终有一天,她会是水底的鱼儿,天空的鸟儿。
这是她师父给林渺上的第一课。
直到后来,林渺才知道,进入森林的孩童是没有匕首的。
思绪收拢,林渺目光落在柳倩身上。
她正仔细而又快速地从竹简的小字上寻找“jiang”字。
“娘娘,找到了。”柳倩欣喜地道。
她的手指落在那上面,林渺念出声:“江云海?”
下面的字她不认识,柳倩接了她的话道:“家住娄县,家中三口人,祖上三辈为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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