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栀,你......”
扶翎担忧地看向苏念栀,一国公主,为此入妖窝,着实是委屈了她。
苏念栀举目而视,瞧出了扶翎眼中的愁色。
苏念栀:呜呜,果然只有人美心善的女主会关心我。
*
“对了,今儿个扮作新郎倌的祁公子也会来,祁公子是我县有名的大善人,甘愿自入河神庙,着实令老夫敬佩。”
“算算时辰,应当是快来了。”
张恩正想差人去府门探瞧,却闻一爽朗之声自外入内。
“张大人。”
来人一袭鸦雏色锦袍,反照着流光细雨,高束的发冠嵌有翠玉,溢出碧色。
他于张恩身前站定,俯身作揖,张恩忙虚扶一把。
“正好,这位是苏念栀苏姑娘,便是后日与你一道入河神庙的。”
“苏姑娘,这是祁成毓,祁公子。”
苏念栀既已被陆明怀拉拽而来,自也难以推拒,遂便俯身向祁成毓颔首一礼。
她缓缓起身,堂外春雨既停,白光笼于祁成毓身前,衬得公子如玉清润。
尤其是那双微扬的凤眼,漾情溢波。
“苏姑娘。”
祁成毓在看见苏念栀的一刹,眉梢微动,却又很快敛去面上异色,向着苏念栀回礼。
苏念栀愣愣颔首,心道这本书中的男配果真一个个都是绝色。
这简直就是颜狗的盛宴!
“祁......祁公子。”
苏念栀朗然应声,起身之时,却冷不丁地瞧见了站在祁成毓身后的谢妄清。
少年立于青光之下,右手横持长剑,泠光落在他身,散开浅淡光晕。
明蒙落影,洒于其面,覆有柔光。
可那柔光披在谢妄清身上,却化开孤泠。
倏然之间,本是侧立的少年恍若发觉了异动,轻然回眸,只瞧见慌乱之中埋首敛眉的苏念栀。
苏念栀:美色误我!
“苏姑娘?”
“啊?”
苏念栀闻声抬首,只见面前的男子冲她勾唇一笑:“听闻苏姑娘是才入妙隐宗的弟子,竟敢与我一道去河神庙,着实令祁某佩服。”
“辛苦你了,苏姑娘。”
“这都是我该做的。”
苏念栀回以浅笑,这哪里算得上辛苦呢?不过是她命苦罢了。
“喵呜......”
“小狸奴?”
苏念栀话音将将落下,便见一只橘色狸奴自祁成毓身后漫步而来,毛茸脑袋蹭了蹭祁成毓的衣袍。
“原是珈蓝,怎生从马车上下来了?”
祁成毓先苏念栀一步将狸奴怀抱而起。
“这是祁公子养的猫?”
“正是,它叫珈蓝,苏姑娘好似很喜欢猫?”
祁成毓抚了抚珈蓝的耳朵,转身向苏念栀回声。
苏念栀两眸泛着亮光。
她很难拒绝毛茸茸的动物,因此,哪怕知晓昨夜的白狐是谢妄清的原型,她还是控制不住罪恶的爪子,冒着生命危险摸了一把谢妄清。
好在谢妄清并未追究,否则她今日是摸不着小狸奴的。
“苏姑娘喜欢,不妨抱抱?”
“早就听闻祁公子家有一狸奴,去哪儿都带着,都说狸奴性子冷,可我看这狸奴对苏姑娘倒是蛮喜欢的。”
张恩咧唇而笑,算是缓和了冷寂的气氛。
要知晓,此去他们对付的是河伯,稍有不慎,便会丧命,而今一笑,倒是推散了冷雾。
“我......可以抱它吗?”
苏念栀颤着手抚了抚橘猫的尾巴,一捋便如丝缎滑溜而出,长尾自苏念栀掌心滑过,左右一搭,落在了她的虎口。
“这是自然。”
祁成毓将珈蓝递给了苏念栀后,张恩一扫面上沉云,朗笑而言:“诸位今日既然都在,不妨便在我府中用膳如何?”
扶翎与陆明怀本就还要与张恩商讨除河妖之事,自是轻笑应是。
众人随着张恩出了松鹤堂,唯有苏念栀抱着珈蓝走在最后,她左右拍
了拍橘猫的小耳,又轻轻勾了勾它的下巴,惹得橘猫下巴舒展前探,不停地蹭着苏念栀的心口。
苏念栀一时只顾着逗弄珈蓝,并未注意身后细簌的脚步声。
“小橘猫,这手感是真不错。”
女子丹唇抿笑,只是当它抱着珈蓝才跨过松鹤堂的门槛时,其后却闪过了一则白袍长影。
那人于苏念栀身后停驻,目光落在苏念栀搭放在珈蓝脑袋上的玉手。
他眼帘微垂,薄唇绽开浅淡笑意。
旋即空中,化开了少年的一道凌音。
“摸它和我......”
“谁让你觉着舒服些?”
第16章 偷看
苏念栀怀抱橘猫的手僵凝,她觑眼缓缓看向谢妄清,却只见其饶有兴致地抚弄着剑柄,剑柄所嵌的明珠蒙光流影。
“喵呜......”
珈蓝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窝在苏念栀的怀中慵然地伸长了身子,猫尾轻轻打过苏念栀的鼻尖。
苏念栀打量了一番谢妄清的神色,他长身玉立,站在廊亭之下,春来葳蕤盛,翠影镶进一则月白。
苏念栀心中微紧:现在回答珈蓝的尾巴比他的好摸,我和珈蓝会不会血溅松鹤堂啊。
可是谢妄清怎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难道是犬科和猫科之间的大战?
“我觉得......”
苏念栀微微咽了咽口水,轻声缓道:“还是你的比较舒服。”
救命,她好像被谢妄清同化了,每天都在危险发言。
而谢妄清听了苏念栀之语后,面上却瞧不出丝毫的神情变换,仍如往常般笑带春风。
于谢妄清而言,被人摸狐尾是侮辱之举,若不是苏念栀的灵魄能使得其在妖化时平然静气,他断不可能任由苏念栀胡来。
况且,如今能替他解开白缎封印的也只有苏念栀。
一时半会儿,杀不得她。
然而她竟对着一只狸奴也做了相同之举,且看她的神态,狸奴比他的狐尾更舒然。
一只狸奴怎堪与他灵狐一族相比。
谢妄清把着剑柄的手稍稍转动,他缓抬眼帘,泠声若笑。
“是吗?”
苏念栀从谢妄清的眼中探寻到了微弱的狠厉之气,谢妄清虽是半妖,性子倒是孤傲。
她那日没忍住胡乱摸了人家的狐尾,今儿个又碰了珈蓝,一只橘猫和他们灵狐相比,定是让谢妄清觉着掉价。
思及此,苏念栀捻住珈蓝绒的手抖颤而难止,她余光追上走在前边儿的一行人。
“G,陆大哥,你钱袋怎生落地了?”
“哪有?我钱袋不是在袖......”
“掉了掉了,我帮你捡起来!”
陆明怀闻听苏念栀之言,方向转身,却被苏念栀一把拦过。
“钱袋不是在这儿吗?”
苏念栀按住了陆明怀想要取出钱袋的手,低声细语道:“生死之际,队友帮个忙?”
陆明怀愣神半晌,不知其话中意,却也由着苏念栀躲在自己身侧。
然他不免叹声而道:“你看见的是皇帝的钱袋吧。”
只有你能瞧得见。
*
茗香环绕,烛火点光,梨木圆桌被瓷盘玉碗堆叠而满,鲜葵嫩笋溢汁浸香,水晶肴蹄浮油滑嫩,蟹黄虾盅清甜鲜美,一桌金齑玉皆具。
“苏姑娘喜欢吃虾?”
祁成毓将剥好的一碟虾仁递放在了苏念栀的手边。
苏念栀一时怔愣,坐在她身侧的陆明怀佯作木筷落地,俯身之际在她身后轻然凝笑。
“咱栀姐的桃树开花了呀。”
陆明怀赶忙拾起木筷,面容复归清朗,与苏念栀一道看向祁成毓。
祁成毓自是瞧出了苏念栀面上的异色,他垂首低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为我漆吴县除妖,实乃我漆吴县黎庶之福,张大人将才有事,托付我务必好好招待诸位。”
“祁某见扶翎姑娘和谢公子不怎动筷,想必是这些菜不大合胃口,遂差人去做了银耳羹,倒是苏姑娘像是很爱吃虾,无事便剥了些。”
“苏姑娘不必心有负担。”
男子的嗓音清润而明朗,若春水抚过枯田。
苏念栀闻言则是两颊泛红。
祁成毓的意思是这一桌的人唯有她与陆明怀是在埋头吃饭,偏她还只吃虾,
是故祁成毓才给她剥了些。
“多谢祁公子。”
苏念栀伸手将那玉碟接过,而她怀中一直安睡的珈蓝则在此时慢慢伸腰。
四只软垫踩在了苏念栀的两腿,长尾从苏念栀的下颌扫过。
“喵呜――”
“看来珈蓝很喜欢苏姑娘呢。”
祁成毓放下碟子后,转身安然而坐,虽是对苏念栀而言语,可眸光却始终落在苏念栀怀中的珈蓝上。
自方才起,珈蓝便一直由苏念栀抱着。
苏念栀据张恩而言才知,祁成毓对珈蓝正如对其家中人一般,时常带在身边。
“祁公子,珈蓝可能吃虾?”
祁成毓闻声面色如旧,像是料到了苏念栀之问,很快便应声而答:“珈蓝和苏姑娘一样,最爱吃虾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瞧错了,苏念栀好似从祁成毓的眸中瞧出了些别样的深意。
祁成毓看珈蓝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只猫。
倒像是在看人。
许是她想错了,苏念栀抬手捻起一块儿虾,想要递到珈蓝的唇边。
一双紫葡萄般的灵眸便直直盯着苏念栀手中的虾。
珈蓝循声而动,舌|尖方才触及到虾尾,却被猛然而来的寒气所拍打而散,鲜虾倾然坠地。
“珈蓝!”
苏念栀高声一呼,而她怀中的珈蓝则浑身炸毛,橘黄绒毛立时而起,两目转而凝视着苏念栀左侧的方向。
“妄清,你不吃了吗?”
陆明怀顺着珈蓝而瞧,唯见从最初便未有一言的谢妄清在此时起身。
摆放于他面前的饭菜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苏念栀也被珈蓝和谢妄清的动作一惊,她仰望谢妄清,谢妄清则略过了苏念栀的视线,转身向着陆明怀和扶翎的一侧看去。
“我不饿,你们先吃。”
女子端坐在谢妄清的右侧,抱着珈蓝不知所措。
苏念栀:大哥突然生气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谢妄清洒然留下一语后,便顺着木架拿起了自己的长剑,他从苏念栀身边绕过时,在珈蓝的面前顿凝了半晌。
珈蓝绒毛即刻竖立。
谢妄清突然弯了弯腰,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屈,点在了珈蓝的脑袋正中。
苏念栀明显察觉到珈蓝的身形僵顿,尖利的爪子探然而出,嵌在了她的衣裙上。
而坐于扶翎身旁的祁成毓看见俯身的谢妄清后,眸中则落了一道玄影。
“谢妄清,你吓着它了。”
苏念栀小声出言提醒,谢妄清闻言仰首,眼中平澜无波。
他并未应答苏念栀之言,反倒是阔步而出,走到了祁成毓身边。
“祁公子的猫......极为有灵性呢。”
“不像是一只普通的猫。”
谢妄清眸光自祁成毓面上滑过,祁成毓则回以浅笑,俯身作揖道:“谢公子说笑了。”
祁成毓启唇而言,语音尚且未落,跟前的白影已然消逝。
他背对扶翎等人,在白影消失后,面上的笑容倏然固顿。
“珈蓝!”
身后的传来苏念栀的惊声,只见珈蓝从其怀中旋跳而下,跟在谢妄清的身后跑出了正堂。
“苏姑娘不必担忧,珈蓝自己会回来的。”
祁成毓见珈蓝跑出去,并未慌张,反倒是端坐下来,举盏品茗。
可苏念栀倒是慌了神,她总觉着珈蓝的反应有些奇怪,何况珈蓝还是从她手里跑丢的。
“我还是去找找吧。”
*
曲折萦回的长廊挂有明笼,微灯投落光影,照亮前方小径。
“珈蓝?”
苏念栀使出了素日里逗猫时的语气,可繁草深处哪里有橘黄的身影?
她顺着墙角而绕,竟不知何时绕到了一方荒僻的小院。
方想折返时,那屋舍内竟发出了女子之声。
“你今儿个不是要陪那劳什子捉妖师吗?怎生还有空到我这儿来?”
“捉妖师?他们去了河神庙也是送死。”
“何况那河妖答应了我,只要每年献上一对金童玉女,便可予我千金,这县官捞不着油水,还不准我向河妖求点儿财了?”
是张恩的声音!
苏念栀脚步微顿,她分明记得张恩对外是一幅清廉好官之貌,发妻过世后也未曾续弦,可现在......
“哼,你就是嘴馋了才会来找我。”
苏念栀透过窗缝,觑眼而视,屋内华彩翠绕,与其外表所呈现的偏僻荒凉毫不沾边。
在那床边,正有一紫衣女子侧身而卧,酥雪氅露,云肩搭放在床沿,而起先还端严正气的张恩早已解开了衣带,扑在其身。
“好月儿,让我亲亲。”
“谁让你碰我了?”
月儿半推半就地靠着张恩,两手环住他的脖颈,呼出热气。
苏念栀在外厢看得是面红耳赤,倒不说房内画面之激烈,而是那张恩竟表里不一。
背刺队友?!
“喵呜――”
“谁?”
“快去瞧瞧,别是那些捉妖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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