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页一页地翻,再后来,就是李贞木国外读完大学回来,想办法让他接受严霜的事了。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是那年寒假,严霜来到家里小住。
[爷爷送给暖暖那件珍珠披肩,真好,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接受了我最爱的人。只是....]
只是后面没有再写,老爷子却能猜到,一定跟他母亲有关。
他合上日记本,坐在位置上半天都没有动,许久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手拿着日记本,徐徐往外边走,身形莫名有些佝偻。
*
王若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冷冷淡淡地喂了一声。
“若丹。”
这声音一出来她就知道是谁了,这个声音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
“若丹,我们见一面。”
对面报了一个地址,王若丹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沉默地挂了电话。
然后一整天她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李韶容觉得奇怪,问了两句,王若丹随便几句就搪塞过去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
王若丹呆在自己的房间,桌上是一本有些破破烂烂的相册集,严霜送过来之后她砸过好几次,最后还是收了起来,一次都没翻开过。这些年她有意无意的不去回想过去的种种,有时候确实是连李贞木包括后来那个孩子的模样都忘记了。
她看着相册集出神,最终还是没有赴约。
老爷子在餐厅一直坐到一两点,知道人不会来了,只好驱车去了王若丹现在住的地方。
到了以后,老爷子从车上下来,管家说:“我去通知一声吧。”
老爷子摇摇头,“不必,就这么等着吧。”
管家只好去车上拿下一把伞给老爷子遮阳,谁知老爷子把他的手推了开去,于是只好收了伞和老爷子一起等。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管家心焦起来,老爷子吃了早饭就过来A市,午饭没吃就在这太阳底下晒,就算是年轻人来也是受不了的。
他规劝道:“歇歇吧。”
“这是我欠她的。”
要是老爷子出事,他的罪责可就大了,想到这,管家不管不顾地叫起来,“夫人!夫人,请出来一见!”
王若丹其实一直在看着,眼见老爷子摇摇晃晃的快站不稳,她心下生出几分不忍,到底还是下去了。
“你找我什么事?”
老爷子扶住管家的胳膊,“若丹,”他顿了顿,平生第一次和人道歉,“过去那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王若丹鼻头一酸,差点流泪,她偏开头,直到老爷子递给她一本日记本,“这是贞木的日记本,你看看吧。”
“从前我一味坚持自己的观念,现在才知道原来给他带去了那么大的伤害。”他垂着脑袋,面显忏愧,“是我错了,孩子没错,我们不要再去折磨他了,好吗?”
“若丹,今年回家过年吧。”
说完,老爷子挣开管家,拱手微伏了个身,随后一步一步走回车上。
回到房间,王若丹失声痛哭起来。
渐渐的,哭声终于止住,她翻了翻笔记本,却怎么也不敢去看内容。只好把笔记本收到柜子里,那个柜子里还有两个娃娃,一个是小时候李贞木的,一个是后来那个孩子的。她把相册集拿出来,颤抖着手指从头翻了起来。
*
“严与鱼”的电视剧已经开拍,在严田田的极力推荐下,储怡宁拿到一个角色。
中途休息的时候,大家闲聊,储怡宁跟严霜唠嗑起来,“严老师,原来剧组的生活还可以这么简单纯粹啊。”
“嗯?怎么说?”
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储怡宁皱着眉头,“之前拍启明那部剧的时候,有时候元祁会带着我和欧梦露去参加饭局,里面那些人老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跑了好几次,后来正式开拍我的角色就被换成那种只需要露几次脸的了。”
严霜皱眉,隐约联想到一些什么。
最近又有一部出圈小爆剧横空出世,捧红了启明的一个新人,微博现在的状况就是几个小生斗得热火朝天。
吴阳前两天告诉她,曹家的小女儿曹佳善和邓诗郁联手了。
曹家的大女儿曹佳贤是前妻的孩子,而曹佳善是第二任夫人的孩子,两个人为了争得更多的家产与资源,手底下的人也在你来我往地过招。
加上崔悯和元祁的过节,这一下,元祁就处在一种被夹击的状态。
正是热火朝天之际,突然一盆冷水兜下,胜负也随之初现端倪。
一段时间后,曹家出事被调查,曹家两个女儿只得夹起尾巴做人,新人还有邓诗郁托底勉强站得住,元祁一时就处在了风口浪尖。
崔悯见时机合适,联合邓诗郁欧梦露把元祁开趴拉皮条的爆料炸上网络,之前曹佳贤为元祁准备的电影也不了了之。
业内知情人士曾不止一次说,如果发挥的好,这部本来就预备冲奖的电影是很可能给元祁镀上金身带去同期演员只能望尘莫及的荣誉的,可惜,一切都夭折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被爆,明眼人都能知道元祁的演艺生涯是要到头了,甚至还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严霜身处圈内,最近更是听闻了许许多多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眼见已经没有翻盘的希望,元祁竟还乔装出门偷偷见了严霜一面。
在地下车库看到人的时候,严霜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元祁摘下口罩,外套的帽子盖住脸侧,里面依稀露出青紫的伤痕,他朝她笑着:“老师。”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库回响,“人生就是这样吧,原来一步之遥的东西突然就成了遥不可及。前两天我还在众人艳羡的位置,现在就重新落回泥潭。”
元祁:“一切都太突然了。”
严霜叹气:“是啊,太突然了。”
多么戏剧化啊,起与落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这一瞬间甚至什么都还来不及想,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元祁一直笑着,仿佛释怀了一些什么,平静地阐述着:“前两天我妈妈才告诉我,她前几年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孩子。她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国去看看她,和我说那个孩子如何如何可爱,让她想起小时候的我。她说她愧对于我,没能让我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她说,她会尽全力让这个孩子得到快乐。”
他看着严霜,又好像透过她看向很远,“老师,非常感谢您,您的出现,为我点亮了一盏灯。只是在漫无边际的黑里,这一盏灯终究来得太迟了。”
元祁转过身,身影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
轻轻的一声:“严...霜...”
“严霜。”
“霜...霜...”
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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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大结局
严霜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总有种要发生什么大事的预感。
果然,当夜十二点,一条新闻炸了。
A市发生一起车祸,当红男明星元祁当场死亡,同车的崔悯被送进医院抢救。
凌晨两点,崔悯抢救无效的新闻被宣布,具体事件还在调查当中。
舆论一片哗然。
紧接着,关于元祁开趴拉皮条的调查结果公布,元祁确实犯了法。在后续处理个人财产的时候发现,元祁将一部分钱给了自己妈妈,而剩下的大部分则是捐赠给了山区。
这临终一笔,终究是善恶参半,令人无从可断。
严霜从看到新闻开始,整整反胃了两天。
李贞木倒了一杯水放在严霜的床头,“感觉好些了吗?要不去医院看看?”
严霜靠在床上摇头,“心病,吃药没用。”
李贞木握住严霜的手,“暖暖,看开点。”
严霜没精打采的,“你妈妈呢?崔悯去世,伯母的情绪想必也不太好。”
李贞木情绪也不高:“嗯,我去看过了,跟你一样,一直在床上躺着。”
严霜回握他的手:“辛苦你两头跑了,我没什么事,照顾伯母要紧些。”
“不辛苦,倒是你,好好休息,不用操心这些,万事有我。”
严霜无奈,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她和元祁那晚车库的最后一面。
她应当是这世上除了崔悯外最后见过他的人了,她这两天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总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好像她和元祁确实步入一个死结。如果一切都再早一点,他们早一点认识,兴许什么都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
余倾然听说她的状况,也经常和严田田一起过来看她。
“姑....”严田田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她自己都还没从这个巨大的冲击种中缓过神来呢。
余倾然瞧着这一个两个的,“不是我说你俩,人没了就想的都是他的好了?他干了啥你们是都忘了是吧?就想想储怡宁,万一储怡宁那时候没跑,这么好的孩子就被元祁害了。”
严霜想着,最开始确实也是元祁先利用她的。
严田田一想到这,立马振作一些了。
“他要没事,后续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同学受害呢!”余倾然安慰着她俩,一个人说得嘴巴都发干了。
严霜这两天一直有种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感觉,听余倾然说了这么多,心里轻松了一些,就把她和元祁之间的事说了个大概。
余倾然皱着眉头听完,“确实也能理解一点。”
“但是,你想想,他的不幸是你造成的吗?你没帮过他吗?不是你的错啊,他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承担,你为什么要去帮他承担?他对你几分真几分假,你看得明白吗?”
严霜不住揉着眉心。
余倾然:“看开点,相信我,过几天就没事了。”
严霜扯唇,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希望吧。”
*
另一边,王若丹确实一直有把崔悯当自己的半个儿子在宠,猛然又一次,人差点被击垮。
李贞木每天在那里停留很久,事事亲力亲为,王若丹都看在眼里。
终于,她忍不住问:“贞木,你怪过我吗?”
李贞木一顿,隔了会点点头,“但是后来想想,您也没什么错。”
他一脸心甘情愿承受的样子,好像已经为自己找到可以不辜负任何人的处境,“是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回报您是我应当做的,跟您的态度没有关系。”
王若丹不住地淌眼泪,没有再说什么。
李韶容瞧着自己妈这样也不是办法,为了让她好受点,就跟她说了一些近些年听过的关于崔悯的事。还给王若丹转换视角,去体验一下被崔悯欺负的感觉。
慢慢的,王若丹也缓了过来。
这个期间,老爷子也不忘打电话来慰问,李振甫也是三天两头跑来看她。
崔林妍有时也会天真地说:“哇,第一次感觉家里人这么齐哎,是不是以后也能这样?”
王若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她最后还是翻开那本日记本。
一页页翻过去看完,王若丹直接躺在床上哭睡过去。
正巧严霜也好的差不多了,就跟着李贞木一起去看王若丹。李韶容为了去去这种哀愁的氛围,准备把李振甫叫过来一起聚一聚。老爷子听说后,也不顾劝阻地要来。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不好奔波,李韶容只好把地点改到李宅。
一路上,王若丹都出奇的平静。
等到了李宅,下车的时候,老爷子就在门口候着。
老爷子说道,像是大家从来没有过芥蒂一样:“你们太慢了,午餐都快凉了。”
崔林妍叫道:“太姥爷!”
“哎,妍妍都这么大了。”老爷子摸了摸崔林妍的头,眼中闪过慈爱的光迹。
一行人就这么拥簇着进去。
李振甫跟在后面,瞧着难得和气的一家人,眼中也不禁泛起泪光。
这一幕,他等了二十多年了。
*
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生活也终将步入正轨。
严霜在拍摄现场忙碌的时候,意外地接到王若丹的电话。
“伯母,您好。”
“严小姐,我想请你到家里来坐坐。”
挂了电话,严霜驱车去王若丹的住处,心中一半清明一半迷茫。
王若丹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本子,看到严霜的时候,柔和地笑了笑。
严霜感慨,这段时间李贞木母亲的变化肉眼可见。
王若丹开门见山,“严小姐,这是贞木的日记本,我猜你会想看的。”
严霜接过笔记本,只是翻了几面就已经忍不住鼻头泛酸了,她眨了眨眼睛,一行字突然闯进眼睛里:[自嘲何故,一曲东风。]
这一句话,拉开随后漫长的交集。
原来,那个时候那声轻笑的真正内涵,是自嘲。
别墅旁边的另一辆车里,正在播放着一个视频。
元祁的脖子上戴了链条,四肢匍匐在地上,崔悯牵着绳子,像遛狗一样带着元祁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周围围了一群人,哄笑着,不少拿出手机拍照的,崔悯玩开心了,脚尖踢了踢元祁的脸:“给老子舔干净,老子舒服了,剩下的证据我就不爆了。”
视频看不清元祁的神色,只见他充满污渍的侧脸犹豫了下,最终凑近崔悯的皮鞋。
崔悯发出得意的疯狂的大笑:“听说你跟你老师炒过cp啊?你还真牛啊!你喜欢严霜?笑死了,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你说我要是把你这幅样子发给她看,结果会怎样?”
“实话告诉你吧,我哥也对严霜感兴趣,我帮他除掉你这个令人恶心的竞争对手吧。”
视频还没结束,崔稷言按下暂停,严霜也正巧从别墅里出来。
一直等严霜走了,崔稷言才进去,端端正正坐在王若丹对面:“伯母,听说您因为阿悯卧床好几天,我相信阿悯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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