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知道,原来人类男女还能干这种事?
想起两个人嘴对嘴亲的样子,申宁嫌弃地撇嘴,又不用喂食,干嘛要这样?
宋雪洁说不能被看身体、摸身体,可是,她昨天让谢温时涂药他都不肯哎。
想到这里,申宁又稍微高兴了点。
宋雪洁说不这么干的是正人君子,她就知道小伙伴是个好人!
申·满脑滤镜·宁如是想到。
虽然谢温时没干活,但关于他的传言一直没有停歇。
“要我说多念书还是有用的,你们看人家谢知青,不就靠笔杆子去公社上班去了吗?”
“等今天秋,我也把我大孙子送公社小学去!”
“我也是,小孩还是得多年书,不然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还得靠扫盲!”
大家闲暇时谈论的热闹,申宁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听着,耳朵轻轻抖动。
大队长也在树下乘凉,手里握着干巴巴的饼子,牙齿撕下一块,便腮帮子用力地咀嚼起来。
申宁灌了口水,润了润喉。
她眼睛扫着不远处聚集的大娘们,问大队长,“你听见她们说啥了吗?”
“说啥啦,”大队长不是兽类,耳朵自然没申宁灵。
他又撕咬下一块饼子,眼睛顺着申宁的目光望过去,有些疑惑。
申宁向来是不说废话的,她主动搭话,肯定是有事要说。
申宁:“他们说孩子得多读书,等今天秋天,要把自家小孩送去公社读小学。”
大队长附和着点点头,“挺好挺好,咋了?”
让小孩都去上学当然是好事,哪怕现在不能考大学了,也能去公社、县里找工作,有吃商品粮的机会。
再没有人比农民更知道靠天吃饭的苦了。
申宁摸摸下巴,当然是年代文里说好的建小学了。
公社小学离大队不近,成年人走路都得快一小时,还得翻过一个小山坡,下雨下雪天都很不好走。
年代文里,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大队长有了给队里建小学的心思。
她随口道:“咱们队里不能建个小学吗?离得近,上学也方便。”
重点是在年代文的剧情里,似乎是有一次大雨天,谢温时和几个人去公社小学接孩子,自那之后,他出现的频率大大增加,好像一夜之间,就从一个漂亮斯文的背景板变成了大反派。
反正,这个剧情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小伙伴不在大队干活,去公社工作了,那应该就不会去公社小学了吧?
申宁不太确定,觉得还是队里有个小学比较放心。
这样,红江沟的孩子不用去公社上小学,谢温时自然不用去公社接了。
大队长一愣,连饼子都忘了咬。
“咱们队里自己建小学?”这是个他自己从没想过的事。
红江沟大队人口不少,近百户人家,小学适龄的孩子也有好几十个,上过学的是少数。
早些年,大家一直没有送孩子上学的意识。
真有几个上学的,也是去公社小学上,大队长从来没有自己建小学的想法。
听申宁这么一说,他扎扎实实愣了一会儿。
他想都没想,摇头道:“建小学哪有那么容易?得跟上面上报、申请,等审批过了以后还得费人费钱建学校,多麻烦呢。”
他把话题拉回了申宁身上。
“我听说,谢知青不去扫盲了,你也不去了?”
申宁只在谢温时面前心虚,在大队长面前,理直气壮地点头。
“不想去。”
大队长语塞,好半天,才语重心长道:“你扫盲是为了谁?那不是为了你自己——”
“不对,”申宁打断他,“我就是为了谢温时才去的。”
她眼神不避不让,大大方方,让正准备教导她的大队长无言以对。
他是知道的。
也许是因为没爹妈教,申宁在很多方面的想法一直非常固执,她认准的东西,没人能改变。
他长叹一声,不再劝说。
“算了,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不管,反正扫盲班你得继续去。”
申宁正要辩解,便被大队长先一步抢先,“你要是不去扫盲,我就让谢知青去公社住去,不回大队!”
虽然他的权利未必干得了这事,但对不清楚公社事务的申宁来说,还真被唬住了。
她拧着眉毛,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等申宁的脚踝彻底好了,她揣着晚上又熬了个夜,跑到四平农场去找谢爷爷。
一进屋,先看到了小宋激动的脸。
他赶紧把申宁迎进来,语气有些激动,“申同志你来了!”
谢爷爷躺在炕上,老魏在他身后,正为他腰上抹药膏,见到申宁回头望了一眼。
申宁陆陆续续也来了好几次,他们的防备心大大减少。
“腰伤还没好吗?”申宁走近,看到谢爷爷的腰上红肿一片,看着比之前还严重了。
她把口袋里的药膏拿出来,是谢温时给她买的那管,正好送给谢爷爷。
“天天砍树,一时半会好不了,”谢爷爷笑了笑。
他盖上衣服,扶着腰坐起来,眉头因为吃痛而紧紧皱起,但眼神还是清明和蔼的。
他脸色红润,精神状态看着比之前好很多,申宁放下点心。
她端详着谢爷爷的脸色,接着问道:“那个叫王伟还是什么的,他没欺负你们吧?”
王伟就是她当初背谢爷爷下山时,遇到的那个盛气凌人小队长,被她狠狠打了一顿。
没人回答。
申宁看向小宋,“你说。”
小宋犹豫一下,还是道:“他就是把我们分去了干活最苦的地方,还没晚饭吃。”
他们这种身份,本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申宁握紧拳头,眉毛直竖,只觉得上次打王伟打轻了,让他还能爬起来搞事。
她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决,但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谢爷爷的腰伤。
她把药膏递给谢爷爷,“这个我就用过一次,你拿着用,”她没说的是,这是他亲孙子买的。
谢爷爷道了谢,接过药膏,只觉得手里小小的管状物重比千金。
他长叹一声,“这份恩情,我谢某真是不知如何报答了。”
申宁不愿意听这些,见到谢爷爷她就高兴地不得了,拆下肩膀挂的包袱,把里面的吃食交给他,“你们抓紧吃,别被发现了。”
吃食送出去,突然,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
申宁疑惑回头,看见小宋。
他脸微红,左手捧着一把鲜红的草莓,颗颗只有她指肚大,是山上才有的野草莓,很不好找。
他小声道:“这是我昨天上山时发现的,申同志你吃。”
申宁眨眨眼,今年她还没吃到野草莓呢!
想起野草莓芳香的味道,她咽咽口水,伸手拿了一颗野草莓,“谢谢你!”说着,把草莓扔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绽放,溢到喉间,让申宁满足地眯起眼睛。
“好吃!”
小宋看着她的笑容,傻愣半天,脸蹭的红到脖子根,慌慌张张把一把野草莓全部塞给申宁。
“都、都送给你!”说完,便落荒而逃。
申宁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手心里的大把草莓,美滋滋回头,就对上了老魏和谢爷爷奇怪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引用自《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在这里放上原诗: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34章 相见
◎三合一◎
空气湿润, 推门出来,便看到湛蓝水洗过的天。
谢温时吸了一口晨间清爽的空气,心情放松下来,今天, 就是他去农场做宣传的日子了。
他简单烧水煮了点玉米面粥, 勺子搅了搅, 便面不改色吞下喇嗓子的粗糙流体, 算是吃完早饭。
公社那边,万主任想着他去农场太远,还特地允许他早上不用先去公社,可以直接去农场。
出门时宋雪洁起得早,端着脸盆出来,看见谢温时愣了愣。
“谢同志这么早就出门啊, ”她寒暄道。
宋雪洁看着衣冠整洁的谢温时, 不由得想起了昨天申宁说两人没处对象。
谢温时转头, 礼貌颔首,“宋同志好。”
宋雪洁又看他一眼, 便转过身匆匆走了。
他眉头微皱, 难道是她发现什么了?
时间紧张,他不再多想, 把准备好的东西装进绿色挎包, 便离开了知青点。
到农场时已经是八点多钟,因为昨晚下雨, 谢温时的鞋上沾满泥灰,裤脚都溅上了泥点子。
来接他的不是场长, 是农场一个叫王伟的小队长。
上次见王伟时, 他鼻青脸肿像是被打了, 这次出现已经好了,要不是他记性好,恐怕都认不出来。
“呦,这不是上次那个同志吗?”王伟一愣。
他本来在农场门口等着,等得抓心挠肝,好不容易见到人影,没想到却不是自己等的那个。
他不由得望了望谢温时身后,“就你一个?宣传部的王松同志呢?”
谢温时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微笑道:“王同志去了河洼大队,这位同志认识他?”
王松一听,脸上堆的笑脸顿时散了。
他双手环胸,打量着眼前这个男青年,上次讲报纸时来过一次,除了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挑不出什么好处。
他语气顿时散漫起来,“几天不见,你都进公社了?”
谢温时轻易分辨出他话里的不屑,眉头微挑,语气和缓得不见情绪。
“你是叫王伟同志吧?也姓王?这倒是挺巧的。”
王伟哼了声,个头不高,下巴却大鹅一样高高抬起。
他得意道:“没错,我和你们宣传部的王松是一家子,说起来,他还得叫我一声哥呢!”
谢温时想起他等在这儿的神态,觉得不像平等的同辈。
但他也未说什么,淡淡一笑,“怪不得,你和王同志长相还有一点相似。”
王伟摸摸自己的脸,却不太乐意了,谁要像那个败家子?
但这话不便说,他冷哼一声,放下了抱在身前的胳膊。
“走吧,我带你去做宣传的地方。”
这个地方和上次谢温时宣讲是一样的,他跟在王伟身后一步,步伐沉稳,眼睛随意地在人群中扫动。
上次已经看过一遍,这次,谢温时很顺利地找到了谢爷爷的位置。
他正站在最左列的排头,穿着打满补丁的衣裳,衣服单薄破旧,却洗得干干净净,衬得衣服下清瘦的身躯也如老树枝干那般挺峻,没有一丝弯折。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眼神锐利的老人,和一个白净瘦弱的年轻人。
上次谢爷爷就和这两人挨在一起,恐怕是很熟悉的人。
谢温时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神态自若,仿佛只是不小心瞥来的一眼。
只有谢爷爷,此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眼眶泛红,赶紧低下头,怕被人发现异状。
王伟把谢温时带到前头,不耐烦地扫了下面的人堆一圈,高声喝道:“都老实点,好好听着,晚上之前还得做思想报告,尤其是你们几个!”
他的手狠狠指向谢爷爷和小宋,语气变得更恶。
“你们俩劳动改造的效果最差,明天要是报告得不好,都别吃饭了!”
自从上次被申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王伟就记恨上了这两个袖手旁观的人。
一是觉得这两人看着他挨打却不帮忙,二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姑娘打了,被他们看见很没面子。
他不觉得是自己弱小,只敢朝这些人泄气。
谢爷爷不发一言,小宋的脸猛地涨红了,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没有开口。
即使被当众训斥这么多次,他的羞耻心也没法接受。
王伟对着改造人员们耀武扬威,丝毫没有注意到,谢温时落到他背后的凉薄视线。
等他觉得后背心发凉,回头时,就对上了谢温时微笑的眼。
他平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两个小时读完回公社呢。”
王伟知道这是催促的意思,正巧,他也不想和这帮坏分子一起呆了,便勉强点了点头。
“行吧,那我就休息去了。”
他再次瞪了底下的人堆一眼,这才挺胸抬头离开。
王伟走了,原本死寂麻木的人群却没有丝毫变化,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变化。
一双双黑眼睛,像干涸的深井,没有一丝光亮。
只有谢爷爷,他悄悄抬起头,几乎贪婪地望着自己的孙子。
谢温时从挎包里拿出稿子,在手中展开,声音平稳清澈,没有一点不该出现的颤抖:
“我是公社宣传部的干事,最近半个月,便由我负责大家的思想教育工作,今天,我先给大家朗诵一篇上级文件……”
他花了三天,熟悉农场的建筑、布局,还有这帮改造分子的住处。
终于,三天之后,终于被他找到了一个机会。
王伟捏着手里写满字的纸张,远远瞥了一眼,“啧”了声,便不耐烦地随手撕成碎片。
他扫了谢爷爷一眼,得意道:“狗屁不通!不是说你是大作家吗?怎么,写得了文章写不了检讨?”
谢爷爷抬眼,透过王伟看了眼他身后的谢温时,暗暗摇头。
他垂下头,像是备受打击似的。
王伟没趣,又把小宋写的检讨拍到他脸上,“再看看你的!更是狗屁不通!”
30/85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