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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幼檀站在原地，看着江淮远将手搭在江亦瑶的椅背上，低头笑着与她说话。江亦瑶乖巧地点着头，眉眼弯弯，乖巧又听话。
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陆幼檀只觉得有些刺目。她愣了几秒，毫不犹豫的带着春桃转身离开。任夜色将细软的交谈声隔绝。
“小姐，小姐。”
待离着正厅远些了，春桃有些焦急的加快了一些脚步，凑到了陆幼檀身边，关切的开口道：
“您别难过啊。”
“？”
陆幼檀扭头看向春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我没难过啊。”
“可是世子和老夫人……”
“不是跟你说了吗，偏见没那么容易消失的。”
陆幼檀朝着春桃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笑了笑。她突然挑了挑眉，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眸里闪烁着光亮。
“不过我倒是有件挺急的事情。”
————
次日一早，在量完身材数据和挑选完布料后。陆幼檀蹭到了沈韵的身边，小声叙说了自己的请求。
“你想出府？”
沈韵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陆幼檀，转而轻笑出了声。
“我当你神神秘秘的是想干什么大事呢。又没不让你出府，你跟管事的宋叔说一声，叫他给你安排马车就好。”
陆幼檀也没想到出府居然这么容易，她有些难掩喜悦，忙朝着沈韵道谢。
“淮远给你安排的侍卫，你要带上。”
“知道了嫂嫂，我就买些东西，不会惹事情的。”
正巧今日阳光明媚，夏末的风中隐约可以窥见一丝凉意。正适合出去走走。
宋叔也没有为难陆幼檀，很快的给她安排了出府的马车。很久未曾谋面的江川流也现了身，扮作车夫的模样。
马车滚滚驶出了国公府。
陆幼檀只觉得连呼吸都轻松了几分似的，压在肩头那无形的压力也在清空之下消散不见。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大小姐要去哪里？”
江川流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陆幼檀想了想，朗声道：“先去书肆吧。”
或许是陆幼檀总完不成跑步之类的体力相关的任务，系统也变得非常得人性化，今天的每日任务居然将“晨跑三公里”换成了“习字三帖”。
正好陆幼檀原本就打算今日去购买一些纸墨。
江淮远还没有问出结果的广播操一事，像一颗地雷一般埋在了陆幼檀心里，不知何时就会爆炸，让人提心吊胆的。
因此，陆幼檀想要将广播体操的来龙去脉整理一下，免得江淮远碰上许惊鸿，被他们发现这是一个谎言。
而因为过分焦虑的缘故，陆幼檀的忘性很大，只能选择用纸笔来记录下，免得隔得久了忘记了细节，出现漏洞。
马车驶过两条街，停在了京城最大的书肆门口。
这是在京城，陆幼檀也不敢过于肆意，放慢了动作，由着春桃搀着她下马车。
京城的繁华比陆幼檀想象中更加的有烟火气。一下子让人从生冷孤寂的后宅，踏入嘈杂热闹的大街，竟有种回归凡间红尘的感觉。
更不曾想的是，刚踏入书肆，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或许是还早的缘故，书肆里人不多，陆幼檀一眼就看见了书架之间挺拔的少年。他正低头翻找着书，似是察觉到有目光在身上停留，他放下手中的书，朝着陆幼檀的方向看了过来。
“谷雨。”
陆幼檀扬起嘴角，朝着谷雨笑了笑，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她虽不爱与人社交，也对人充满了警惕。可能是受过许惊鸿的照顾，倒是对他的侍卫们少些防备，再见时就好像朋友一般，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谷雨似是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陆幼檀，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忙放下手里的书，朝着陆幼檀行了个礼。
“陆姑娘，好久不见。”
“你来给公子买东西吗？”
陆幼檀微微低头还礼，目光拂过他手中的书册，随口问道。
“我来取最新一册的话本。”
谷雨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地扬了扬手中薄薄的书册。
“话本？已经开始流行话本了？”
陆幼檀愣了愣，一不小心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在陆幼檀的印象里，话本是用通俗文学写成的白话小说。也是说书人的底本。
白话小说的问世也意味着以此为基础的说书、戏曲等相关文化产业也应该有相应的发展了。
这大晋的文化发展的比陆幼檀想象的要更加繁荣。这其中的商机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话本也是近几年才在京城里流行起来的。”
见陆幼檀盯着书册若有所思的样子，谷雨以为她是因为不知道时下流行的东西有些沮丧，温和地开口解释。
既然是近几年才流行的东西，想来话本的题材种类也不是很丰富。
陆幼檀的脑海里，灵光乍现。
这几日她一直想着要攒一些钱以防万一，以保证自己脱离了国公府也能够活下去。
而话本似乎是一个触手可得的机会。
心里窜起一股温热的希望，让整个人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我有些兴趣，有什么推荐的嘛？”
谷雨来取的话本十有八九是许惊鸿定的。而许惊鸿的品味和眼光，陆幼檀是绝对相信的。
抄许惊鸿的购书清单，一定没问题！
“这本《寻芳记》就很不错，应该是卖的最好的一本了。”
谷雨招来掌柜，抬手将书册的封面展示给掌柜看。
“《寻芳记》还有吗？”
“啊呀，《寻芳记》新一册昨日刚上就没了，除了给预定的客人留的货，都已经卖完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公子。”
掌柜搓了搓手，小跑着过来道歉。
“无妨无妨，您看看什么时候有货，我过几日来取。”
陆幼檀摆摆手，笑着对掌柜说道。
这名字直白的话本，居然能有这么高的销量，倒是勾起了陆幼檀的好奇心。
和掌柜说了自己要买的纸和笔，待掌柜安排小厮去拿货的工夫，陆幼檀询问了一下谷雨，将他手里的那本《寻芳记》借来翻了翻。
简单的扫了几眼，陆幼檀便对这个故事有了大概的了解了。
是一个将军征战过程中受伤，隐性埋名流落江南之时，遇到了善良娇软的农家女，收到农家女恩惠之后，爱上了农家女，此后一路相追的故事。
不得不承认，作者的文笔很高超，寥寥几句就让人物在这纸页上生生活了起来，让人的心都跟着男女主的处境不断起伏。
难怪能卖的这么好！
陆幼檀翻了几页后，有些意犹未尽。决定一会全款预定最新一册。
“想不到公子也会看这样的话本。”
将书册递还给谷雨，陆幼檀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我一直以为他那般站在云间与仙鹤同行的人，只会看些高深又晦涩的医术古籍。”
谷雨愣了愣，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小厮已经找到他要的东西，正递过来。等到他低头检查完后，陆幼檀已经抱着纸笔，看着春桃结帐。
“两日后姑娘记得过来拿。”
掌柜收了陆幼檀的定金，乐呵呵地将她和小满送了出去。
俩人本要在书店门口告别，陆幼檀已经朝着马车走了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喊住了正准备上马的谷雨。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
“府上患病的姑娘可还好？”
谷雨轻轻皱了皱眉，无奈地开口道：“真的没有姑娘生病。”
但陆幼檀只是眯着眼笑，明显不相信谷雨的说法，她朝着谷雨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跳上了马车。
————
“怎么去了这么久？”
许惊鸿放下手中的书，微微抬眼，看向匆匆走进书房的谷雨。
“公子恕罪，刚刚在书肆里遇到了陆姑娘。”
谷雨将刚刚在书肆里与陆幼檀的对话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陆姑娘认为府上有姑娘生病，已经连续追问两次了。”
“无妨，这件事不必和她多说。”
许惊鸿拿起《寻芳记》，随手翻了翻。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话本的内容上。
“她说想不到我会看话本？”
“是。”
许惊鸿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话本放回到桌子上。他站起身来，在书架的檀木盒子中捡起一块玲珑的玉佩。
玉佩在修长圆润的指尖缓慢的转了一圈，在细细的被欣赏了一遍后，递到了谷雨面前。
“以后府上定的话本全部再定一份，再把这个交给书肆老板，让他转交给陆姑娘，做信物。”
谷雨被震惊地瞳孔猛地一缩，他双手接过玉佩，犹豫了一下问道：“陆姑娘多疑，她若是问起缘由来……”
许惊鸿背着手看向窗外，院子里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上，一簇簇红色海棠果堆挤在枝干上，繁茂又喜庆。
他似是看海棠树入了迷，良久，才轻声道：
“是谢礼。”
————
陆幼檀并不知道已经有人替她订购了全套话本。她和春桃在买完纸笔之后，又去糕点铺子采购了一些点心，心满意足的回府了。
陆幼檀坐在车里数着钱。虽然府上每个月都会发月银，但是出来一趟才发现，京城里的消费水平也是挺高的。每个月要是多出来几趟根本存不住钱。
看来要想办法赚点钱了。
第19章
回到府上，陆幼檀抱着新买的纸笔钻进了房间。
虽然《寻芳记》没有现货，但是老板推荐了另一本，比《寻芳记》更加便宜，而且是完结本。陆幼檀简单翻看了一下，觉得有趣，也一并也买了下来。
可能是一边看话本，一边在整理关于广播体操的事情，陆幼檀笔下的文字受到了话本的影响，言语措辞生动灵活，比起她之前设想的，只捋出一条时间线，要更加完整。
陆幼檀归拢桌上的稿纸，一张一张的翻着。事关身世姓名，她不敢马虎，所有的设定全都打磨了很多遍以确保合理。
甚至还顺手也整理了一下在西北时候的时间线，免得中秋宴的时候有人问起来。
这一沓薄薄的稿纸，完整的将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广播体操”，安插进了江淮淼的人生里。
确保这事已经没有什么漏洞后，陆幼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软瘫瘫的靠在椅子上，她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慢慢凝聚在话本上，话本旁边是叠得整齐的稿纸。
干脆，用这个广播体操这个设定也来写一本话本吧！
——
一转眼就到了和书肆掌柜约好要去取《寻芳记》的日子。
陆幼檀特意起了个大早，兴致冲冲的拉着春桃去了书肆。
“啊呀姑娘您可算来了。”
陆幼檀刚踏进书肆，掌柜便堆着笑，搓着手迎了上来。
“怎么了吗？我定的书不会没了吧。”
陆幼檀被掌柜这一通格外殷勤的操作搞得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紧张兮兮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在架子上看见了码的整整齐齐的《寻芳记》，才松下一口气。
“书在的，我们收了定金，一定会给您留着的。”
老板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一册《寻芳记》双手递给陆幼檀。
“只是，这钱我们要退给您。”
“为什么？”
陆幼檀捏着铜板，有些不解：“这书卖的这么好，怎么不收钱了？”
“哪能不收钱啊，是上次那位公子，后来又来了一趟，说是他们府上定的话本，给您全部都留一份。”
“啊？”
上次那位公子，指的是谷雨吧。谷雨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是，许惊鸿为什么要给她订书啊？
这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让陆幼檀不由的开始皱眉沉思。
“那位公子给您留了东西。”
掌柜朝着小厮招招手，很快，一个面料精致做工考究的荷包被送到了陆幼檀手中。
陆幼檀接过了荷包，刚一打开，一块玲珑精致的玉佩滑落到她手中。
“那位公子说了，您以后只要拿着这块玉佩来取话本就行了。”
陆幼檀点点头，没有说话。
出于一种本能，她捏了捏空瘪的荷包，试探地将手指伸了进去。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被指尖勾带了出来。
春桃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只见陆幼檀缓缓打开纸条，白纸上只用小楷写了“谢礼”二字。
春桃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想转头询问陆幼檀，却发现陆幼檀的脸色苍白，出门时的喜色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有些担忧地小声唤道：
“小姐……”
陆幼檀叹了口气，她将手中的话本塞到春桃手里。“你先回马车上，我问问掌柜这书钱的事情。”
陆幼檀的神情和语气一反往日的慵懒，语气坚定的让春桃没有办法反驳。
春桃是个心软且没什么主见的人，她一直都是由着陆幼檀说了算的。因此，尽管非常担心，但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书肆。
等支走了春桃，陆幼檀才转头看向掌柜。
“不好意思，我找您不是为了书钱，是有别的事情。”
说着，陆幼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卷薄薄的稿纸，拿在手中抚了一遍确保没有折痕，这才递给掌柜。
她今日还特意穿了一身大袖襦裙，这并不是当下流行的款式，但能够提供足够的遮掩，能将这一沓稿纸带出来，并且不被春桃发现。写话本是为了赚取银子，为了哪一日在国公府呆不下去了，能够有足够的资金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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