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姐姐的簪子是从何而来的,也可能是我没有看仔细……”
这演技,陆幼檀真的想原地给她鼓个掌。江亦瑶也是生错了年代,真对不起她这影后级别的演技。
明明她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这首饰也得等江亦瑶挑完了才轮到她,清清楚楚就把她在府上的不受宠的信息传递了出去。说完了也没忘了补上一句,这簪子来历不明的事情。
在场的都是活成人精一般的人,哪能不懂江亦瑶话里的意思啊。纷纷的就这江亦瑶的话议论开来,尤其是五公主身边的那几个姑娘,毫不掩饰看向陆幼檀是鄙夷的眼神
“没事,江姑娘,你不需要害怕,交给我就好。”
偏偏三皇子是吃她这一套的,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江亦瑶轮椅的扶手,安抚似的柔声道。
可一转头,三皇子就如变脸一般,板着一张脸,看向了陆幼檀。那温柔得掐的出水的声音一下就变成了青石板,生硬又冷漠。
“这位……江姑娘,既然你妹妹都说了这簪子不是御赐,你把把它摘下给我。”
“啊?”
陆幼檀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三皇子一开口就是要夺她的簪子。
“私自藏收宫中的东西治的什么罪你不知道?真以为多年不在京城就可以当成借口?”
显然三皇子对陆幼檀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见陆幼檀没有反应,甚至一副不解的样子,三皇子的脸上又黑了几分。他板着一张脸,眉眼之间的戾气有些藏不住。
“皇兄,你跟她废话什么,直接夺了那簪子,把她押到父皇面前问罪!”
五公主早就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啧,这簪子到底什么来头?犯得着还要去皇帝面前问罪吗?
陆幼檀脸色一变,有些防范的看向面前不怀好意的人。周围的人像是看热闹一般,端着手,真准备看五公主对陆幼檀动手呢。
从一开始,陆幼檀就从来没有指望能靠在场的其他人脱身。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前世在校园欺凌里摸爬滚打长大的陆幼檀可太清楚这些看客们的心理了。
事不关己的利己主义者,永远都不会对弱者伸出援助之手。
“你们俩,去把簪子拿下来。”
五公主昂了昂下巴,指挥着身边的侍女上前去夺陆幼檀的簪子。
“欸!”
“住手!”
这般的大的动作,也引起了倚着栏杆说话的许惊鸿和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的注意。看着眼前的陆幼檀被两个明显练家子的侍女围住,湛蓝色衣裳的男子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而一旁的许惊鸿猛地一皱眉,沉声开口。
但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五公主身边的侍女,都是皇上给她安排的习过武的。要从陆幼檀身上取点东西,可是太轻松了。
这两个侍女长得并不难看,甚至算得上貌美。可是在陆幼檀眼里,她们的面容随着脚步移动一点点的靠近,狰狞得甚至有些扭曲。
陆幼檀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她现在尚且还能保持清醒,还能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站在这里,代表的是国公府、是江家。今日若是叫五公主夺了自己的簪子,那就是让人打了国公府的脸。
光就这一点,也不能让这些人看了自己的笑话。要不然就江淮远那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更不用说府上还有极其看重门面的老夫人和国公爷。
陆幼檀心里憋着一口气,强装着镇定。高度的紧张让她忘记了自己原本就站在池塘边了。
随着侍女伸手的动作,陆幼檀又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她的身后却已经没有路了。
她已经听不见声音了,眼里只有那两个向她扑来的侍女。
突然之间脚下一空,高度紧张的注意力突然破裂,零散飞扬开。眼前的天地骤然颠倒。失重感瞬间包裹住全身,那一颗心脏更像是被人抛了起来,任何狠狠的被攥住,疼得陆幼檀狠狠的皱了眉。
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她胡乱的往前抓了一把。好像攥住了什么东西,轻飘飘的,却没能够给予她停止下坠的力量。
脊背率先触碰到水面,初秋的池水凉得有些刺骨,很快就将她包裹住。岸上嘈杂的声音被水面隔绝开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失聪了,能听到的只有清晰的汩汩水流声。
陆幼檀费力的睁眼,肺里的空气已经被消耗干净了,她想要挣扎着探出水面,可越是想要往上游去,水好像就能找到机会,窜入她的口鼻。
她不会游泳。也没有指望岸上的谁能下来救她。这是古代,会水的人本就不多。而且三皇子和五公主既然能将她逼进水里,也一定能拖延着阻止救她。
冰冷的流水死死掐住了陆幼檀的脖颈。绝望和恐惧在陆幼檀发现自己没法在水下操控自己动作的瞬间,在体内翻涌开来。
而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因为极其强大的心里恐惧和水里巨大的温差,陆幼檀的手脚开始发麻,沉沉的,使不上劲。
难道……又要结束了吗?
陆幼檀眯着眼睛,阳光透过水面,柔柔的在水里荡漾。
水下的寒冷让陆幼檀丧失了几乎全部的感知里,这是一种比失血过多更加直白的寒冷。她打了个寒颤,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她放弃的一瞬间,一抹青色拂过她苍白的脸庞。
第24章
许惊鸿把陆幼檀拽出水面的时候,陆幼檀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她紧闭着双眼,软瘫在许惊鸿的怀里,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用力。脆弱的眼皮颤了一颤,水滴从睫毛上滚落,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好在身体还是有本能反应的,在出水的一瞬间,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时候,陆幼檀呛出了几口水,然后艰难的开始呼吸。
许惊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的陆幼檀,见她虽然面色苍白,可还能自主呼吸,便暗自松了一口气。许惊鸿揽住陆幼檀,往岸边游去。
“惊鸿!”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早在许惊鸿跳下池子的时候便紧跟着到了岸边,在看清水下的许惊鸿自如的动作后方才松了口气,只是紧皱着眉望着水里。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来。陆幼檀落水可能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扯着许惊鸿掉下去,可就不是小事了。
不过,严格来说,许惊鸿并不是完全主动跳下去的。
毕竟她刚刚还倚靠在栏杆边上在喂鱼,甚至鱼饲料还捏在她的手里。大家也都不觉得她会在知道身后是水池的情况下,还继续往后退。
但是许惊鸿并没有那么想,陆幼檀苍白的脸色和高度紧绷的表情让他有一种预感。预感陆幼檀会一直往后退去,然后跌入水中。
毕竟这样的事情,曾经也发生过。
因此,他不动声色的往陆幼檀的方向靠去,为的就是能拽她一把。
但是这一瞬间比他想象中来的快了点,纵使他在第一时间伸手去拉陆幼檀,却还是没能拽住她。衣袖被陆幼檀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许惊鸿索性顺着这股微弱的力气,也跟着跌入水中。
在其他人的眼中,倒像是陆幼檀顺势将许惊鸿拉下了水。
“惊鸿!”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伸手要去拉许惊鸿,却被他摆手拒绝了。借着水流的推力,许惊鸿握住陆幼檀的肩膀,向上微微使劲,将她递到深蓝色衣裳的男子面前。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深深地看了许惊鸿一眼,见他眼神坚定,只得就这手中的衣袍裹住了湿透了的陆幼檀,将她拉上了岸。
一位身着浅蓝色短儒长裙的姑娘走到了陆幼檀身边,半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湛蓝色衣裳的男子。待他接过后,便退了几步,不远不近的站着。
许惊鸿自己则借着小满伸出来的手,身手敏捷的上了岸。
原本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的外衣是准备给许惊鸿披上的,但是此时已经裹在了陆幼檀身上,小满只得将原先给陆幼檀准备的袍子递给许惊鸿,伺候他披上。
在场的有些姑娘已经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了。此时的许惊鸿浑身湿透了,发簪更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黑发被水打湿,紧贴着他的脊背往下滴水,那本就清冷的五官此时挂着水珠,初秋的衣裳微薄,此时贴着他的肌肤,隐约可优美的肌肉弧度。
这原本狼狈不堪的画面,此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清水出芙蓉”的美感。
许惊鸿倒是不在意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他结果上了小满递来的帕子,简单的擦了一把脸,便快步走到陆幼檀的身侧。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半扶着陆幼檀,身侧的侍女帮着陆幼檀顺气,方便她将气管中的水咳出来。
“幼檀?能听见我说话吗?”
许惊鸿在陆幼檀身侧蹲在,轻声唤道。毫不避讳的按上陆幼檀的手腕。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见许惊鸿如此娴熟的动作,挑了挑眉,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见一旁愣了神的五公主和三皇子此时蹭了过来。
“皇叔,惊鸿哥哥没事吧。”
五公主自知是闯了祸,捏着衣摆小声的问道。
被称为皇叔的男子微微抬眼,轻笑了一声:“你看他像是有事情的样子吗”
五公主噎了一下,颇为不服气的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身后的三皇子拽了一下退到了三皇子的身后。
“我这就去吩咐人取干净的衣服来,惊鸿和江姑娘先去偏房歇息一会?”
“不用了。”
一直低着头的许惊鸿出声拒绝,许是浸了水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加的冷,他甚至没有看三皇子一眼。
此时吹过的一阵浅浅的风,许惊鸿只觉得浑身发凉,低头看向陆幼檀,她更是直接就打了个寒颤。
许惊鸿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陆幼檀的情况并不严重,将水呛出去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意识,但也不能就这样不管陆幼檀了。毕竟刚刚落水之后,岸上也是有些热闹的。
许惊鸿自幼习武,虽是文臣,听觉总是比一般人要敏锐点。哪怕是在水下,也没有落下岸上的纷争。
在五皇子沉默,三公主犹豫着不喊侍卫来救人和江亦瑶明里暗里的阻止之下,一位与江家世交的武将家的姑娘站了出来,也就是刚刚那位将帕子递出来的姑娘。
她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今日江姑娘若是在水里出了事,在场的,谁也逃不了干系。”便转头派人去通知侍卫。方才打破了沉寂的局面。
有一个人站出来了,倒是给了原本看不惯这霸凌局面的人很多的勇气。与江家少夫人交好的国子监祭酒家的孙女直接唤了侍女去找了江少夫人。
只是,这些站出来的姑娘们她们与陆幼檀本并不相熟,只是因为出了人命会牵扯到自身,才站出来替陆幼檀说话。可能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关照陆幼檀。
许惊鸿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将陆幼檀留在这里,他将陆幼檀搀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要去哪?”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皱着眉,上前去搭了一把手。
“去麟德殿。后殿有我母亲之前放在那里的衣服。”
“你也不怕遇到陛下。”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翻了个白眼,但是却还是唤来自己的侍女帮着扶陆幼檀,自己则走在身侧,挡住了周围人的目光。
几个人就这样快步地离开了园子。留下一群人面色各异的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三皇子,他在京中被这样的无视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他死咬着牙,铁青着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青筋横暴。
——
麟德殿是今晚中秋宴的的宴厅,离着他们游园的园子并不远。要传唤轿子,还不如几人朝着近道走过去来的快,而且此时还没到开宴的点,一路上又戒备森严,一行人一路走来,根本没有碰见什么人。
“公子。”
陆幼檀勉强能够自己行走,除了还有些头晕、手脚有些发麻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适。恢复一点体力之后,她便客气的拒绝了许惊鸿扶她的手。
“这位是……”
虽然陆幼檀此刻的思绪依旧非常得混乱,但眼下最让她在意的那将她扶上岸又一路相随的湛蓝色衣裳的男子。
“这是我的皇叔,端亲王。”
端亲王赵长阳,当今圣上的幺弟,在当年尚且年幼的圣上和长公主接过混乱的朝政之时,端亲王尚在襁褓之中,并没有参与当年的那些纷争,也便安然的活到现在,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陆幼檀恍然大悟,刚想行礼,却见端亲王转过头来,眯着一双弯弯的桃花眼颇为随意的朝她摆了摆手。
“不用和我来虚的这套了,这都是自己人。”
“啊……多谢王爷。”
陆幼檀只得颔首道谢,她身上披着的还是端亲王的外袍,不道一声谢,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太见外了,你跟着惊鸿唤我一声皇叔便是。”
端亲王丝毫没有一点身为长辈的自觉,他颇为不正经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许惊鸿,笑着对着陆幼檀说道。
“这……这不合适吧。”
陆幼檀哪敢在这里和皇亲国戚乱攀关系,她一边摆手拒绝,一边求助似的抬头看向身侧的许惊鸿。
“不用理他。”
许惊鸿抬手,替陆幼檀扯了扯外袍的衣领,又往她身侧靠近了一些,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他的个子高,陆幼檀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每次都只能仰着头看他。
端亲王自讨没趣,无奈的朝着小满摆了摆手,倒也不继续逗陆幼檀了。
眼前的建筑恢弘精致,陆幼檀甚至来不及细看,便被许惊鸿带着往前走。
她虽是震撼眼前的景色,却也不敢慢下脚步。毕竟其他人都目光直视,一副对周围的建筑风景见惯不惯的没有兴趣的样子。她不愿在这方面露怯,只能强压着好奇,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去。
眼花缭乱的穿过长廊,登上台阶在七转八转之后,终于是到了一间正殿的门口。
端亲王脚步轻快,丝毫没有一丝顾虑的率先踏了进去。在看见殿内的景象后,他的脚步一顿,在原地愣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许惊鸿和陆幼檀也被迫的停了一下。陆幼檀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什么让端亲王停下脚步,只听见殿内传来醇厚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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