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人则很不正经的八卦起了其他事情。比如惊鸿公子是对长公主不满,不愿娶那被长公主带在身边的陆家姑娘,因此借口查案,迟迟不愿返京。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惊鸿公子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若不是陆幼檀自己就是当事人,她都要被满大街有理有据的谣言说动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和许惊鸿到底打算如何安排,起码这舆论已经造够了的。
陆幼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明日就去东宫探望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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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探望太子,长公主取了几盒上好的药材,让陆幼檀带去给太子妃。太子妃怀有身孕,长公主又嘱咐了她几句要特别留意的注意事项,便挥手放她离开了。
在路过街口的时候,陆幼檀的余光瞥过窗口,视线与一辆马车擦身。
那马车看起来有几分的眼熟,从窗框的样式到车上的装饰花纹都让陆幼檀感受到了熟悉,这是江家的马车。
赶车的也是陆幼檀的老熟人了,是在江府的时候江淮远拨给她的侍卫,江川流。
江家的马车正不急不缓的朝着她之前走来的方向驶去。
这车上的,难道是江淮远?他是要去长公主府吗?
陆幼檀现在暂时无法顾及江家的事情,江家昨日便已经给她送过帖子,想要上门拜会,只是被长公主都推辞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许惊鸿什么时候能从江南回来。
太子妃早已安排好了,陆幼檀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环顾一圈这恢宏大气的红墙连廊。太子妃的侍女已经迎上来行礼了。
因为太子对外宣称病重的缘故,陆幼檀连小雪都没带。她本就是不受拘束的性格,身边留不住人伺候的。
如今皇上也是知道了她这样的性子,倒是方便了陆幼檀,连演都不用演了。
太子妃的侍女接过她手中装着药材的盒子,领着陆幼檀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在经过了半方池塘后,终于是停住了脚步。
陆幼檀这一路逛得眼花缭乱,太子妃爱侍弄花草,这东宫得花丛中便四季都是争奇斗艳的画面,随便在哪停下脚步,都足以观赏好一会。
更别说还有阳光折射叶间,蝴蝶在花瓣间翻飞的景象了。
这让陆幼檀不由想起了她在江府时的小院子,那儿的种植的植株其实也很有讲究,只是一直荒废着,在流逝的时光中,终究是失了这份雅意。
听长公主的意思,陛下是给许惊鸿赐了郡王府的。也不知道郡王府的后院是如何的,若是像东宫这样植被茂盛,初七怕是每天都能开心的在草坪上打滚。
陆幼檀一直走到太子面前,都还在想门口那些花草的事情。
“你发什么呆?”
太子正站在桌前,一手提着笔,一手背在身后,保持着写字的姿势,抬起头来看她。
因为闭门不出的缘故,他随意的披着绣着银纹的月白色袍子,身姿挺拔,沉稳端庄,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温和些。
陆幼檀被太子突然出声吓得一激灵,她忙抬起头来,在看见那微微隆起的眉间时,她来不及多想便要福身行礼。
“私下里就别来这套了。”太子随手抓起手边盘子里的葡萄,朝着陆幼檀扔了过去。
陆幼檀的目光随着空中抛物线的痕迹快速移动着,她几乎是肌肉记忆的一抬手,便将圆滚滚的葡萄完好无损的握在掌心里。
太子经常这样扔东西,玩闹似的手上有什么就扔什么。陆幼檀被锻炼了几回之后,也能反应很快的接住了。
她眨着眼睛看了眼手心里的葡萄,塞进了嘴里,几乎是咬破葡萄皮的瞬间,她就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不愧是送到太子眼前的水果,可真甜啊!
在踏进东宫之后,陆幼檀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这里毕竟是太子的地盘,太子也毕竟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和那个在临安城的县衙调遣事务的青年,肯定是不一样的。
陆幼檀一路上都在提醒自己要摆正身份,不能逾越、不能给长公主添麻烦。
谁知她糊了半天的外壳,被太子一颗葡萄给砸得稀碎了。
太子妃是第一次见到陆幼檀展现出这项技能,她原本倚靠在榻上看书,此时也是坐起身来,满脸好奇的看过来。
“你来的刚好,给我研磨。”
太子一点也不客气地朝着陆幼檀招了招手。
陆幼檀自是不能拒绝,她常在许惊鸿研磨,干起这事来可是顺手得很。
研磨对陆幼檀来说有些无聊,她本能的想要探头去看太子写什么,在目光触及到纸张的一瞬间才猛地反应过来。
许惊鸿写东西从来不避着她,可这是太子!太子过手的东西,绝不是她能看的。
陆幼檀后背一凉,她不管不顾的把手中的墨块一扔,就要屈膝告罪。
太子眼疾手快的抬手握住了陆幼檀的手臂,放下笔后,颇为无奈地看向她。
“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我这是在练字,没有在处理公务。”
陆幼檀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见她脸色发白,是真的被吓到了,便招呼她过去坐。
“可真不敢使唤你办事了。”
太子无奈的笑了笑,他提起刚在写的那一张字帖,陆幼檀刚刚扔出去的墨条飞溅开一串的墨渍,将这张帖子毁了个彻底。
“你不用这么拘谨,就算惊鸿不在,我们也不会趁机就把你拐卖了的。”
太子妃笑着应和,屋中并没有留人伺候,太子也还是那个陆幼檀熟悉的太子。
陆幼檀在短暂的发愣了一会后,将自己的街上和宴会中听闻的传言一一说了出来。
“阿澈到底在临安干什么啊。”
“看来,街上的流言已经传播的很到位了。”太子放下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看向陆幼檀,嘴角微微勾起。
“你听到的那些,有一部分是真的,起码,惊鸿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啊?”陆幼檀迷茫地眯着眼睛,满眼的不解和迷惑。
许惊鸿要回来,长公主不会不跟她说的。太子所说的一部分,到底又是哪一部分?
太子一点都没给陆幼檀思考的时间,他负手而立,看了眼窗口的阳光,“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样吧,你这两天,在东宫住下吧。”
陆幼檀保持着之前满脸迷惑的状态,又向太子递去一个满是疑惑的“啊?”
她是真的看不懂太子在谋划些什么东西了。
太子轻笑了一声,他拿起桌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手,笑得温和,但眉眼间却透露出狡黠的光亮。
“你留下,那些你想知道的,父皇打算如何处置江家、林匀那边进展如何、三皇子如何动手、惊鸿到底在干什么,我都慢慢跟你说。”
明知道是陷阱,却很难让人拒绝。
陆幼檀咽了咽口水,在太子妃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终究还是点头应下了。
太子妃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笑眯眯说:“我这就派人去给长公主府递个信!”
望着太子妃往外走去地背影,陆幼檀才后之后觉的有种自己被骗了的感觉。
她磨蹭到太子身旁,眼神中带着怀疑和闪躲,小声问道:“您不会单纯是想骗我留下来陪太子妃解闷吧。”
“怎么会。”太子笑得灿烂,“你的身份特殊,眼下只有你可以见我并且陪她。而且,留你下来是真的有事要交代你办。”
陆幼檀半信半疑的眯着眼睛,最终还是没有挣扎,照着太子的安排,在东宫住了下来。
太子妃派去长公主府传信的人很快回来了,除了长公主的嘱托之外,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江淮远今日确实是去长公主府拜访了,只是他和陆幼檀的马车擦肩而过。而江淮远似乎也没死心,江家的马车不远不近的就停在巷子口。
长公主特意托人嘱咐陆幼檀,若是不想和他打照面,记得提前招呼一下车夫,走后门进府。
“他这是要急着找我干什么?”
陆幼檀端着果盘,一边揪着葡萄,一边疑惑地发问。
“江家那边应该是察觉到一点动静了,想来找你确定一下。”太子端着书,头也不抬地应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不得不开始重视你了。”
想到江家那个向来对她不屑一顾的老夫人,还有一副“做爹的干什么都是对的”的邢国公。
一想到他们满脸狰狞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又一次死而复生,还不得不放下架子考虑起如今她身后的人脉。陆幼檀的嘴角都要开到太阳穴上了。
“行了,吃得差不多了就去换衣裳,好好陪阿允去演戏去。”
陆幼檀收敛了笑意,她满脸复杂地看了看已经换上一身素白色的太子妃,又看了眼依旧云淡风轻的太子。
“要干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你是整个京城最没资格说这不吉利的人了。”太子毫不留情的拆穿了陆幼檀。
“你自己的葬礼京城里就办了两回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孙朗绑架的时候是用棺材运出城的。你还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可是您是太子欸。”
太子摆了摆手,催促着她快点动身,颇为不在乎道:
“太子并无忌讳。”
第97章
如太子说所的那样,陆幼檀自己与“死”字,并无忌讳。但是要配合着宣扬太子快不行了的事情,她也是头一回干。
以至于和太子妃并肩走在连廊里的时候,陆幼檀的腿都是软的。
“你别紧张啊。”太子妃倒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她甚至还朝着陆幼檀偷偷笑了笑。“不过是陪着我去发一通脾气,不需要你干什么的。”
太子卧病在床,屋子里甚至不留人伺候。想要让那些安插在东宫中的眼线,及时将消息传递到他们的主子手里,太子妃出面是最有可信度的。
而且太子妃如此艰难的怀有了身孕,她不可能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因此,太子妃在长公主准儿媳的陪伴下,呵斥了太医无能,又忍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崩溃的开始落泪的时候。
这任谁都会觉得太子的情况不好。
之后太子妃又冲着花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觉得院子里的白花开得太丧气,吩咐花匠铲除了。顺势又去厨房训斥了一通,质问了厨房的负责人,为什么把太子的粥里没有了枸杞。
总之,太子妃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将整个东宫挑了一遍刺。
太子妃素来待下人温和,这一闹,整个东宫的氛围瞬时变得凝固了起来。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惹得主子不悦。
陆幼檀全程目瞪口呆太子妃的演技实在是让她接不住。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自如的切换脸色和表情,说掉眼泪就掉眼泪。
等陆幼檀反应过来,太子妃已经簌簌地开始掉眼泪了,她这一路除了慌乱地安抚几句,什么都没干。
而演技极佳的当事人,此时神色淡然,好像刚刚的撕心裂肺都是假的一样。她的眼眶还带着未散去的微红,却已经面色轻松的小口喝起了炖盅。
陆幼檀也蹭到了太子妃的养生套餐。
她面色复杂的端着燕窝,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多看几次就会习惯了的。”太子妃颇为不再意的摆摆手,“这能在深宅后院里长大的,哪个是省油的。”
并没有在深宅大院里成功长大的陆幼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因为屋里没有下人服侍,太子慢悠悠的收拾着太子妃随意仍在一旁的绣品,他捏着还差一个耳朵的虎头帽,关切地问:
“没有哭得难受吧。”
“不难受。”太子妃毫不犹豫地摇头,“你知道得,我一向很会哭。”
言语之间,甚至有几分骄傲。
陆幼檀有几分好奇这“很会哭”其中的原委,便询问了起来。
这些后宅之间的不成文的准则和技巧,那些权衡和手段,本该是由陆幼檀的母亲告诉她的。
只是她的不同寻常的成长轨迹,让她并没有学会这些。
太子朝着太子妃递了一个眼神,太子妃了然,细细地给陆幼檀说了起来。
————
陆幼檀在东宫和太子、太子妃相处非常愉快。
东宫之外,太子命不久矣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的传开来。
尤其是在第二日,太子妃与东宫的幕僚约见了处理祭祀的内务官和礼部的官员后。
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一时间无形的漩涡笼罩在京城之上,每一缕吹过屋脊的风,都带上了思虑和算计。
而东宫之中本该卧病在床,“命不久矣”的太子,依旧在端着手练字,沉稳得好像外面这些风言风语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太子妃则拉着陆幼檀挑拣起了绣品的样式。
分别这几日,陆幼檀对太子莫名生出的敬畏,早就消散不见了。
太子对陆幼檀和太子妃两个人的玩闹行为,一律视作没看见,他自顾自的写着字,权当作没看见。太子妃就拉着陆幼檀吃吃喝喝,聊些有趣的事情。
一直到暮色渐黑,太子负手站立在床边,脊背挺直,披了半身的月光。
太子妃在绣着虎头鞋,陆幼檀坐在一旁低头挑着丝线。
区分丝线的颜色是个费眼睛的活,陆幼檀本就不擅长女工,对颜色也并不敏感。她挑了一会,便忍不住眯着眼睛,抬起头来休息一会。
这一抬头,便猝不及防的和太子对上了视线。
原本背对着她们的太子不知何时转过身来,他那深邃的眼眸中,深沉了让陆幼檀一时间没办法抽离开目光。
陆幼檀刚想询问怎么了,她刚张开嘴,太子身后半敞开的窗子外,传来了一声颇为沉重的碰撞的锐响。
几乎是伴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房门被推开了。
一身漆黑夜行服,腰间配着统一腰牌的暗卫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太子行礼。
“回禀主子,他们对天牢动手了。”
太子皱着眉微微颔首,并没有很意外的神色。
在这陡然凝重的气氛中,唯一表现出慌乱的是陆幼檀。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站到了太子妃的身前,紧绷着脊背,警惕全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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