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琴弦上流转出来,成为优美悦耳的曲调。
丹彤和兴禹跟着节奏一起左右摆头。
等珍珍拉完一遍以后,他俩直接跟着唱:“一闪一闪亮晶晶……”
钟敏芬耳朵背不能全部听清,而且她也不会唱,就笑着做旁边凑个热闹。
珍珍拉完了,放下琴弓。
丹彤和兴禹立马给珍珍鼓掌:“妈妈真棒!”
珍珍被夸得很不好意思,笑着说:“妈妈现在只会这个,拉得也不是很好,等以后学会别的了,再给你们拉别的听,好不好?”
丹彤和兴禹齐声道:“好!”
***
拉完琴差不多就可以洗洗睡了。
丹彤和兴禹先洗,钟敏芬和珍珍侍淮铭晚一些洗。
在丹彤和兴禹洗漱的时候,珍珍在房间里又拉了两遍小星星。
拉完正把小提琴装回琴盒里的时候,房门上响起敲门声。
侍淮铭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钟敏芬。
钟敏芬手里拿着一张信封,直接送到侍淮铭手里说:“我给忘了,今天邮递员送了封信过来,说是玲玲写来的。”
侍淮铭接下信封看一眼,确实是侍丹玲写来的。
于是他拿着信进屋,拉椅子让钟敏芬坐下,自己在钟敏芬旁边坐下来,拆开信凑在钟敏芬面前,把信里的内容给大声读了一下。
侍丹玲参加巡回医疗队已经满两年了。
在这两年当中,她一直有定期写信回来,说的都是些小事情,报喜不报忧。
但这回信里说的不止是些小事,还有一件重要的大事。
钟敏芬听到了重点,听完了以后看向侍淮铭问:“信里是不是说,玲玲要回来了?”
侍淮铭手里捏着信纸,又扫一遍,点头道:“娘,是的,玲玲回来参加分配。”
钟敏芬连声道:“分配好,分配好啊。”
分配是好,可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分配。
洗漱完回来上床坐下,珍珍便又接上话题说了句:“现在玲玲他们算是接受完贫下中农再教育了,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分配他们这批毕业生。”
侍淮铭说:“最好自然是能留在熙城。”
珍珍看向侍淮铭,思考片刻,“你帮帮她?”
侍淮铭也思考片刻,“我看看吧。”
***
暑假在燥热中来临。
学校的围墙里安静空落下来后,城里的其他地方就多了些闹嚷。
孩子们三五成群的在一起,城里城外到处疯玩。
歌舞团没有暑假,丹穗自然还是呆在团里。
当然团里正常也有休息天,要是团里没什么事要忙,丹穗也都会在休息天的时候回家,在家里过上一天。
今天从团里回来,刚走到大院门口,恰好碰到了刚回来的侍丹玲。
丹穗先看到侍丹玲,自然先出声叫了一句:“姐!”
侍丹玲听到声音转头。
看到丹穗,她立马笑起来,“穗穗!”
两人走到彼此面前,侍丹玲上下看看丹穗,笑着说:“都成大姑娘了。”
丹穗这两年长得比较快,确实比侍丹玲走的时候长高了一大截。
她也笑着说:“可能跳舞容易长高。”
姐妹俩没在门口多站,转身一起往大院里去。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侍丹玲又问丹穗:“听说去年年底你自己考进了歌舞团,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上台表演啊?”
丹穗摇摇头,“我才刚进去半年,距离上舞台早着呢。”
侍丹玲仍旧笑着说:“也不用着急,迟早的事。”
丹穗确实也不着急,她现在首要的还是要把功夫给练好了。
她跟侍丹玲讲歌舞团的生活,长长叹上一口气说:“姐你不知道,在团里这半年,每天不是练功就是学习,规矩多纪律严,都快要累死了,还是上学舒服。”
侍丹玲笑出来,“我可记得,你最讨厌上学了。”
丹穗脸一垮,“我错了,还是学校好。”
侍丹玲故意看着她说:“那你跟团里提,说你想回来上学。”
丹穗这又笑起来,“那我可不要,好不容易考上的,还没熬到上舞台呢。”
就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侍丹玲也笑起来。
两人说着话进了胡同。
丹穗又问侍丹玲:“姐你的分配结果出来了吗?”
侍丹玲摇摇头,“还得再等上几天,也不知道会分到哪里去。”
丹穗:“你要是能留在熙城就好了。”
侍丹玲:“我也想啊。”
谁不想呢。
? 第097章
家里正在盛饭拿筷子准备吃饭。
看到丹穗和侍丹玲一起回来, 所有人脸上俱是一喜。
丹彤和兴禹先跑上去跟两个姐姐打招呼腻乎,然后是珍珍侍淮铭叫她们吃饭。
钟敏芬如今眼睛昏花,又有两年没见过侍丹玲了, 侍丹玲到她面前叫她奶奶,又跟她说了两句话, 她才知道是侍丹玲回来了。
认出了侍丹玲, 钟敏芬脸上堆起笑。
随后侍丹玲和丹穗的左右扶着她, 一起进屋吃饭。
因为侍丹玲离开的时间比较久, 所以饭桌上聊的话题大多是围绕她的。
她给家里人讲她在乡下这两年都做了什么,因为她从小就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 也算是一段特别的人生经历。
而这段特别的人生经历结束了, 也就面临真正的毕业分配了。
几天后学校的分配结果出来。
结果不坏,侍丹玲如愿留在了熙城。
但不是分配到了市里的单位, 而是周边的一个县城――景县。
这分配结果已经大大超出侍丹玲的预期了。
和其他同学比起来,她的分配结果可以算是特别好的。
知道结果时, 她简直高兴得不行,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下来了。
分配结果出来后,大家又纷纷去向自己的单位。
珍珍他们再一次为侍丹玲践行,虽然侍丹玲这次去的地方不远, 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也当是庆祝了。
人生漫长, 这样的分合已然成为最大的常态。
所有人都在时代浪潮的推动下,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 走向属于自己的人生轨道, 不断展开属于自己的人生。
两年后。
程陈在部队里成功提干。
何子然仍在乡下和一帮知青一起浑浑噩噩混日子。
侍丹玲在景县的文化局站稳了脚跟。
丹穗成功走上了舞台, 迈出了成为专业舞蹈演员的第一步。
何子言和豆豆在读小学最后一年,丹彤兴禹和米米小麦都是快乐的小学生。
珍珍这些大人们,日复一日地过着差不多的生活。
除了年岁一天天上身,除了看着孩子们一日日长大,生活没有其他大的变化。
当然在眼下这个年代里,没有大的变化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一年,钟敏芬已到人到七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侍淮铭问钟敏芬:“娘,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今年是您七十岁的整生日,你想怎么过啊?”
侍淮铭这么提起来,钟敏芬下意识想到十年前。
十年前他们刚从军校搬到这里,她过了六十岁的整生日。
那个生日过得很大,认识的人都请去了饭店,齐齐整整一个都不少。
她现在还能记得丹穗拉着豆豆和何子言给她唱小燕子时候的样子。
十年变迁,七年动荡,如今已经凑不齐那些人了。
不止是人凑不齐了,在如今这种环境下,也不能像十年前那样操办热闹了。
所以她说:“有什么可过的,简单吃个面条就可以了,不要瞎折腾。”
看钟敏芬这么说,珍珍又接着问:“那把大哥大嫂二姐他们叫过来,不到外面饭店里去操办,就在家里简简单单吃顿饭,怎么样?”
钟敏芬想说也别叫他们来了,实在是折腾。
但转念一想,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老大和老二两家人了,她现在一年比一年老得厉害,不知还能活几年,更不知以后还能见他们几次,所以便就点了头:“行。”
那过生日的事便就这么说定了。
怕侍丹玲和丹穗给忘了,侍淮铭又说:“也得叫告诉玲玲和穗穗一声。”
珍珍在旁边点点头,“没事给她们打个电话说一声。”
而提到侍丹玲,钟敏芬又忍不住操起别的心来。
她嚼了半天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声音飘忽说:“这个玲玲的婚事怎么说的呀?分配到单位上班都两年了,年龄也这么大了,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哟?”
比照乡下人的结婚年龄,侍丹玲现在确实是很大了。
这要是放在乡下的话,媒婆看了都得愁三愁。
但这不是不是在乡下呢么,侍丹玲又是个有大学文凭的姑娘,有文化有思想有正经工作,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说起来其实也还好。
可是钟敏芬以及侍淮钟两口子还是急,这两年一直惦记这个事。
身为三叔三婶,侍淮铭和珍珍自然也为侍丹玲操过心。
但是侍丹玲自己不着急,给她相亲她也不去,所以这事就一直这么搁下来了。
珍珍接钟敏芬的话说:“娘,玲玲她自己不着急这个事,咱们也不好替她做这个主张。现在都兴自由恋爱,结婚那得有感情,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钟敏芬说:“再拖几年,那都三十了。”
珍珍说:“拖到三十也没事,玲玲是大学生,又有正经工作,怕什么?”
钟敏芬知道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没多往下说。
她年龄这么大了,精力有限,如今能管的事情更少了,顶多也就问两句罢了。
侍淮铭和珍珍说上两句也没多放在心上。
晚上洗漱完回到房间里,侍淮铭在写字桌前坐下来,拿起钢笔铺开信纸,给侍淮钟写信,跟他说钟敏芬过生日的事。
侍淮铭在那写信,珍珍拿出小提琴对着谱子练琴。
学了两年多的小提琴,每晚都练,如今珍珍拉得已经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作为对音乐并不怎么了解的人,反正侍淮铭听着是蛮享受的。
珍珍练完了小提琴,侍淮铭的信也恰好写出来了。
他把写好的信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封好信封贴上邮票,放在写字桌上。
珍珍收起了小提琴,和他一起上床睡觉。
拉了灯躺在床上,侍淮铭忽也想起十年前,忍不住感慨说:“一晃十年都过去了。”
珍珍接着她的话道:“是啊,时间一分一秒都不等人……”
开启了话题,珍珍和侍淮铭便不自觉聊起了过往。
聊到夜深睡着,又在梦里回到十年前,重温了那时的热闹与团圆。
而时间总是不断往前的。
人生没有回头路,过去的事都留在了记忆中。
次日侍淮铭把写好的信拿去邮局给投寄了出去。
他也在单位抽空给侍丹玲和丹穗打了电话,提醒她们到时候回来。
然后在距离钟敏芬过生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侍丹玲又打了电话过来。
她很突然地跟侍淮铭说:“三叔,到时候我带对象一起回去,行吗?”
侍淮铭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应声说:“行行行。”
晚上回家他把这事说给钟敏芬和珍珍,钟敏芬和珍珍也愣了好一会。
催了那么长时间她都没反应,这突然就有对象要带回来了?
珍珍说侍淮铭:“你没多问点啊?”
侍淮铭说:“那是单位电话,她又是女孩子,我哪好意思多问。”
确实不方便多问。
那就只能等到钟敏芬生日当天,亲眼看看了。
***
剩下的一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钟敏芬生日当天,侍淮钟一家子和侍淮霞一家子,准时坐火车来了熙城。
这一回再过来,变化最大的要数侍淮霞。
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嘴巴变严实了,不再咋咋呼呼的什么都说。
这大约也是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特征――不敢多说话,也不敢乱说话。
这些年没见,侍淮钟陈青梅和侍淮霞孙德树看起来全都老了很多。
侍兴国也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娶了漂亮的媳妇,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当年他高中还没毕业,大学就停止招生了。
他高中没读完就回家去了,后来复课他也没再去。
因为有文化,又有侍淮铭这层关系,他在镇上的粮站里得了份工作,是人人羡慕的铁饭碗。稳定下来后,自然就按部就班娶媳妇生孩子了。
坐火车过来实在是累得慌,尤其年龄又大了。
侍淮钟他们到了以后和钟敏芬说说话,便都去休息了。
休息到傍晚,丹彤和兴禹放学回来,珍珍和侍淮铭也先后下班。
走在回来的路上,阿雯问珍珍:“真不叫我们一起给大娘过生日啊?”
珍珍说:“不麻烦了,就家里人吃顿饭。”
麻烦其实还是次要的,是不想搞得那么兴师动众。
看珍珍他们已经都做好了决定,阿雯自然也就没多强求。
两人走到胡同里分开,各回各家。
家里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珍珍到家后挨个打招呼就打了小一会。
打完招呼自然就忙活起晚上的晚饭。
而在她回来之前,陈青梅和侍淮霞早已经忙活起来了。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人多做事又快,所以晚饭做得也快。
厨房里面热气蒸腾菜香四溢的时候,侍淮铭和丹穗接连回来。
作为亲妈,陈青梅自然更加惦记侍丹玲,坐等右等没等到,她便没忍住嘀咕着说了一句:“这玲玲怎么还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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