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又一番马屁拍完,上首坐着的樊氏好似才注意到桌面的饮食都未动分毫,这才开口询问:“怎么都不动筷?”
玉琴随着樊氏的眼神看过去,只在蒙召的脸上顿了顿便飞快看向了别处。
“大当家还不知?咱们几个都爱敬着大当家呢!若是大当家不动筷,我们又哪有先动筷的道理?”玉琴说罢,便双手奉上樊氏的碗筷。
“你这丫头,真是油嘴滑舌。”樊氏显然又被她假模假式的样儿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却又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
“那玉琴先自罚一杯?给大当家赔个不是,是玉琴太过油嘴滑舌了。”玉琴说着赔不是却一直含着笑直倒了杯酒便一口送进喉咙。
樊氏看她一口将酒饮尽,便又笑逐颜开道:“好好好,这才是实诚丫头。”
众人见此情此景又有哪个不知晓的?
怕是樊氏连同着玉琴演得这场戏罢了,不过是旁敲侧击着提醒今日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该出来赔罪了。
于安虎虽易怒,且怒极便是莽夫一个,可清醒之时却也不是个傻子。
樊氏那头儿话音刚落,于安虎便压着心中的不忿倒了满满一碗酒。
“周鸾,那日我喝醉了伤了你,是我的错,今日便以这碗酒赔罪。”说完也不待周鸾反应,抬起碗便一饮而尽。
可那碗中酒刚刚饮尽,周鸾便开了口:“你是觉着将人打至内伤吐血又昏迷了三天三夜这样的罪责,一碗酒就能偿还了过错?”
于安虎怒目圆睁,道:“你待如何?”
“喝下三坛。”周鸾道。
“好,三坛就三坛。”
于安虎应承得极快,让人抬了三坛酒过来,也不盛到碗里,只两手举着坛子将酒水灌入口中。
不一会儿,三坛酒下肚,于安虎已然醉得不轻,脚步都虚浮起来。
可就这般也不忘恨恨地朝着周鸾问道:“你可满意?”
不曾想,周鸾却摇了摇头。
“你喝得太快了,却没听我说完话。”周鸾嘴角勾起恶劣的笑,“我要说的是,喝下三坛,我便考虑一下是否接受你的赔罪。”
“可现下,我的答案是,不接受。”周鸾笑着,满意地瞧着于安虎额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蹦了出来。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柳某人用一种看死人的神情瞧着于安虎,说:“你说你得罪她干嘛?”
第19章 相约灯市
于安虎将手往下重重一砸,顿时将手边上的酒坛子砸了个稀巴烂。
“周鸾!”
酒坛子的碎裂声携带者于安虎的怒吼声向周鸾席卷而来。
在座的除了大当家和其余三个匪首,梁氏和那几个得力的手下身子俱是抖了三抖。
可直面于安虎怒火的周鸾却只是揉揉耳朵,声音一如往常一般四平八稳道:“于安虎,我没聋。”
于安虎被她这般举动气了个倒仰,磨了半天牙才又吼道:“周鸾,你等着!”
撩下这句狠话,他也不顾还坐在席上的大当家还有其余三位匪首,就这般直直走了。
“好,我等着你再来赔罪。”周鸾冲着于安虎的背影“贴心”地喊着。
于安虎恐怕也是没想到周鸾还有“后招”,听得周鸾向他喊的这句话,胸中更是怒意滔天,他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就差点儿要从颅内跳出来了。
于安虎最终还是咬了牙忍下,握紧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道:等时机成熟他定要了结了周鸾的命!
于安虎刚走不久,周鸾也没了趣味,扯了身后站着的穆寒年,便向主位的樊氏行礼告辞道:“女儿身子不适,就先回了。”
两人这般不同水火,樊氏还能做何?是把周鸾的嘴堵上,还是改了于安虎的易怒性子?她自然什么都做不得,也只能叹了口气让她先回去了。
剩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这场宴会的主角都走了,可樊氏毕竟还在,瞧着她那稍显黑沉的脸色,其他几位便觉得宴席上的饭菜味同嚼蜡,匆匆吃了几口也都一一告辞了,这场家宴就如此不欢而散了。
离了宴席,周鸾便松了穆寒年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躲过重重屋檐仰起头来望着天空。
穆寒年随着她的目光看上去,只见天幕上挂着一轮上弦月,那月虽弯虽细却异常明亮,散着冷光。
在明亮的月光下,天边闪烁着零星几点星子瞧着就不够看起来。
“月儿多亮多美。”周鸾指着那一弯浅浅的月牙笑着说。
穆寒年发觉周鸾似乎对月亮有某种执念,记得之前发现梁氏在水边自戕前,他就在周鸾身后看了她半晌了,那时周鸾也是抬着头望着月亮,眼神深远悠长,似乎在怀念些什么。
可现在望着这上弦月的周鸾的眼神明显要比那次要喜悦不少,也不知她在高兴什么,难不成只是高兴月儿明亮?
“这就叫美了?”穆寒年显然不大认同,“我倒觉得夜中的灯市五颜六色上头还有些彩画,这些个灯凑在一起促成的暖光那才叫美。”
“灯市?”周鸾愣了下,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只一会儿便又回过神来道,“衡阳县这两月都有灯市,这个月的灯市也就在这两天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穆寒年笑了,他正有此意。
本来提起灯市就是想引着周鸾同看,既然周鸾先提出来,他便也少使好多手段也就此少了许多麻烦。
穆寒年压住心底的算计,点头道:“好。”
周鸾双眸滴溜溜一转,便坏笑着道:“那你这两日得好好伺候我了,按摩啊倒洗脚水啊都得殷勤点儿,要是给我伺候的不满意可不带你去看灯市。”
“好。”穆寒年点头应着,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可不知怎的,周鸾总觉得他这幅笑容怪渗人的,就像如沐的春风偏生夹带着几个冰渣子,无端的让人后颈发寒。
周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一定是错觉,绝对是错觉。她想着又瞧了一眼穆寒年的脸,嗯,确实是在笑而且笑得极正常,也没有方才让人后颈生寒的感觉。
嗯,方才得寒凉大概是风吧?今日虽是夏至,大概是夜里还是寒凉,看来明日再出来时得多加些衣服了。周鸾胡乱想着抱着胳膊匆匆往回走。
穆寒年脸上仍挂着笑,瞧着周鸾快步离去的背影,便随即跟了上去。
……
月逐人影来,行歌落尽时。
夜幕刚至,街角的花灯便亮了几盏,在远处瞧着影影绰绰的,偏生引得人心痒。
周鸾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巧能瞥见些光亮,回过头来便催促着身后狂奔的人。
“快跑些,灯市都要开始了!”催促罢便勒紧缰绳把住马头在原地等他。
不肖一刻,穆寒年便跑到马跟前,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并不轻松。那张白面皮染了红,额头上也满是大颗的汗珠子,连带着头发也散乱了些许从绾着的发髻上垂下了几缕来。
“不过虽然狼狈,人瞧着却还是那般好看。”周鸾心中默默地想着。
马下的慕寒年却没顾着所谓的好看,只擦了把头上的汗珠儿,扶着旁边的柳树就开始急急喘着气,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你看,我说你也上来骑马,偏不听。”周鸾睨着他道。
“在下不会骑马。”穆寒年嗓子估计是有些干涩,说起话的声音听来有点儿哑。
“我可说了特许你共骑。”周鸾又道。
“可在下并不想坐在少当家的前面。”穆寒年可以在脑海中想象那个画面,街上人人都瞧见一女子抱着男子勒着缰绳纵马奔跑,女子英气逼人男子倒是显得柔弱不堪,那画面想想都……嗯,不忍直视。
“你事儿可真多。”周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又不会骑,我让你坐我后面到时候你再从马背上摔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也不坐前面。”穆寒年坚持道。
“不坐就不坐,不识的好人心!”周鸾鼓起脸紧接着骂道,“你就活该挨累!”
穆寒年苦笑了一声,要说这事也真是他自己活该。常言道死要面子活受罪,聪明人都知道要想活得舒坦就不要那这个没用的脸皮。
可若不要眼皮指的是这个,他却是宁要那张脸皮,也不愿在马上被一个女子护在怀里。
眼看着周鸾打马又往山下奔去,穆寒年只得又擦了把汗抬腿跟上。
疾跑中,穆寒年真是觉着累得已然半死了,几次都想干脆运轻功跟上去,可未免暴露还是咬着牙纯靠了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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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灯火阑珊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灯市千灯明如白昼,街上人影攒动。
黑压压的一片,周鸾只打马到了街头看到这摩肩擦踵的架势就皱起了眉头。
她是来赏灯的,又不是来赏人的。这黑压压的一群走在其中还怎么看灯,怕是灯穗都看不着,抬头就是人脑袋。
周鸾正坐在马上正是满面愁容,那边厢穆寒年便追了过来。
“不若找个地方先喝喝茶?等到再晚些人少点儿的时候再出来赏灯?”穆寒年提议道。
周鸾闻言,又拿眼寻了一圈,倒是瞧见一家茶馆,但是瞧那茶馆里似乎也坐满了人,甚至好些人都搬着马扎,就坐在茶馆门前喝着茶。
“都挤不过去。”周鸾嘟囔着道。
“那家呢?”穆寒年指向一家店。
周鸾顺势看去,只见一家装潢雅致的店面正矗立在十余步外,那店门口还挂着两个通红的大灯笼,即便是在灯市的千种灯火中也能一眼瞧见,只因那两个大灯笼实在太过艳红,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可不知道怎么的,街上逛灯市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绕着走过去,直躲的那个大门远远的。
“这是什么个情况?”周鸾奇道。
“可能是这家店收费太过昂贵,所以寻常人家不敢入内?”穆寒年猜测道。
周鸾点头深以为然,翻身下马扯了缰绳牵住马头,望着那店,道:“咱们不算寻常人家,我出来可带了不少银子,咱们只管进去便是。”
“少当家说的是。”穆寒年憋着笑,跟在她身后道。
两人刚到门口,那门口侍候的人便扬起极近谄媚的笑。
其中一个人瞧见周鸾牵着马,赶紧上前殷勤地道:“这位客官,我来帮您牵马。我们家店可是有专门的马厩的,牧草也是最新鲜的,保证您家马吃得好睡得香。”
还有这种好事?
周鸾狐疑地问:“需要多少银钱?”
那人满脸堆笑道:“不需要银钱的,只要客官进到店内再花些买酒钱便可。”
“我的马可不要给我弄丢了,不然端了你这……”周鸾威胁到一半,突然想到不知道这家店名,这才抬头念着那写得龙飞凤舞的牌匾:“玉花楼?”
“客官您就放心吧!”那看门的看准周鸾松手的时机,赶紧将那缰绳给扯了过来,忙不迭地向里面喊:“两位客官,里面请!”
周鸾就懵着被从里面走出来的女人给拥了进去。
入室,她方意识到这是个什么地方。
玉花楼……不就是衡阳县最大的花楼吗?!
瞧着一堆一堆围上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周鸾就忍不住打喷嚏。真的,她们身上的脂粉味儿太浓了,要是光是一个味道就也还好,可每个姑娘似乎都想展现一下自己的性格,于是那身上什么花香味儿都有。
玫瑰味儿、栀子花味儿、桂花味儿……杂七杂八的香味儿叠在一起,熏得人脑瓜仁儿疼。
周鸾赶紧掏出兜里的一枚银锭,转手便塞进一个姑娘手里,直让她去寻这儿的妈妈,叫她寻那妈妈过来,再给她和穆寒年一间雅室。
对了,穆寒年那厮呢?
想到这,周鸾转了一圈,才瞧见穆寒年正躲在她身后不远的柱子后面躲清净。
可这是什么地儿?红粉骷髅版“盘丝洞”啊!好不容易来个俊郎君哪会逃过纠缠?
眼看着穆寒年就被一艳粉衣衫的女子给拦住,再瞧他望向这边求助的样子,周鸾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呸!活该!谁叫他把她推出来当门使,这下摆脱不得了吧?
穆寒年那头儿确实有些焦灼。
“小郎君,你真俊啊。瞧你那样子是第一次来吧?没事,没害羞,奴家准保伺候好你的。瞧你长得这么俊,奴家今日就收你半价吧。”那艳粉衣衫的女人便丢着手绢边抛着媚眼说道。
穆寒年往后退了两步,待闻不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儿,才道:“不好意思了,我和朋友来的,今日不想……”
“啊呀,你这小郎君可真不识趣,都半价了都不成!那付一成吧,一成总归可以了吧?”女子继续还价道。
穆寒年嘴角抽搐了几分,差点儿绷不住直接一个手刀敲晕面前这女子,可见周鸾正看着他,他又寻不到机会下手,只能言语推拒。
“不好意思,那个是我朋友,我去找他了。”穆寒年指着不远处被一群女子围住的周鸾,飞速绕过拦在身前的艳粉女子,闪身到周鸾跟前。
周鸾这边刚回了头正跟着赶过来的妈妈说话,就觉着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她回过头正瞧见穆寒年那张俊脸,只是那张脸看起来好像有些黑。
“诶?你怎么走到我身边来了?”周鸾说着又好奇地看向之前穆寒年躲的那柱子,只见一个粉艳艳的姑娘正跺着脚瞪着这边,也不知是瞪着她还是瞪着穆寒年。
“咋还把人家姑娘给惹到了?”周鸾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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