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见过小姐跟着别苑中的厨娘学做吃食,怕是想以后支个摊子也能养得起自己吧?
碧玲也找了些别苑里女红好的丫鬟学了许多花样子,她也想着,若是哪一日小姐真逃出去了,她也跟着卖些织物秀品补贴着,总之两人总归饿不死的。
碧玲回忆着,却又被周鸾再一次带到熟悉的后罩房,只是这次周鸾换了个翻墙地点,率先挤到后罩房与围墙的夹缝中,又用手比划着同时小声地道:“这回还是像之前几次那样,只不过这次换我驮你,你试着爬出去。”
碧玲看着周鸾挤在墙缝里动弹艰难的模样嘴角一抽,与此同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道:“别了,奴婢怕还没翻过墙就摔死了。”
周鸾撇嘴道:“碧玲,你不信别人也不能不信你小姐我呀!真的,我现在力气真的回来不少了,你要知道,那每天早起晨练可不是白练的!”说着还特别不服气地举了举拳头。
“可别可别,前两天您说您气力恢复了,说什么想扛鼎试试,结果呢………”碧玲哀怨地半抬起自个儿的胳膊,“最后还不是奴婢冲过去推了,您才没被那鼎砸死。”
周鸾刚开了口,正想挽尊,就听得高墙之外有人嗤笑了一声。
“呵,这是谁家的小娇娘,声音竟这般好听,趁此良辰美景不若爬出墙来与本少爷一叙?”
这般倒是个嗓音故作深沉的郎君,说出的话却浮浪得很。
碧玲闻言一股子怒气忍不住涌上喉头,叉腰便骂:“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登徒浪子,竟如此孟浪!三更半夜之下,三丈院墙之外,就敢如此调戏良家妇女?也不怕闪了腰子咬了舌头。”
碧玲骂完,周鸾忍不住给她比了个拇指。
真的,周鸾对碧玲骂人技术的提升表示叹服,倒是她自己,憋在这别苑里久了找不到人练手,骂人都生疏了许多。
可惜,碧玲这话骂一般面皮的男子够用了,只是对于现下墙那头的那位却没什么效用。
只听得那高墙之外的男子闻言又笑了几声,便道:“呦,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小娇娘,声音如此脆生,听着小爷我倒开怀得很呢。”
碧玲还真没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硬生生愣了半晌,才又重拾信心,骂道:“放你娘的屁!我看你是找打!我家小姐可是当世第一侠女!信不信我家小姐直接运个轻功飞出这院墙,直接提拳把你打个半死?”
在旁边听她吹自己吹得天花烂坠的周鸾心道:“呃……倒也不必这样吹。”
只不过话都放出去了,碧玲也是为了喝住对方,周鸾也是配合地咳嗽了一声,大有侠女自谦风范。
只是还没等她自谦之词说出口,就听墙那边的男人幽幽地道:“嗯?我怎么听说,你家这位小姐现在武功已经全废了?现在她怕是这三丈的院墙都飞不出来吧?”
周鸾:“你放屁!”
碧玲:“你放什么……蕨词!”
提到这武功尽失的事儿,主仆两个是个顶个的不淡定。
照周鸾以前的性格怕是直接上去揍两拳了,不过诚如墙外那男子所说,她现在连墙都翻不过去,又诓论揍他丫的了?
周鸾压下怒火,从牙缝里崩道:“公子怕是在这儿听了许久了吧?”
“唔。”外面那男子承认得倒是快,并没有半分因听了所谓的女儿家深闺秘话而面红之感。
周鸾嘴角抽动了下,又道:“不知公子来这是所谓何事?难不成只是路过?”
那男子生像是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讥诮,声音如常道:“唔,刚和友人喝完酒,也算是路过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娘子们之后有空再聊。”
周鸾心中还有疑问,听这男子要走,也不顾会不会被人发现了,连忙高声道:“等下!还想问公子,如何知道我武功全失,你认得我?”
可这些疑问却并未得到回答,反倒是听到那男子“呵”了一声,随即便是马蹄渐远的声音。
听到外面那人走了,周鸾彻底淡定不起来了,直扒着墙扑腾着高声骂道:“呵个屁啊?小娘子个屁啊?你才是小娘子!你全家都是小娘子!”
周鸾这夜骂了许多话,却是这一时间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一语成谶,甚至很久之后再见到这位登徒浪子,还真得管她叫一声小娘子了。此为笑谈,暂且不表。
<hr size="1">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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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乐祸
夜幕已沉,可天上仍不见几颗星子,便是连月儿有一半都隐在了云层里,这也就罢了,偏偏巷子里只有一两家点了灯,使得这会儿更是黑沉得闷人。
别苑的门房刚熄灭了门口的灯笼,就见一架马车从别苑门前缓慢驶过,车顶四角垂坠的深褐色绺子摇摇晃晃的,这样的马车在都城里多的是,门房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打了个哈欠转身随手撂下了门锁。
别苑的大门关上的一瞬,便听那马蹄声一顿,清脆的蹄铁音在巷子里回响着,愈发显得这巷子孤静冷清。
只见那车舆中,衣袍一赤一玄两位男子相对而坐。
这两位男子的面容是各有各的俊俏,玄衣男子眉目深沉抬眼间扫向赤衣男子的眼神凌厉,而那白肤粉面的赤衣男子却不甚在意,依旧唇角含着笑,还时不时地冲着玄衣男子挑眉弄眼一番。
只可惜,他眼皮都翻抽筋了都生像是翻给了瞎子看。那玄衣男子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可以说连一个眼神都没鸟他一眼。
事实如此摊开坦白,骚包男也顿感无趣,只得揉了揉抽了筋的眼皮,叹了口气,假作正经道:“小穆将军,都说你这别苑景致不错,不若带为兄下去看看?”
“宁子恪。”穆寒年近乎从牙缝崩出三个字,抬眼间锋芒毕露。
他的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线,用力捏着白玉杯的指节白得惊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这杯子砸到赤衣骚包宁子恪的脸上。
宁子恪见此,眉尾仅一跳,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前这人的威胁。他只扯了衣袍翘着二郎腿往后一靠,虽还未说一字,却怎么看怎么叫一个幸灾乐祸。
穆寒年低下头,看了那手中的白玉杯半晌,指节却愈来愈苍白,像是抵不住他呼之欲出的怒火,那白玉杯倏然碎裂成几瓣,砸在车舆的地板上。
碎裂的声音让人心惊,连宁子恪这个泰山崩于前照笑不误的人都抖了抖,紧接着下意识摸了下自个儿的额头,脸上也收了笑意。
宁子恪也黑着脸道:“你瞧瞧,我这白玉杯可是我家老头子平日里最宝贝的,你就这般摔了也不怕我家老头子找你拼命。”
“不过这些也不算什么,本来小爷我就是恨不得我家老头子不得好过。咱们只说今天这事!”
“若不是见你前几日烂醉如泥的模样,老子还不知道你早在三年前就在这儿金屋藏了娇!娘的,老子还寻思你丫开了窍。”
宁子恪的脸沉了下来,那白色的面皮也暗了几分,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怎么?你养着人家就是摆在那看的?不对……你看都不看,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穆寒年低着头看着手中碎裂的白瓷默不作声。
“怎么?打了三年仗还打哑巴了?”宁子恪原本还生着气,可看穆寒年现在这要死不活的闷样儿,他看起来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至于这点子不适应里,是有几分痛惜几分幸灾乐祸,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丫,照往年,我说这些你早就一拳打过来了。现如今是怎么了?不过是三年前潜进了个匪窝,就开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穆寒年沉默了半晌,撩开车帘对着门外的马夫吩咐道:“送宁王世子回府。”
第48章 避暑
翌日一清早,周鸾便被嬷嬷的叩门声给扰醒了。
周鸾瞧着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十来个人,心中愤懑不说,因着没睡好觉,那眼中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火气。
她拿眼扫了一圈,将院中众人的神色都看了个分明。
“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看笑话的?”
那姓穆的小子,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她就知道昨天闹的那一场会传到他的耳朵里。这不,才天刚亮就派了这么些个人过来,无非就是来看着她,甚至是派这些人来的目的就是示威的,以此来嘲笑自个儿昨日逃跑设计的莽撞。
周鸾正坐在太师椅上思量着,底下的人却都是一副如芒刺背的模样,一个个的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从角落推出来个穿着浅绿色布衣裳形容瘦削甚至有些枯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肩膀微收着低着头,拿眼只瞥到周鸾的脸便迅速低下头去。
周鸾也只扫了她一眼,就见那小姑娘吓得肩膀都哆嗦起来,带着整个瘦弱的身子像被骤雨吹动的茅草一般,瑟缩无力。
却见她硬撑着抬起头道:“姑……姑娘,奴才们是怕姑娘伤到自己个儿才过来照顾姑娘的。”
“伤着自己个儿?”周鸾噗嗤一下笑了,觉得这姑娘找的理由甚是有趣,“他这么对你们说的?”
这小丫头怕人的紧,还是被人推搡出来“顶罪”的,如此胆小怕人却还强逼着自己解释出这一番话来,不是人教的还能是怎地?
那小丫头听罢深深吸了口气,继而垂下头去,只顾着连连摇头。
周鸾叹了口气,声音和缓了些。
“你不用忧心,他都说了什么你告诉我便是。纵使他是如何威逼利诱于你。”周鸾说着便又抬头道,“我都会保你们周全。”
碧玲在旁站着,只觉着自家主子又是在说大话。现下主子怕是连自己都护不得呢,又如何护得了别人?
“没说什么的。”那小丫头连忙摇头否认,声音却又沉了下去,“什么都没有说……”
周鸾叹了口气,知道这丫头怕是怕得紧了,说出这一番话已然到了极限。怕是逼问她能问出些什么,只是那种崩溃的感觉……周鸾曾经尝试过,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让别人尝试了。
她状似无意地挪开视线,反将目光转移到剩下的几个人身上。
声色具厉道:“我这里有些银钱,就放在这儿,你们谁想补些体己就尽管去拿。”
“是。”众人齐声应道。
可这些人只是应了声,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拿的。
周鸾将一切微末尽收眼底,却抬手佯困得狠了,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也乏了,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去做吧,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银两。”随即,也不见她磨蹭,抬手招了碧玲递给她个胳膊,端得一个闲散主的样儿便走了。
待到二人行至回廊处,碧玲才将吐出满腹的疑问来。
“小姐,您将碎银子都放在桌子上做什么?那可是咱们存着买下个卤鸭爪的钱!”碧玲对于小姐这般散财童子行为表示深恶痛绝。
“收买人心啊。”周鸾笑着道。
“啊?就这些银子收买人心?”碧玲觉着自家小姐愈来愈异想天开了,“若是收买人心,为何不留些收买人心的话?那不是让人白白拿了这些个银钱吗?”
“哪有白花的道理?那些人就算是咱们不去探,咱们也知道绝对是那个是姓穆的派来的。怕是这里面大多都是他的眼线。既然是他敢派过来的眼线,自然是不会被收买的。”
说罢,周鸾问碧玲:“你瞧着今儿个答我话的那丫头怎么样?”
碧玲想了想,道:“穿着是绿色旧布,应当和奴婢一样喜爱绿色,也一样家境不好。似乎是经历的事少怕生,见着小姐就畏畏缩缩的,瞧着不堪大事。”
“唔。”周鸾点点头,“确实看不出破绽,不过,姓穆的怎么会派来真的胆小怕事的人过来呢?”
“那小姐你是说……”碧玲拧着眉不太相信地道。
周鸾点头,煞有介事地说“嗯,多半是演的。”
说完这话,耳朵听着打扫院落的扫帚声渐远,周鸾嘴角禁不住微勾了勾。
……
夜半,将军府。
“她是这样说的?”男子的声音低沉得听不出情绪。
半跪在案前的黑衣壮汉垂下头,道:“是,主子,主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咳,谁说那人就是夫人了?”穆寒年似乎一口气儿不顺被呛到了,咳了两声。
黑衣壮汉在心里小声嘀咕着:“主上,您都快把心尖尖捧给她了,还不承认这就是未来主夫人呢?这不就是自家老婆说的那个什么……傲娇?”
只是他嘀咕嘀咕着竟然真将最后那个什么“傲娇”给吐出了来。
穆寒年也没听清,只是多少都能猜出来些许,须臾脸便黑了下来,沉声道:“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属下是在说为主子感到骄傲,那般貌美不凡的女人都撬动不了您的万年老棺材板……”说到最后,黑衣壮汉一把捂住了自个儿的嘴。
啧,今儿个怎么回事?怎么频频在主子面前说这么些话?怕不是被自家媳妇儿的那张破嘴给洗脑了?竟然就这样不自觉说出来了。这不就是等着被主上罚棍吗?
且主上已经和三年前不一样了,三年前虽严苛但也不比现在的凶残。
果然,只见主上一双眼凉飕飕地扫过来。
“嗯?”
黑衣壮汉表示:这并非是简单的疑问,而是孽龙纵火前的咆哮啊!
果真,就听主上说道:“听闻西域边陲有寇乱,不若……”
“主上!”黑衣壮汉顿时哀嚎出声,“属下三年前就与内子承诺了,这三年后就不去边陲了,如若不然……”
“这大名鼎鼎的影卫枫,家有悍妻的传言,果然不虚啊。”
“我……属下没有,不是……”黑衣壮汉钢筋铁骨般的面皮霎时通红,“到底是哪个嚼舌根子的?属下这就去把他头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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