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开玩笑,没想到话音落下,小傻子竟真从袖中掏出一串红绳绑着的金元宝,递给了她。
沈拾月一愣。
这可不是她准备的。
却见小傻子提着金元宝串向她抬手,“给你的。”
旁边小霜几个丫鬟都已经纷纷赞叹,“这可是今日最大的利市,是给王妃的呢。”
“是啊是啊,果然在殿下心间,就数王妃最为重要。”
“殿下好厉害,这红线串得真是精巧!”
……
沈拾月此时也已经反应过来,忙伸手接过那串金元宝,嘻嘻笑道,“殿下什么时候准备的?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慕容霄道:“刚才弄得。”
咳,其实是他特意提前几日亲手编的。
就见那姑娘将元宝串瞧了又瞧,直笑得眉眼开花心满意足,“殿下有心了。”
说着又将宝贝小心收好,大手一挥道,“摆膳,新年第一顿,要好好吃。”
丫鬟们应是,便开始摆膳。
须臾过后,桌上便被美味佳肴铺满。
有八宝口袋鸡,果木吊炉烤鸭,糖醋黄河鲤鱼,酸菜白肉炖锅,还有蟹黄豆腐,鸡汁煨笋,龙井虾仁,桂花酿藕等等,只把桌面占了个满满当当。
主食是三鲜饺子,咬一口鲜美多汁,其余每道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没得挑。
当然,光沈拾月与小傻子两个人是吃不下的,不过每样都尝了尝,便赏给了下人们。
大年初一能得到主子们上的美味,对大家来说也是种难得的荣耀。
待吃完饭,外头已是天光大亮,宫里还有大局在等着,二人又赶紧换上衣裳出发。
一路到达宫中,两人先到太皇太后宫中请安。
只见寿康宫中,除过庆王一家,还有吴昭仪等几个嫔妃与太妃,却并没瞧见田太后的影子。
却见吴昭仪同太皇太后道,“启禀老祖宗,今早臣妾等去慈安宫请安,得知太后娘娘昨夜染了风寒,今早实在难以下榻,只能遣臣妾来向老祖宗谢罪。”
众人这才晓得,田太后又病了。
一时间不由都在心间感慨,这一冬天净听说田太后生病了,看来这身子骨是实在弱了些。
只有沈拾月默默挑眉,那老妖婆病得都下不来床了?
也好,没白枉费她昨夜累得早早睡着。
却见太皇太后颔首道,“叫太后歇着吧,你们几个今儿就在哀家这里乐呵乐呵得了。”
众人纷纷应是,紧接着庆王两口子又领着大家站定行礼,齐声道,“恭祝老祖宗新岁安康,万事大吉。”
太皇太后笑呵呵道了声平身,又叫宫人们搬出利是钱给众人发。
一番其乐融融过后,依照规矩,男子们便要去乾明宫大殿参加元正朝贺大礼,而女子们也留在太皇太后身边,等着接待前来进宫拜年的命妇宗亲。
庆王同老太太交代了一声,便带着大侄子慕容霄出了门去。
须臾,便见英国公,宁国公等府上的诰命夫人们到了寿康宫。
而就在众人向太皇太后行礼的空当,却见殿门外忽然进来一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到了太皇太后座位前,把脑袋凑到了老太太的腿上,一脸委屈道,“皇祖母,他们不叫孙儿去。”
不是别人,正是慕容霄。
见此情景,众人皆都一愣。
太皇太后也一脸懵的道,“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下,却见殿里又进来一个小太监,却是方才随庆王及慕容霄一路去乾明宫的春喜。
春喜急忙同太皇太后解释道,“启禀太皇太后,方才奴才护送庆王爷及景王殿下一路到了乾明宫,哪知来了个司礼监的人将景王殿下给拦住了,说是殿中人多,还有些藩国使臣,长得与中原人不同,怕吓着殿下,要请殿下去侧殿休息,殿下就走了。庆王爷怕景王殿下迷路,这才遣奴才又一路跟随回来的。”
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顿。
什么,不叫景王进大殿?
沈拾月也在心间皱眉,狗皇帝这是在心虚什么?莫不是真的有病了,怕又被小傻子给说中?
而随着春喜话音落下,就见小傻子又仰头对太皇太后道,“皇祖母,阿瀚嫌弃我,阿瀚不叫我进去。”
说着竟还红了眼眶。
这还是沈拾月头一回见小傻子哭,登时就蹿出了怒火。
——好个狗皇帝,竟然敢这么欺负她的小傻子!
她于是同太皇太后道,“司礼监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们的用意。只是等会儿还会有许多女眷命妇来此,,殿下在这只怕不合适,不如叫孙媳先带殿下回府,在府里,总归没有人说什么。”
这话一出,众人皆都在心间唏嘘——
这才几天,皇帝居然就嫌弃起自己的兄长了。
要知道这可是曾经的太子殿下啊!要是没有太子生病,那里轮得到他当皇帝哦!
哎,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这堂堂皇家也免不了。
……
就在一片唏嘘中,却见太皇太后摸了摸慕容霄的脑袋,叹道,“曾几何时,你也进不了乾明宫了?罢了,今儿就由老太太亲自带你走一趟,咱们过去把话问清楚。”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顿。
多年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竟然要亲自去乾明宫?
看来这是果真动了怒气。
沈拾月却是心间激动,她晓得,老太太还是心疼大孙子,这是要亲自带着孙子去讨公道了。
当然,她还是得像样的劝阻一下,道,“外头天冷,皇祖母还是在宫里歇息吧。”
却见老太太笑了一下,“冷怕什么,备上厚衣便是。”
话音落下,宫女嬷嬷们应是,纷纷上前伺候老太太披斗篷带暖帽,其余众人谁也不敢说什么。
而眼瞧就要穿好之际,却听殿外响起一声,“陛下驾到!”
却是皇帝来了。
紧接着,便见身穿冕服的慕容瀚进了殿中,几步跪到太皇太后面前,道,“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居然敢把皇兄拦在殿外,朕才听说此事,便立时亲自赶来,还请皇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这才重又坐回座位上,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不懂事的奴才,竟劳动陛下亲自走一趟,留着无用,斩了便是。”
慕容瀚只得垂首应是。
却听老太太又道,“陛下与景王手足情深,万不可忘。你兄长虽然眼下不比从前,但他永远是先皇嫡子。只要这慕容家的皇位依照在,谁都不可怠慢他,否则便是折损陛下的脸面。”
皇帝只能再度应是,“今后定不会再发生此事。”
说着看了看慕容霄,又道,“朕亲自来带兄长前去。”
哪知话音落下,却见慕容霄把头扭向一边,道,“不去了。”
众人,“……”
啧,瞧瞧太皇太后也不说什么,皇帝只能一脸尴尬的在旁等着。
须臾,还是沈拾月开口劝道,“殿下不必害怕,陛下亲自来接您,必定不会再有人欺负您了,乾明宫里文武大臣们都在等着,您就随陛下一起去吧。”
小傻子闻言瞅了瞅皇祖母,道,“皇祖母,我怕……”
却见老太太哼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你媳妇说的对,快跟着你弟弟去吧。”
皇帝闻言,只能再度道,“兄长莫怕,朕不会再叫人欺负你。”
慕容霄瞅了瞅他,道,“阿瀚,说到做到。”
慕容瀚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再有阻拦兄长者,格杀勿论。”
慕容霄这才哦了一声,起身出了殿中。
身后,慕容瀚向太皇太后行过礼,也跟着一同出去了。
众人看在眼中,无不在心间唏嘘,这幸亏是太皇太后还在,若哪日没了老太太,谁来给景王小可怜做主哟!
作者有话说:
殿下:跟我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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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第48章
接下来, 小傻子再没跑回来过, 一直到吃完午宴要回府的时候,沈拾月才又看到他。
她还是有点担心, 是以一上马车, 便赶紧问道,“方才在乾明宫,可有人再欺负殿下?”
却见小傻子摇了摇头, “没有。”
沈拾月放了放心, 又道, “殿下方才做的很对,如果往后再有今日之事, 就立刻禀报太皇太后,老祖宗疼你, 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当然, 太皇太后也总会有老去的那天,所以她还是得抓紧时间挣钱, 一旦有什么万一,只管带着小傻子跑路便是。
倒也难得她如此替自己操心,慕容霄哦了一声。
他其实也不想去烦劳皇祖母,但为了要慕容瀚那句话,也值了。
两人这样说着话,眼看就到了府中。
各自换了衣裳歇息一阵,便又有拜年的宾客临门。
说来也是惊奇,沈拾月还以为以小傻子这样的状况,不会有人来拜年, 没想到一下午陆陆续续竟还不少。
有皇帝宗亲, 也有一些官员, 还有几位是专门向她拜年的女宾。
眼看一下午都在迎来送完,将要傍晚时候,英国公府的大姑娘林雅宁也来了,倒叫沈拾月十分惊喜。
她忙将人迎进后院花厅,又叫丫鬟们上了热茶,却见林雅宁不好意思道,“本该早些来向王妃拜年,又恐打扰了王妃的要事,所以拖到这会儿才来,请王妃见谅。”
沈拾月笑道,“本该是我下帖邀请姑娘来才是,姑娘这几日过得可好?”
林雅宁点了点头,又拿出一沓笺纸,道,“其实前几日就写好了,不过有些词句还拿不定主意,因此拖到现在,希望没耽误王妃的要事。”
原来是上回托她写的戏文,沈拾月十分惊喜,忙接过来看,不由跟着念了两句,“一霎时只觉天昏地暗,声呜咽泪双流心不安然,望高山重重叠娇儿不见,只哭得咽喉断也是枉然。”
念完立时眼睛一亮,不由连声赞叹,“写的真好!工整押韵又通俗易懂!”
说着将笺纸小心收好,又对林雅宁道,“林姑娘不妨起个笔名,回头这戏演了,别人问起,我也好说你的名字。”
林雅宁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如何使得?我不过只写了几句唱词而已,岂敢抢功?”
沈拾月却一脸认真道,“就算只是改几个唱词,几个动作,都是对这戏做出了贡献,就必须得叫人知道,而且若我日后还想请姑娘写词呢?所以万万不能牺牲姑娘的功劳。”
林雅宁倒是眼睛一亮,忙点头道,“只要王妃不嫌弃,日后只管来找我就是。若自己写的戏文能被人传唱,也辈子也算留下些东西,不白活了。”
虽则她只尝试了一次,却已经爱上写唱词这件事。
沈拾月也点头,“那就说好了,下本戏我还来烦扰姑娘。”
林雅宁笑着说好,顿了顿,又试着问她,“听说宫中那位韩贵人小产了?”
沈拾月也是心间一顿,而后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啧,方才只顾着说戏本子了,还有件顶要紧的大事没考虑。
——她原先是觉得狗皇帝配不上这姑娘,但现如今经过她的乌鸦嘴开光,狗皇帝只怕要绝后,若这姑娘再当嫁给狗皇帝,岂不等于这姑娘也要绝后……
啧,得想个办法才是。
正苦恼着,却听林雅宁又咳了咳,小声又艰难的问她,“听说,陛下的身体……”
沈拾月,“……”
果然,大伙儿已经开始议论起狗皇帝的身体了。
……这事儿可就怨不着她了啊。
她于是也做出一脸神秘的模样,压低声道,“我是念在你不是外人,不过这话你可千万不能外传,否则只怕有杀身之祸……”
林雅宁赶忙点头闭紧嘴巴又一脸紧张的瞧她。
沈拾月咳了咳,继续压低声道,“确实隐约听说,陛下的身体不太好……”
林雅宁赶忙又小声问,“不知是哪里不好,可瞧过大夫了?”
沈拾月轻声咳了咳,“这种事是宫中秘辛,陛下便是传太医,也断不会叫我们知道不是?反正……总之……听说是跟韩贵人小产的事有关系。”
林雅宁一顿,而后也点了点头,小声道,“我就晓得,前日父亲他们议论此事,还不叫我听见……”
沈拾月,“……”
瞧,人家都私下议论了,真不怪她。
她于是又老成的叹了口气,小声道,“毕竟这是大事,上头没有公开,令尊他们当然也不能乱说。我也是真心为姑娘考虑,今日才敢把知道的相告,不过你自己晓得就好,万不要再告诉别人。”
林雅宁点了点头,又小声道,“我晓得,多谢王妃。”
“你们……在做什么?”
门口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将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两人吓了一跳,沈拾月赶紧看去,却见是小傻子忽然踏进了房中。
她差点翻出白眼,道,“吓我一跳,殿下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慕容霄,“……”
到底是谁鬼鬼祟祟?
他方才在前院见完客,想着过来找她吃饭,来到门外都没听见动静,还以为这花厅中没人,踏进来却见,她与旁人肩膀贴着肩膀头挨着头在小声嘀咕。
……
好在,沈拾月也反应了过来,忙咳了咳,又道,“我这还有客人在,殿下便是来,也该叫人禀报一声嘛。”
话音落下,却见林雅宁道,“今日打扰王妃了,时候不早,小女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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