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端着一碗酸汤面出来了。
“尝尝看。”
自然是好吃。
“还行。”但江妙云嘴硬,做出勉强能够入口的模样。
陈宝音笑笑。她知道自己的水平,玩笑道:“那就好,我还怕你饿着肚子回去,倒显得我待客不周了。”
什么啊?她如今回京,怎么说话总是这样软和,江妙云不自在极了,忍不住扭了一下,说道:“我车上带了吃的,饿不着。”
来之前,她就没打算吃东西。
想到吃了炸麻雀、小酥鱼,现在还要吃一碗面,不仅没饿着,还比平时吃得多,江妙云:“……”
“槐花汤来了。”很快,顾舒容端上来三份槐花汤。
槐花用面粉裹着,放薄油煎过,做成的汤色泽金黄,闻起来喷喷香。若是浇点醋,就更美味了。
李娇儿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期待来。
江妙云:“…………”
她神情复杂,看向陈宝音:“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吃胖。陈宝音,你的心真狠!”
陈宝音哈哈大笑起来。
巷子口,有几波人来了又走。
“什么?还没走?”不同府邸中,几位小姐纷纷露出相同的讶异,“再去探!”
陈宝音设宴,邀请了十几位旧相识。像崔如卉,根本没打算来。
有的人想来,又怕其他人不来,自己来了没面子。还有的人,已经来了,但是看来的人不多,于是又走了。
很好奇今日谁会去,也好奇这场宴会是否不欢而散,于是派家中仆人盯着。
这些仆人们跑了几个来回,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主家:“回小姐,江小姐和李小姐回家了。”
待了足足大半日!陈宝音到底准备了什么招待她们?!没有赴宴的,好奇极了。
而赴宴的江妙云和李娇儿,都心满意足地离去。
陈宝音准备的菜品,都是她们很少吃到的乡野菜品。不管怎么说,新鲜又美味,还不错。
之后,她们嗑瓜子,嗑了一下午——这瓜子也不寻常,是陈宝音的大嫂炒的,临走还带了一包回家。
她们一边嗑瓜子,一边听陈宝音说,她写话本的经历。
她们只看过话本,还从没听谁说,自己写过!陈宝音,怎么这么能折腾啊?
又是假千金,又是回乡下,又是当先生,现在还写话本!
偏偏,她写的那些桥段,还挺有意思。江妙云跟李娇儿听得入神,简直不想走。若非顾家太过简陋,两人简直想住下,抵足夜谈。
“等你写完,第一个喊我看。”临走前,江妙云正色道。拉着陈宝音的手,躲躲闪闪道:“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还是朋友。”
陈宝音用她丰富的经历,有趣的脑袋,征服了她。江妙云忍不住想,谁会笑话她跟陈宝音交朋友?
笑话的人,都是没眼力的人。陈宝音真诚又有趣,配当她江二小姐的朋友!
“好。”陈宝音含笑点头,看向前方走向马车的李娇儿,“我第二个才给娇儿妹妹看。”
最先来到的人是江妙云,她记得很清楚。
李娇儿却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第一个,她回身道:“那我就等着了。”
站在院门口,陈宝音目送两辆马车离去。
顾舒容说得对,她该有真正的朋友。以她的身份,想要和千金小姐们交朋友,远远不够格。而一点乡野小食,并不能讨好到她们。至于话本故事,亦只能维持暂时的友好。
她打算拉她们入伙。
第123章 对上
江妙云和李娇儿频频受邀请, 被问起那天发生的事。
“没什么。”李娇儿如此回答。
“想知道?我偏不说。”江妙云这样说道。
谁让她们不去?就不告诉她们。
两人口风严谨,让一众被邀请但没赴约的小姐们,好奇得不得了。
“只是个穷酸小官的夫人罢了,能准备什么好东西?”有人说道。
江妙云却不是傻的, 被激将就上当, 她反问道:“你既知道,还问什么?”
“我那日身体不适, 才没去成。好妹妹, 告诉我吧。”有人放软身段问道。
李娇儿一向是软和的性子,名声在外, 都知道她好说话。但这回,她咬着嘴唇, 一脸为难地摇头:“姐姐别难为我了。”
得。
这两个人, 谁都问不出来。
“同那样一个人来往,也不怕辱没了身份。”有人不高兴了,讥讽道。
若是从前, 江妙云兴许在意。但现在, 她丝毫不觉难为情:“谁也不许说她的坏话,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江二小姐交的朋友,不许任何人辱没!
这事传到长辈们的耳中。
江妙云被母亲叫去, 问她:“我听说,你同从前徐家那个假千金来往起来了?”
“是有这回事。”江妙云道, 她跟母亲一向亲密, 并不觉得被责问了, 还兴冲冲拉着母亲的手说道:“母亲, 帮我一个忙。”
江夫人好奇问:“什么事?”
“您帮我印一本书!”江妙云两眼放光, “我要卖书!”
江夫人名下有一间书肆, 开遍大江南北。她眉头微挑,问女儿:“怎么忽然想到卖书?”
江妙云和盘托出。
她那日听陈宝音说她写的话本,觉得很有趣,回来好几日了,还心心念念后续。
然后她想,陈宝音写话本,总是要印的。与其便宜了别的书商,何不便宜了她呢?
“母亲,这个故事不错吧?”将话本内容讲述出来,江妙云眉飞色舞地道:“亏不了的!”
她们家大业大,卖什么都不会亏。而若是火了,陈宝音可是欠她好大一个人情!
哈,陈宝音!说软话,算得了什么?做一碗面,又算得了什么?她要她系上围裙,给她整治一桌珍馐盛宴!
听得女儿解释,江夫人的神色放松下来:“原来如此。”
“母亲同意我与陈宝音来往了?”江妙云不傻,知道母亲叫她来,是因为什么。拉起江夫人的手,晃动起来。
江夫人道:“她的名声可不好。你与她来往,不怕带累自己?”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江妙云轻嗤一声。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啊,跟陈宝音是半斤八两,从前两人针锋相对,难道只是陈宝音的错吗?
说陈宝音骄纵任性,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比陈宝音还多了一个没脑子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跺跺脚,咬唇道:“等我的书火了,看谁还说我没脑子!”
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江夫人爱怜地抬手,将她脸畔的碎发掖至耳后:“你想得通就好。”
名声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她女儿才不需要。
“那母亲是答应我了?”江妙云高兴地道,“答应我跟陈宝音来往,还答应帮我印书?”
江夫人道:“印书可以,但在商言商,她如今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新人,润笔费不会给许多。”
“嗯嗯。”江妙云点点头,很分得清里外,“等她出名了再说。”
闻言,江夫人彻底放下心来。
“陈宝音,你要如何谢我?”江妙云驾车前来,站在小院中,下巴抬得高高的,满目得色。
她得到母亲首肯,高兴得不得了,根本耐不住,要跟陈宝音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陈宝音满脸惊喜,感动不已,上前抱住江妙云的手,“妙云,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闻言,江妙云的下巴抬得更高了,说道:“我是不是对你最好的朋友?”
“你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陈宝音看着她,真挚地说道:“还是我第一个朋友,至今唯一的朋友。”
这话就有些沉甸甸了,江妙云的下巴抬不起来了,不好意思地抿着唇,嗔道:“你啊,就是不会说话,不然早就有朋友了。”
从前她多傲气啊?跟谁都不屑讨好。满京城里,来往的千金们,没有一个跟她处得好。
“我那会儿啊,”陈宝音笑了笑,“傻呗。”
江妙云顿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对,你傻!”呵呵,没脑子的陈宝音,她才是没脑子的那个。
两人进屋说话。
被认可是第一个朋友,还是唯一的朋友,这让江妙云感觉很不同。看着从前不对付的人,只觉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说话都柔和起来了:“我想着,你这个故事可以出上下部。下部你慢慢写,不着急。上部润一润,咱们先出了。”
陈宝音点点头:“好,听你的。”
江妙云不由得腰杆都挺直了,心里暗暗称奇,现在的陈宝音怎么如此识趣,叫人看着顺眼呢?
“你不问问润笔费?”她看过去道。
陈宝音说道:“我只是个新人,还没有名气,有书肆肯出我的书,已经是意外之喜。润笔费,有就很好了。”
江妙云原本就没打算给她很多,但是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她还是分得清公私的:“既如此,我让管事来和你谈。”
“好。”陈宝音点点头,感激地道:“多谢你了,妙云。”
江妙云摆摆手:“朋友嘛,不必见外。”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说起上次宴会后,许多人都打听那日的情形,江妙云得意不已:“就不告诉她们。等书印出来了,我还要让她们买。”
等她们看完上部,念念不忘下部时,她早就看完书稿了,想想就快活!
三日后,书肆的管事来找陈宝音谈润笔费。
陈宝音恰好整理完上部的书稿,交由管事看过,管事道:“文笔虽稚嫩,胜在活泼有趣。若依着书肆的规矩,只能给出十五两的润笔费。但夫人乃我们家小姐的好友,可酌情给到二十两。”
文笔稚嫩?陈宝音面上泛热,心中羞惭。怪她曾经不好好读书,文采逊色。若是顾亭远来写,肯定不止这个价格。
“多谢。”她轻轻颔首,接受了。
管事带走了书稿,陈宝音送客后,便将二十两银子拿给顾舒容看:“姐姐,咱们的菜钱有了。”
顾舒容自从进京后,因为菜价,时常焦虑,还点灯做绣活。她不让说,但兰兰跟她住一屋,悄悄告诉给陈宝音了。
“你少做些绣活罢,太伤眼睛了。”陈宝音佯作严肃道。
顾舒容知道她卖了书稿,喜得不得了:“宝音真能干。”
她写一部书,要花上三个月左右。上部卖了二十两,下部不会比这个少。一年只写一部,也有几十两银子呢!
“加菜,晚上加菜!”她喜悦道。
傍晚,顾亭远下差回来,看到一桌丰盛的饭菜,他挑眉道:“有什么喜事?”
“宝音,你说。”顾舒容挤挤眼。
陈宝音偏头,脸上满是笑意:“我的书稿卖掉啦!”
顾亭远知道她在写书,有时候她思路不畅,还会征求他的意见,闻言高兴道:“恭喜陈先生。不知卖得银钱几何?”
“二十两!”陈宝音挑眉道,“多亏了江妙云。”
顾亭远提箸,夹菜给她,笑道:“陈先生交友有方。”
“呸。”陈宝音瞪他,“少埋汰我。”
她跟江妙云交朋友,是抱着目的的。包括江妙云找书商,也是因为她那句“不经心”的抱怨:“我让顾亭远找门路,他哪忙得开。”
“并没有埋汰。”顾亭远笑容温和,看向姐姐和兰兰,“大家说,陈先生是不是交友有方?”
顾舒容亲眼看到宝音下厨揉面,交际了大半日,送走人后口干舌燥灌了一壶水,她点点头:“宝音心好,聪明,交的朋友也好。”
兰兰更是直点头:“姑姑厉害!”
陈宝音看着家人们明亮充满喜爱的眼神,不禁抿唇笑了:“吃饭,吃饭。”
她跟江妙云交朋友,的确抱着目的。但是,江妙云已经成了她的朋友,她就会真心待她。
二十两银子,全都拿出来,也不够给江妙云买条衣裙的。她花了两天时间,细心雕刻打磨了一根竹签,作为书签送给江妙云。
江妙云收到后,心里欢喜极了,偏偏嘴硬道:“哼,勉勉强强吧。”
回头就跟李娇儿显摆了,她嘴上不说,行动处处都在说:虽然咱们都是陈宝音的朋友,但我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李娇儿有点羡慕。但是,她想了想自家的情形,不禁神情黯然。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
这天傍晚,顾亭远回到家,脱下汗湿的公服,换上家常衣衫,掬了捧水洗脸,才道:“我有位同僚的孩儿办百日宴,咱们要准备一份贺礼。”
陈宝音点点头:“晓得了。”
提起孩子,她就想起自己,想起杜金花说,他们早日生下自己的孩儿才是正经。
但觑着顾亭远的神色,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她慢慢放下心来。
过了两日,陈宝音携礼去贺喜。
那位同僚家的是个小公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众人都在逗,说着吉祥话儿,陈宝音也跟着说了几句。
“这位便是顾夫人?”忽然,有人走到她不远处,声音带着打量。
陈宝音转头,便看到一位穿着打扮格外华贵的年轻女子。她微微挑眉,问道:“请问你是?”
“夫家姓冯。”那位年轻夫人说道。
陈宝音心头一动,面上不显:“冯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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