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宁将水放在桌上, 示意他们自己拿。
非常粗鲁且怠慢的待客方式。
她故意的。
楚西森没觉得被怠慢,他的关注点比较奇怪, 盯着矿泉水, 小声提醒:“冰箱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哦,不另外收钱的, 算在服务费里了。”
白宁宁轻轻应了一声,没接茬。
楚西森见她没动, 脑子里开始发散思维,以为她不擅长待人接物,主动教她:“有客人的话, 要先问客人想喝什么——虽然一般大家都会客套地说‘都行’,但你要尽量拿贵的会好一点。”
白宁宁不为所动,等他说完才慢悠悠开口:“你们是客人吗?”
楚西森完全没理解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相当乐观开朗:“对哦, 我们是家人。”
白宁宁:“……”
倒也不必如此自来熟。
楚寒舟凶了一眼楚西森, 后者立刻变得乖巧,但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又没说错什么……”
“抱歉,我们自顾自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楚予宴看向她认真解释, 语调优雅, 就像是小溪淙淙流过,让人忍不住认真聆听。
他先抛出白宁宁感兴趣的点:“如你所见, 我半人半鬼的身躯, 是因为有一半在镇压地府众鬼。而你, 是阎王继承人。”
白宁宁抬手做出拒绝的手势:“我不接受。”
阎王继承人怎么可能怕鬼啦?不可能!
骗她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吧——
接下来是要骗她转账激活身份?还是要借机接触清微山?
白宁宁开始一本正经地编胡话:“我倒是有听说过, 地府阎王因故仙逝,地府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现在的代理阎王不太行,不少人、甚至是鬼都想把TA干掉自己上呢。”
楚予宴微微睁大了眼:“清微山已经把自己的野心放在明面上来说了吗?”
白宁宁心说骗子就是骗子,连这么明显的胡话居然也信。
楚寒舟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宁宁你没有参与吧?要是牵扯其中就麻烦了……”
白宁宁继续胡诌:“黑白无常就是为了查这个事吗?”
“他们已经跟你说了?你们双方已经确认身份了?”
楚予宴的声音在诧异中带着一丝惊喜。
不请自来的三兄弟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客厅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愉悦。
“早说嘛,早知道你们已经相认了,我们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楚西森反客为主,直接去冰箱给哥哥妹妹们拿饮料。
他给白宁宁拿了一瓶草莓味的鲜奶,说:“这和普通的草莓味制品不一样哦,特别好喝,你试试。”
白宁宁愣了一下才接过奶,以无可救药的眼神盯着他。
楚西森不解:“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白宁宁:“我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场吗?”
“对哦。”楚西森被提醒之后才回忆了一下往事,疑惑不已,“你们什么时候相认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楚寒舟内心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讪讪打圆场:“可能你比较蠢……?”
白宁宁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因为根本就没说——你们这群自说自话的人可以离开我的房间了吗?”
“啊——?!”
又是三重响。
白宁宁心说你们怎么不去参加合唱团。
楚予宴背后一凉,开始复盘刚刚的对话:“不对,等等,你刚刚不是阐明了前因后果吗?连黑白无常的任务都知道。”
“因为刚才都是我瞎掰的。”
她一边说一边开鲜奶的瓶盖,这瓶盖开起来比较费劲,以至于她的声音中带着些咬牙切齿。
楚予宴有点懵:“但刚刚你都说对了啊……”
白宁宁:“?”
楚家三兄弟:“?”
白宁宁:“???”
楚予宴用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再次确认:“你刚刚的话真是胡说的?会不会是被潜移默化了?有察觉到蛛丝马迹的不对,才编出这么逻辑合理的……事实?”
白宁宁摇头,非常坚决:“都是我信口胡诌的,没有任何事实依据。”
楚予宴微微低头,明白了白宁宁非常不信任他们,沉吟两秒之后,开口:“知道了,今夜子时,你会看到答案。”
白宁宁:“我拒绝,我要睡觉。”
——这和最低级的魔法少女诈骗有什么区别啊?!这位霸总哥哥不会要半夜放烟花,然后告诉她这是百鬼夜行吧?
不,感觉他们更有可能找一百个演员,毕竟这里是元城,到处都是群演。
白宁宁顿时觉得无趣,下了逐客令。
楚予宴的反应非常平淡,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回见”,就让他的兄弟们推着他离开了。
白宁宁一点也没犹豫,转头给门窗都上了锁和门阻器,然后洗漱睡觉。
烦死了,谁要陪你们这些贵公子玩过家家啊?
元沐阳正在房间里打坐,同时回忆白天自己到底是怎么昏过去的——
耿依依确实想攻击自己,虽然她后来解释是在攻击他身后的鬼。
但他根本没察觉到背后有鬼的气息。
当时其他人在做什么?
车厢里有人在睡觉,有人在闲聊,有人在戴着耳机小声唱歌,还有人拿着笔记本轻敲键盘办公——
这些都是排除嫌疑的路人。
他周围的人呢?
白宁宁当时在吃薯片,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危险,在耿依依忽然动手的时候,她还在愣神,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楚西森捂着鼻子抱怨好臭——证明他当时闻到了很浓重的鬼气。
那为什么自己没察觉到呢?是自己的身体感官出问题了吗?
元沐阳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积压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多了,这对修道之人来说不是好事。
元修朔若有所感,抽空给他发了条消息:“思绪过重,抛却杂念安睡一夜,神台明净,灵心安宁,或可解惑。”
元沐阳叹了口气,决定听劝睡一晚。
隔壁,余悦正躺在酒店里柔软的大床上,劳累一天终于解脱——
上头不知道什么毛病,忽然让她赶在时限之前来元城接人,为了能早点来,还用了些特殊手段。
两位师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宁宁一副什么都懂,但就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元沐阳更奇怪,像是在崩溃边缘强撑。
她本想如实向院长汇报,但元沐阳让她只说“一切正常”,剩下的他亲自去说,也不知道说了没有……
算了,不管了!难得公费入住豪华酒店,该享受就享受!
“长辈”们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睡觉!
-
深夜,白宁宁睡得正安稳,但就像是忽然被唤醒一样,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
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不是被吵醒,也没有被打扰。
她看了眼时间,正正好好十二点整——不是吧?这是什么高级恶作剧吗?
窗外月色皎洁,月光透过窗洒落在她的手臂上,竟显得森白可怖。
再仔细一看,手臂下方——这不是她的脸吗???
她明明还好端端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这个视角是怎么回事?和顾博知一样灵体出窍了吗?
-
“到点了,她会来吗?”楚寒舟在酒店天台,俯瞰元城夜景。
“再等等吧。”楚予宴靠在栏杆上,唇角微微勾起,“要来了。”
下一秒,白宁宁出现在天台,眼神冷峻:“你们干的?”
从白宁宁所在之处,掀起了一阵风,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这阵风带着攻击性,吹向天台的另外二人。
楚寒舟感受到强风的威压,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在这一瞬间,他居然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绝望感。
风吹起楚予宴的发丝,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显露出与之前不同的锐利。
“哎呀哎呀,别生气嘛。”
他随意一挥手,瞬间平静如初,风平尘静。
楚予宴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大哥只是普通人,你生这么大气,真把他削死了怎么办?”
白宁宁这才注意到,二人都是灵体状态,楚寒舟和白天没什么区别,但楚予宴大不一样。
他没了轮椅,能站立,也能自由行走,但下半身只能看见浓重的黑雾——和清淮的黑雾有点像,但更加混杂。
楚予宴仿佛是从万鬼之河中站了起来。
恶鬼们不想让他离开,伸出罪恶的鬼手想拉他共沉沦,一起下地狱;而他也拼尽全力和恶鬼们抗衡,竟然有一丝在绝望中挣扎的残酷美感。
楚予宴摸着下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刚觉醒,能力还不能收放自如,但已经能控制厉鬼了?”
白宁宁回头,看到一团身形是自己两倍的黑雾,依稀能从中看出清淮的冷峻面容。
楚予宴笑意更甚:“如果不是你的鬼,那就当场下地狱吧——”
白宁宁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脸明显黑了几分——黑雾扩散到头部了吗?会不会有危险?
白宁宁没想到,没带黑刀清淮也自己跟了出来,她不确定对方还在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伸手?”
她有意试探,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平摊。
清淮气得气场强了一倍,眼见着就在爆发边缘——这是什么弱智指令啊?!
但还是一脸愤怒地将手轻轻搭了上来,覆在了她的手心上。
旁观的两位哥哥:“……”
“噗——”
楚予宴没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新时代训狗大法?
“安全。”白宁宁转头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二人,扬起下巴,眼神不善,“你们俩准备怎么死?”
楚寒舟和弟弟窃窃私语:“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她变成灵体状态之后暴躁了许多?”
楚予宴笑了笑,凭空拉出了一扇门:“来,地府之门,答案在这里,你亲眼看看就明白了。”
白宁宁沉静地看着门,没动。
不是觉得危险,而是觉得过于亲切,这不正常。
一个未知的、从未踏足过的地带,居然让她觉得亲切,这一点本来就很有问题——还是说这是个带有诱惑效果的陷阱?
但直觉告诉她,穿过这扇门,或许能得到让她困扰已久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清淮,跟我走一趟。”
“好。”
-
楼下,睡得安稳的元沐阳忽然睁开眼,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夺门而出,朝着电梯方向跑去——上方传来的,好浓重的鬼气。
不巧,一楼正借用电梯搬运货物,电梯停在一楼,许久没有动静。
元沐阳咬牙,只能从楼道往上跑。
与此同时,余悦也被这浓重鬼气惊醒,但还是困,一边打哈欠一边开门,就被元沐阳跑过时带起的一阵风给刮得彻底清醒。
余悦有点懵:“刚刚跑过去的,是鬼还是人?”
元沐阳跑到楼顶的时候,鬼气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连半点痕迹都抓不到。
白宁宁的房间里,她仿佛陷入了熟睡状态,除了没有呼吸,一切正常。
黑刀就靠在床边上,像是在守护着它的主人。
在楚西森的房间里,他的两个哥哥也是无呼吸的假死状态,他正一脸警惕地替他们守夜。
不管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警惕转头——哥哥们的安危由我来守护!
耿依依睡得安稳,对房间外发生的事情毫无察觉。
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但对白宁宁来说,这将是极其难忘、改变人生的一晚。
她进门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不对劲——根本踏不到底,这门是开在了半空中啊!!!
……然后开始自由落体。
第44章 代理阎王
正下方是一条怨气快要溢出来的黑色河流, 掉落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会发现下方时不时会有黑色的手伸出河面,想把所有路过的人或者鬼都吞噬掉。
白宁宁落得离河越近, 伸出来的手就越多,且这些黑手逐渐堆高, 都快要形成一座小山丘了——它们想把白宁宁也拉下去, 想要将她的力量据为己有。
距离掉入河流只剩三米的时候,她的正下方出现了一艘小船。
白宁宁恰好掉到船上, 死里逃生。
紧接着,楚予宴带着楚寒舟, 也落在了船上。
楚予宴挥了挥手,抚平了河上的怨气,浅笑着看向白宁宁:“原来你还完全没有控制能力啊。”
白宁宁总觉得这笑有点恶心, 语气暴躁了些:“你故意的?”
楚寒舟拍拍他,示意他别再逗小孩。
“抱歉抱歉。”楚予宴还是笑,“我的镇守范围就是忘川河这一带,所以门只能开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完全不会……”
白宁宁:“我都说了我是个普通人!”
楚予宴问:“你的魂魄怎么飘上天台的?”
白宁宁被他提醒得一愣, 她怎么上去的?忘记了, 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在天台了。
楚予宴笑意更甚:“你现在是灵体状态,是没有重力的,你可以飘——但不能离忘川河太近, 很容易被它们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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