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宁的情绪毫无波澜,说:“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利用云闲干坏事了,云闲多半还是昏着的。”
楚泽疑惑:“你怎么知道?”
白宁宁相当平静,甚至可以淡定地站在对方的角度分析:“如果他想故意挑衅我的话,大可以让云闲来。昨天云闲才跟我吃饭,今天就投奔鬼怪联盟,是一个挑衅的好手段,但是鬼怪联盟没有用。”
她全程没什么情绪波动。
通过刚刚短暂的接触,她也确定了,只要她这里是平静的、没有情绪波动的,清淮就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所以刚刚清淮只是疑惑她为什么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因为他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早上关于云闲的焦虑感,他肯定感受到了。
这算是给云闲加了一道保命符,至少对方不用担心云闲是卧底而绞杀他了。
白宁宁一边按压太阳穴给自己减缓压力,一边慢慢分析说:“他们应该有消息渠道,能获取玄学界的时讯新闻。”
白宁宁问:“把云悠瞬带回来了吗?”
楚予宴说:“动作没有那么快,毕竟他们在山上。我让云悠瞬躲起来了。”
白宁宁皱眉:“恐怕来不及,让你的人撤回来,别去冒险了。”
楚予宴解释:“他们修了密室,一般人都不知道,你可以放心。”
“放心不了,云悠瞬是想把自己卖了给儿子铺路。”
白宁宁说着,再一次从地府借道路,去往云家的山中城市。
她先前以为云悠瞬是想牺牲儿子钓鱼,现在仔细想来,恐怕他是要牺牲自己给儿子铺路。
城市里根本没留下任何人,山上地形崎岖,虽然山中城市修建的漂亮,但到底是一座空城。
云闲作为玄门后裔,加入鬼怪联盟肯定会受怀疑,就像是落草为寇的时候,要交一些诚意。
云悠瞬多半是骗着云闲,让他把地下的密道卖给鬼怪联盟。
骗人的措辞兴许是:地下密室里藏着一些鬼怪联盟需要的资料。
实际上云悠瞬什么有用的资料都不会留下,他只会把自己留在那里,让鬼怪联盟相信他们父子之间真的决裂了。
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白宁宁相当不理解。
早知道给云悠瞬撕一页阎界四季谱了,至少关键时刻能保命。
地府的石头只能从清淮手上保下他们的命来,如果遇到其他鬼怪,就不管用了。
白宁宁根本找不到云家的密室在哪里,她本来想借着弹幕碰碰运气,结果弹幕到这里居然不管用了,别说指路了,连弹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宁宁勉强还算沉着冷静。开启领域试图感知地府石头所在的位置。
谁知云悠瞬竟然就把石头留在了他书房的书桌上,根本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
白宁宁抬头看了眼天,山上比山下海拔高,温度更低一些,且这里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鬼只怕阳光,下雨天的时候正好方便鬼行动——他们又不怕淋雨。
白宁宁考虑过用喇叭录音外放,把人喊出来。
但一时间找不到喇叭,且山上空旷,地下隔音又说不定很好,对方不一定能听得到。
大海捞针是徒劳无功的,懒人总有聪明方法。
她干脆找耿依依借了隐藏气息的玉佩,携带在身上,等着鬼怪们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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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悠瞬穿着得体,眼下却是黑青一片,憔悴至极。
他正在地下室销毁资料,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刚刚白宁宁来给他送石头的时候,他将藏有资料的U盘塞到了白宁宁的帽子里,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
白宁宁来的匆忙,走得也很着急,几乎没给他留说话时间,只跟他说石头能保命,说完就走了。
算了,也罢。
该说的消息都已经发到了楚予宴的邮箱里,白宁宁迟早也会知道。
他将一些重要资料放进碎纸机里,甚至考虑过要不要一把火把资料室烧了算了。
但他不确定会不会有鬼找来,他牺牲也不能白白牺牲,至少得有一些价值。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和一些较为沉重的鬼气,隐约能听到一些鬼叫声。
云悠瞬思索着,决定等开门的一瞬间,就放火。
脚步声多半是他儿子云闲的,带着一群鬼回来了。
他得尽量在放火之前说一些恩断义绝的话,甚至要撇清父子之间的关系,这样云闲才不会被怀疑。
开门的一瞬间,云悠瞬苦涩出声:“逆子,你终究还是来了——”
他话音刚落,“咔”地一声打开打火机,准备做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然后他看见了沉着脸的白宁宁,和她身后一干瑟瑟发抖的鬼。
白宁宁表情不善:“谁是你逆子?”
“抱、抱歉……”云悠瞬没想到为什么是这种发展,说话都有些结巴。
白宁宁环视一周,随口吐槽:“你这地下室还挺难找,要不是他们带路,我都找不到这来。”
她顺手将这些鬼一并送去地府,然后跟云悠瞬说:“闲的没事啊?”
云悠瞬颤抖着,眼泪无声落下,他有些哽咽,甚至没法连贯说出完整的句子:“您这样,会让鬼……鬼怪联盟觉得,我们设、设了圈套,犬子的处境就……危险了啊……”
白宁宁处理完鬼,看了眼散落满地的资料和轰隆隆运转的碎纸机,猜到了这位打的什么主意。
她说:“都说了让你们别轻举妄动,怎么就不听呢。”
白宁宁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中年人,一时间也没法责备太过,她叹了口气:“算了,你先跟我来吧。”
云悠瞬还穿着礼服,像是做好了体面赴死的准备,但泪涕横流,脸上狼狈至极。
白宁宁没安慰他,带他离开密室,一边算是安慰他:“把心收回肚子里,你儿子暂且不会有事。”
“是吗?你就这么信任我?”
密室的入口藏在书房的书柜下房,再上来的时候,清淮坐在书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白宁宁见怪不怪,冷漠地“哦”了一声,知道清淮这是不高兴,马上又来找场子来了。
她说:“云家又没惹你,应该不在你的复仇名单里吧?”
清淮的鬼手轻轻搭在云闲的脖子上,后者闭着眼,昏睡不醒,表情还算安详。
清淮的鬼手轻轻用力,云闲脸上立刻浮现痛苦挣扎之色。
云悠瞬见状大惊,噗通一声跪下了:“求您,放犬子一马!”
清淮脸上浮现笑意,玩味的眼神落在白宁宁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白宁宁眼神一凛:“你在问我?”
清淮感受到她真的有些急了,开心地笑出声来,说:“是啊,我在问你。这两个只能救一个,你选谁呢?”
白宁宁知道他这是在存心报复。
她看了眼地上的云悠瞬,对方泪眼朦胧,恳求地看着她——求她救自己的儿子。
但这时候,救一个就意味着放弃另一个。
非常刻意的二选一。
白宁宁不上他的当,她非常笃定:“你下不了手。”
“是吗?”清淮的手又用力一些,云闲脖子上留下了黑紫色的印子,再稍微多加一点力道,云闲恐怕就要一命呜呼。
云悠瞬彻底急了,对着白宁宁磕头:“求您、求您……”
白宁宁知道清淮不能动手,他只是一瞬间就懈了力道,装装样子吓唬人罢了。
但云悠瞬不知道,所以他还在对着白宁宁磕头。
这个场景让她非常难受。
“是我输了。”
白宁宁沉着脸,将云悠瞬扶起来。
清淮笑起来:“是吗?原来你也会承认自己输了啊?”
他笑得非常好看,有些妖冶,不像是人类的好看,就像是云端半掩着的月亮那样好看。
可惜现在不是欣赏他美貌的时候,白宁宁看到这张脸,心里有些堵得慌。
白宁宁说:“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但我不想和你单独聊。”
白宁宁直视清淮的眼睛,往他的方向抬脚,漫步而去,她勾起嘴角:“你在害怕什么?”
清淮瞬间变脸,笑容消失,脸上平添些许阴霾,手又掐上了云闲的脖子,威胁道:“我说了,你别过来。我不想跟你单独聊。”
一瞬间,二人的表情仿佛是互换了一般。
白宁宁看着他不高兴的表情,笑起来:“你根本就没有挣脱我言灵的束缚,对吧?”
第88章 连着的线
乌云遮去天光, 窗外风雨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再淅淅沥沥地在窗户上汇聚成股, 慢慢流下。
风吹动树影印在透明玻璃窗上,看上去像是狰狞的鬼影, 狰狞又渗人。
此情此景, 非常适合拍恐怖片。
但白宁宁发现胆小如她,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白宁宁忽略清淮的虚张声势, 轻而易举地牵过他掐在云闲脖子上的那只手,目光却径直望入他的眼底:“所以, 单独聊聊吗?”
明明是他坐在书桌上,由上而下的俯视她,但他却有种他们双眼视线平齐的错觉。
清淮盯着她, 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仿佛撒气一般,将云闲甩到了云悠瞬身上。
云悠瞬凭着本能接住儿子,一声闷响, 他给云闲当了肉垫, 竟然被砸昏了过去。
也不知是凭着惊人意志力,坚持到确认儿子安全后才晕过去;还是经过大喜大悲的剧烈精神波动,过于疲惫累昏了。
白宁宁看都没看一眼, 她越是在意, 他们越危险。
对于白宁宁的面无表情、且内心毫无感情波动,清淮稍稍有些满意,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又迅速将其抿成一条直线, 板着脸盯着白宁宁, 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
白宁宁松开他的手,绕到书桌后的转椅上坐下。
清淮手上蓦然一空,又隐隐不高兴起来。
白宁宁的手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上,语气慵懒惬意:“先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她位于下方,需要仰视清淮,但她的眼神和气势却像是女王,语气平缓却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平静。
清淮飘在空中,刻意纵容自己的鬼气在屋内肆意扩散,试图给白宁宁造成一些压迫感。
白宁宁视若无睹,右手支着侧脸:“从这里到君家,少说也有几百公里,我从地府借道,你呢?你为什么来这么快?”
没人说话,但此刻算不上安静。
屋外狂风骤雨,豆大的雨点滴答滴答地砸在屋檐上,狂风呼啸吹得树叶沙沙声和透过窗缝的尖锐啸声混杂在一起,像极了鬼叫声。
室内也不算安宁,清淮的鬼气在屋内四处乱撞,四面八方都是书籍掉落和书卷翻页的声音。
深山古堡,雨天,闹鬼。
确实符合恐怖片的各种要素,遑论眼前真的有鬼。
这些鬼气似乎都有意识的,没有靠近白宁宁,给她留出了半径半米的安宁。
白宁宁安静等了十秒,见他不说话,平静地换了个问题:“你是一早就知道鬼怪联盟跟你有关,还是最近才知道的?”
屋内的鬼气安静了一瞬,但只一瞬,紧接着又变本加厉的破坏着书房内的布局设施。
鬼气撞开了角落里带锁的箱子,把内里的乐高拼图撞得七零八落,零件洒落得到处都是。
一个乐高零件撞在墙上反弹,冲着白宁宁的脸飞击而去,她一动不动,仿佛感觉不到危险。
零件距离她的脸还有十厘米的时候,被不知名鬼气拦截,停滞在空中,下一秒碎成齑粉。
白宁宁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依然平静地看着清淮:“现在鬼怪联盟是你说了算,对吧?”
“是。”
清淮应声的同时,窗户也被鬼气撞开,风雨带着凉意莽撞地闯入书房内。
开着的窗户离白宁宁不算近,雨淋湿了散落在地的书,风吹起白宁宁的头发。
她能感受到带着凉意的风,但是没有一滴雨落到她身上。
“好,下一个问题很重要,希望你能回答。”
白宁宁仿佛并不在意先前问题的答案,也不在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书房。
甚至连胡乱吹动她头发的风都不怎么在意。
白宁宁随手将碎发撩到耳后,仰头的时候脸上带着非常浅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问:“疼吗?”
清淮怔愣地看着她。
窗户重新被关上,风雨被阻隔在外,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啸叫声。
满屋子乱飞的乐高零件同时坠落在地,散乱的敲击声和窗外的落雨声呼应着。
鬼气此刻仿佛也茫然无措,安静地降低存在感,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宁宁安静看着他。
先前的问题都是等十秒,他如果不答她就换下一个问题。
但十秒过去了,白宁宁还没有要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意思。
清淮不语,凝视着她。
他们俩的关系就是这样,之间连着一根线,可以是牵狗绳,也可以是风筝线。
这根线斩不断,也挣不脱。
确实会疼。
跟她离得太远就会疼。
这种疼痛感在他看来可以忽略不计,远不及在转灵阵里日日夜夜看不到未来和希望来的痛。
清淮眯起眼:“你想让我将鬼怪联盟拱手送给地府?”
“说实话,也不是不行。”白宁宁一副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鬼可以接手,煞精有点难办,暂时没有合适他们的岗位。”
她像是在认真思考鬼怪联盟并入地府的可行性。
清淮没由来的生气,说不清是因为哪一方面生气。
生气的理由好像可以找很多个,比如眼前这个坏女人居然想拿他当工具人,借他控制鬼怪联盟;再比如她居然总想着救人,完全不顾及鬼的感受,几次多管闲事;还有她胡乱问了一些有的没的,故意惹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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