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好想变成陈迹,那么他就不会被安千琴比较了。从小别的孩子能玩,而他得在家学习,安千琴拿着不知从哪得到的陈迹照片,指着照片里的陈迹对他说“你看看陈迹,从来不出去玩,你要向他学习,陈迹这次又拿第一了,你也不能输知道吗?”
陈迹陈迹陈迹..
他从小到大都在安千琴的嘴里听到陈迹这个名字,像一个闹钟,每天定时定点播报陈迹的近况,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一点都不关心陈迹到底有没有拿第一,为什么妈妈嘴里永远都在说陈迹,我明明也是班里的第一,我明明也很优秀啊!
“宋巡,陈迹只有一个,你为什么不做你自己。”
“没有人要你成为陈迹。”
宋巡听完发疯似的笑了,他越笑越大声,眼里复杂破碎的情绪伴随着眼泪不断滑落,“祝岁,你懂个屁,电视剧看多了自以为是能嘴遁救人吗?我只想要他死。”
他说完抄起地上的棒球棒向陈迹冲去,他要亲手把这个噩梦毁掉,他对着陈迹的头狠狠挥了下去。
祝昆搬完纸箱,越想越不对劲,刚刚从厂房门口经过的那姑娘看着怎么那么像祝岁,今早她穿的就是那件衣服没错啊。
她来这干什么,她去的那方向都是一些空厂房,晚上都没人往那边去。
祝昆给祝岁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现在正是晚上吃饭时间,他一咬牙外套都没穿匆匆跑了出去。
他在这一块干了大半年,对这地形熟悉,打着闪光灯查看了好几间厂房,里头都空空如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难道是我看错了?
祝昆站在黑黢黢的夜里,只有远处传来的货车轰隆声。
但明明看着往这边来了啊。
祝昆一合计又一次拨通了祝岁的手机,蓦地,黑漆漆的厂房里有个小东西在发光,他皱眉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背像被打断了,祝岁伏在陈迹身上半天没起身,宋巡是真的想杀陈迹,这一棍的力道要是打在陈迹头上,他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她从没这么痛过,像被人从背上生生剜去了一块肉,嘴唇不停颤抖,连话都说不出,痛到头脑一片空白。
她的手哆哆嗦嗦和陈迹的握在一起,贴向陈迹的耳朵。
已经癫狂的宋巡看到祝岁这样,再也忍不住,一棒接一棒打在祝岁身上,“真他妈感人啊,陈迹,我今天就要你看着祝岁是怎么因为你死的,让你们去地下做一对夫妻,这辈子永永远远消失在我眼里!”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没反应的人突然用手拽住了挥舞的棒球棒,紧接着祝岁迅速翻身,趁宋巡还在企图拽回东西的这两三秒时间内,她甚至来不及站起,跪坐在地一刀狠狠扎进了宋巡的大腿,宋巡抱着腿摔倒在地。
棒球棒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祝岁抖着手抢过,照明灯并不明亮,四周光线昏昧,他们的影子扭曲投在墙面,她喘着气眼也不眨握紧手里唯一的武器,人在危急时刻连疼痛都会减弱,她此时只记得一件事,要把陈迹活着带出去。
“宋巡,你羡慕陈迹什么?羡慕他从小被妈妈打骂,羡慕他从小见识他妈妈不断带陌生男人回家,还是羡慕他活了二十几年连爸爸都没见过。你妈妈对你不好吗,高三时候你妈妈每天下午给你做饭送过来,你知道陈迹有多羡慕你,有多想要这样的妈妈吗?”
祝岁眼泪不停滑落,对上宋巡怨恨凶狠的眼神,心里只有为陈迹悲痛的情绪,“你们一起踢球一起学习,在一起那么久,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你能把陈迹骗来这里,是陈迹相信你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陈迹,他善良也是错吗,他信任你也是错吗,我不理解,宋巡,陈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你说啊!”
没人察觉的楼梯轻轻放下一只脚。
“宋巡,重活一世,你为什么不为自己活呢?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不可惜吗?”
“你...”宋巡听懂祝岁的话,惨白的脸上怔愣了几秒后,旋即癫狂大笑起来,“我就说陈迹这辈子怎么这么好运,原来是你,祝岁你了不起,你了不起!”
他说完从地上爬起,刀还扎在他大腿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朝祝岁步步逼步逼近,“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难道不知道我过得也很苦吗,难道我过得就比陈迹好吗?我他妈也很痛苦啊!”
前世他为了照顾一氧化碳中毒导致瘫痪在床的安千琴,被迫休学,安千琴清醒后在耳边唉声叹气,说自己拖累了他,天天哭,哭得宋巡心烦意乱,再好一点的时候,她又开始说陈迹,念叨陈迹,他忍够了,受够了,最后他亲手杀死了安千琴。
掐死的。
看她因为瘫痪想挣扎都挣扎不了,喉咙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到咽气都死不瞑目瞪着他,眼里盛满惊恐和悲痛。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嘴里的陈迹害的。
他合上安千琴的双眼时,无比冷静地想。
他被陈迹两个字压垮了一生。
到现在竟然有人为了专门救陈迹而来,宋巡拔出大腿的水果刀。
“就算没有我,陈迹也一直在自救!”祝岁朝不断靠近的人挥舞起手里的棒球棒,余光中墙壁上出现第四个人的影子,她眼泪源源不断落下,心头哽咽,“他真诚对待每个人,前世那么苦也一直没有放弃,宋巡,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没有谁能救你的时候你只能自己救自己,陈迹就算再不如意都没想过害人,这就是你和陈迹的区别。”
“你懂个屁!你什么都不懂!你和陈迹都去死!去死!”宋巡持刀的手狠狠挥下,与此同时他后背猛地一阵剧痛,他被打得一趔趄,还没看清是谁,肩头一阵闷响,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你他妈打我女儿,老子打死你,哪来的瘪三,动老子女儿...”祝昆夺下祝岁手里的棒球棒往宋巡身上不断挥去。
一声声闷响里,祝岁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陈迹,嘴里不住叫他:“陈迹不要睡,不要睡,你睁眼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不要丢下我,陈迹..”
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多点防备心。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不要...哭。”陈迹吃力抬起手,手还没碰上又重重垂下,他感觉眼皮很重,四周灰蒙蒙的,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滴在他脸上,如果这是最后一刻,死在她怀里似乎也不是很糟糕的事,陈迹这一生有幸得到过这么爱自己的人,他很知足。
“岁岁..”
“嗯,我在。”
“不要..忘记我。”
陈迹不想被你忘记。
“你不会死,陈迹,我马上带你走,为了我们的宝宝坚持一下,我们宝宝需要爸爸,不要丢下我,陈迹,你听着,你死了我会马上嫁人,我会让孩子叫别人爸爸,你..”
“他...如果对你..好,那也...不错。”
祝岁抱着他痛哭失声。
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
祝昆把宋巡打得半死不活,再没反抗能力,蜷缩在地上没动弹,他把棒球棒一扔,急匆匆走向祝岁,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陈迹,手指往他鼻下一放强行镇定道:“先送医院,别哭了,还有气。”
“岁岁不怕啊,爸一定救你们出去,我还想喝我女儿喜酒呢,不怕啊。”祝昆笨拙替祝岁擦了擦眼泪,正要弯腰把陈迹扶起时,一把刀从后背直直插进了他心脏。
祝岁的尖叫声响彻地下室。
祝昆捂着胸口倒下,他身后的宋巡拔出刀,一块块血迹阴影遍布在他脸上,他舔了一口刀上温热的血,冲地上的三个人说:“你们,都得死。”
*
新安街如往常一般机器轰隆的夜里突然开进好几辆鸣笛的警车,大家纷纷往窗外探出头,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
“啥事啊,着火了?”
“哪有火,这是警车不是消防。”
“那是犯啥事啦,怎么还有救护车,有人跳楼了?”
“谁知道啊。明天看新闻就知道了。”
“诶诶诶,看什么看什么,赶紧干活啊,今晚这些货得包好,老祝人呢。”
“谁知道啊,人家拆迁户,命好,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你就酸吧。”
……
警车停在漆黑的厂房,崔正青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妈的陈迹,要不是为了你我他妈今晚还能连胜,你要出什么事对得起我吗!
陈迹,我还没跟你道歉,你千万不能死。
“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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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章的时候,我写过宋巡妈妈,她是一个爱比较的女人,和陈迹妈妈比,又拿宋巡和陈迹比。
写到这里,一直想表达的是,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真的很大,不管是宋巡,还是陈迹,或者景致,甚至是帮崔博朗的高新,他们都很大程度上受了原生家庭的影响,或多或少导致了性格缺陷。
从小被比较的孩子会不自觉自卑,他会觉得自己哪都不如人,特别是在安千琴这样的教育下,宋巡没被肯定过,他一直都是在比较中输的那个人,他很难不扭曲。
全文只有崔正青是在健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他的父母明是非,就算儿子被开除了,他们也没有责怪陈迹,因为他们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所以崔正青才会在最后关头选择来救陈迹。
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有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下一章大结局,感谢你们看到这里。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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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20日, 新安街废弃工厂发生一起情节严重的绑架事件,致受害人一死两伤,嫌疑人宋某畏罪自杀, 绑架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骆容一下飞机直接去了医院,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宋巡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到医院就看到崔正青, 看上去几天没睡, 一脸疲惫坐在医院长椅上。
“他们怎么样了?”骆容不知道新闻里的一死两伤是谁, 问这话时忐忑不安紧盯着崔正青。
“陈迹还在ICU, 情况不太好,祝岁她爸去世了,她...孩子也没了。”
“祝岁怀孕了?”骆容惊诧不已。
崔正青点头, 这两天他都没睡过,一闭眼那晚的场景不断重现在眼前。
“宋巡..死了吗?”骆容形容不出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句话, 仿佛问出来就是对幸存者的残忍, 可她还是想知道。
“死了。”
那晚他跟着警察下到地下室,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祝岁哭到没声,堵着祝昆冒血的胸口,鲜血从她指缝不断溢出, 宋巡抵在她脖颈的刀尖随时可能刺穿她。
“放开人质,不然开枪了。”
“宋巡, 你在干什么!”崔正青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失神, 嘴里的话囫囵冒出, “宋巡, 我们是朋友, 你冷静一点。”
“崔正青你怎么来了?你看,我也给你报仇了,陈迹被我弄死了,他害你被退学,你现在看他这样肯定很爽吧。”宋巡面对对准自己的枪惧色全无,看着崔正青一副求认同的期待。
“宋巡你他妈在说什么,我早就不恨陈迹了,那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陈迹,我被退学是我活该,怪不得任何人,你先把刀放下!”崔正青看着躺在地上的陈迹,眼前不自觉模糊,话也跟着涌出来,“陈迹,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我拉不下面子联系你。你这性格什么都闷在心里,这两年过得肯定也不好,对不起,你一定对我很失望。”
宋巡的表情一寸寸崩裂,眼也不眨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所有人都紧张盯着持刀的人,少顷,逼仄地下室响起宋巡的讥讽大笑声,他一边笑着,一边又像自己想通了般自言自语起来,“我真傻,怎么会把你当朋友,你和陈迹才是朋友,我他妈算个屁,他害你退学你都能原谅他,要是我害你退学,你肯定巴不得杀了我。
对,你们每个人都喜欢陈迹,不管是你还是祝岁,甚至是骆容,你们都偏向陈迹,陈迹到底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好!我就那么差吗,我就那么一无是处吗?”宋巡发狂质问在场每个人,他真的好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身边每个人都在议论陈迹,为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陈迹带给他的阴影,为什么安千琴永远在拿他和陈迹比。
两世了,他都摆脱不了陈迹。
“宋巡,你他妈醒醒!我从来没觉得你比陈迹差在哪,刚上大学,我寝室有个人说他同学在缙北大学,我说我哥们也是,还是高考状元。你已经很优秀了,骆容说你回国创业,虽然没跟你联系,但我真心觉得你牛逼,宋巡,是你一直在否定自己,放过你自己吧,兄弟,我们三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们三个为进球击过掌,一起通宵打过游戏,分享青春期的秘密,口无遮拦说颜色笑话,吵过闹过,那么多个朝夕相处插科打诨的日子,那么多个回想起来都会湿眼眶的青春日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崔正青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紧张的地下室里回荡着崔正青的抽泣声。
宋巡分不清往下淌的是泪是血,他钳住祝岁肩膀的手一松,摇摇欲坠站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随着他起身又一次聚焦到他身上,可他眼神却对准了崔正青。
他还是第一次见崔正青哭。
“正青..”宋巡擦了一把湿淋淋的脸,望着泣不成声的崔正青说,“谢谢。”
谢谢你肯定我。
“再见。”
“不要!”
脸上溅上温热液体,崔正青连滚带爬冲向倒下的宋巡,他从没见过这么多血,顷刻流满了宋巡的脖子,他手捂住不断喷涌血液伤口,语无伦次地说话:“宋巡坚持住..别死啊傻逼..”
宋巡眼神涣散,听到熟悉的口吻想笑又笑不出,他眼泪静静往下淌,最后一刻想说的话太多,但也来不及了。
“其实…我也怀念过...”
那是宋巡说的最后一句。
*
宋巡的后事是骆容处理的。
出了这事,宋巡那些亲戚觉得丢脸,生怕自己跟着被谴责,没一个人来认领他的尸体。
骆容第一次见尸体,看到他脖子那狰狞的伤口时,她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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