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南省的一个企业家,从短视频上看到了江南拍的燕子的视频,希望给滇南的失学儿童捐款,想要她帮忙拍摄捐款过程进行宣传。不巧的是,企业家只有初八那天路过坛城,所以希望那天她可以空出时间单独谈谈。
江爸江妈看到她那天有工作,便表示没关系,工作要紧,他们两人自己待在房子里就可以了。江南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也没什么办法。
没想到,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岑君后,岑君当即表示他可以安排人带伯父伯母去玩。
江南并没有当即应下来,她认为岑君或许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江爸江妈都是岖州土生土长的农民,都没什么文化,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讲。而他们岖州当地的土话又特别难懂,甚至在江南这边被人笑称“岖州牛叫”,意思是岖州话又难听又难懂,嗡嗡嗡的,如同牛叫一般。
当他们在坛城机场下飞机后,她父母感慨了说了几句赞叹的话,大概是他们穿得花花绿绿一看就是乡下人,加上说出来的话抑扬顿挫特别好笑,跟在他们后面的几个游客指着他们的背影发笑。
江南当时就心里一沉,她不愿意自己的父母被人嘲笑,更不愿意他们被自己喜欢的人嘲笑。
一想到岑君那样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操着一口京味十足的普通话,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她父母这样朴素寒酸的农民站在他身边呢。
岂不是拉低了他的档次?
江南当即决定不让他们见面,甚至给岑君发信息表示自己可以跟企业家商量改时间,不用麻烦他来招待父母。但岑君很坚持,甚至提醒她这次的会谈很重要,是她决定做自媒体后收到的第一个公益合作,应该要重视一些。
“放心吧,交给我就好,一定让伯父伯母满意。”
岑君最后这句话,实在让人难以再拒绝,江南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答应了。
江爸江妈比她还紧张,问她:“是谁啊?朋友?男的女的?你该不会是找对象了吧?”
江南慌不择言,撒了个谎:“不是,是公司的一个同事啦,男的,我拜托他。”
江爸问:“哦,他在你们公司干什么啊?也是记者吗?”
江南低头想了想:“不是,是…董事长……”
“啊?!”
“……的司机。”
“哦。”
江南初八一早,按照跟岑君的约定,把父母带到了公司门口。她特意早一些到,没想到还是碰到了许多同事。
但高远的同事都是天南地北游学过的人,并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人,大家见到她父母也只是微笑打招呼就过去了。
唯独周茜,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第84章
当时江南正和父母嘱咐着一会儿要把重要证件收好,丢了很麻烦,周茜忽然带着另外两个文员特意绕路,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江南以为她只是像其他人一样来打个招呼,便很坦然地介绍了自己的父母,老俩口比较腼腆,但还是用家乡话夸了几个女孩一句,说大城市的姑娘打扮得真漂亮。江南翻译给她们听时,两个文员都开心地笑了。
打完招呼,周茜跟她们就走了。
走到电梯间里,周茜才不屑地扬起嘴角,说:“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方言,土了吧唧的,就她父母那穷酸样,岑总能看上她?估计还没说两句,就被吓跑了。更不要说结婚了,站在旁边都丢人。”
两个文员虽然觉得她说得有点过分,但也不无道理。
在她们看来,岑君和江南,简直像天上地下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傲娇矜贵,周身飘着仙气,不食人间烟火;一个朴素谦卑,生来就在泥土里,只能勤奋耕耘。
很快,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在了公司门口,岑君从驾驶座上下来了。他穿着休闲,像一个度假中的贵族青年,径直走过来,跟江爸江妈微笑着握了手。
江南有一秒的错愕,她往车上寻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也就是说,今天是岑君亲自招待她父母。
江爸见到面前一表人才的青年,十分惊艳,抓着江南的手问:“这是你说的同事,董事长的司机?”
江南点点头,心想幸好岑君听不懂,却发现岑君眼角微微颤了一下。
不过还好,岑君似乎并没有被她父母的外表吓到,也没有因为他们那难懂的方言而流露出任何不耐烦,反倒全程都是微笑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彬彬有礼。
江南有些感动,但还是紧张,于是又低声嘱咐了岑君几句,要他有什么不懂或者无法沟通的,就打自己电话,千万不要对她父母发脾气。
“实在不行的话,找个公园让他们自己逛逛就好了。”
“……放心吧,交给我。”
还有很多话想交待,但江南看了下手机,她跟企业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只好将父母送上了岑君的后座,然后自己打车走了。
这一天,注定是让人忐忑难安的一天。
江南中途不断发微信问岑君,情况怎么样,岑君却总是回复一切都好,不用担心。而她父母连手机都没有,也无法了解详细的情况。
还好,她跟企业家的会谈比较顺利。对方派了个女代表过来,两人就捐款细节和拍摄宣传等环节进行了比较细致的沟通,一切谈妥之后,江南便跟对方约定了拍摄时间,打算明天再跟滇南那边的扶贫机构取得联系。
谈完之后,江南火速赶回公司门口,她猜岑君一定不耐烦了,而她父母跟陌生人待在一起想必也不太尽兴,不如让他们回来,接下来的行程她自己安排就好。
一个电话打给岑君,没想到那头还挺热闹,叽叽喳喳全是人声。
“你们在哪呢?可以让我父母接电话吗?”江南不放心地问。
“好,你等等。”岑君将手机递了出去。
很快,江爸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喂,我们在农博会呢,一会儿再说吧,现在没空!”
然后,江南就被无情挂断了电话。
她这下放心了,父母不仅玩得开心,似乎还嫌她碍事呢。
两个小时之后,岑君开车将她父母送回来了。他亲自下车为他们打开车门,搀扶他们走出来,全程礼貌微笑,毕竟还从后备箱里提出两袋农产品,显然是刚刚在农博会上买的。
江南看到父母眼角笑出的鱼尾纹,心里暖暖的,将在老家准备的礼物递到了他手里。
“这是什么?”
“岖州山里的银针,一年就这么一点儿,我找人求来的,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岑君捧在手上,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包装,看出是她手工制作的,小心地用两只手护着,点头道:“我会省着喝。”
“嗯。”江南脸红地笑了一下,看到父母投过来的探究的视线,赶紧挥挥手让他走了。
岑君看出了她的羞涩,跟江爸江妈点点头,礼貌告辞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断有下班的同事从门口经过,皆是一脸好奇的表情,还没见过岑总这么谨慎乖巧的样子,跟见家长似的。
等岑君走了,江南才把她父母带去了公司附近的川菜馆里,问他们一天的情况。
江爸江妈好像还不饿,说中午吃的很好,现在都还没消化呢。
他们对岑君是赞不绝口,说这个小伙子特别细心,全程都安排得很好,带他们去了坛城有名的几个景点,进去也不用排队,直接走了VIP通道。然后又去了老人家喜欢的农博会,特别热闹,农产品也琳琅满目,看得他们目瞪口呆。
中午还吃了坛城著名的烤鸭,午饭后又带他们去江边散步,给他们介绍了不少坛城的特色文化。
江南有些不敢置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又不会说普通话,怎么沟通?”
江妈听到她这么说,比她还懵,反问她:“这小伙子不是岖州人?他的岖州话说得可好了,我还以为他至少在岖州住过十年以上呢……”
“?”江南直接呆住了。
岑君竟然会说岖州话!怎么可能?!
这可不是英文法语德语,哪里都能学的,这是岖州话啊!
把父母带回公寓里,安顿好他们之后,江南坐在舒适整洁的客厅里,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绚烂的都市夜景,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满脑子都是疑问。
岑君去过岖州吗?在岖州住过?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说过?
她拨了岑君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焦躁地等待了十分钟后,拨过去依然在通话。
江南等不及了,翻到了联系人里的徐俊星,发了条微信过去。
他是岑君从小到大的兄弟,岑君的过往,他一定最清楚吧。
江南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岑君以前是不是在岖州生活过很长时间,为什么会说岖州话。
徐俊星很快就回复她:【应该没有吧,他一直都生活在坛城啊。他怎么会说岖州话?】
江南见连徐俊星都不清楚,想必别人更不知道了,决定还是直接问岑君,哪知隔了两分钟,徐俊星像突然记起来似的,又发来几条。
【对了,我想起来,去年叫他出来吃饭,他说请了家教上课。我当时还笑话他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需要请家教,他只说学一门语言,一周两节课。】
【莫非他指的就是岖州话?我靠,我还以为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呢,竟然是方言!】
江南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在那几行字上反复地扫过,一时百感交集。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一星期两节课,也就是说他每周都与家教见面,那不正是他与岖州的那位漂亮女士见面的频次吗?
莫非……
江南左思右想之后,恍然大悟,原来那位优雅的女士,竟然是他的方言老师。
难怪他们坐在一起能待整整一下午,出来的时候双方似乎都很疲倦,敢情是在上课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心里有块地方松动了,许多清新畅快的空气涌了进去。
他是为自己学习的岖州话?为了见她的父母才特地去学了这门难懂的方言?
可是,不对呀,徐俊星说他去年就开始学了,那时候他们根本不认识啊……
就算他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到在一年之后会遇到一个岖州女孩儿并跟她恋爱吧。
意识到自己用了“恋爱”这个词,江南脸又热了起来。
正在这时,岑君的电话回拨过来,江南定了定神,接起电话。
岑君问她有什么事,伯父伯母还开心吧,江南却没有回答,直接开门见山地用岖州方言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岖州话?”
岑君轻声笑了,也用岖州话回她:“你知道啦?我说的好吗?”
江南眼睛有些酸胀,带着鼻腔赌气道:“就…还行吧,比我差点。”
岑君笑出声来,隔着电话都能想象他眼底星光灿烂的模样。
他略微停顿了一秒,认真地回答:“一年前吧,老实说,岖州话还挺难的,不亚于德语。”
江南本来都快哭了,突然被他逗笑了,哽着嗓子追问:“为什么会学岖州话?”
岑君很笃定地说:“就觉得以后会用上。”
江南不敢相信,但又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忍不住夸他:“你的预测能力果然一流。”
岑君又低低地笑了。
江南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岑君几乎没有犹豫:“很久以前。”
“多久?十月份?还是在记者会上,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江南心砰砰地跳,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早的时候了。
岑君却说:“比那还要久一点。”
“切……”江南以为他哄她,毕竟再早以前,他们是绝不会遇见的。但她确实被感动到了,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眼角泛起一抹湿热,缩了缩了鼻子。
岑君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调侃道:“怎么,感动到想哭?”
江南擦了一把眼角,哼了一声:“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哦,什么不公平?”
“为什么你连说岖州话,都那么好听……”
岑君掩不住笑意,嗓音里带着微微地震颤。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揶揄:“对了,我什么时候成司机了?”
“……”江南呛了一下,慌忙挂了电话。
原来他都听到了呀。
第85章
江爸江妈在坛城玩了三天,江南请了两天假陪他们,临走的时候,岑君又亲自开车送他们去高铁站。
老俩口对这名小伙子特别感激,也特别满意,心里还想着小伙子这么殷勤是不是对自家姑娘有意思,便找了个机会试探江南,谁知江南立马摆手说他俩没有任何关系。
老两口嘴上没说,心里倒是挺遗憾的。
送走了父母之后,江南便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上,积压了半个月的工作好不容易忙完,她又将赶赴滇南,对上次谈好的公益活动进行拍摄和宣传。
这名企业家叫葛自强,五十来岁的年纪,经营着一家小有名气的饮料公司。他也是山村里走出来的,可以说是白手起家,联系江南说希望通过做一些公益活动将公司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提高。
江南联系了滇南那边的扶贫组织,组织负责人很高兴地给她介绍了当地的教育情况,并且给了他们几个贫困县的儿童入学摸底调查表,让他们选择希望捐助的地点。
江南和企业家代表联系之后,选择了滇南最贫困也是入学率最低的石当乡。
一切谈妥之后,江南带好器材,只身赶赴滇南。岑君送她去的高铁站,临进站时,嘱咐了两次“路上小心”。
江南叫他放心,回头跟他告别时,岑君依然站在原地没动,一直微笑着目送她背影消失。
石当乡是个全部由留守儿童和留守老人组成的乡村,地处偏僻,资源贫乏,当地人仅靠种地种菜维持生存。稍微识点字的青壮年,都跑去其他城市打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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