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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发梢蹭着他的手臂，带来一阵浅淡的白茶香气。
看着舒意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容，谈宴微凉的指尖点上舒意的额头，将她往后推。
舒意双下巴都被推出来了，她摸了摸眉心，似乎还留着谈宴指腹处微凉的温度。
“乔叔请假了，家里有事。”
意思是，不要自恋，不是因为想送你上班。
“哦。”
等绿灯的间隙，谈宴问起谈嘉和的事情：“谈嘉和没有搬去公寓……”
“什么搬去公寓，”舒意从平板里抬起头，听到谈宴的话有些郁闷：“我都说了是因为来回路程长，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怎么一个个都理解为她要把谈嘉和赶出去呢，她拿的又不是恶毒女配人设。
“但是他还是喜欢和我们待在一起，就没有勉强他咯，不过我把公寓密码告诉他了，他要是想去那边休息还是可以的。”
谈宴沉默两秒，“他拒绝你了？”
语气里有丝丝凝重。
舒意莫名其妙：“对啊，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她有点不能理解兄弟俩的想法。
谈嘉和不太会拒绝人，谈宴对自己弟弟的主动拒绝表示难以置信。
只是，被拒绝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她也被拒绝过很多次啊。
舒意现实世界的父母虽然有钱，但却不是什么都答应舒意，甚至还让她学习自己讨厌的金融和管理。
因此她格外羡慕原主拥有永远支持自己想法的父母。
谈宴听了舒意的话没作声。
舒意想起被自己收进包包的阮氏合作案，她随口问了句谈宴：“你知道阮氏集团吗？”
“知道。”
“了解的多不多呢？”
谈宴抽空瞥了眼舒意，“你想干嘛？”
“就问问，问问还不行么。”舒意想要从谈宴这里打听阮荟音的想法偃旗息鼓，即便两人真的有什么，谈宴会告诉她这个炮灰妻子吗。
不会。
不过她也不稀罕知道。
想通这一点，舒意的心情又豁然开朗，自顾自唱起歌，声音就不多作评价了，没一句是在调上的。
抵达公司，舒意又恢复了那个混不吝的模样，从车窗处弯腰看着驾驶座上的谈宴，热情点评：“师傅，本次出行满分五分，我能给你打十分，还有五分送给你惊人的美貌哦。”
舒意还响亮地弹了一下舌。
谈宴睨了舒意一眼，舒意一脸你不要太感谢我没办法我人就是这么好的笑容，明媚又张扬。
成功在谈宴这里扳回一局，舒意又气昂昂地冲进了自家办公大楼。
嗯，今天也是精致的都市丽人呢。
舒意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觉得还能多做几份方案交给舒父。
谈宴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嘴角泄出一丝轻轻的笑声。
抵达办公室时已经有一尊大佛等他好半天了，赵至庭把手头上收集到的文件递给他，“今天上班的时间有点晚了昂，不像你的风格啊。”
谈宴接过文件，言简意赅：“等了会儿舒意。”
“舒意？”赵至庭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时愕然，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吐了个干净：“就是那个你去S大开讲座时，她站起来提问说她要留学想让你多等她几年，她回来娶了你的舒意？”
“也就是你刚结婚五、……六个月的新婚妻子舒意？”
赵至庭的声音夹杂着难以置信，又带着对谈宴的鄙睨。
谈宴随意地嗯了声。
赵至庭俊朗的脸上表情有些微裂隙，“可你不是不喜欢她吗？结婚也只是因为和舒家智能家居的合作。”
他当时没少在其中做周旋。
“不是。”谈宴眼底情绪闪了闪，似乎没有耐心再解释，直接翻开文件和他讨论起最近的公开招标案。
赵至庭把谈宴的表情看在眼里，揉了揉鼻子有些意外。
不过也不算太意外，毕竟，他当初就和宋临礼说过这件事，说谈宴迟早要栽进舒意手里。
最近招标案是对城西正要建立的大型商圈内监控系统的覆盖和计算机网络的项目管理。对手是最近刚上市的一家科技公司，尔迅科技公司。从公司成立至今，截止目前已经连续斩获多个招标项目，赚得盆满钵满，这还是第一次和禾延集团对上。
对方十分不把禾延放在眼里，听说对方公司法定代理人不过是个刚满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大放厥词说他不过是靠着身体一路睡上来，气得赵至庭就差拿蛇皮袋套人身上将人打一顿。
谈宴正在翻阅的是尔迅科技公司最近几个季度的财务报表。
看完，谈宴将报表扔给赵至庭，眼中满是嘲讽：“对方凭什么认为我们这次招标会输？”
赵至庭就喜欢谈宴这副把什么东西都放在脚底的蔑视感，勾唇一笑。
他也看过尔迅科技公司的那些招标文件，可以说是为项目量身定制，这样完美的招标文件，稍微调查一下，公司就能分崩离析。
赵至庭耸肩，手指往天花板指了一下：“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上面有人呢。”
说起这个，赵至庭想起了舒观海，“我听说舒总上头也有人，你要不去问问舒意？”
谈宴从电脑前抬头，朝他投去目光，不咸不淡地开口嘲讽：“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赵至庭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一脸懵。
“行，就当我瞎琢磨，”赵至庭把手中的两张音乐会门票放他桌上，“我还准备让你用这个去贿赂一下舒意呢，看来也用不着了，你扔了吧。”
谈宴看着桌上孤零零的两张音乐会门票，在扔进垃圾桶和扔给舒意之间来回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收进自己的文件夹里。
下午时针刚指向六点，舒意就抱着自己的文件再次双眼无神地离开公司，舒父看得发笑，又在舒意走之前把一摞文件放进她怀里。
舒意苦着脸：“爸，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加油！”舒父一脸慈爱的笑容，右手握拳做出打气的动作。
舒意：“……”
因为谈宴的提醒，舒意今天往家具市场跑了好几趟做定向市场调研，又把最近几年市场上新盛行的几个家具品牌的智能家居先导片深入了解了一通，结合这两天的市场调研制作了一份全面而严谨的PPT报告。
看着制作好的PPT，舒意不由得感慨，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舒氏集团旗下虽有各种其他的产品品牌，但主要收入来源还是家具产品，因此舒意也格外注重家具产品在时代潮流中可改进的地方和具体实现形式。
谈宴骂的不是毫无道理，舒意想了想，谈宴怎么说也算是她半个老师，学生给老师交点学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那么……如何在给谈宴交学费的时候还能回馈到自己身上来呢。
舒意琢磨了好半天，最终下单。
最近谈宴晚饭也没在家吃，今天下班还是家里另外一个司机来接的她，谈宴其实并不常在家吃饭，舒意和他碰面的机会也就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
想到这舒意十分庆幸自己当时不要脸地睡到了谈宴身边。
古人云，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诚不欺她。
处理好杂七杂八的东西后，舒意就开始钻研起自己喜欢的诗集。
每当沉入那些诗集所描绘的画面，舒意总是格外满足，连带着时间和烦恼都被她抛之脑后。
谈宴回到别墅时已然是晚上十一点，在浴室洗完澡后也没在床上看到舒意，犹豫了一刻他便上了三楼。
书房门推开，舒意正趴在书桌上，穿着米色条纹睡衣。
他的那张办公椅被舒意这个猴大王占着，书桌上摆满了舒意的东西，显然是趁他不在就随意乱来。
他走近，舒意却是在翻译一本诗集。
视线聚焦在舒意停笔的最后一行，舒意在浅色的纸质书签上写上自己的译文：
死去的灵魂拔地而起，成为一株嶙峋的树，树枝的影子连同月色没入你漆黑深沉的眼
我终将成为一片飘洒的雪花，你来了，我要融化了
舒意的字体清秀却不失力度，隐约带着点洒脱恣意，和她这个人也很像。
再往下，书签尾部还写了两个潦草轻狂的字。
谈宴。
他的名字。
谈宴鸦青色的眼睫轻颤。
他站着，定定瞧着舒意的半个侧脸。
趴在桌上的缘故，脸蛋挤出些圆润的弧度，像极了甜品店里白嫩的奶皮。
墨黑而秀气的眉，笔挺小巧的鼻和红润的唇，似色彩充沛的油画，只要睁开那一双眼，整个人就从画中跳了出来。
笑笑把舒意喊醒的时候她还有些迷糊，她眯着惺忪的眼，揉揉因为血液循环不畅刺刺拉拉的手臂，嗓音沙哑：“笑笑，几点了？”
“十一点十分了太太。”笑笑答。
舒意见时间也不早，桌上的东西都懒得收拾，头重脚轻地走下楼直接扑进被窝，连被子都没来得及盖。
不过半分钟，舒意就和周公约会去了，黑暗中，有布料的O@声，舒意背后落上一层轻柔的毯子。
舒意砸吧了一下唇，睡得更甜了。
第十三章
隔天就是周五，舒意和谈嘉和约定好接他放学，因此也没坐谈宴的车去公司，下午六点开着她的那辆银灰色的帕拉梅拉去接谈嘉和下课。
提前给谈嘉和说过，舒意抵达学校的时候谈嘉和正站在校门口等舒意，柔顺的黑色短发和低垂的眸子，乖巧得不像话。
舒意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还没喊他，一位穿着打扮都十分成熟的女生走到谈嘉和面前，黑色热裤下是一双笔直细长的长腿，紧身吊带裹着细细的腰肢，头发烫成卷，五官深邃而漂亮。
谈嘉和看到来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微皱着眉。
女孩并不在乎谈嘉和的反应，自顾自说着，眼神蕴着怒和恨。
舒意走近，听到谈嘉和认真解释：“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之前不喜欢，之后也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现在这个阶段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学习？最没资格和我谈学习的人就是你，我早就退学了，你哥没告诉你吗？”女孩嗤笑一声，嗓音尖锐：“我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拜你和你哥哥所赐！”
他以为她想这样吗？就因为喜欢他就变成这个样子。
女孩似乎被谈嘉和的话彻底激怒，伸手去抓谈嘉和的肩膀：“我要你赔偿我……”
舒意快步跑来搂住谈嘉和的肩膀，两人往旁边移了两步躲开女生的手：“嘉和，我来接你了，走吧，啊……，这位是？”
舒意像是才看见她，面上带着些诧异。
六目相对，那位女生也没料想到突然冒出来的舒意，话堵在喉咙里，死死盯了会儿谈嘉和，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弧度。
“你们全家都会遭到报应的。”
女孩丢下这样一句话离开，她走得急，一次都没有回头，像是身后有人在追她。
舒意盯着女生的背影，捏着谈嘉和胳膊的手紧了紧。
看着舒意阴沉的脸，谈嘉和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张了张嘴平静地说：“之前那位女生追过我，我拒绝了，喜欢她的男生后来找过我……”
话没说完。
但舒意总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那位女生会说是谈嘉和造成这样的结果。
她一激灵，脑海中某些线索自动连接起来。
和谈嘉和相处这么久，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是遭遇霸凌，毕竟没人能在长期被人打压欺辱的情况下还每日早起去上学。一点消极的情绪都不倾泻出来。
故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变了。
再加上那位女生说过的话，她是不是可以推测，校园霸凌的起因是因为那位女生喜欢谈嘉和，而谈嘉和的拒绝让喜欢那位女生的男生恼羞成怒而后笼络人开始排挤谈嘉和呢。
如果，舒意是说如果。
谈宴这一世根本不是所谓的第一世，而是第三世呢？
第一世被欺辱，成立公司后被打压倒闭；第二世反抗那些欺辱过他的人，成立公司后避开一切可能的陷阱将前一世带给他痛苦的人踩在脚底；第三世，也就是现在这一世，谈宴知道自己弟弟可能会遭受的霸凌，所以提前帮他解决了这些难题。
所以，谈宴是知道自己弟弟结局的人，他正在做出改变。
难怪上次会惊讶于谈嘉和的拒绝。
舒意长长吐了口郁气，表情凝重，事情怎么越来越棘手了。
谈嘉和还以为是那个女生让嫂嫂心情不好，手指紧握，垂着脑袋，面色沮丧：“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舒意看着谈嘉和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许心疼。
校园霸凌的成立需要两个条件，霸凌人的冰冷和被霸凌者的柔弱。
被霸凌者的性子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像谈嘉和这样心肠软的人，被霸凌后的自我反思和精神内耗会让他完成二次伤害。
舒意掰过谈嘉和的肩膀，微仰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诚挚道：“谈嘉和，我先是把你当我的朋友，再是把你当成谈宴的弟弟，你是一个独立有思想的人，你可以有秘密，你可以有不愿宣之于口的心事，但如果自己无法解决，一定要讲出口让在乎你的人知道，不可以憋在心底。”
“就像是上次主动拒绝搬去公寓一样，我完全没有因为你的拒绝生气，你要拥有拒绝的勇气同样也要拥有被拒绝的底气。”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不是你的错，一定不要内疚，好吗？”
谈嘉和和她对视片刻，一颗心酸胀难捱。
秋风暖洋洋地扫过他的脸，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两人周身，他缓过那阵酸楚的感觉，点头，语气带着郑重。
“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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