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你们这么替明月着想,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舒舒觉罗氏反过来拉住乌拉那拉氏的手,高兴得眉眼间的愁苦都消散了几分。
“瞧大姐你说的,明月要是能嫁得好,不止你高兴,我和我们爷也高兴哪。”乌拉那拉氏和舒舒觉罗氏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跟她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大姐,我和你也不是什么外人了,所以我也不说那些客套见外的话,我这大外甥女的情况呢,我不说你自个儿也清楚。”
乌拉那拉氏道,“不是她不好,咱家姑娘出身好,相貌好,学识好,走出去那都不知道甩其他姑娘多少条大街了,但是唯独一点不好,摊上了姐夫这个亲爹,鳌拜那个义父,要不然咱家姑娘的婚事能那么不顺吗?大姐你说对不对?”
“可不是嘛,不是我这个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明月这孩子打小懂事,也招人喜欢,原本我想着三个孩子里面,最不用我操心的就是她了,结果没想到后边发生那样的事儿……”
说到这里,舒舒觉罗氏的眼眶都红了,她说,“如果是明月自己的问题的话,那么她嫁不出去,我养她一辈子又怎么样?”
“但是现在问题是那压根不是明月的错,结果却叫这孩子承受了,弟妹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说哪个当额娘的遇到这种事情不担心?不心急?”
结果家里的三个孩子,从上往下,就没有哪一个理解她,反倒是个个都怪她。
“我懂,我都懂。”乌拉那拉氏把话说得很好听,“不过古人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我大外甥女的缘分就在这儿呢。”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把自己介绍的这个人的情况跟舒舒觉罗氏说了。
“大姐,我跟你说,我给我大外甥女踅摸的这个人是我娘家的侄子,读书可是这个。”乌拉那拉氏说着,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十八岁就成秀才公了。”
舒舒觉罗氏一听,眼睛就是一亮。
之前说过了,舒舒觉罗氏择婿的条件和遏必隆相反,比起家世,她更看重对方的个人条件。
十八岁就成为秀才公,这个情况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天才,但是至少证明了对方在这方面是有天分的。
“那他现在……”舒舒觉罗氏追问下去。
“我这侄子原本继续考下去的话,那么这会儿肯定已经当上官了,但是这不是不巧嘛。”乌拉那拉氏叹了一口气道,“在他准备继续往下考的时候家里接二连三出事了。”
先是丧父,紧接着母亲又病倒了,好不容易救回来,身子却已经落败了,得精心养着。
“我那个嫂子知道自己拖累了自己的儿子,想让他别管她,但是我那个侄子可是个孝顺孩子,哪能撇下自己的额娘一心赴考?结果就硬生生地耽搁了好几年。”
舒舒觉罗氏也不傻,一听到这儿就明白了乌拉那拉氏的侄子至今仍然是个秀才公了。
十八岁的秀才公和二十几岁的秀才公可不是一个概念,而且要是已经二十几岁了……
“弟妹,那你这个侄子至今还没娶妻?”舒舒觉罗氏问。
“可不是嘛,这孩子一心想着给他额娘治病,连科考这样的大事他都能放下,更何况只是娶妻?”
乌拉那拉氏道,“也是巧了,我那嫂子之前一直都不见好,今年却慢慢有所好转了,眼见着身子骨越来越好了,我那嫂子就想着让我那侄子娶妻生子,继续科考。”
“大姐,你别看我这个侄子中间这几年都没有再继续参加科考,但是这几年他也没有把读书这件事丢下,知识扎实得很,现在就等着在下一次科考中一飞冲天了。”
“可是下一次科考在明年……”舒舒觉罗氏有点犹豫。
“话不是这么说的,大姐。”乌拉那拉氏道,“要是你现在同意这门亲事的话,那么等他明年高中的时候旁人只会说你慧眼识珠。”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我那侄子明年考不上是吧?大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个侄子肯定能考上的。”
乌拉那拉氏细细跟舒舒觉罗氏分析,“虽然说即便考上了,一开始也不可能当大官,但是谁不是一步一步往上走的?”
“到时候我那侄子有本事,又有你们钮钴禄家的扶持,大姐你还怕他没前程吗?”
“而且大姐你想想看,我大外甥女要是高嫁的话,没错,面子上是好看了,但是实际上呢?这种苦我是没怎么受过,大姐你也没有,但是大嫂的事儿,大姐你还记得吧?”
舒舒觉罗氏没有说话,但是她确实还记得,虽然她大哥和她不是一个额娘生的,但是当年看到她额娘糟践她大嫂,舒舒觉罗氏看着都不落忍。
乌拉那拉氏继续道,“但是明月要是低嫁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至少她未来婆婆不敢随便拿捏她,未来丈夫又得了钮钴禄家的扶持,哪里敢不好好地待我们明月?”
乌拉那拉氏拍拍舒舒觉罗氏的手背道,“大姐,咱们家嫁女儿也不是为了攀龙附凤,你说是吧?只要对方人好,孩子过得好就好。”
她这话算是说到舒舒觉罗氏的心坎里了,原本知道对方二十大几了还是秀才公的时候,她的心思就淡了一些,但是听乌拉那拉氏提起自己那个早逝的大嫂,她心思又动了动。
她问道:“弟妹,你那个嫂子是什么性情的人?”
乌拉那拉氏一听,就知道舒舒觉罗氏动心了,连忙道:“那是再和善不过的一个人了,我那嫂子说了,等新妇一进门,直接把管家的权利交出去。”
“大姐你想想看,明月要是嫁过去的话,既没有妯娌小姑子,又不用担心婆媳关系,进门就当家,丈夫日后又会是个有大出息的,你说说这是不是一门好亲事?”
那确实是。
听到乌拉那拉氏这么说,舒舒觉罗氏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看面上的表情明显是动心了。
乌拉那拉氏也看得出来,当下想着打铁趁热,“大姐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回去就给安排安排,至少让明月先见见我那侄子。”
“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要是明月没相中的话,那么这件事就作罢。”
乌拉那拉氏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舒舒觉罗氏自然连心底的那点犹豫都消失了,正打算开口答应的时候,一旁的桂嬷嬷却突然开口了。
“夫人,奴才觉得舅太太说得没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既然如此,不如先请二格格过来问问她的意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桂嬷嬷:二格格速来!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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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桂嬷嬷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是她在舒舒觉罗氏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在她面前还是拥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尤其是当年桂嬷嬷刚到舒舒觉罗氏身边的时候,可没少给她出谋划策,这才使得不算得宠的舒舒觉罗氏能够顺利怀上三个孩子,还把这三个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因为这个,所以桂嬷嬷说的话舒舒觉罗氏一般都是听的,而且想到明月最近这些天有别于往常的态度,舒舒觉罗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嬷嬷说的有道理,那就让人去请明月过来一趟吧。”
有了舒舒觉罗氏的这个允许,桂嬷嬷便连忙让人去明月的院子请她:“记得跟二格格说舅太太是上门来给她介绍亲事的。”
桂嬷嬷倒也不是存心和舒舒觉罗氏作对,也不是和乌拉那拉氏不对付,真要是这样的话,之前舒舒觉罗氏让她给乌拉那拉氏他们送钱的时候,她也不会照做了。
桂嬷嬷之所以突然赶在舒舒觉罗氏答应之前把话拦了下来,又让去请明月的人记得提这么一句话,单纯是觉得乌拉那拉氏说的这门亲事不一定是好亲事而已。
不管怎么说,明月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桂嬷嬷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她进火坑。
“我知道了,嬷嬷。”被桂嬷嬷拉住叮嘱这么一句的小丫头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就快步朝明月的院子走去了。
小丫头或许不明白桂嬷嬷特意让她叮嘱的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明月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桂嬷嬷这是在暗示她这有可能是一个坑。
毕竟前几年舒舒觉罗氏照常给娘家送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乌拉那拉氏那么好心给明月介绍好人家?现在一次不送钱,她就急吼吼地跑过来说要介绍?
这里面要说没有问题,明月都不信。
不过明月知道这件事之后,并没有火急火燎地就往舒舒觉罗氏的院子赶,因为桂嬷嬷既然特意让人给她传了这么一句话,那么在她去到之前,她肯定会帮忙拦着不让舒舒觉罗氏答应乌拉那拉氏什么的。
所以明月一边不紧不慢地带着芳春去舒舒觉罗氏的院子,一边回忆了一下她这位舅母乌拉那拉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从原主的记忆中,明月得知这是一个很会说漂亮话的人,于是她心里就有底了。
果不其然,等明月见到乌拉那拉氏的时候,她就拉着她好一顿夸:“瞧瞧我们明月,真的是越长越俊了,这走出去有几家的闺女比得上我们明月哪?”
说着,乌拉那拉氏就笑着对舒舒觉罗氏道,“大姐,你说我怎么就没有你这个福气,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呢?明月如果是我家姑娘的话,我也舍不得她那么早就嫁人。”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哪能随随便便就这么便宜别人啊。”
谁都知道明月为什么至今还待在钮钴禄家里当老姑娘,但是乌拉那拉氏这么一说,却把她至今未嫁的原因归结为舒舒觉罗氏的不舍。
这话真不真诚暂时先不说,反正舒舒觉罗氏肯定是听得很高兴了,要不然她也不至于笑得合不拢嘴。
明月见状,突然有点明白舒舒觉罗氏为什么愿意亲近乌拉那拉氏,愿意把银子一车车地往舒舒觉罗家送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乌拉那拉氏能捧着她,能说些她爱听的话。
别看法喀继承了遏必隆的爵位,事实上因为长女迟迟未嫁,长子又“认贼作父”的缘故,导致舒舒觉罗氏就算走出去,也没有巴雅拉氏那么得脸面。
即便有人想要讨好,拍马屁,那都是冲着巴雅拉氏去的。
于是愿意拍自己马屁,又愿意用漂亮的话把难听的事实说好听的乌拉那拉氏就成了舒舒觉罗氏这儿的座上宾,成为她最贴心的弟妹了。
明月在心底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不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反倒是笑着道:“舅母你过奖了,其实不止是额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额娘。”
“额娘辛辛苦苦生我一场,养我一场,结果到头来我却要嫁出去孝顺别人家的父母,这对我额娘来说多不公平啊。”
“瞧你这话说得。”乌拉那拉氏笑道,“只要你嫁得好,日子过得好,不用你额娘再担心你,那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你舅母这话说得在理。”舒舒觉罗氏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是因为乌拉那拉氏说的话,而是因为明月这突然软和的态度。
“只要你嫁得好,过得好,那就是对额娘最大的孝顺了。”
说着,舒舒觉罗氏没忘记自己喊明月过来的目的,便连忙把乌拉那拉氏给她踅摸到一个好人家的事跟她说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为明月高兴,还是想向她证明自己的娘家人不是白眼狼,舒舒觉罗氏说得格外起劲:“我听了你舅母介绍的这个孩子,确实不错,虽然家境比不上我们,但是我们家嫁女儿也不是为了攀高枝儿。”
“只要他人够好,够上进,那就行了。”
“而且你舅母说了,到时候等你一进门,就可以当家做主,就算是你未来婆婆也不会随意拿捏你。”
“至于那孩子,受我们扶持,他日后肯定不敢负你的。”
明月也没有着急着反驳,耐心地听舒舒觉罗氏说完之后她才开口问道:“家境比不上我们没什么,但是我想知道他们家的家境有多比不上我们?”
“这……”乌拉那拉氏没想到明月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个要问的问题不是对方的岁数、相貌,竟然是对方的家境。
但是这种事情是想瞒也瞒不住的,于是她只能尽量把话说得漂亮一些,“原本还颇为富裕的,只是他父亲出事之后,他为了救他额娘,就把家底都散出去了,但是我这个侄子他人很上进,再加上他额娘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眼见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敢把他介绍给你的,要是前几年,我可是提都不敢提,毕竟他是我侄子没错,但是明月你也是我的外甥女。”
“我总不可能给你介绍个孬的。”
“我听明白了。”明月点点头,然后道,“所以舅母的意思是说他们家底都掏空了,现在穷得只剩下两个……不对,是一个半健康的身体是吧?”
乌拉那拉氏:“……”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寒碜?
“话不是这么说的。”乌拉那拉氏现在反应过来了,她这位大外甥女可不像她大姐那么好糊弄,“明月你得往好的方面想,他们家境差了,那么到你面前是不是就不敢随便拿乔了?”
“而且清贫只是一时的,等我那侄子考上了,你还怕他让你过不上好日子吗?”
一边的舒舒觉罗氏也跟着帮腔道:“虽然说对方的家境确实清贫了一些,但是明月你也不用怕嫁过去要过什么苦日子。”
“咱们钮钴禄家嫁女儿,肯定不会寒碜的,如今我们府上做主的人可是你弟弟,你还怕法喀在嫁妆上面亏待你吗?”
这话舒舒觉罗氏说得可有底气了,毕竟她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和他姐姐的感情有多好的,哪怕他“认贼作父”了,这些年他也不敢在他姐姐面前造次。
“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吧?”明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舒舒觉罗氏和乌拉那拉氏不明所以,却还是道,“这不是事实吗?大家当然是这么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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