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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箐盯着他，“马校长定的职工守则看过没有？贿赂校董以求晋升，是你吗？以插班生名额为噱头，诈骗家长、谋取私利，是你吗？”
杨箐每说一个字，邓云景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而办公桌后，马翻开文件夹，除去其上一张申请书，其下竟都是邓云景的涉事证据。
按照马定下的职工守则，每条罪证都够邓云景撤职一百次，而他竟然犯下了一沓。
邓云景看着，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杨箐，“你……”
杨箐上前一步，歪头笑了，“别把人当傻子。”
说罢，杨箐转头看向马，“校长，希望您能尽快批过邓云景的撤职报告。”
马闻言，压下对邓云景的怒火，将文件夹一合，神色复杂地看着杨箐，“你，就没其他的想同我说？”
杨箐想了想，老实地摇头，“没了。”
马提示：“正教导主任的位置。”
杨箐闻言一笑，从方才那护犊子的杀神状态缓回来，恢复了往日笑眯眯小白兔的模样，“希望校长能提拔我做正教导主任，但不提拔也没关系，那就麻烦您招人的时候一定一定要擦亮眼睛，给圣耀选一个足够认真负责的教导主任。”
说完，杨箐见没别的事，她便转身离开。
只是在她的手碰到校长办公室门板，即将离开的那一刻，马突然叫住了她。
杨箐转身，看到马复杂但认真的面容，“杨老师，我承认自己之前因为偏听偏信而对你有过偏见，虽然你或许不在意，但我仍在此诚心地对你说一句抱歉。至于正教导主任……”
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个温和的笑，“舍你其谁呢？杨主任，希望我们之后能合作愉快，共建更美好的圣耀高中。”
杨箐闻言，愣了一下，亦露出个温柔的笑。
邓云景谋划多日竟然是一场空，他死死盯着杨箐，内心愤恨不已。
*
中午。
杨箐在高二年级部巡视完毕，就带着慕容晗刚做好的点心赶往了医院。
由肖锋小少爷友情赞助，季馨虹住进了还是私人医院VIP病房。
杨箐敲门进去的时候，季馨虹正在看一份文件。这是杨箐昨晚连夜做好的文档，详细比对了季馨虹起诉父母与息事宁人两种选择的不同优劣点。
杨箐将点心放在小茶几上，见状笑了笑，“还在看呐？这事不着急的，我们可以慢慢选择。先吃点心吧，小晗专为你做的枸杞红枣饼哦，能补气血的。”
季馨虹缓缓将文件放下，内心因为自己倾向的选择而忐忑不已，但在看到杨箐笑盈盈捧着点心过来的模样，她心中一动，内心的想法脱离理智，脱口而出：
“老师，如果我选择不起诉……会让你失望吗？”
“当然不会了！”杨箐看出季馨虹心中的惴惴不安，贴着她坐下，牵住她的小手，温柔道：
“你令我骄傲极了。被人严苛不公地对待十几年，仍能升起反抗的勇气，还会临危不乱地搜集证据、求助保护自己。你不知道你多么地令人骄傲。
不是所有从黑暗中挣扎离开的人都必须选择和过去一刀两断的，选择不起诉也很好啊。起诉确实会让旁人觉得畅快，好似善恶终有报，但起诉亲生父母的压力只有你在承受，旁人觉得畅快后就散了，可我们馨虹的日子还要继续啊。”
杨箐认真地看向季馨虹，“听从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做让自己开心的选择。老师永远为你感到骄傲。”
季馨虹对上杨箐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感觉鼻头酸得让人难受，她瘪了瘪嘴，眼中瞬间盈满了泪。
最终，季馨虹还是选择了不起诉父母，入住圣耀宿舍楼，断开和父母的一切联系。
前来做笔录的民警有点惋惜，一边记录一边摇头：“小姑娘，没人支持，你往后的日子可就艰难咯。”
“不会艰难的。”杨箐站在季馨虹身侧，“以后馨虹就是我的孩子，高中、本科或者更高的学位，她永远有我当后盾。”
说罢，杨箐俏皮地捏了捏季馨虹的手，“老师不会亏待你的，相信老师，嗯？”
季馨虹的眼泪当场夺眶而出，她立即抬手将泪擦了，破涕为笑：“我相信的。”
*
几日后，天色渐晚，圣耀高中宿舍楼。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杨箐端着热气腾腾的大骨汤往外走。
同样的外卖，同样的浓香。
周妍研和季馨虹已经快数不清这是这段时间喝得第多少次骨汤，总之两人现下一闻到这味道就上头。
要不，还是逃吧？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在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意思。
但还没等两人有所动作，杨箐已经将骨汤放下，同时一手按一个将两人按在了椅子上，“长期营养不良，需得好好调理。馨虹，咱们必须听医生的话哦。妍妍，最近几天晚上又小腿抽筋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汤你也必须喝。”
说完，看着两个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杨箐忍俊不禁，摆手道：“好啦好啦，我保证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次汤。”
周妍研锐利拆穿，“今天已经是29号了！”
“所以明天保证不喝汤，后天再继续。”杨箐说完就收获了两张小苦瓜脸，她顿时失笑，正准备说些什么，电话铃声乍然响起。
她摸了摸两人脑袋，叮嘱她们好好喝汤，便快步走到茶几旁拿起了手机，一边接通一边看着餐桌上的两人，“喂，你好。我是杨箐……”
保卫科科长严阳着急的声音瞬间传过来：“杨老师，你快来监控室，出大事了！”
严阳虽是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但平日做事也算妥帖稳重，是什么事直叫他都急的差点破音？
杨箐眉头微皱，“我马上过去。”
说罢，叮嘱了两个孩子几句，杨箐就赶紧出了门。
赶到监控室的时候，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忙碌。几乎所有保安都被调了过来，人手一台电脑，屏幕上尽是圣耀内不同场景的监控录像。
严阳双手环胸，粗声强调：“一帧一帧的看，角角落落也别放过。”
杨箐进门，“发生什么事了？”
严阳终于盼来她，赶紧将杨箐带到自己的电脑跟前，上面同样是监控录像，场景是圣耀操场大门口。
是周一早上，应是升旗仪式刚结束，几千名学生同时散场，熙熙攘攘地往外走。
这条录像很短，只有几秒。待它播放完毕，杨箐脑中还是只有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一眼看去，无数张脸。
严阳放大了左上角，点击重播，画面中学生的举动顿时叫杨箐瞪大了双眼――
只见三个女生将一个男生强行拽到角落处，男生忍不住挣扎了几下，却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地点是操场外的教学楼拐角，监控放大到极限已经有点模糊，而且操场与外面还隔着一层绿色粗铁丝网。四人的面容都已不清晰，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圣耀存在校园暴力，在如此严密的监控网下！
杨箐又震惊又愤怒，转头看向严阳，“这人……”
话说一半，被一个保安兴奋的声音打断：“找到了！！”
这保安端着电脑往杨箐两人身边跑来，但刚站定，他的目光顺着眼角余光扫到的实时监控看过去，当即傻眼，“卧槽？？”
杨箐也看过去，便见到暗沉天色下，圣耀最后方的小森林里，漂亮淑女会三人将曲淑彤团团围住。
曲淑彤犹如小小困兽，脸上尽是隐忍和不甘。
会长方靖蔑视地勾起她一缕头发，挑剔地看了看，不知说了什么，直叫曲可欣和李呈月都一起笑起来。
曲淑彤愤怒地夺回自己的头发，但下一瞬就被方靖甩了一巴掌。
杨箐瞳孔一震，转头看了眼保安怀里的监控画面，再比对严阳电脑上的身影，基本可以判定这三处的施暴者是同一批人：漂亮淑女会！
品学兼优、美若天使的漂亮淑女会！
严阳整个人都傻了，喃喃道：“森林的监控，今天才安上……”
第30章
圣耀的第一次监控安装工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马第一次验收成果时，着重强调了教学办公区域的无死角。
通过此条标准，检查出不少漏洞，于是进行查漏补缺。
第二次验收成果，马要求能按照监控画面拼接出圣耀整个全貌，于是小森林和小公园也被纳入监控工程。
但因为马认为常规监控会破坏森林、花园美感，于是专门定制了各种树墩或是青石模样的异形监控。再加上监控今天才施工。
所以漂亮淑女会不知道森林里有监控，所以她们没看出来森林有监控，所以暴露出了真面目！
杨箐带着保卫科众人赶到小森林的时候，淑女会三人正对曲淑彤拳脚相向。
杨箐大声呵斥道：“住手！”
四个学生显然都没想到会有外人来，淑女会三人显然有点惊慌但片刻就恢复了理智。
方靖揉了揉手腕，收敛面上狠厉，露出个甜美的笑容，“杨老师，这么晚还没休息呀？”
说罢，她弯腰将曲淑彤拽起来，抚了抚曲淑彤乱糟糟的头发，盖住她耳根处青紫的伤痕，笑道：“怎么突然摔倒了呀？真是太不小心了。”
严阳一众直接看愣了，他呆了片刻才道：“同学，你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呢？”
“那又怎样？你们有证据吗？”方靖面色一变，看向杨箐，目光阴沉无比，“杨老师，你真是令人越来越讨厌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挺喜欢我的。”杨箐看着方靖此刻和平日截然不同的面容，再回想监控室里已经证据确凿的三处场景，她敏锐地察觉到此情此刻的暴力只是淑女会恶行的冰山一角。
方靖闻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曲可欣将曲淑彤推开，和李呈月一左一右地站到方靖身边，傲然道：“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们就当没看到过，毕竟是没证据的事。不然，后果不是你区区一个教导主任、区区一个小保安可以承受的。”
“是吗？”杨箐上前一步将曲淑彤护在身后，指了指三人头顶上方的木桩，笑了，“或许我该提醒你，此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范围内。”
方靖闻言当即变了脸色，她不敢置信地往上看，果真在被她忽略的地方找寻到了一处红点，这是监控正在运行中的标志！
曲可欣和李呈月面上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曲可欣：“怎么会？明明说这里不装监控的！”
方靖狠厉地看向杨箐，“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想告诉你们校园霸凌是可以立案、追究刑事责任的。”杨箐打开手机上的法条，将屏幕对向三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们三个做的事不止一桩两件吧？想好怎么面对法律的制裁了吗？”
李呈月尖叫道：“你敢！”
杨箐看她一眼，“你看我敢不敢。”
李呈月慌了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方靖一个甩了个眼神过去，顿时禁声。
方靖看了眼曲淑彤，再看向杨箐，冷笑一声：“咱们等着瞧。”
说罢，方靖带着两个跟班离开此地，临走时重重撞了一下杨箐的肩膀。
严阳很是看不过眼，“哎，这孩子……”
“没关系。”杨箐摆了摆手，转眼温柔看向曲淑彤，“老师送你回家。”
说着，杨箐牵住了曲淑彤的手，曲淑彤好似很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但见杨箐没有识趣地立即松开她，曲淑彤动了动手指，倒也没再动作。
杨箐委托严阳继续带保卫科的人一帧一帧寻找淑女会的罪证，两方人在综合楼前分道扬镳。
深夜路灯下的柏油马路上，杨箐带着曲淑彤走了很久，突然柔声问道：“有给妈妈说吗？”
“嗯？”曲淑彤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眼角眉梢都布上冷意，“我没妈。”
感觉身侧的小朋友有点暴躁，甚至隐隐想要挣脱自己的手，杨箐果断转了话题，“老师在办公室等了你很久都没等到你，为什么不来呀？”
谁料，这话好似比上一句更为精准地踩到了曲淑彤的雷区。
她猛地将手抽离，愤怒道：“去干什么？听你说教？没什么好说的，曲太太说的都是对的。她嘛，世上最完美的母亲，为了我，呕心沥血、掏心掏肺。我呢，就是天生的讨债鬼，喂不熟的白眼狼。你满意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去告诉她，世上又一个人相信了她的完美人设，让她去死啊！”
说完反话，甚至忍不住大声咒骂，曲淑彤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点期待好似也全然熄灭了。
她失望又愤怒地看了杨箐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但杨箐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神色复杂，“你妈妈平时就是这么对付你的？”
“你给我……”曲淑彤的怒火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她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意思？”
杨箐将那天曲妈找上门，打着求助的名号，实则不停抹黑曲淑彤的事情简单说了，挑挑眉，“所以老师才想找你，听一听你的说法。”
哪怕杨箐对曲妈那番言论多有美化，但曲淑彤还是忍不住委屈地泪流满脸，她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抽噎道：“我说，你就能相信？”
杨箐摇摇头，“会考量判断。但我已然确信你妈妈的话有失偏颇。”
曲淑彤闻言没忍住痛哭出声，两手捂脸哭了一阵，她才勉强收拾好情绪，道：“没什么好说的。我摊上这么个妈，就是倒霉、命不好。我的房间在家里最偏僻的角落，平日我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的关心就是把我打开的房门关上，一次又一次。”
“至于那什么大师作法。”曲淑彤的泪眼中多了丝讥诮，“不知她又在谁人面前装了慈母，恐怕是被人诚心实意地出了主意，使她不得不在我这恶女身上花费点工夫，这才去了寺庙。回来后，她问我有没有必要去。我说没必要，这事就再没有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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