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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箐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胡雅然这样做的理由，胡雅然却轻飘飘地将所有理由否掉，“这是特质颜料，专门为联赛准备的。”
杨箐眨眨眼，“能请你告诉我这样做的理由吗？”
胡雅然却问：“不这样做，怎么能保证我万无一失地拿到化学第一呢？”
“哦……”杨箐拖了长音，感觉心中好像突然空了一块，她怅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突然笑了下，继续看向胡雅然，“可能是老师没给你讲明白。其实这个联赛呢，年年都有的。你才高一呀，今年不行，咱们明年再来嘛。而且，也不一定事事都要争第一的。人比人是会死的，我们只需要做到自己最好就好了呀。不用执着于第一的……”
杨箐话说一半，便听到图书馆门口传来一声怒喝：“胡雅然！！”
咬牙切齿的语气，好似胡雅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杨箐刚想转头去看，便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冲到胡雅然面前，一巴掌就将胡雅然抽到在地。
杨箐手中一空，脑子也暂停了片刻。
她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眼看男人还要上去打人，她赶紧上前护住学生，“这位先生，你是怎么进图书馆……”
杨箐突然从男人脸上看到几分胡雅然的影子，再转头确认了下胡雅然的长相，她再次看向男人，迟疑道：“胡爸？”
胡爸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你让开。竟然敢在联赛上作弊，今天我非打死这个不孝女！”
胡雅然闻言，一手撑地叫自己坐起来，低声笑了。
“不用你。”她抬眼，看了眼胡爸，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刀片，“我自己来。”
说罢，她利落地往脖颈间的大动脉割去。
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割断，基本回天乏力。
杨箐瞳孔一震，连忙去阻止。
但胡雅然的动作太突然也太决绝，就算杨箐将身体技能发挥到极致，也只是让她下刀的地方偏移了一点点。
鲜血还是瞬间从胡雅然的脖颈间弥漫出来。
图书馆内陡然遭此变故，引起无数人的尖叫。
杨箐慌乱地捂住胡雅然的脖子，鲜血却从她指缝不断往外渗，她大声叫道：“救护车！外面停的有救护车，让他们进来！让交警开路，救人啊！”
为保证联赛的质量，外面有救护车、警察和交警。
在场众人皆是知道的，但胡雅然的自杀太突然，竟都是经过杨箐提醒才记起来。一个两个连忙往外跑去。
胡爸却在此时挡住了图书馆大门，“不许去！这个不孝女，胆敢在联赛作弊，坏我胡家名声，死了好，死了妙！就让她死！！”
图书馆内待命的医生提着医药箱赶到胡雅然身边，杨箐松手给他们让开位置，听到这话，冲上去就狠狠甩了胡爸一拳头,瞬间在胡爸脸上留下个血痕。
杨箐还嫌不够，上前一把攥住胡爸衣领，另一只手在胡爸脸上大力揉搓，将血涂满他整张脸，“感觉到了吗？这是你女儿的血，还是热的。你这个刽子手，比恶鬼还可怕！”
杨箐提走了拦门的胡爸，外面的医护人员问讯很快冲进图书馆。
警车拉响警报开始开路，医生抬着担架从杨箐身边跑过，胡雅然的脖颈被简单处理过却不起半点作用，鲜血很快浸透担架，滴落下来。
一地血痕。
杨箐看着，心惊肉跳。
胡爸却仍在叫嚷，“死！快去死！作弊的蠢货，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哈？蠢货？”杨箐不敢置信地看向胡爸，“你说胡雅然是蠢货？”
一个仅仅高一就能在高中选拔赛中碾压高三学生，冲进联赛的学生，竟然被称之为蠢货？
杨箐从包里抽出胡雅然那张已经作废的卷子，拍到胡爸脸上，“你不是蠢货，你来写。”
胡爸叫嚣半天，甚至阻止别人救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恶毒的行径早已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愤怒。
这会众人都叫道：“子不教父之过，有你这样的父亲，姑娘已经很争气了！”
“有的人这辈子都摸不到联赛门槛，有的人进了联赛却被骂蠢货。你牛，你写写卷子，让我们看看天才啥样的。”
“写！”
“快写！”
在众人压迫下，胡爸不得不看起卷子。但他怕是做普通高中卷都两眼一抹黑，更何况这联赛卷，恐怕连题目都读不明白。
胡爸将卷子翻了又翻，没放出一句屁。
杨箐见状，冷笑一声，猛地从他手里抽走卷子，狠狠抽了一下胡爸的脸，“我以为你多厉害。”
杨箐心中还是怒意难平，但到底胡雅然还在医院生死未卜，她拜托马老师帮忙照看圣耀的其他学生，又通知了孔馨老师来现场，便急匆匆赶往医院。
出图书馆门时，和警察碰了个照面。
胡爸如此疯狂的行为，是该被问罪。
杨箐愤怒地最后看了眼胡爸，发现他身边被押出来个图书馆工作人员，应当就是这人告知了胡爸胡雅然作弊的消息。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杨箐走出图书馆，看到脚下几十层台阶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咬牙擦了把眼泪，赶往医院。
第43章
杨箐到达医院时，胡雅然还在抢救室。
这场手术做了将近八个小时，胡雅然从抢救室出来就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杨箐刚想隔着玻璃去看看胡雅然，就被护士送上一份病危通知书，“病人的状况很不稳定。家属还是要做好准备。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杨箐低头看了几眼，“她是单亲家庭，她爸还在警察局。我是她老师，能签字吗？”
护士闻言，奇怪地看了杨箐几眼，“那也行吧。”
杨箐利落地签了字，看着护士走远，贴着墙根慢慢滑坐到地上。
以前还不曾感觉，但她现在由衷地讨厌医院，讨厌不善待孩子的家长。
当晚，重症监护室的警报响了好多次。杨箐签了许多张病危通知书，签到最后，眼泪都要流干了。
但在第二天早上，胡雅然的情况竟然意外地稳定下来。
医生说：“患者自己的求生欲.望还是非常强烈的。”
杨箐趴在玻璃上张望着，听到这话，眼泪顿时又下来了，“好孩子，我们雅然是个好孩子。”
孔馨站在旁边，叹了口气，边给杨箐擦眼泪边道：“杨老师你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下吧。胡雅然的情况也稳定了，参赛学生那边都盼着你呢。举办方把发布成绩的日子往后推迟了一天，学生们都希望你明天能去。”
杨箐闻言，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点了下头。
*
第二天。
胡雅然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了，今天早上还清醒了会。
杨箐心尖的巨石落地，顿时轻松了不少，连到颁奖现场也有了笑容。
胡雅然的事情没有影响到圣耀其他学生，大家在赛场上发挥的都很不错。
木如雪、韩澄不出意外地拿下第一。夏明也斩获物理组第一名，以跟第二拉开断层式差距的、联赛上最高分的成绩。
王老师本对物理组第一视为囊中之物，谁料现下被现实狠狠甩了一耳光。
她气得要死，面对镜头采访却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豁达的面孔，“没关系啊。第二也很好，这才是邹禧第一次参加联赛，我相信他之后会发挥的更好……”
夏明闻言笑了，站在王老师背后不远处给杨箐使劲招手，“老师，来！快来！”
杨箐看了眼镜头，示意夏明过来，这熊孩子却跟脚被焊死在地上了似的，站在原地不断招手。杨箐担忧他是真有什么要紧事，只能非常不好意思地走过去。
谁料，刚走近夏明身边，他便将自己象征冠军的大花环带到杨箐脖子上。
木如雪和韩澄也赶来，杨箐瞬间被大花环淹没。
学生们拥过来，笑盈盈地，“多亏杨老师栽培！”
“谢谢杨老师！”
“谢谢杨老师！！”
采访王老师的镜头忍不住聚焦在圣耀师生身上，王老师被气出内伤。
杨箐明白孩子们是在为自己出头，心中熨帖极了。她伸手摸了摸学生们的脑袋，与他们聊了几句，等到主办方宣布联赛闭幕词时，师生们才短暂分开。
杨箐将三个大花环摘下，刚放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到外场去接，是警察的电话，道：“杨老师，经查证，胡弘毅并非胡雅然的亲生父亲。并且，胡弘毅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杨箐瞪大了眼睛。
警察的声音有点为难：“胡雅然现在的情况还不很乐观，这件事，我们不知道要怎么稳妥地告诉她。麻烦你了。”
“啊，好，好的。但是……”杨箐满头问号，“那胡雅然的亲生父亲是谁，现在有线索吗？”
“目前还不知道。虽然胡弘毅一口咬定是妻子出轨，但警方还是决定先查验何青青是否真的是胡雅然的亲生母亲。母亲已经在安排胡雅然和外公外婆进行亲子关系鉴定，如果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杨箐满头雾水，但还是应下。
杨箐听完闭幕词，送孩子们回了圣耀，便赶往医院。
她到病房的时候，孔馨老师刚协助胡雅然吃过午饭，杨箐帮着收拾好小饭桌，拿了胡雅然喜欢的课本给她看。
两位老师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出了病房。
从孔馨老师处，杨箐知道了更全面的消息。原来胡爸之所以会那么快知道胡雅然作弊，是因为他提早买通了一位联赛工作人员，想早一点知道胡雅然的成绩。
而谁想到胡雅然竟然作弊，成绩作废。工作人员便马上将这消息告诉了胡爸。
虽然后面的悲剧和这工作人员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受贿已是事实，已经被联赛协会处罚。
而胡爸并非胡雅然亲生父亲的消息，则是胡爸在警察局不配合调查、胡言乱语时，警察想唤起他对儿女的关爱，告诉他胡雅然可能病危的时候，他自己说漏嘴的。
当时他的原话是：“哈哈哈哈，那就太好了。我祈祷没有她适配的血包，叫她赶紧死掉！”
亲生父亲在这坐着，怎么会没有适配的血包呢？
警察察觉到不对劲，马上就这个方向开始狂轰滥炸，很快叫胡爸吐了实话。
但目前知道的情况只有胡爸并非胡雅然亲生父亲，至于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她的真正身世又是如何。皆不知道。
这样迷迷糊糊的消息告诉孩子，很难让孩子不胡思乱想。
杨箐心里乱糟糟的，跟孔馨商量半天，两人也没决定好到底是告诉还是不告诉。
思来想去，还是先观察观察胡雅然的状态再决定吧。
两位老师达成共识，返回病房。谁料，病床上的胡雅然已经安静地睡了过去。
睡颜安静又柔和，像个小天使。
胡家的事被暂时瞒下，胡爸一方面要接受警方调查，另一方面也不愿意来医院，胡雅然便一直在由杨箐照顾。
病床上，胡雅然看着杨箐忙进忙出的身影，心中难言是个什么滋味。
杨箐洗完苹果返回病房，正好对上胡雅然眼中复杂的神色，她一愣，而后在病床边坐下，一边擦手一边笑着问道：“怎么了？不开心？有心事要跟老师讲的呀。”
胡雅然将头偏过去，“没什么。”
说完这话，室内便安静下来。胡雅然只能听到杨箐削苹果的声音，很快，她眼前出现了一只苹果兔子。
不是很精致，却圆润可爱。
杨箐拿着苹果兔子晃了晃，压低声音，“嗨！雅然同学，我是小兔子，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给我讲哦！”
胡雅然闻言，忍不住笑出来。
伸手将苹果接过，胡雅然眉间的忧愁已经散了大半，过了一会，她突然对杨箐道：“老师，我毕业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杨箐不知道胡雅然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但还是很开心，猛点头：“好呀，老师会很开心的。”
胡雅然看着杨箐的笑容，盯着手中的兔子瞧了会，小心地啃了一小口。
杨箐见状，含笑揉了揉她柔顺的头发。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杨箐给胡雅然递去个歉意的眼神，到病房外接通。
是罗妈打来的电话，声音很欢欣雀跃，“杨老师，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我已经完全知道自己的错误了。你看，什么时候能让我和宝贝见一面？我真的太想他了！”
杨箐将手机拿开了些，看了眼日期，一算竟发现罗恩搬进学校已经有小半月了。
爱子如命的罗妈对罗恩应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月不见，罗妈肯定很是思念。
虽说罗妈说什么“完全知道自己的错误”，杨箐对此还是持怀疑态度。但可以问问罗恩的意思。
杨箐给罗恩发去个信息，在得到对方的应允后，跟罗妈约了三人今天下午五点在杨箐的办公室见面。
罗妈确实思念成狂，才三点多，便急匆匆地到了杨箐办公室。
“杨老师。”罗妈敲门进来，身后的助理提了许多礼品盒，她笑道：“这些天多亏你照顾我们宝贝，小小心意。”
杨箐瞧了眼，摇头道：“我不喜欢这样，你要是将礼物放下，我可要请你出去了。”
罗妈闻言，赶紧叫助理将东西都提出去。
助理刚出门，罗妈就把门关上了，像是生怕自己也被逐出门外。
杨箐见状有点哭笑不得，“罗妈妈请坐，罗恩还在上课，我现在通知他班主任，让他大课间过来一下。”
杨箐发完消息，便给罗妈倒了杯花茶，“你先喝点茶。”
“哎，好好。”罗妈应下，两手接过花茶，“杨老师，我这次来，其实还是想叫我家宝贝回家住的。你觉得……他会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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