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群不肯走的吃瓜网友,黑屏聊天的尺度越来越大,平台管理员直接把直播间给封了。
你们爱去哪聊去哪聊,别连累我家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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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画面断掉的时候,洛闻书就收起了手机。
旁边的傅先生一张脸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唇上的血色也极为浅淡,原本挺拔如松柏的身姿,仿佛被无形的重物给压得弯了下去。
他从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高龄老头,身形佝偻,面容惨淡,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开玩笑的,还没那么快死呢。”洛闻书脸上笑着,嘴里却说着让人发寒的话。
“这二十年,唐鸣泉借着从唐月身上偷来的福泽与气运的遮掩,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却没有被发现?”
“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上,又沾了多少人命?”
“如果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洛闻书渐渐收起了笑容,看着傅先生,“唐鸣泉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因为施展手段瞒天过海,偷换气运,后来也一直在给唐家保驾护航,处理各种棘手事情的人——是你!”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是修行者,应该知道人世间的规则,有些错,从你犯下的那一刻起,因果就开始计算了。”
“都说天道无情,但有的时候,它的情绪会比人类还要强烈得多。”
“就比如现在。”
“你说,唐鸣泉的报应来得这么快,你这个在后方给他坐镇的角色,又会怎么样?”
洛闻书说着话,视线从傅先生身上移开,看向了旁边。
这是余家附近的高点,一间废弃房屋的楼顶。
往前面看去,地势极高,脚下是一片高低起伏的楼房。
但房子后面却挨着山壁,一条细细的山泉水流了下来,将屋顶的一角蓄起了水,那一片青苔滋生。
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踩在水里,弯着腰盯着脚下,忽然伸手往水里抓去。
收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小鱼。
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转身朝这边喊道,“爷爷,看,小鱼!”
一边喊,一边走了过来。
他脚下是积年的青苔,前方不远处,积水的边缘,凸起一截生锈的钢筋,顶端尖锐。
傅先生似乎预见到了什么,眼神前所未有的惊恐,脸色更是苍白吓人。
他下意识想要冲过去阻拦,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住了,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好好看着。”洛闻书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不要!虎子——”傅先生眼泪流了出来,嘶声竭力的喊。
正走过来的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又将手扬得高了一些,作为回应。
也因为如此,他本来还算平稳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踩在积水里的脚也打滑了。
“爷——啊!”
孩子尖叫着,身体向前栽倒,胸口正对着积水边缘那一截尖锐的生锈钢筋。
高处风大,周围还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傅先生却在这些混杂的声音里,清晰的听到钢筋刺穿皮肉,从肋骨的之间穿过,最终刺破心脏的声音。
洛闻书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如果不喊这一声,他本来是不会踩滑摔倒的。”
“这就是你的报应。”
“二十年前,你为了偿还唐家的恩情,给唐鸣泉出主意,帮他将别人家的孩子调换到唐家,偷取原本属于那个孩子的福泽与气运,还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现在阴谋败露,规则之力反噬,代价你承担不起,它就会连带着拿走你所有的东西。”
而这个孩子,就是傅先生如今最重视的东西,是他的孙子,也是傅家唯一的血脉。
“爷……爷……”孩子气若游丝的最后喊了一声,眼里的光便消散了,心脏停跳,呼吸停止。
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刻,那道禁锢着傅先生的无形枷锁,瞬间消失了。
他身体不稳,无力的跪在地上,久经岁月风霜侵蚀的脸上,是悲伤痛苦到了极致的表情。
“虎子……我的……虎子……”
乌云遮蔽日光,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孩子的尸体上慢慢脱离出来,漂浮在上方。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这边。
“爷爷,你怎么哭了爷爷?”他声音焦急,一边喊着,飘了过来。
傅先生是修行之人,且修为很高,是能看到灵魂的。
一瞬间,他暗淡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一缕光。
“幽冥的小鬼很快就会来拘魂,你留不下他的。”洛闻书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提醒道。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独属于幽冥的森寒气息弥漫开来。
一道门的轮廓出现在空间,隐隐约约。
幽冥的小鬼竟然真的来了!
傅先生见状,眼里泛起凶光,双手灵活得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迅速掐了一道法诀,向着那道将要成型的幽冥之门打去。
显然这是要从幽冥小鬼手里强留下孙子的魂。
以傅先生的修为,一般的拘魂小鬼,还真奈何不了他。
洛闻书琢磨着要不要帮一把。
因为洛星屿从谢翡手里接了人间行走的印信之后,这片地界上的拘魂小鬼们,就都算得上是他半个同事。
虽然平时根本不见面,也没有任何交流……
算了,帮一下吧。
洛闻书心里有了决定,然而没等她出手,就见门里走出来一个身量欣长,穿着一袭茶白色长衫的男子。
眉目清隽,气质斐然。
洛闻书:啊这……
果然是让这方天地记恨上了的人,真的是完全不给一丝机会……也不对,上天刚才其实给了傅先生一丝机会的,只是他没有抓住而已。
洛闻书于是站在一旁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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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翡从鬼门走里出来,视线看向跪在地上的傅先生,刚才便是这人攻击鬼门,试图打散凝聚鬼门的幽冥之力。
再看旁边那一个飘荡的灵魂,正叫着爷爷。
谢翡瞬间便猜到了缘由,于是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如若来的不是他,今天这扇鬼门即便没被关上,来的小鬼怕是也不能顺利把这个灵魂带走。
思及此,谢翡再度皱眉。
春山这地方,是真的离谱。
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全国的修行者有一个算一个,能跟幽冥鬼差叫板的,加在一起也凑不够两只手的数。
而春山只是城区,就已经出了两个。
这个老头还算正常,看年纪不难猜到他已经修行很多年了。
倒是另一个,明明毫无修为,却偏偏对幽冥十分了解,还能画得一手上等符……
谢翡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身影,恰是这时,视线余光里,注意到此处竟还有一个人,他看过去,脑海中的身影便瞬间与现实重叠。
那人脸上带着笑,扬起手,略微有些懒散的跟他招呼。
谢翡:……
房顶上跪着的傅先生这时站了起来,理一理身上的衣裳,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依然残留着失去了唯一孙子的深深悲痛,眼里却多了某种坚定的东西。
他看向从鬼门里走出来的谢翡,拱手行礼,“今日,傅长宁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话音落下,浑身气势一变,眼里凶光顿现,同时双手掐诀,朝着谢翡打了过去。
这一套先礼后兵,给旁边的洛闻书都整懵了。
她心想这位傅先生是伤心过度导致脑子出问题了吗?来的这位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捏的拘魂小鬼,而是幽冥的白无常!
就算是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跟对方撕破脸皮。
眼见着傅先生勇敢的a了上去,洛闻书都有些不忍心看,暂时别过了头。
一瞬间,阴风吹得更大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幽冥气息,瞬间爆发。
天地都有些微微变色。
洛闻书听到了一声冷哼,紧接着是傅先生痛苦的闷哼声,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你……你……”傅先生声音惊恐,“你不是拘魂小鬼?!”
洛闻书听到声音,又重新看了过来,一边调侃道,“谢大人,您这是有多久不管事了?这人世间的修行者,竟然都不认识您了!”
上次在方家楼顶天台上见面,洛闻书已经用上‘你’了,现在又特意给改回‘您’。
谢这个姓氏,在幽冥,特别是拘魂鬼差这个范围里,实在是太特殊了。
听到洛闻书这么叫,傅先生瞬间就猜到了谢翡的身份,也因此,他脸上惊恐更甚,“白无常……你是白无常!”
“春山竟然来了新的无常鬼!!”
“咦?”洛闻书听到他的话,也有些意外,“什么叫‘来了新的无常鬼’?”
幽冥地府的机构情况,跟人间有些类似,但也有区别。
人世间的官员,几年就要换一任,下面的人也会跟着一起挪位置。
而幽冥地府,分管各区域的无常,不出什么意外和差错,基本上几十年上甚至上百年都不会换。
“你不知道?”傅先生问。
他虽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任何修为,但对方说起因果法则,却是十分熟捻,并且敢用那种的语气跟无常鬼说话,显然是修行中人且本事不小。
她能知道二十年前唐家的秘密,却又为何不知道这件事?
傅先生一时忘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余下惊讶。
“我应该知道吗?”洛闻书视线在谢翡和傅先生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到前者身上,“谢大人?”
这是指望我给她解惑?
谢翡一时沉默,最后还是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下,开口了,“我是这个月才来春山上任的。”
可谓惜字如金,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了。
这个答案,洛闻书不太满意,于是又看向傅先生。
“我师父告诉我,以前负责管理春山的,是黑无常范元洲范大人,但是从十年前起,就再没有人见过他了。我从跟在师父身边修行开始,到如今,差不多有四十年了吧,亦未曾见过那位大人。”
大家私底下猜测,那位范大人,或许是不在了。
也因此,傅先生才敢帮唐鸣泉的忙,不仅是偷换气运,还有后来的很多事。
见到谢翡的时候,他虽然隐约察觉到不对,但并未多想,因为春山这片地界,一直是无主的状态。
只要今日把虎子的灵魂留下,慢慢来,总会有办法。
傅先生打算得很好,却不想,春山竟然来了新的无常鬼,不仅如此,还纡尊降贵,亲自来做拘魂这种活!
果然天网恢恢,连一丝机会都不会留。
洛闻书听完,则是心里倒吸一口气。
整整四十年,无人看管!
她又把视线移回到谢翡身上,“谢大人,你们幽冥……?”
谢翡面无表情,“只是这一处而已,且,与我无关。”
洛闻书闻言,什么都没说,但缓缓竖起了大拇指。
谢翡:……
想打人。
最终谢翡带走了虎子的灵魂,临走前,洛闻书问他,怎么又亲自来拘魂?
谢翡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给出那一枚人间行走的印信?”
要不是真的缺人缺到离谱的程度了,他会同意收一个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当手下?
于是洛闻书闭嘴了,“辛苦谢大人了,我一定监督小屿多多干活,争取给你减轻一点负担,就这样,谢大人再会!”
谢翡眼神都懒得多给她一个,直接就走了。
由于从傅先生那里得知了一点从前的秘辛,洛闻书对他态度稍微好了一点点,“你也没两天时间了,人世间若还有什么牵挂的事,趁早去交代吧,死快点去下面或许还有机会见你孙子一面。”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很快废弃屋顶上,只剩下傅先生站在那里,看着孙子渐渐变凉的尸体,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虎子……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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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
一家三口回到屋里后,就坐在了沙发上。
余妈妈泪眼汪汪,仔仔细细打量女儿,视线舍不得移开一秒,声音抑制不住的哽咽,“这些伤口,一定很疼吧?”
唐月摇头,“已经不疼了。”
其实还是疼的,只是她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而且也不想让父母操心。
旁边的余爸爸声音也有些哽咽,“昨晚的事,我们听小飞,也就是你哥说了一些,他说你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说你很勇敢,还说了小……唐玉麒对你不好……”
越说,语气就越心疼,还有愤怒,“他对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态度吗?那边长辈也不管一管?”
他们夫妻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再加上余爸爸心疼妻子怀孕辛苦受罪,当初生下女儿后,就没再要孩子。
这么多年,余真独享父母的宠爱,还有关系极好,比起亲哥来也一点不差的堂哥余飞护着,可以说除了物质条件比不上唐家,其他的一点不差。
可是看看唐月,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具体过得怎么样,但是从余飞昨晚偶然遇见的情况来看,至少作为哥哥的唐玉麒是对她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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