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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着金色长发的女孩困惑地抬眼看她，烟灰色的眼睛倒映着灯光，显得分外明亮：“当然。难道我要拒绝吗？”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贝尔摩德作为引路的角色忽然停下询问自己。
“还是说，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在见到那位先生之前，我会收拾好的。”担心前置条件不够，川上艾希尔认真补充道。
然而，面前这个美艳女人的眼神却仿佛变得更加复杂了。
“你不需要收拾什么。”她说。
两人走到一处电梯前。
“这里的一切无线通讯都被切断，没有权限就无法联络外界。”贝尔摩德抬起眼，似乎透过层层天花板，看到了处在那个房间里的BOSS，“建筑物使用的特殊材质和结构，启动之后可以抑制异能力的释放。”
对方话语的内容越来越违和，难道是在告诉她要放弃抵抗？
川上艾希尔忍不住抬眼看她，却发觉贝尔摩德直视着前方，刻意避开了与她的对视，那平静的外表之下仿佛在忍耐着某种翻涌着的情绪。
“组织在异能力上也有研究？”她问。
“不然你以为，琴酒是怎样把你从横滨带出来的。”贝尔摩德垂下眼，“只是这种科技的代价相当昂贵，且只能保证最多半小时的使用。那位先生身边的保镖都经历过一些改造，实力相当强悍。”
“我明白了。”川上艾希尔跟着她站在电梯的门前，认真地注视着她，“你在担心我。”所以才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一切。
金发的女人动动唇，似是想要出口反驳，但在话语即将涌出口的时候又沉默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贝尔摩德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你可以这么想，敏锐的侦探小姐。”
她的鬓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都带着身为明星时的光鲜亮丽，但是此刻的姿态却显出某种从骨子里逸散出来的疲惫和无力，就像是被抓住翅膀的蝴蝶。
“叮”。
电梯到了。
“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肩膀上仿佛压着重担，贝尔摩德垂眸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却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地注视着她。
她垂下眼，专注而热切，像是要最后把那张年轻而美丽的脸刻印在心里。
川上艾希尔几乎要被对方的神情弄糊涂了。
苦艾酒，这样的表情怎么就像是要永别一样？
电梯的金属门缓缓打开，在踏进去第一步的时候，川上艾希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金发波浪卷长发的女人长久地注视着她，冷淡的表情分明控制得完美，但却像是在下着一场倾盆的雨。
金属门以均匀的速度闭合，也将站在内外的两人渐渐分割成两个世界。
直到完全闭合，彻底看不见对方。
看着电梯的数字缓慢跃动，贝尔摩德忽而感觉全身的力量都仿佛被抽空了，连带空气都变得苦涩。
她的身体贴着墙边慢慢下滑。在这空旷的大厅之中，这个女人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寒冷。
贝尔摩德抬眼，只见入目之处金碧辉煌，终究是只剩下了自己。
她的女儿即将在十八岁死去，而在这短暂的人生之中，她自始至终都不曾叫过自己母亲。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再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第115章 猎人与猎物
已经进入电梯的川上艾希尔却对贝尔摩德的情绪变化一无所知──或者说, 她也许隐约有所察觉，但是作为玩家的探索欲远远占了上风，以至于她没有再去追究那些细枝末节。
如果她真正地作为游戏内的川上艾希尔成长到现在, 说不定会对贝尔摩德带有复杂的心绪。但是，玩家虽然代入游戏，但却不沉溺于游戏。这也是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价值所在。
电梯内, 右侧的按键只有两个, 其中一个指向一楼，那么, 另外一个按钮即将去往的位置就相当明确。
随着金属门被打开，入目之处是宽阔而分外长的走廊, 地面上铺着红色花纹的地毯, 两侧的欧式壁灯散发着晕黄的光芒, 每两盏灯之间都挂着人物或者风景的壁画。
川上艾希尔踏出门，任由金属门在自己身后无声地合上。
“川上小姐, 请随我来。”旁边的视线死角, 忽而有人发出了声。
对方的突兀出现令川上艾希尔的动作微微一顿。她的身体素质等级分明已经升到了满级, 但是方才却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的躲藏。
这说明，对方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如果刚刚这个男人有杀心，可能此刻的她已经身首异处。
“你是谁？”川上艾希尔垂下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单膝跪在自己面前、身上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即使是笔挺的正装, 也无法掩盖对方身上爆炸性的肌肉撑起的轮廓。
“小姐可以称呼我的代号, 黑钻。”他恭谨地说道。
川上艾希尔对酒的了解程度不深, 因此只是随意点点头。
“那就带路吧。”她的肢体语言是放松的，“不要让BOSS久等。”
两人沿着地毯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红漆实木的密码门被黑钻用瞳孔和手动输入的方式解锁。
“请您进去吧。”黑钻说。
川上艾希尔依言走进去, 听到这个男人也跟着自己走了进来, 同时关闭了身后的大门，隔绝了室内外。
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走廊高，明明是初秋，屋里却点燃着壁炉。
在火堆前附近的扶手椅之中，正靠坐着一个白发都快要掉光的老人，他的皮肉松弛地挂在骨架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愈发显得他年迈。
“孩子，你来了啊。”老人这样说道，声音也暮气沉沉地腐朽。
他的身上披着名贵的毛毯，看起来格外畏冷，旁边的铁架上挂着吊瓶，氧气罩被他挂在脖子上。
“是先生吗？”川上艾希尔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
“当然。”老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愈发显得脸上的皱纹更深，“孩子，站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身后，黑钻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川上艾希尔收敛起表情，心里也没有几分恐惧，直接走到了老人的面前，弯腰看他：“先生是身体不好吗？”
“无妨。”乌丸莲耶缓缓说道，他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带着青春与蓬勃朝气的女孩。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贴近，目不转睛地扫视着她的脸颊。
老人看起来日薄西山，但是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力道却相当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一把热烫的钳子扣住了手腕，直让人反感。
“像，真是太像了。”乌丸莲耶感叹道。
“您是说，我很像我的母亲苦艾酒吗？”川上艾希尔疑惑地问道，烟灰色的眸子里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情绪，反而带着澄澈的求知欲。
“当然不是苦艾酒。”老人从毯子下伸出了另一只手，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苦艾酒只是我不听话的小女儿罢了。你更像你的祖母，她也像你一样美丽，也有着一头长而柔顺的金发。”
“我的祖母……”川上艾希尔歪头，“是赋予我川上姓氏的人吗？”
“不是。”BOSS却是笑了起来，看着川上艾希尔的目光里带着欣赏──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类，却像是在看一件完美却没有生命的器物。
“严格来说，你没有父亲。川上富江是你的另一个母亲。你是基因工程精心构造出来的产物，倾尽组织之力才诞生了一个你。”他似乎不打算有任何隐瞒。
“富江……”川上艾希尔做出思索的模样。
“川上富江的身份，你应该早已经查到了。”组织的BOSS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着对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在小时候的天赋就可以攻破组织的外围防火墙，现在恐怕已经成长得更优秀了吧。”
“别担心，组织允许成员拥有自己的小秘密。”乌丸莲耶继续说道，仿佛没有察觉到女孩方才瞬间的紧绷，“只是，有一些久远的历史，是不会以电子文档的方式来封存的。”
“咳……”似乎是因为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老人咳嗽了几声，他停顿了一会，费力地深吸了几口气，肺部才像是废旧的风箱一样不情不愿地运转起来。
黑钻默默走上来，想要为老人戴上呼吸机。
“不，不用了。”乌丸莲耶却拒绝了他的帮助，“只是说几句话而已，我还是有这点力气的。”东京，米花町，阿笠博士的家中。
灰原哀正在整理试验台上的试管，试图重新调配出APTX-4869的解药。旁边的资料台上放着艰深而复杂的医学大部头书，里面全部都是专业词汇。
然而，这个房间里的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灰原！”曾经的高中生侦探、现在的江户川柯南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解药的研究过程还顺利吗？”
宫野志保将试管平稳地放回原处，这才回过头看他，属于小学生的眼睛里却透出成年人的成熟。
“你就这么想早早的变回工藤新一，然后被黑色组织发现踪迹，追杀而死吗？”她凉凉地问道。
闻言，江户川柯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干笑着说道：“哈哈，我只是想知道一下进度嘛，毕竟，也不能总是用小孩子的身体行动。”
“托你上次喝白干变回原样的福，解药的制作过程还算顺利，只是还不够稳定。”灰原哀说。
“那太好了。”小学生侦探放下心来。
然而，灰原哀却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打开话匣：“你就不好奇，组织为什么要研究这样的毒药吗？”
“我确实很想知道，如果你想说的话。”江户川柯南表情变得正经起来，“毕竟，仅仅是这一种药，就能让人毫无破绽地死去。”
“APTX-4869可从来不是一种毒药，它仅仅只是组织研究的副产物罢了。”灰原哀说，“组织一直想要研究的东西，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她转眼去看他：“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的东京惨案吧？”
江户川柯南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听我父亲讲起过，似乎是一桩由一个异能力者引发的连环杀人案。”
“没错。”灰原哀扯了扯嘴角，“造成惨案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是川上富江，即使肢体被切成无数小块，她也可以慢慢地长回原本的样子复活。只有火焰，才可以烧毁她。”
“竟然还有这么恐怖的异能力。”江户川柯南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二十年前，她之所以销声匿迹，并不是警方捕获了她，而是组织秘密地将她看管了起来。他们想要控制她，探究她死而复生的秘密。”
“他们成功了？”男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当然没有。”灰原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在研究即将成功的时候，实验室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的研究资料，也将川上富江的所有样本和副本都毁灭殆尽。”
“幸好没有成功。”工藤新一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以为这是一场意外？”
男孩一愣：“难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的父母都是组织的研究员，他们正是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灰原哀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她撇过脸，尽量客观地说着，刻意不去看小侦探脸上任何愚蠢的神色。
“……抱歉。”江户川柯南没想到，竟然还会涉及到这样的隐秘。
“姐姐曾经告诉我，在火灾前几天，他们在言谈间，担忧过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但是，至今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灰原哀的语气淡淡的。
“潘多拉的魔盒？”江户川柯南皱起眉头，认真地思索着，“这里面一定有着隐藏的涵义。”“那场大火几乎把一切焚烧，组织的心血全部都被付之一炬。你是那场火灾里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乌丸莲耶叹息之中不乏庆幸，“听莎朗说，她在火场之中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你奄奄一息，几乎要丢掉性命，但好在没有被火焰波及到。”
“所以，我的另一个，基因上的母亲──川上富江，也彻底消失在了那场大火里？”川上艾希尔忍不住求证一般地问道。
“确实如此。可惜了，谁都没想到，研究所内部会出现叛徒。”老人摇摇头，不再提起更多的细节。
“孩子，你很好，已经长成了让人满意的模样。”乌丸莲耶说，松开了握着川上艾希尔的手，整个人也倚着靠背，似是在恢复这番谈话所消耗的体力。
他抬起眼，给了旁边的黑钻一个眼神。
于是，男人就走上前来，若有似无地挡住了川上艾希尔与BOSS之间的空隙。
“组织含辛茹苦地培养了你十八年，我还给予了你乌丸集团继承人的位置，”老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理所当然，“现在，是时候轮到你为了组织付出了。”
黑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川上艾希尔的肩膀。
女孩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场面，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试探着动了动肩膀，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黑钻似乎是组织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此刻忠心耿耿的模样，像极了虎视眈眈的豺狼。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川上艾希尔质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老人不再看她，而是转过头，看向墙壁，“她已经等了太久了。”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墙壁上的伪装顿时随着机械的运转挪到两边，于是，这个占地面积不小的房间，它的一整面墙都随之消失，暴露出玻璃墙壁后的场景。
那是散发着冷光的实验室，有个中年女人正躺在靠向透明墙壁这边仿佛棺材一样的长条水晶盒里，她闭着眼睛，看起来无知无觉，就像是陷入了安宁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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