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如果到时候真找到了,你想跟他们一起生活就告诉我。”
“那你呢?你要是找到了会想跟他们一起生活吗?”
“到时候再说呗。”邹茜玲语气轻松,给了个模凌两可的答案。事实上她心里想的却是即使找到了,也不跟他们一起生活,她是独生子女,可她爸爸,她爷爷都不是,这个年代又是提倡多子多福,几代同堂,大家伙都住在一块,那家庭情况得有多复杂。
邹茜玲不想要经营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没准还婚嫁不得自由,她对这样的生活半点期待都没有。更何况在另一个世界,她跟家里人压根不亲近,哪怕是独生子女还不是被排在生意之后,就是爷爷奶奶,都偏宠大伯小叔他们的孩子,她对他们有尊敬之情,不会有孺慕之情,要是真找到了,那就给他们物质,就如从前他们给她物质一样。
邹茜玲在这方面想法比较偏激一些,既然从前他们不稀罕她的亲情,她也没有什么好稀罕他们的,生恩得等她父母出生再来报,养恩就先回报给爷爷他们,这种回报不是指融入家庭替他们着想,而是只给物质,这是她能做到的,也是这一趟她同意出来寻亲的原因。
更何况这个时候物质可比她这个大活人的感情要来的珍贵多了。
至于纪燕珊跟她不一样,她跟家里感情好得很,会不会作用到祖辈身上去邹茜玲不知道,也不打算干涉她的决定,如果她找到亲人真的要跟他们一起生活,那她就帮忙想办法吧。
虽然私心里她希望他们五个都还在一起,但是她并不想影响干涉他们的决定。
后面的路程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到了村子,远远看见之前就停下来把自行车收了走路过去。
这是纪燕珊老家的村子,隔了几十年,说实话纪燕珊都认不咋出来,而且这村子在她爷爷奶奶那辈儿开始就是杂姓之村,到这个五十年代应该也是,这样要找人应该会轻松一些,毕竟这年头同名同姓的可能性还很大的。
纪燕珊不记得她太爷爷的名字,只记得爷爷的,不过也不妨碍,只要跟村里人打听一下就好。
这个时候村里人都在上工,邹茜玲和纪燕珊进去村子里的时候便幸运地看到半大一群孩子在玩耍,比起村长村支书这些大人,孩子绝对更好相处。
见到两个陌生人孩子们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哪怕是个大婶子,这个时候的村民对陌生人总是会投以更多一些的关注。
邹茜玲也注意到了他们,只是觉得面黄肌瘦,没有半点儿后世小孩子那种白嫩。看来这个村子今年的收成也不咋样,而周边的树木都有枯黄的迹象,到了明年,干旱更重的时候,大概树木都要旱死了吧。
“跟你们打听个人?”纪燕珊上前用家乡话说道,并且从口袋里掏出邹茜玲放进去的糖果摊开来吸引他们,“如果谁能够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糖果给谁。”
闻言小孩子们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上的糖果,暗暗咽了咽口水,这是有着包装的糖果,哪怕是极为便宜的水果糖,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有大胆的孩子鼓了鼓劲,前进了几步问她要打听谁。
家乡话同步,证明村子没走错,纪燕珊脸上多了笑容,把她爷爷的名字是大概年龄说了出来。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村里并没有这号人,甚至没有姓纪的。
其他几个孩子也是附和,说并没有姓纪的。
这样的答案让纪燕珊失落,把手上的糖果都分给了回答得几个小孩子,道了谢之后才跟邹茜玲离开。
“没事,没有找到其实更好,这样就代表着我们不用看着亲人再经历一遍三年灾害,而且这是平行世界,要是真的有亲人在,那三四十年后再出生一个你,那还是你吗?”走出村子邹茜玲这样安慰道。
被这样一说还真是有些道理,换个角度看问题事情也不糟糕,纪燕珊心情没那么失落了,只剩下微微一些怅然而已。
邹茜玲安慰到她,自己忽然也明悟了许多,按照道理,同一个世界是不会同时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既然他们五个掉落在这个世界还没有被所谓天道抹杀,并且像是庇护似的在山里有一年的缓冲期,那就代表着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应该是合理性的。所以因着这份合理,他们不会在这个平行世界遇到其他血脉亲人才是,毕竟万物的运行都有规律。
抱着这样的推论,邹茜玲和纪燕珊到了梁晓雪的老家村子,这个村子他们找的是村干部,除了打听梁晓雪亲人的下落,还有就是打听其他几个村子地址。虽说小孩子好相处,但是不如大人知道得多。
邹茜玲和纪燕珊用了一盒桃酥打听了他们想要的消息。如邹茜玲所料,并没有找到梁晓雪的亲人,而且其他几个村子只有张思乐老家村子有消息,她和顾一辉的完全查不到。
村长很信誓旦旦地表示这周边的村子他都知道名字,那是绝对没有听过邹茜玲说的另外两个村子的名字。
邹茜玲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多意外失落,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再把地图拿出来仔细推演一下方位就成,再不济还可以继续打听,没准那信誓旦旦的村长记漏了呢?实在打听不到了,那就意味着这个平行世界没有这两个村子,那代表着寻亲之旅也就结束了。
告别了这个村,吃午饭的时间都过去了,邹茜玲和纪燕珊在路上吃了张思乐事先做好的淮山卷和南瓜饼,这才继续上路去张思乐老家所在的村子。
张思乐老家所在的村子比较偏远些,她说她家是在爷爷辈才搬离到镇上的,到父辈时更是直接搬到了市里,老家也不怎么回去,偶尔才跟着爷爷奶奶回去一趟扫扫墓什么的,此外对老家的印象真的不多,唯一记住的大概是青山绿水多吧。
青山绿水多,在这个五十年代用来形容村子的话,那从另一方面可以说是偏远山区了。
邹茜玲对这种偏远山区心里警惕总是要提高几个度的,并不是所有偏远山区都能像下坎山村一样,得看领导和民风,越是穷山恶水,越是文明缺失,更何况还是在五六十年代。
在远远快要看见那村子的时候,邹茜玲就让纪燕珊停下来补妆,镇上买来的化妆品防水效果真不咋样,骑趟自行车出了个汗就花了。
仔仔细细补完妆之后,又把空间里的迷雾喷剂和电击棒拿出来,看了两眼,把电击棒给了纪燕珊,她担心这孩子使用迷药喷雾的时候忘记紧闭呼吸使自己中招,还是电击棒比较安全稳妥,再不济她还有暴力。
“拿着,情况不对咱就撤退。”
“啊?会有危险啊?”纪燕珊小脸惊讶式懵逼。
“预防万一。”她总是要多注意一下。
第五十章
青山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山沟沟,比之下坎山更加贫穷落后,因为这里的可耕种田地并没有下坎山村来的多,建国之前这里的村民基本每家每户都会打猎,以此支撑家庭。建国之后村里的猎户也是存在的,只是没有以往多了罢,因为土改的时候土地重新进行了分配,后来又建立合作社,公社,这才让村民投入到种地之中。
饶是如此,这村子也不是什么富裕村,而是彻底的‘落后村’,每年村里交的公粮都达不到标准的,还得靠国家的返销粮救济粮撑着,否则早饿死了。
邹茜玲和纪燕珊骑着自行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距离下工就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在这样的村子邹茜玲不打算接触太多,她总觉得有点危险,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因此进了村子之后没有打算深入,直接到村口附近的屋子问路去。这是一间土胚房,外头围着竹篱笆,一看就能看见里头的人。
“婶子。”邹茜玲用方言喊了一句,那在屋檐下择野菜的妇女闻声这才抬起头来,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眼里涌出戒备与惊疑神色。
邹茜玲现在不近视,没有错过那人眼中的戒备和惊疑,心里微微讶异,按道理来说这村民见到陌生人顶多只是好奇和打量,像这种戒备和惊疑神色不应该出现才是啊。邹茜玲直觉有些奇怪,刚想说什么,就听得那妇女喊了一声‘虎子’,没一会就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从屋里跑出来,小男孩身材瘦弱,只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粗布补丁上衣,连裤子都没穿。
那妇女不知道低声跟他说了什么,叫虎子的小男孩往邹茜玲和纪燕珊方向看了眼,然后便快速蹦Q着跑出来了,越过她俩,直接往外跑。
邹茜玲心里的疑惑和不妙感觉更重了,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失控。
这时候那妇女也走到了邹茜玲她们跟前,近看更能看见这妇女脸上的苍老刻薄以及眼里的打量戒备,她的嗓门很大,发出的声音不好听。“你们找谁?”
邹茜玲脸上维持着笑容,用这里的地方话说道,“我们是木杨村来的,想找个亲戚但是忘了他家的地址,请问下婶子这里有没有姓张的人家?他们家有个男娃叫张大顺?”
“张大顺?没听说过,这里只有一家姓张的,那家是个绝户头,生的尽是女娃,哪来的男娃子。”妇女闻言眼里的戒备少了些,但是语气依旧不耐烦,“没有这户人,你们找错了,走吧走吧。”说着挥挥手就要往回走。
而就在这时候,屋里忽然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响,紧接着还有东西碎裂的声响,然后便是一声‘救命!’。
那妇女听到这声音立马转身回头来看了邹茜玲和纪燕珊她们一眼,脸上的表情是惊疑不定,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那种,见邹茜玲和纪燕珊只是愣住的样子,脸上又生生挤出笑容来,又因着那常年刻薄的神色而让这个笑容显得格外怪异,像是黑森林里的巫婆一样。
“唉嘿嘿,这媳妇就是笨手笨脚,在屋里头都能砸坏东西!我得看看去,别手脚没轻没重的。”说完扭过头对着屋里就是一阵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粗俗的方言都彪出来,骂了几句又扭过头来,见邹茜玲和纪燕珊她们还在,脸上的神情又绷起来,“你们怎么还不走?都说了没这号人,杵在我家门口做甚莫?”
邹茜玲回之一个笑容,“那行,既然没这号人就是找错了,咱就先走了,谢谢大婶子啊。”说完拉着纪燕珊的手就准备转身,四周没有人,估计都在上工或者在其他地方纳凉玩耍。
就在她们转身的那一霎那,碰撞声更大了,还有一句极为标准的京城话,“救命啊!有没有人救一救,我是被拐卖的啊!”
妇女听不懂里面的喊话骂骂咧咧,可邹茜玲和纪燕珊听得懂啊,难怪她觉得奇怪,怎么一开始那妇女见到他们脸上不是那种见到陌生人的好奇和打量,而是戒备和惊疑。难怪那妇女那么着急地赶她们走,难怪那妇女在听到里面的声响时会那么紧张地跟她们这陌生人解释。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怪异和违和,邹茜玲一开始听到声响还以为是家暴而已,毕竟在乡下,尤其是落后的山区打老婆的事不算少,她也没打算管,人生地不熟,又无关系,犯不着把自己搭上去,她管不着,也没法管。
但是不是家暴,而是拐卖啊!
邹茜玲在下坎山村生活久了,都差点忘记,Z国的人贩子有多少,每一年会有多少人被拐卖,有的是为了不绝户头而买男娃子延续香火,有的是地方贫穷偏僻不好娶老婆而从人贩子手上买老婆。在这样的偏远山村,买个老婆的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没人会去举报,且不说现在,就是在后世,邹茜玲都看到过许多被拐卖到山沟里当媳妇的新闻,而这样的山沟真的十分贫穷落后,法律也不健全,村里人都不会去报警,还会帮忙打掩护,逃跑的时候帮忙抓回来。
在后世她只觉得这样的新闻离她还很远,而现在就在这眼皮子底下,就有一个被拐卖的事件在跟前。
大山村的人想要找一个会说正宗京片儿的人基本不可能,还有那妇女的怪异,邹茜玲和纪燕珊毫不怀疑里面就是个被拐卖来做媳妇的。
“社长,怎么办?”纪燕珊听清了里面的‘救命’声,是非常年轻女孩子的嗓音,带着急切,惶惑,害怕,还有希望。
怎么办?在理智告诉邹茜玲这时候应该赶紧撤退,不然容易把她俩搭上去的时候,行动上却转了个身,推开了篱笆门闯进去,“你快进去把人弄出来!”
“哦!好!”纪燕珊当即快跑着往声源处冲过去。
那妇女见状赶紧要去拦,“唉你干甚莫?”
邹茜玲却快一步冲上去拦住那妇女,一脚踹向她的腿肚子,完全没有惜力,狠狠地踹了过去,妇女一时没察,被踹了个正着,腿一痛一软就倒在地上,趁着她没起来邹茜玲欺身而上,拿出迷药喷雾屏住呼吸,对着她的鼻子就是一喷,然后快速起身后退撤离。
妇人还不知道她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闭眼,然而没用,这是从呼吸道进入的喷雾,连唐朗这个高大的军人都被她放倒过,更何况是个山野妇人?那妇人只觉得问道一股怪怪的问题,刚想起身,整个人就晕倒了。
邹茜玲瞪她一眼踹了一脚见没反应,这才往身后看了看,这一看就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大男人拿着锄头什么的往这里跑,旁边还有个小男孩,就是她之前看见过的‘虎子’。原来老虔婆一开始把她们当作来找这被拐卖女孩的,是让她孙子去叫人去了!
邹茜玲可不敢耽搁,赶紧往里头冲。
这时候纪燕珊已经跑到房子里去了,越是靠近那求救声就越大,还有碰撞声,似是用身体或者用脚撞着柜子桌子之类的。
纪燕珊瞥了眼木门上挂着的锁头,非常普通常见的那种黑色锁身的锁,想都没想,抬起腿就是用力踹了一脚。
她平时都是收敛着力气怕弄坏东西伤到人,此时没有克制,用了真正的力道,一脚下去,那上了年纪长了蛀虫的木门一下子被踹倒了,整扇门倒下,中间被踹到的那地方还破了个大洞。
一踹开就见里面的木床下跌坐着一个女孩子,眼角和嘴角处都有淤青,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一个补丁,只是皱皱巴巴,而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其中脚上还有一根绳子延长出来绑到床脚处,限制了她的行动。她的脚上没有穿鞋,□□着脚丫猛地踹着不远处的矮柜子,地上是打碎的暖壶,热水流了出来,暖壶碎片溅了一地,还有一团土布,大概之前是用来塞在嘴巴里的,被使劲弄掉之后才有后面那求救声。
纪燕珊没有过多打量,几乎是扫了一眼大概就冲过去赶紧把她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
“你别怕啊我们马上出去。”她笨拙地安慰人,这实在有些难为有着‘逗比’‘莽夫’绰号的纪燕珊,她智商好,她情商渣,能对陌生人说出这样的安慰实在是不容易了。
而那女孩子朱菁菁也没料到真的会有人来救她,她都被拐来两三天了,刚开始一直喊叫都没用,可她依旧拼死反抗,这才被人绑着关着,刚刚是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强烈的求救意识才让她竭力一拼,死命喊着救命,她不能放弃一点儿机会,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功了,真的有人来救她,朱菁菁哪里还觉得这安慰笨拙,简直是她二十年来听到最动听的话,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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