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欲觉得有些好笑:“你学点儿这些就能回去打理家产?做梦吧你,你又不是没学过怎么打理,不就是想在学校进个学生会嘛,还用得着绕这么大个圈子。
“行了,赶紧回去吧,免得等会儿楼下宿管锁楼了。”
谷阿莫嘿嘿笑了两声,点点头,又想起桑欲房间有些脏乱,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来分钟,便自告奋勇去帮着做清洁。
说是提前学习如何做一个好alpha。
这个时代家务机器人很常见,不过对于军校里的他们来说,却是极为奢侈的,学校不会给他们用这些东西来做清洁,它不允许自己要培养的学生成为只会吃饭打架的废物。
因此桑欲没拦着,舌尖抵着后齿列,心里暗暗发笑。
想得还挺远。
边擦门上沾上的灰尘,谷阿莫边开口,语气不解:“桑姐,你说这群人最近怎么这么疯?打架打成这个样子。”
“中午也是,桑姐你知道吗?打架的人里还有一个是落姐呢,她也回来读了,和我们一个年级,听说就是在我们中午吃饭的地方,饭桌都掀翻了。”
“不过落姐真的惨,被好几个人围殴,要不是值班老师来得快,一人给了几脚,恐怕几人还得浑浑噩噩你来我往打挺久。”
桑欲:“……嗯”
她能不知道?她去领的人她能不知道?
想起来都气。
桑欲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谷阿莫也不管她到底回的是“嗯”还是其他,只自顾自地继续聊:
“桑姐,你说这些人也真的是,明明中午几个人还被扣了德育分,记了小过,结果晚上又打了起来,这是完全不把学校执法老师放在眼里啊!”
“……嗯。”
“对了桑姐,你最近离三十七班这群人远些,虽然你很强,但是最近这个班的人有点大病,疯得很,一不小心容易吃亏。”
“……嗯……嗯?”桑欲终于有了反应,“怎么讲?”
谷阿莫于是“哎呀”一声,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
“不就是因为打架吗?中午是三十七班的,晚上也是三十七班的,他们最近暴躁得很,小则拼拼口角,大则像今天晚上这样,搞得鸡犬不宁的。”
“都是三十七班的?”桑欲垂眸,心里愈发疑惑。
“是啊,”谷阿莫将剩下一点儿擦完,站起身丢了手里的东西去洗手,“今天犯事儿的那些人有三个都是你隔壁宿舍的,其他也是三十七班的。”
他经常在各个班里面跑,多多少少能认得出来。
更何况,帝国军校从前很少出现帝一新生入学才几天就被记过的情况,他是不想了解都不行。
“好了,”谷阿莫看了一眼自己擦的门,满意点点头,再看一眼时间:“桑姐,要闭舍了,我先走了哈。”
“嗯。”
桑欲侧过身给他让位置,看着他消失在转角。
但她自己却还是没有走,反而又转了些弧度,将自己挪正,重新倚在了门边,成功在宿舍楼底铁门关闭后的一分钟见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程俞年。
转角的灯光打下来,将他优越的睫毛衬得更加浓密,他眼睛眨着,睫毛就噗嗤噗嗤像小扇子。
他走得急,踩上最后一层阶梯时还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额头和鼻尖沁出薄汗,面色泛红。
他皮肤是那种冷白,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有些冷淡,现在因为热而泛起的薄红倒是让他给他添了些不同的颜色。
连那颗眼尾的小痣都艳了不少。
看他这副样子,应当是刚好卡在关门那个点儿上回来的,也不知道大半夜去了哪儿。
他上楼时是低着头的,步履匆匆,站到走廊才松了一口气,慢了下来,慢下来后他抬起头,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秒,像是吓了一跳。
应当是没想到桑欲会在门口倚着。
桑欲没动,挑着眉看着他。
程俞年没有理她,只是脚步微顿后又加快了脚步,在即将路过桑欲门口时,不知怎么地往围栏那边靠了靠。
在最大程度上和桑欲拉开了距离。
桑欲毫无掩饰地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目光跟着他的身影。
在她的视角里,程俞年像是见到了豺狼虎豹,整个人紧紧贴着围栏走,让她无端觉得,自己要是走近一步他都会惊恐得以为自己要吃了他。
啧。
桑欲咂咂嘴,对于程俞年的忽视和躲避,心里有些不自在。
她长得很吓人?
或者她晚上不宜出门?
还是两个小时前,她捉弄人把他给吓到了?
答案是什么桑欲无从知晓,只看着程俞年如她所料停在宿舍门口没有进去。
她以为程俞年会立马联系宿管,或者联系他的室友询问情况,但她显然太小看他了。
不过就停了两秒,他便毫无顾虑地盯着她的目光踩了进去。
桑欲站直身体,直接跟了过去,从自己的宿舍门口倚到了程俞年的宿舍门口。
她看着他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小心翼翼踩着空白的地面,一句话也不说,一点一点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东西。
等到终于一边捡拾东西一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时,看到自己桌上的带着些脏乱的书本和纸张,他又顿住了。
像是不解。
他整个人都在灯光下,随着灯光忽明忽暗,但偏偏不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东西,显然不知道是谁帮他捡起的。
桑欲轻笑一声,好心提醒他:“我帮你捡的,不用感谢我。”
程俞年终于不再故意忽视对她的存在,转过头来看她,就在桑欲以为他会对自己说谢谢时,一句“不用”飘了过来。
嘁。
真是小气鬼。
“不就是之前帮你捡东西时小小地捉弄了你一下吗?用得着这么记仇?”
……记仇?
桑欲声音不小,语气带着笑,可听到程俞年耳里,却让他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错觉。
他皱眉没有反驳,只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桑欲从来只会如此揣测他。
从来如此。
桑欲尚且没有发现程俞年的不对劲儿,她只看着他像往常一样,被她说了几句后便站在原地,没有言语也没有动。
不怎么明亮的灯光让两人仿佛处在不同的时空,地上的一片狼藉让两人之间的鸿沟变得格外清晰。
她没有看见他垂放在另一边的手捏成了拳头,指尖泛白。
他还是没有说话。
桑欲有心逗他,主动给他讲明情况:“今天你的两个舍友打架,打得有点儿凶,就把你们宿舍搞成这样子了。”
“宿管说,体谅你们明天还要上课,特准你们明天收拾,还说了,让你们来我宿舍暂时住着,毕竟我宿舍你也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几张床位都是空的,不过呢……”
桑欲特地顿了顿,抬起眉眼,观察程俞年听到这话后的表情。
他果然不是很高兴。
皱着眉,眉头像是要同“川”字争个高低。
啧啧啧。
桑欲决定贯彻自己恶劣的天性。
“……不过呢,你的另外几个室友同我并不太熟悉,就特地同宿管申请了去他们好兄弟那里挤一挤,宿管同意了,最后只让你来我这儿。”
程俞年的表情果然更坏了些。
桑欲强行忍住笑意,问他:“这么黑,程小公子你还能看见吗?”
“看得见的话,就赶紧收拾收拾过来吧,也不用收拾太多,简单洗漱用品带过来,再加一套换洗衣服就行了,毕竟明天还有课呢,我也困了。”
说着,桑欲假模假样抬起手打了个呵欠,“怕我关了门,程小公子你等会儿没钥匙进不来,所以我才特地等在这里,所以,快收拾吧。”
“我不去。”
回应桑欲的,是程俞年小若蚊蚁的拒绝。
“什么?”
桑欲假意没有听到,再次开口问他,片刻后,回应她的还是一模一样的拒绝:
“我不去。”
“为什么呀?”桑欲假模假样,“程俞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下去找宿管,然后告诉他,我好意在门口等你一个多小时,你却要放我鸽子。”
“你猜,凭我桑家的实力,你还能不能安安心心在这儿读书?”
“……我说了我不去。”
程俞年还是拒绝,可他声音仍旧很小,听在桑欲的耳里,简直称得上小狗的哼哼声,因此,她也根本没注意到程俞年话语里低低地哽咽。
她只是冷下了脸,转身假意要下楼。
“等等——”
桑欲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程俞年居然真的会信以为真。
不过他信了,落了她的圈套,她也不拒绝,忍着笑,假意等着他。
程俞年便果真乖乖去收拾东西,不过一分钟,他便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以及洗漱用品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32章
啧。
真乖。
桑欲转头上下打量他一眼, 没说话,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
程俞年乖乖跟着,像是她的小尾巴。
几步路距离,桑欲站在自己的书桌边, 拿起水杯给自己接了杯水, 她看着愣愣不动的人, 微抬下巴示意:
“喏, 我旁边,还有对面两张床, 自己选吧。”
听了她的话,程俞年没动,低着头, 显然处在纠结中,看在桑欲眼里,却让她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儿。
“程俞年, ”没有细想,桑欲喊他名字,抬手指向自己床位的旁边,也是离她最近的一张床,笑着问他:“这边怎么样?”
她脸上的笑实在太过明艳,眼神又直勾勾地,将心里那些玩乐的心思放到了明面上。
就像一位势在必得的猎手,在自己抓到猎物之前,先将猎物调戏个够。
果不其然, 程俞年不过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便又垂下了眸子。
整个人都写着抗拒两字。
桑欲心头独自思量着, 也并没有想过太为难他, 见他如此拒绝,垂眼抿了一口手中的水,哼笑一声,“那便去窗边吧。”
她看向了斜对面,那里离她最远。
程俞年终于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得到桑欲的应允后,乖乖去了浴室洗澡洗漱。
这边便只剩下桑欲一人。
她仍旧捧着水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眼神空远,让人猜不到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
她看向方才给程俞年指的那张床位,虽然前一段时间被打扫过,可到底打扫得并没有太干净,加上好几天没住人,上面落下了不少灰尘,而且这张床又破又旧,是她房间里最破的一张床。
这也是她方才为什么让她自己睡旁边的原因。
旁边那张床只比她的脏了些许,随便擦擦便能休憩一晚。
不过既然程俞年这么抗拒和她离近些,她倒也不必多费口舌劝他,反正他来这儿都是她的一时兴起。
要帮他擦一擦吗?
桑欲放下了杯子,坐了下来,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提议。
她给程俞年收拾床?
程俞年可能不仅不会领情,反倒以为她居心叵测,在那里下了毒或者放了东西又要整他。
算了,自个儿扫自个儿家的雪,哪管别人呢。
说起来,桑欲抬手攥起自己的衣角,放在鼻翼下嗅了嗅,一股汗臭混着她身上极浅淡的信息素味儿,简直难闻到了极点。
桑欲立马放开了自己的手。
本来想的是九点多回来,刚好冲了澡就睡,谁知耽搁到现在十一点多,她连澡都没洗,再过一会儿恐怕都得发酵了吧?
桑欲手抵额头,忙不迭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
打开智脑,距离程俞年进浴室已经过了六分钟。
六分钟。
桑欲皱眉,六分钟都够她平时洗三次了,再不济,她也能洗两次了,结果程俞年一次还没洗完。
他在搞什么?
性别再分化成为omega了,难道连性格也跟着再分化了吗?
桑欲实在快要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起身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程俞年,你还有多久?能不能快一点?”
她今天累了,明天早上还有节战术演练,她想早点儿休息。
敲门声传到程俞年的耳里,把他吓了一跳。
水有些烫,他的脑子也有些许昏沉,闻言看了一眼门外的阴影,捏着手里的东西不敢有动作,只答道:“快了。”
等门外脚步声响起又远去,程俞年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试剂注射到指定的血管中去。
药效发作得很快,他能感受到自己即将恢复的omega性别又重新转化为了人们可以发现并识别的alpha。
他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抿着唇,努力抵制着一阵又一阵的头晕和不适。
要好好休息,他想。
先前假期时他倒还好,可以住在外面,不用怕被别人发现自己omega的身份,甚至在情热期时还能提前去桑欲的住所,尽力缓解。
可现在来到帝国军校,身边几乎全部是alpha,alpha有独有的信息素,偶尔会无意识散出信息素,哪怕他不在情热期,这些信息素也极其微弱,也能让他腺体时不时感到不适。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不敢露出一点儿马脚。
进学校短短几天,他的性别伪造剂便已经用了不少。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腺体越来越不稳定,性别伪造剂的效用时间也越来越短。
从一星期一次,到现在基本一天两次,甚至更多。
效用时间变短,会有极大的风险,他就只能缩短注射针剂的时间,同时加大剂量,而这样做的效果就是,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同时性别伪造剂的效用时间也会越来越短。
最后成为一个死循环。
程俞年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用力闭了闭眼,才勉强恢复一丝清明,拿过一旁的睡衣往自己身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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